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2)
“长官,我打的是日本人……”
摆摆手,徐文远打断他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不是因为打日本,我也不会让他活到现在。”站起身,走到邢维民身边,瞧瞧他,又道:“你打仗是没说的,可惹祸更是技高一筹。让想要重用你的人,都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出了你这么个人物,到底是喜还是悲呢?”
低着头,邢维民无话可说。
拍拍他的肩膀,徐文远语重心长地:“小聪明不足以让你脱胎换骨,只有大智慧才能令你再世为人。好好管教部下,那种‘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八路’的屁话,以后最好别说。”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八路”,这句话是于占江说的。他一进牢房,看见窝头菜汤,当时就不愿意了,背对着看守,躲在墙角一个人自言自语。可他不知道,这回想查他们的是军统,所以牢房中早就安装了窃听器。
徐文远之所以什么都知道,也是拜托这窃听器。那些兵油子在过堂时,也许会宁死不屈表现得像个爷们,但是私下聚在一起,就不敢保证会不会守口如瓶了,他们的担心,以及讨论应对询问的原话,被徐文远一五一十听了个真真切切。在感慨这些人胆大的同时,徐文远不得不承认:邢维民果真是把打仗的好手。
老邢被暂时收押了。他不是个多言多语的人,无论坐在什么地方,在外人看来,总是一副思考的样子。
一个宪兵提着篮子走到牢门前,将一个馒头递给他,劝道:“算了,别上火了,不就是几天么?咬咬牙就能挺过去。”
接过馒头,老邢还在凝眉苦思。
宪兵蹲在一旁,摸出香烟,点燃吸了几口:“你呀,这还算是幸运的,要不是徐长官保你,13军的某些人,非把你弄死不可。”
眨着眼,老邢瞧瞧宪兵。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哎你说,高松中队要是有门迫击炮,我是不是就能把坡后的鬼子也给端了?”
“还在琢磨打仗?”宪兵上下打量着他,越看越琢磨不透,“除了打仗,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噢……”细细嚼着馒头,老邢提起茶壶喝了口水。
一个漂亮的女兵随着军医走进了看守所,所有人的目光先是绕过军医,然后才落到她身上。
宋菲对这种场合显然是不适应,她低着头,从上眼睑的下方,偷偷打量着周围这一切。目光扫到邢维民时,由于惯性的作用,先是向前多移了两三米,然后心中一跳,又将焦距按原路返回,最后重新锁定在老邢身上。
很不幸,宋菲是先看到手铐,随后才注意到了他的脸。老邢的头很乱,可以养鹌鹑。宋菲的眼睛很亮,可以吸引任何一只鹌鹑,所以两个人的目光便对在了一起。
瞧瞧他身边的宪兵,宋菲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而看看宋菲那一身崭新的军服,老邢又自卑得扭过头去。所以两个人就这样尴尬地簇立着,直到宋菲随着军医逐渐远去,老邢这才松了口气。
“和她认识?”宪兵低声问道。
老邢点点头。
“算了吧,别想了,那迟早又是个官太太。”冲宋菲的背影努努嘴,宪兵又道,“漂亮的女人,天生就不是为你我这种人预备的。”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参军了……”
“你认识她?”宪兵的眉毛一挑。
“我救过她,当时,她正在被人追……”
宋菲走到一棵松树底下,慢慢停住脚步,复杂地遥望老邢一眼,便深吸一口气,紧追几步撵上军医,从此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这女人,我要是能睡上一宿,死了都值。”宪兵不知不觉又点上一根烟。
老邢没吭声。正常男人第一眼看见漂亮的女人,心里肯定会有冲动,因为这是本能,所以它不会因为女性的反感而不存在。不同的是,有的男人会克制,而有些男人则表现得更加强烈。
宪兵的表现则更加强烈些,甚至在宋菲拐进后院时,还做了个下流的动作。老邢对他这种行为很反感,一个人反感什么,自然就会在眼神中流露出来。不过宪兵对他的反感不以为然,只是说了句:“得不到,你还不允许我想一想?”
“可这种表现,很难让人觉得你是个好人。”
“什么是好人?”宪兵看看他,“就算他吃喝嫖赌,可在危难时候舍命救你,那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蛋?”
这个选择很难取舍,邢维民决定保持沉默。
“我一个老乡,获得过云麾勋章。此人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睡过的女人车载斗量,可在兰封会战他宁死不退,拉响了手榴弹和小鬼子同归于尽,从而保障了一个县的百姓从容撤退。呵呵!对于这样的人,那你说他是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