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2)
“糟了,日本人准备接刘世勋上岸!”徐文远狠狠一闭眼,挤出混进眼眶中的热汗,“再不行动,我们所有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
“离邮船还有多远?”老邢嘶哑着嗓音问道。
“一千四百米。”武器官看看海图。
“鱼雷能打到它么?”
“如果要打龙骨,这个位置有点难。”
就着汗水,用力搓把脸,老邢粗喘一口气说道:“不管了,就这么着吧!”
“可海面上起雾了,”导航员很无奈,“如果潜望镜不能精确捕捉目标,误差会很大。”
用力一捶拳,老邢恨得咬牙切齿:“妈的!倒霉事情怎么总让我赶上?”
“趁驱逐舰还没有现我们,可不可以突然加上浮?”徐文远怔怔地问一句。
“如果这样,”希勒苦笑一声,“四艘驱逐舰完全可以锁定我们。徐,你就这么想葬身海底么?”
生与死之间的选择是两难的,德国人和犹太人都不想为这场不相关的战争送命,但中国人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希勒,我的国家在遭受侵略,我的同胞正在被侵略者屠杀,你说是这样么?”徐文远摘下眼镜,用手指擦擦上面的汗水。
“当然,”希勒点点头,“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你们犹太人被纳粹迫害的时候,希不希望有人能伸出援助之手?”
希勒没说话。
“绝望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痛苦的,你们曾经体会过,而我们正在体会。在你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中国人接纳了你们,现在轮到我们有难了,上帝会让你们坐视不理么?你们可以坐视不理么?三千年前,摩西带领你们苦难的祖先走出了埃及,可三千年后,谁能来拯救你们?难道上帝没告诉你们说,拯救别人,就是在拯救自己?”
希勒动容了,徐文远这番近似哀求的苦劝,令他坐卧不安。上帝告诉每一个人说:“我”是存在的。所以每个人在考虑问题的同时,总是最先注意自己——因为我就是上帝。
“我们忽视了别人……是的,上帝的仁慈主要体现在关爱他人,如果我是上帝,那么就必须要关爱他人……”希勒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幸亏徐文远的母校是一所教会学校(燕京大学)。否则想说服希勒,恐怕会难上加难。但这些浅显易懂的宗教思想,对老邢等人来说,那也是鸭子听雷。究其根源,也只能怪上帝在造人时,无意中对东方这块土地的祖先说一句:要看好你们自家的两亩地,一头牛。
“打英国人的船,我们德国人无所谓。”导航员耸耸肩,“反正我们也无路可去。”接过犹太人递来的香肠,他嚼了嚼,微笑地说了声“谢谢”。
三个民族的人,六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没有多余的话,只有难得一见的默契。“邢!你的话说得很好。”看看一旁刚刚舒缓了紧张的邢维民,导航员说道,“干掉瞄准队友的敌人,把自己的命交给队友。嗯!对于潜艇来说,情况更是如此。”
“上浮!潜望镜深度!”随着一声呐喊,轮机长果断扳下操纵手柄。螺旋桨卷出层层水花,开始飞地旋转。
“……十八米……十六米……十四米……好!慢前进!升起潜望镜!”
众人的心又悬在嗓子眼了。
“哈哈!外面是中雾,再靠近些!对!就这样!目标出现轮廓了!”
武器官紧张地盯着海图。
“方位oo5!距离51o米!”
武器官开始计算鱼雷的回转角度……“目标校正完毕!鱼雷定深12米!时35节!回转oo6!”
“1至4号鱼**!预备……射!”
随着一阵气压的呼啸,艇涌出一团巨大的水泡。1号鱼雷率先脱离射管,略作调整成一个小小的角度,拖着长长的白线,向目标游弋而去……
潜望镜中,汽艇已停靠在邮船附近,船上水手接住抛来的缆绳,正在熟练地固定。
老邢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淡淡的哀愁。
“能看清他么?”徐文远紧张地问道。
从目镜上抬起头,艰难地咽口唾沫,邢维民失望地摇摇头:“这该死的雾……”
“不!他一定会给我们指明目标!”抢过手柄,徐文远失心般自言自语,“就算不能成功,他也会暗示我们撤退!”
“瞎子!你已经不小了!别再闹了行不行?”
“放屁!敢情他不是你的同志!你的兄弟!”
“你……”老邢咬着牙,无话可说了。
就在这时,船舷处突然传来手电的闪光,那是莫斯密码……
颤抖着声音,徐文远含泪读道:“同志……来不及了……快干掉我……”一声悲鸣,徐文远痛苦地闭上双眼。眼睑再也关不住决堤的泪水,瞬间便铺满整张扭曲的脸。“我的好同志……好同志……愿……中华大地共和长存,青天白日永照我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