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 韩李夏游大明湖，兄弟据理修械所（2/2）
“大哥！我看不惯办公室里的那几个干事和干事长！这几个人让我恨得牙根痒痒。”刘山霆对刘风林说了实话。
“怎么回事？我得说你了，要跟同僚搞好关系，不要觉得自己到德国留过学就高人一等。”刘风林严肃的对刘山霆说。
“哪啊大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知道不？保养咱的步枪和机枪都是用枪油。可我们干事长领着几个干事，把军部配发的枪油都掉包成了劣质牛油，然后他们把这些好枪油都卖给了黑市掮客。到了黑市，就等于是送到了土匪们的手里！你没看那一箱子断了撞针的捷克式？那就是劣质牛油弄的！他们还拉着我一起干，我不干，而且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在办公室跟他们一句话不说。”刘山霆将事情原委一股脑的倒给了刘风林。
“什么？！劣质牛油？用牛油保养枪支都是十九世纪的事情了！对了，我有个事问你。为什么我的部队的中正式步枪在经过暴雨侵蚀后，射击准确率大大降低？”刘风林问刘山霆。
“是被雨淋了之后仅仅首发子弹射击准确率降低么？”刘山霆反问刘风林。
“不是。连着两个弹板十发子弹，准确率都大大的降低了。射击完毕，用你们修械所发的枪油，不对，牛油擦一遍就又恢复正常了。”刘山霆说道。
“中正式步枪设计的很好。一般来说，子弹击发产生高温。如果中正式保养得当，膛线上的水分在首发射击后即可蒸发完毕。后面的击发根本不会受影响。如果是一连十发子弹都那样，我估计是枪械保养有问题。应该还是油的事！如果是好的专用枪油，三到五天擦拭一次就可以，如果是劣质牛油就得天天擦。”刘山霆对于枪械修复保养的理论水平本来就很高，经过这段时间在修械所的实践俨然成了一个枪械专家。
“真正打起仗来，哪有条件让士兵们天天保养枪支？你带我去见你们干事长！”刘风林本来就嫉恶如仇，听说这件事之后怒从心头起。
修械所的那位干事长，此时正把两只脚搭在办公桌上，惬意的抽着烟。他半敞着军装，哪里像一名国军中校军官？刘山霆带着刘风林进到办公室。
“你是修械所的干事长？”刘风林问干事长。
“是。你是干嘛的？有什么事？”干事长没有起身，只是吐出一个烟圈，缓缓的说。
“我是二十九师三七三旅二五九团三营营长刘风林。我问你，是你把上面发给我们的枪油都给换成了劣质牛油？你知不知道，我一个营的士兵因为用了你的劣质牛油保养枪支，在雨后射击准确率大大下降！”刘风林气冲冲的对干事长说。
“是不是我换的且不说，枪油、牛油都是油，也没什么区别嘛。准确率下降说不准是你的士兵操练懈怠，自身枪法差。怎么还找到我头上来了。”干事长弹弹烟灰，轻描淡写的说。
“你？！我的士兵我了解，个个都是用枪的行家里手。你这是倒卖军需物资，是重罪你知道么？”刘风林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干事长从桌子上放下双脚，站起来说：“什么？倒卖军需物资？谁能作证？没证据就别血口喷人。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是个少校，军衔比我还低一级，别在我这吆五喝六的。”
“我能证明，就是你领着头倒卖军需物资。不光是枪油，还有子弹和上面给我们配发的步枪零件！”刘山霆正色对干事长说。
“我说刘山霆，别以为你是韩主席打了招呼进到我们修械所来的就目中无人！要说关系，谁没个当大官的亲戚朋友？你要想带人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立马收拾了你！你信么？！”干事长指着刘山霆的鼻子说。
“你要收拾我？我还要收拾了你呢！”刘山霆已经忍了这个干事长快两个月，今天终于爆发了。他拽着干事长的领口。办公室外的其他几名修械所干事进来拽着刘山霆和刘风林。眼看就要起一场冲突。
