第一百一十六章 失落(2/2)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你的阴谋,我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真相大白的一天,终于我还是等到了。”
燕碧城的眼睛在急速变换着一连串的神色,就像在冰下掩映的水光。
衣涧扉的面色却已经铁青,“那么我今天,要多杀一个人,更可惜了。”他再次叹息,并且再次弹指,半空里再次响起尖锐的激啸。
飞涧卫,已经无声的聚拢过来。
“杀掉孙平。”衣涧扉盯着燕碧城:“看起来我和你的一战,还是不可避免。”他负起了手,他的气势,已经冲天而起,将燕碧城手中的剑,也激发的愈加灿烂起来。
孙平忽然做了个手势,飞涧卫立刻停了下来。
衣涧扉的眼睛在结冰,他的气势,已经在顷刻间消无,近乎同时间,碧玉剑也已经落进了鞘里,清脆的余音在半空萦绕不绝。
“他们只听我的命令,不听你的。”孙平看着衣涧扉的眼睛,“毕竟这几年,我虽然在等这一天,也并不是白白的浪费时间。”
“你早就知道飞涧卫的存在?”
“从我无意中发现你的阴谋开始,我就在留意你的一举一动,你把他们藏在飞涧山庄的地下,总要找时间去指教他们的武功,我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都很困难。”
“你在窥探,却又能瞒过我,也很不容易。”
“我有心,你无心,并不难。”
“我低估了你。”
“你只是太骄傲,太自负,你只是以为,所有的人都听命于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又因何要如此?”
“公正。就算你不相信这个江湖,这个世界还有公正,毕竟还是有人相信的。”孙平看着燕碧城,平淡的面容忽然鲜明起来:“至少燕公子相信,我也相信。”
“这些年你含辛茹苦,费尽心机,就是在等着这一天?”
“除了等这一天,我也送了一封信到碧玉山庄。”
“信上把我的事情说了个底朝天?”
“我也附上了一封风弃天写给你的原信,你收在夹壁里的那一封已经不是原件了,好在我也知道这样的一封信,你也不会闲来无事总拿出来观摩,我在拓下的时候也颇费了不少心思。”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递给燕碧城。
字条上只有七个字:衣庄主涧扉吾兄。
“那封匿名信是我写的,唯有碧玉山庄有能力了结这个巨大的阴谋。裁掉起首的称谓,是因为衣涧扉这三个字实在非同凡响,我若非亲眼所见,也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个阴谋本身也极可怕,极能迷惑人的眼目。江湖里我是一个无名之人,我若指证衣涧扉,会有几个人相信我?所以我不敢,也不能直接把衣涧扉的名字暴露出去,一旦你们心里有所疑惑要同衣涧扉直接查证,我怕以他的聪明才智,会立刻想出应对之法,事情的发展就会开始变得可怕。”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我自己来查清这件事情,是吗?”
“是。你也果然没有辜负了这个重担,你所做的,值得江湖上每一个人去感激,尊敬。”
“只是,你竟然对我,对碧玉山庄有如此大的信心,我该谢谢你。”
“信心我的确有,并且,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如果连名闻天下的碧玉山庄也无法解决这件事情,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人。我不能不试一试,若真的不行,我也只好叹息天命如此,难有作为,以后找个机会,黯然引退罢了。只是,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你会做好的,你果然做到了。”
“我曾经想到过能送出这封信的人,应该同衣涧扉很亲近,可是我的确没想到是你。”
孙平敦厚的笑了起来,“我是一个太不起眼的人,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衣庄主才不提防我。”
“其实我一直很信任你。”衣涧扉叹息着,“也许你已经是我唯一信任的一个人,出卖我的,却恰恰是你。”
“你把整个江湖都出卖了,我实在不能眼看着这件事情发生不做些什么。这几年,你对我一直关照,我也很感激,只是,我实在无法与你同流合污,庄主,我很抱歉,但我不能不做。”
衣涧扉在慢慢点头,“我明白,一个人的想法,无法勉强,你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情,我现在真的很希望,我能有机会杀了你。”
三个人一起沉默下来。
不久前飞涧山庄决定性的一战,因为飞涧卫的出现,彻底扭转了局势,甚至攻守换了位置。
如今,同样是因为飞涧卫六人的倒戈,把衣涧扉从绝对的优势,转变成无望的劣势。
三个人现在都知道这一点。
三个人的神情,竟然都有些惆怅。
燕碧城的眼色,深涩难明。
是不是他自己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无法理清他的感受,他的思绪?
他终于找到了他发誓要找到,要杀掉的人,那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发生的和他曾经以为的一样?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他就像一支炙热穿行的箭,在即将撞击到目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有一点失落。
甚至有一点意外的滞缓。
“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的机会。”燕碧城盯着衣涧扉,冷酷的就像一块坚冰,“我本来就一直决心亲手杀掉你,我自己。现在我的决心依然没有改变,你与我的一战,你可以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如此我杀了你,才会甘心。”
他们是敌人。
死敌。
孙平在退,一退五丈。
“为什么?”昌易如走过来,“是谁?为何要战?”
孙平沉默着,沉默了半天。
如何,从何说起?
韦帆守在后面,远远望着一触即发的两个人,没有说话,他的神色却茫然起来,仿佛他已经洞悉。
因此茫然。
雪忽然止住,止在周围,在这里也没有一丝的风,仿佛连空气都已经结冻。
四围的飘雪却在依然狂乱的下着,就像一团帷幕,把这里围成了一个舞台,一个注定,残酷的舞台。
一团飘动,晶莹,却昏暗的帷幕。
“休花夫人,你把她藏在哪里?”
“休花夫人,与我衣涧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