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父亲不紧不慢地燃上一枝烟，抽了一口，心神似乎镇定了许多，沉思一会儿后，终于又开口说了起来。父亲说，他们当时就同意了，之后便离开马坡家，住进了一家旅社。三天后，他们坐“的”到达地点，原来马坡早已站在那里守候了。相互间闲聊几句之后，丁老便把早准备好的三千元人民币递到马坡手里。马坡清点了一下，将钱在手上弹了弹，然后立马装进自己的腰包。就在此时，父亲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便赶忙问他：假钞带来没有？哪知马坡打了个“哈哈”说，他为保险起见，将假钞藏在了亲戚家，而且刚同那边通过电话，他亲戚五分钟后之内就会把钱送来。说着，马坡便声称过马路那边去，看看亲戚是不是已经来了？父亲和丁老相信了他的鬼话，于是他连忙三步并两步跳过栏杆，向公路那边走去。正好这时有几辆车开过来，遮住了二人的视线，等车过去时，哪里还有马坡的踪影？
“你看看，”母亲听后，着急得不得了，“连我都晓得他是找这个机会脱身，看你们再到哪里去抓他的人？！”
“您聪明了一回，”父亲又抽了一口烟，接着讲道，“我们当时还不以为然，猜想他是不是去上厕所了？我跟小丁两个无聊，谈七谈八谈得还蛮高兴。我也当小丁谈起我眼皮跳的事，小丁却说‘左眼跳，右眼抽，不是酒就是肉’，还说我们连马坡的屋都晓得了，还怕他瞎搞不成？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一想也是，因此就放宽了心。结果我们一等不来，两等不来，我这时就起了疑，我对小丁说：‘我们怕是上了当！’听我这么一说，小丁也慌了。于是，我们赶紧到公路那边去找。”
“找到没有呢？”莲莲担心地问。
“没有。”父亲自嘲地笑道。
“这也好，”珊珊学着大人的口吻道，“免得你再要出去做生意！”
我将珊珊拉到一边去，好奇地道：“那也不用怕，您不是晓得马坡的住处吗？”
“晓得呀。”父亲嘘了一口烟道，“可等我们找去时，马坡已经搬了家。听邻居讲：那间房子原来不过是马坡花钱租的，现在租期满了，所以他自然搬走了。”
“见***鬼！”母亲拍着手掌道，“完蛋了！我看你们再到哪里去捞他的尸？三千块钱算是丢到大河里去了，送的我还有个人情。日姐姐的，你尽是做这些混帐事，活该！”
“哎！”父亲摇晃着脑袋，“我的头都昏了，不但生意泡了汤，而且还欠下丁老的一千五百块钱。”
“我早就说过，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你偏不信邪！这回好了，我看你拿么事还丁老的钱？”母亲说着将碗筷重重往桌上一搁。
“您急么事？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父亲摸了摸后脑勺，“你晓不晓得，原来将马坡介绍给我们的那个熟人，名叫戴克松——”
“哦，你说他呀？”母亲打断他的话道，“不就是美国的那个总统吗？我么事不晓得？是我懒得说。”
“咳！美国的总统只有个叫尼克松的，我说的是戴克松，他是我们仙桃人，同饼干厂的柳科长关系不错——”
“不要再提那个鼓眼睛，”母亲说，“你提起那家伙我浑身都不自在。”
“你怎么这个样子？”父亲耐着性子道，“我只是顺便提到他而已，因为我们是通过他才认得戴克松的。”
“你说那戴克松是仙桃人，他又跑到河南做么事？”母亲似乎觉得不可理解。
“你听我慢慢说嘛！”父亲解释道，“这戴克松原是一家工厂的业务员，由于经常到河南出差，所以就认识了那里的马坡。以前，我和小戴在一起喝酒聊天时，他总是当我提起马坡，说此人在做伪钞生意，很赚钱，不过那时我并没放在心上。直到柳科长上门来逼债的那天，我才突然想起马坡来，因此特地抽空去了小戴家，跟他简单地谈了一下我想做伪钞生意的想法。没料小戴听我一说，蛮乐意为我牵线，并且对我说，他很有可能过十天半月之后去一趟河南，要我到时和他一起去。我这心里当时是非常感激呀！心想这年代，谁是你的亲谁是你的邻？像小戴这样肯帮我的人，现在到哪里都找不出第二个。于是我许诺小戴，只要事成之后我决不会亏待他。小戴自然高兴，并对我表示：伪钞的销路不成问题，他可以替我打包票。从小戴屋里出来后，我考虑到单枪匹马出去，既没本钱又无人照应，所以就找丁老商量，问他有没有胆子做？咳！老丁听我一说，精神都来了，满口同意和我一起出去冲一冲，他还向我保证：钱，他完全可以先替我垫着；至于车费、食宿和日常的其它开销，都一概由他来支付。还记不记得？那天我同您大吵了一架后，骑自行车出去了。我做什么去了呢？去街上跟小戴挂了个电话，询问他究竟几时去河南？小戴说不要慌，快了快了，只要天气再稍热乎些就出去。于是我又找到小丁，跟他谈了半天，最后小丁留我到他屋里过了一夜……”
“难怪您那次一夜都没有回来。”我说。
“天晴的那天，”父亲接着说，“我和小丁到街上，又给小戴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小戴发话说明天就走，要来赶快来，所以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和小丁一起出了门。”
“哎！哪个要你谈这？”母亲已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我只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叫那个马坡把骗去的钱再还回来？”
父亲抽搐了一下鼻子道：“你说这呀？哦，已经——有了一点头绪。好在当我们知道受骗后，戴克松还在河南没走，我们找到他后，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对他讲了一遍。小戴听了直摆头，觉得好像是他害了我们一样，心里蛮过意不去，于是请我和小丁到酒店去吃了一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大不该替他牵这个线，日他妈！’小戴在酒店时，一边喝酒，一边骂道。我们怕他心里不好想，连忙安慰他说：‘这不能怪你，只能怪那个马坡太狡猾。’并请他告诉我们，有关马坡的一些比较具体的情况，以便我们好找到那家伙，把骗去的钱追回来……”
“这是不是要人的命？！”母亲叹了一口气。
珊珊抿抿嘴道：“听得不过瘾，我不想听了，你们说你们的，我出去玩去的。”说着，一转身就窜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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