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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好夫君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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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就认错了人了,把他当成了那个倨枫?

如果她的眼睛治好了,她认出他不是倨枫,她还会对他这么好么……

“她的眼已经治好了。”听到身后传来了平生的声音,少年反倒是一下就愣住了,所有的焦躁瞬间被平复,一时之间,整个脑子空荡荡的,像是一阵狂风卷去了所有,顷刻便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好,我说到做到!”少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有些僵直地挺胸抬头,转过身去看着平生:“这就把眼睛挖给你——”话音还未落,他便已经急性子地伸出手指,打算要将自己的眼珠子给活活抠出来了!

“且慢!”平生伸手抓住他,阻止了他的举动。

“庸医,你还要啰嗦什么?”这下子,那少年有些不耐烦了,偏着头,狐疑地打量着他。

平生笑了笑,答非所问,只是轻声问:“你前几日是不是对她说,你喜欢上了一个漂亮姑娘?”

少年愣了愣,满脸惊诧,有点窘迫,又有点疑惑:“你怎么会知道?”

平生依旧低笑,好一会儿之后才继续道:“我方才替她医治眼睛,不料却看到你藏在床下木盒子里的东西。”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笑言:“看来,你画了不少她的画像。”

少年越窘迫起来,不知该要如何如何应对,只好狠地低吼:“要你这庸医多管闲事?!”

“你也太会伤她的心了……”平生摇了摇头,思及方才喻澜看到那些画像时的神情,禁不住将头摇了再摇,只恨自己是个被天意捉弄的可怜人,而眼前这一对男女,竟然会傻得明明触手可及,却还要互相折磨:“你明知她看不见,不可能知道你画的居然是她……”

“谁说我画的是她?!那明明是……明明是……”少年又急又窘,神色慌乱,全然不知所措,末了,被他抓住的手挣脱不开,只好龇牙裂齿地冲着平生大声喝道:“喂,你倒是还要不要我的眼睛?!”

“你不想留下眼睛再看看喻澜么?”平生动开了他的手,见他再次伸出手指打算抠自己的眼珠,也不去阻止了,只是笑着反问:“你可要想好,这一抠下去,以后,你就没眼睛了,就再也见不到她的模样了。”

少年咽了一口唾沫,神情也越犹豫了,却偏偏还要死鸭子嘴硬地反驳:“她那副模样,又老又丑,谁稀罕再看?!”嘴上说着不稀罕,可他的腿已经不由自主地往那草屋而去!

终于进到了草屋里,见到那对着旧铜镜梳妆的女子,他被吓得不轻:“你——你——”许久也没能说出下半句话来。

那个对镜梳妆的真是她么?

他没学问,不知道该用些如何文雅的词藻去形容她如今的模样,可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她,比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所有的女子都更美。

他画的那些画,本是按着她彼时的模样美化出来的,可如今同她的姿容比较起来,根本就是泥与云的差别!

他看得目不转睛,可心情却突兀地越变越糟。

她怎么能突然一下变得这么漂亮?明眸善睐,笑靥如花,看得他连眼也舍不得眨一下。“笨蛋!谁让你变成这副模样的!?”虽然怎么也看不够她现在的模样,可他却忍不住想念起了她之前的模样,终于叫骂出声。

还是不漂亮时更好!

至少,那时他觉得很安全。

“这张脸不好看么?”梳妆完毕的喻澜站起身来,并未用花钿饰多加修饰的容颜,呈现出最自然的娇媚,而她颊边的一抹笑仿如冰雪开融,轻风拂面一般光彩照人:“我以为你喜欢——”

“废话!”忍不住又是一声骂,他口是心非地胡乱吼道:“这世上漂亮的姑娘多了,我能喜欢得了几个?!”

傻瓜!笨蛋!

她为什么要变作这副模样?

就算她又老又丑又瞎,他也不过是嘴上胡乱说说远走高飞的狠话,他其实是绝不会离开她的——

隔着一步,喻澜看着他的表情,轻轻地笑:“可是,我本就是长得这副模样呀……”

……

草屋之外,平生抬起头,看着暮色渐起,那火一般的夕阳将云彩也染得殷红,一如记忆中她的衣裙,使得他心中有着释然,却也有着凄然。

多情女子皆痴傻呵!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却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几时才能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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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平生带着瘟兽离开了莒南山,而少年却是一直看着喻澜,直到夜幕降临,那惊愕的模样,也不知是看傻了,还是吓呆了。

“你饿了么?”喻澜终于被他看得受不了了,只是哑然失笑,接着便打算到屋外去:“我这就去烧火做饭吧……”

可她还没转过身,就被他一把给拉住了。“你真是喻澜?”他满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问得小心翼翼,那般轻而缓,像是怕言语太重了会碰碎什么似的。

喻澜真是哭笑不得,气息有些凝滞,眉角轻轻一蹙,但很快地又笑了起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那你说,我又该是谁呢?”

