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曲水(2/2)
不多时,第二盏被另一人端起,酒香清冽。
“......哭送谁家车,灵幡紫带长。青童抱何物,明月与香囊......”
几番下来,博学之人斗诗,寡知之辈饮酒,由于题材所限,前人的诗句总是越吟越少。就在这时,一只双耳杯忽然停在了周大人面前。
周大人笑容满面,把流觞杯拣出来托在掌心。
“挽挽姑娘,舍得罚我酒吗?”另一只手搭上宋挽的柔荑。
宋挽挑开他的手,一只玉臂搭在周大人的肩上,就势坐在他怀里,两只小巧的莲足高高翘着,娇声笑个不住,接过流觞杯子把酒往他嘴边上送去。
高思元面上虽不动声色,手掌在桌下慢慢捏成了拳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捏住杯耳,此手的主人一口气儿饮尽。
周大人怒视过去。
宋挽似笑非笑,挣开身子。
“......刘宗显?!”
“周......周大人,”消瘦的小文官给自己壮壮胆子,挺直了腰杆,“宋挽姑娘莫要为难周大人了,下官与周大人共事多年,这杯酒就代饮了!”
周大人反应过来,冷笑连连,“你还会饮酒?算本官小看了你!”
折了面子,可这是在高府,却也不敢提前离席,周大人只好站起来拂袖转身,腾腾腾走到刘宗显刚才的位置坐下,截住流觞杯自顾自喝起来。心里盘算着日后如何给他小鞋穿。
宋挽挑着眉梢眼角,袅袅婷婷转身,把刘宗显按在了自己旁边坐下。
不知是谁说了个笑话,大家又开始笑谈起来。
宋挽漫不经心地搭话,“你是思元的学生?”
刘宗显脸红了,“惭愧惭愧,家父......与高大人是同科。大人状元及第那年,家父正是探花。说起来也算有些渊源。”
高思元摸摸鼻子,轻笑一声。
宋挽回头横他一眼,继续搭话,“那......你是哪里人啊?”
“和高大人一样,下官是陈郡央城人。”老老实实回答。
啪!
金漆耳杯掉进水槽里,水花飞溅。
宋挽大惊,刚刚的酒劲儿一下子全醒了,指着高思元止不住地哆嗦,“你......你们是陈郡人?你们不是从皇城来的......”
眼中含笑,高思元握住她的手指,用了家乡口音,“挽挽,我是陈郡人。”
只一句话,宋挽眼眶就红了,说不出话来。
刚刚宋挽扔下的耳杯停在他面前,摇摇晃晃地。旁边的人就开始起哄,让高大人行令,说不出来就要照例喝酒。
左手在桌下握住她的手不放,他用右手轻轻将耳杯截过,既不说话,也好像不打算喝。
众人以为他要耍赖,起哄声越来越大。
“高大人!您可是连中三元啊高大人!”
“高大人可是咱大虞的神童啊!还要赖一个姑娘的酒令不成?”
“酒令大如军令啊高大人!”
......
高思元撩撩手,示意他们安静,声音低沉有如黄钟,“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陶渊明......
《挽歌》?
高思元深深望了她一眼,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下去。眨眼之间,白皙如玉的面色上泛起红潮,握着宋挽的手,突然倒在了石桌上。
宋挽不知道他不会喝酒,吓得赶紧站起身,一边轻拍一边儿叫他的名字。半天不见反应,她索性双手揽腰把他抱在怀里,用肩抵住他的下颌,往内室走去。
席上有几个人反应过来,作势要搭帮手。
宋挽回首冷笑,“诸位,今日且散了吧。难不成还要跟着看看,宋挽是怎么伺候你们高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