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因循律六非真儒(2/2)
陈沅分了一部分心思在思考自己的“异能”,没有细想,随口就问:“墨家为什么不用秘术?”
花雪捂脸:“墨家机关术,修炼的都是外物,有什么心境不心境的?”
“不是还有义墨吗?”
义墨是指那些追求兼爱非攻,行侠仗义的墨家武者。
“所以分裂后的墨家衰败了。没有修为的机关师太容易被人所趁,而没有传承机关术的墨家,还凭什么说自己是显学?”
柳如是问:“那公输家呢?难道也是显学?”
“却不是。公输家的机关术与墨家的机关术不同。公输家的机关术是建立在修为上的。就比如机关鸟,公输家的机关鸟飞行是靠附着的超凡之力,而墨家的机关鸟飞行靠的就是机关鸟本身。单就效果来看,公输家的机关单个拿出来功能比墨家的还要强一些。但是公输家只有几个人可以制作机关,墨家却有成百上千的弟子,各个皆能。”
“孔子是因为没有学到提升心境的秘术,不得不自己创造吗?”
“并不是。孔子显然学到了,就是从师襄子那里学的。师襄子教孔子的时候,也没想传他秘术,只想传他表面功夫。但孔子求学之心甚坚,生生赖在师襄子那里不断地模仿练习。师襄子没办法,又觉得这样应该也学不去什么。哪知道孔子天纵之才,真的靠模仿加思考,把真本事学去了。而孔子的观念本身就是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对于学到的东西不断反复自省,追求改进。然后把改进后的方法传给弟子,还要求弟子们也跟他一样,不断改进,不断进步。这才有了后来弟子三千,有教无类。”
顿了顿,花雪又道:“虽然我一直认为,无论是孟子荀子,还是董仲舒,乃至后来的朱熹和阳明公,他们的理论跟孔子的理论想比,根本已经面目全非了。但是,他们用自己的理论来解释过往经典的思想,本身却是孔子提倡的。所以他们那毫无疑问还是儒家思想无疑。只不过他们的弟子传人,在学习他们思想的时候就出了问题。不知道完善改进,只知道生搬硬套。于是理学的传人个个刻板认死理,心学的传人大多空想不走心。这不是朱熹和阳明公的错,是后人做学问不知道与时俱进。”
这一点柳如是最有体会。
她在松江时,迎来送往的都是复社的进步青年。
其中有些人,像陈子龙,是真的进步,经世致用的思想,至少对于这个时代是相当进步的。
但也有一些人,就像宋征舆,故步自封,做学问都是表面文章,稍有所得,就开始自矜。以柳如是对宋征舆的了解,其人天赋机智,尚在陈子龙之上。比陈子龙小九岁,初见之时,偶尔迸发的才华,甚至能压过当时的陈子龙。但随即她就发现了,宋征舆做学问太依仗天赋,一贯浅尝辄止。学过就会,但会了就是会了,隔一段时间再看,还是这个水平,几乎完全没有进步,向来不懂精益求精。
更别说那些偶尔见到的东林党的老大爷们。刻板的刻板,空谈的空谈,更有那既刻板又空谈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跟谁学的学问,怎么就能把理学和心学的弱点都集于一身。那些想着兼收理学心学优点而并蓄,以期另开一脉失败的,真应该仔细研究一下他们是怎么把糟粕融为一体的,或许能有所得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