“干什么呢？都给我松手！堂堂一群国军军官，成何体统！”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穿少将军服的光头将领，此人是二十九师师长，曹福林。
干事长看到曹师长来了，马上系好军装的扣子，立正说道：“报告曹师长！这个少尉是我修械所的干事，不服从上峰领导！目无法纪！这个少校是他带来到我们修械所闹事的！”干事长恶人先告状。
曹福林认识刘风林，知道他带的营是此次五十五军比武考核的第一名。他为此还在全师校级以上军官聚会上给刘风林敬过酒。“刘营长，是这么回事么？”
“报告师长！修械所有人倒卖军需物资，把上面给我们配发的好枪油狸猫换太子，掉包成劣质牛油！罪魁就是他！我的营这次考核射击成绩比平常差，就是着了劣质牛油的道！我来找他理论，他却蛮不讲理。。。。。。”刘风林对曹师长说。
“好了好了。都是同袍弟兄，如此扭打在一起，让你们手下的士兵们看见成何体统。刘风林，你跟我走。”曹师长并没有追究修械所干事长倒卖军需的事。
刘风林跟在曹师长身后一言不发。曹师长在修械所的一间仓库边停下。
“师长，你为什么不严办了他？这幸亏是在平时。要是搁在战时，后果不堪设想啊！”刘风林小声的抱怨。
“刘营长啊，我跟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像你这么冲动。也像你这么嫉恶如仇。可今天我要劝你一句，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凡事别较真。刚才那个中校，他姐夫是集团军军需主任。你说我今天如果法办了他，他那姐夫哪天丢给咱们师一双小鞋，咱们穿还是不穿？就说这中正式步枪子弹吧，今年咱们军大量扩充兵员，子弹本来就不足。他那姐夫完全有理由少拨给咱们二十九师子弹。还有步枪、轻机枪、迫击炮，他那姐夫能卡咱们二十九师脖子的地方太多了。”曹师长和气的劝刘风林。
“可这倒卖军需是重罪啊。。。。。。”刘风林有些不服气。
曹师长打断了刘风林的话：“倒卖军需是重罪？如今下到刚才那个小小的修械所，上到集团军司令部、南京军委会。多得是靠倒卖军需发财的人。我法办的了一个中校，法办的了中将、上将么？我断人家的财路，人家就要断我的二十九师的生路啊。作战的时候少给你枪支弹药，或者直接把你往死命的地方派做无谓的牺牲，你拦得住么？我得对二十九师近万弟兄负责啊！”
刘风林明白曹师长也有他的苦衷。国军整天喊整军备战整军备战，可腐败却到了根子里。就说刘风林那个营，他接手的时候竟有三分之一的兵员空额。战斗部队主官喝兵血、吃空饷，后勤部门倒卖军需物资，军医院倒卖药品。。。。。。就连师部的司机都在倒卖汽油！炊事班的伙夫都在用次米充好米捞钱！这些其实都是尽人皆知的事。眼见大敌当前，如此下去真不知道今后拿什么跟日本人拼。
刘风林一言不发的看了看曹师长。曹师长似乎看穿他的心思，说：“一会儿我会找那个干事长聊聊，敲打敲打他。估计近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拿牛油充枪油了。好了，你回去部队去吧。”
刘风林向着曹师长敬了个礼，离开了修械所。
那干事长等曹师长和刘风林走后本来信誓旦旦要修理刘山霆。可也只是图嘴上的痛快。刘山霆进入修械所是韩复渠亲自批的条子，谁敢拿刘山霆怎么样？而刘山霆自此事之后，干脆把办公室里的东西全部搬到了修械车间，再也不踏进办公室半步。
后来曹师长找那位干事长聊了一次，曹师长旁敲侧击的暗示他收敛些。这位生财有道的干事长果然不再在枪油上打主意。不过他并没有将贪婪的手从修械所身上拿开，他把目光又瞄向了那些烈性炸药和步枪枪带。。。。。。
这正是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谴朝朝入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