那少年实在是喜怒无常,任性得紧,下一瞬,他竟然紧紧抓住喻澜的手臂,颇为严肃地胁迫:“你马上给我变回你以前的模样去……”

“为什么?!”这一下,喻澜倒是有些不解了。她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大半,原本因笑容而完成月牙儿一般的眼眸微微一动,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算是一个浅薄的笑容,缓缓地仿佛有些怅然。

“不为什么!”少年有些尴尬,也不知该要如何解释,好一会儿之后,才硬邦邦地答了一句:“我喜欢你以前的模样!”

“已经变不回去了。”喻澜摇摇头,还想再说什么,谁知,那少年竟是拉着她便往屋外冲,一时之间,喻澜被他拉着往前疾走,全不知他打算要做什么,直到他的脚步骤止,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轻轻撞进他的怀里,嘴唇刚好擦过他的胸口。“要做什么?”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尔后,他拉着她面朝着山谷跪下,极认真慎重地道出两个字——

“成亲!”

喻澜彻底傻眼了。

见喻澜傻跪着,表情惊讶万分,少年像是有些懊恼,只好低垂着头讷讷地解释:“我先前就决定了要娶你的,谁让我碰了你的腿?”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喻澜,见她有些落寞,便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改口:“哎,不,也不完全是因为我碰了你的腿……更不是因为你突然变漂亮了……哎……我是说……”

说到最后,他词穷了,挠了挠后脑勺,突然压低了声音,像个迷惘的孩子一般小声问:“你愿意同我成亲么?”

喻澜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动情地唤了一声:“倨枫……”

那少年立刻就炸毛了,如同被电了引线的火药,险些从地上一跃而起:“我说了,不准叫我倨枫!”

“那要叫你什么?”喻澜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

看着喻澜想笑却又不得不忍住的模样,少年更是懊恼了。一直以来,他都是没名字的,以前,有人叫他“小杂种”,有人唤他“小混蛋”,总之,没一个像样的。尔后,她叫他“倨枫”——好吧,他不知这两个字怎么写,可听起来也蛮不错的,只可惜,却是她老相好的名讳,不要也罢!

“叫——”他迟疑了一阵,突然率先重重地以头抢地,尔后直起身来,神色坚定地对她道:“叫夫君!”

是的,或许他还不是个好夫君,他也暂时不知道如何才能做一个好夫君。

可是,他相信,他一定能做她的好夫君,永永远远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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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久等了……这可能算是我写文以来字数最华丽的章节了!

给了喻澜和倨枫一个绝对圆满的he结局,大家相信我是亲妈了吧?

眼泪汪汪呼唤留言撒花!明天约了医生检查身体,下一章星期天更。别问我设了么时候完结,原因,嗯嗯,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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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ˇ胡不归ˇ

虽然也不算是找到了令千色聚魂重生的方法,但平生带着瘟兽回到紫微垣,心中也不免欣慰。至少,这也算是有了一些些成效了吧,不算一无所获。

不知道会等到哪一天,但,他相信,千色一定能回来的。

只是,他还没欣慰多久,头疼的事便就已经三三两两地接踵而来了……

先,芽芽和苗苗这一对双生姐弟各自替他闯了一个他想拍手叫好称快,可却又碍于面子不得不假意板着脸做严父状的祸事。

说来说去,芽芽闯出的祸事和花无言脱不了干系。

早前,平生离开了紫微垣,芽芽和苗苗在御国紫光夫人跟前求了情,恼了别扭,最后,御国紫光夫人失落儿子不像话,孙子孙女也不听话,只顾着自己伤神,不再理会他俩。而这俩小娃儿为了以示自己态度的坚决,甚至还像模像样的效仿他们的爹,打算离家出走。谁知,倒也凑巧,他们才刚走出玄都玉京,就碰上了含蕊和半夏。

