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还能到哪里去?在后头厨房洗碗呗。”我告诉他,顺手丫拢大门。
“她今天是不是——唔!又在家里——唔!骂这个骂那个,发神经?”他打着嗝,含糊不清地说着,在屋缓缓踱了两步,身躯显得有些摇摇晃晃。
“没有啊。”我说着朝莲莲和珊珊挤了一下眼,她们也都跟着说没有。
“骗鬼!只要她在这屋里,就没有你们的安逸日子好过,她哪天不是这样?”说着点上一枝烟,凝着眉抽了一口,然后两行烟雾从他鼻孔里喷了出来。他的眼睛注视着一旁的墙面,若有所思。
“来,我出两个题目考考你们,哪个要是答对了,就奖桔子、苹果他吃。”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
“好、好!”我们三个都异口同声,非常兴奋。
父亲于是坐在桌旁的一张长凳上,故意咳嗽两声,然后一本正经地道:“第一个题目说的是古时候啊,有一户穷人家,家里有五口人:一对夫妻和他们的三个孩子。由于男的呢长年在外,所以他的老婆就每天把一样东西堆呀堆的,眨眼堆得就快有一座山高了。嘿!你们说,她堆的是么事?”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却一点也不好回答。我们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不一会儿,莲莲便抢先答道:“是屋里吃的油、米吧?”
“反对!”珊珊举手道,“照我看是烧火的柴禾才对。”
“为什么你们都不猜是金银珠宝?”我笑着说道。
父亲假装很失望地摇了摇头:“居然一个都没有猜对!告诉你们吧:应该是脏衣服。”
看父亲那副模样,我已猜到他只是在酒后取乐而已。接着,他又讲道:“邻居见她家到处堆的都是衣服,觉得很奇怪,有一天便忍不住问:哎呀,我说大姐,你们屋里怎堆了这多的衣服?你每天午都在忙么事啊?——你们说说看,她每天午到底在做么事?”
莲莲搔着头想了想道:“午那还用说,肯定是睡觉了。”
珊珊忙说:“不对不对,午可能在大门口晒穰草。”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所以然,于是只得胡扯道:“看是不是在田里做事?”
父亲叹了一口气道:“连这都想不到?午在烧早火嘛!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几个居然没有一个人答对。哎!”
我们都“哄”地一声笑了,知他是在形容母亲,母亲忙不过来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父亲也随着我们笑了,也许他是我们四人笑得最开心的一个。他其实是一个很擅于制造欢快气氛的人,这我深深地知道。只是由于近些年家境的日渐贫寒,他才将这些可贵的东西慢慢深藏起来。但只要他一旦心情舒畅,他的机智和幽默就会像雨后天晴的太阳,开始闪闪发光。父亲并不是一味消沉,虽然家里的生活很拮据,而且他目前生意上又惨遭失败,但这并不能说明他没有放得开的时候,就像现在,他的心情十分放松,丝毫也看不出他身上背有很沉重的包袱。
正笑着,母亲吹灭了厨房的蜡烛来到堂屋道:“老东西子,一回来就捉弄老了?你没听说过‘穷人作欢,必有大难’?——老东西子!”
“开个玩笑都不行?”父亲无奈地摇着头,“你这人真是。”
“我拿你开玩笑,你愿不愿意?”她挂着张老长的脸道,“别个说得没错:矮子矮,一肚子坏!”
父亲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道:“行了,算我说错了,向您陪个礼好吧。闲话少说,现在我当您谈点正经事。”
母亲惊讶地道:“嗬!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能有么正经事?说咧。”
“今天,”父亲顿了顿道,“我在小丁屋里喝酒时,同他商量了半天——”
母亲睁大眼睛道:“你要就说,要就不说。我顶不喜欢你这鬼样子,关键时刻吊人胃口。”
父亲犹豫了半晌道:“等天气大好,我打算和丁老一起出去,再跑这最后一趟生意。”
“哎哟我的祖宗!”母亲一听急坏了,“你还指望做生意发大财呀?做你的梦吧!你硬是想把这个家拆散不成?”
“看你说的,”他说,“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实话告诉你,只要我这次出去,包准能赚大钱。”
“赚个屁!”母亲“哼”了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怕你到时候又和这次一样,像个挑尾巴阉鸡回来。”
父亲很耐心地道:“您听我说——”
母亲不等他把话讲完,便非常坚决地摇头道:“我不想听!你的这种话已说过一千遍一万遍,我听够了!”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看你是还没有穷够!”父亲终于火了,站起身来道,“不管么说,反正这回我是非去不可的。你们拦也是白拦!”
母亲拧了一把鼻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边哭边道:“我的娘呃,你生我怎这苦的命罗!我嫁给他没有享一天的福哦,每天辛辛苦苦地到田里做事,回来了还要被他骂呀!我的娘啊——”
“哭哭哭鬼?又不是三两岁,搞得隔壁左右看笑话你心里就舒服了。”父亲说着燃上一枝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