半夏同含蕊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再加上这俩小娃儿的一番诉苦,半夏便就起了心眼,没有立即将他们给送回玄都玉京,而是送去了西昆仑玉虚宫,去见南极长生大帝。

在西昆仑玉虚宫,芽芽和苗苗见到了南极长生大帝,尔后,认识那票颇为不像话的师叔师伯,自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之事了

当然,芽芽和苗苗最终还是被送回了玄都玉京去,但在这群不怀好意的师伯师叔们的教唆之下,他们自然是要继续同自己的祖母“坚持到底”的。御国紫光夫人见自己的心肝宝贝不知去向,已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到被送回的两个小娃儿,一口一个心尖尖的,哪里还敢有半句微词,信誓旦旦地承诺一定想办法救回他们的娘,这俩小娃儿才算是消停了。

只是,消停并不意味着安分,于是乎,有恃无恐的芽芽和苗苗便开始三五不时地往玉虚宫跑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因着是千色的儿女,师伯师叔们自然是疼他们疼得犹如众星拱月一般,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白蔹闻讯,也特地从幽冥司赶了过来。而某一次,闲来无聊的花无言正巧来串门子——

彼时,众人本是不待见花无言的,可后来,大约是因为在千色的事情上统一了战线,相处得多了,众人倒也越觉得同他臭味相投了。无论是喝酒,吟诗,还是博弈,抚琴,甚至连赏春宫图鉴,花无言都能露上那么一手,还时有得众人钦赞的言辞,这原本隔山隔水的关系也就渐渐地狐朋狗友了起来。

于是乎,芽芽遇上了花无言,苗苗遇上了白蔹,各自的祸事出炉也就全然无需意外了!

花无言同紫苏之间因着千色的事,素来是彼此看不对盘的。当花无言知道紫苏因暗恋风锦而迁怒千色之后,当紫苏看见花无言与自己的师叔师伯们混在一起称兄道弟之后,两人在背后于对方的鄙夷,更是可想而知了。

那时,苗苗借口要去看望含蕊,执意要跟着白蔹去幽冥司,如同一块甩不脱的牛皮糖,白蔹纵然脾气再坏,也决计不可能同个小丫头计较的,只好忍气吞声,乖乖就范。而芽芽跟着花无言到处玩,偶遇紫苏,花无言便就远远地指着紫苏背影,一番添油加醋,将紫苏当年的恶形恶状给形容得绘声绘色。而彼此擦肩而过时,紫苏也恰是嘴贱,看着芽芽那与千色肖似的面容,似乎是说了什么不太中听的话,被芽芽听了个正着。

所以,芽芽因苗苗不在身侧的缘故,被花无言一番教唆,对紫苏进行了连番的报复。

而报复的结果可以略去不提,总之,平生看到那被紫苏单手拎着衣领的芽芽和跟在后面的花无言之时,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当初,他似乎也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同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有过冲突。更何况,若不是这个女人当时从中作梗——

说他心中没有成见与怨气,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与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祗到底神职相当,也有些私交,也不便计较什么。只不过,比较起来,显然他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就得了他当初的真传,将这个自视甚高的女人给作弄得狼狈不堪,灰头土脸!

好吧,其实他心知肚明,他儿子有多大本事,多半都是那花无言一番挑唆怂恿,两人狼狈为奸……

这不,人家找上门来告状来了!

好!

很好!

非常好!

若不是有那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祗在一旁,平生定然会一把抱起儿子,好好地亲一亲,再使劲夸耀一番,赞他顶呱呱。可惜,眼下为了面子,他不得不忍住拍手称快的冲动,故意板起脸,从紫苏手里将儿子给不着痕迹地“解救”出来,做痛心疾状,故意一番咬文嚼字之乎者也的责骂。

可怜芽芽年幼天真,哪里听得懂这是责骂,根本就没有在意,只管腻在他父君身边,先是拿手指抠着他父君紫袍的衣角,后来便就越来越肆无忌惮,开始冲着恭敬垂站在一旁的花无言挤眉弄眼。

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祗自然也看出平生是个护短的主儿,不便再继续多说什么,只好压低了声音,借着这机会将御国紫光夫人的叮嘱给缓缓道出:“此子小小年纪,便就这般顽劣,以后怎生得了?如何能承继帝君的神职?帝君您为人之父,只怕也该放弃那无谓的云游寻觅,好生管教他一番才是……”

只可惜,她话还没说完,有个不识时务的就在后头嘀嘀咕咕接话尾:“是呵,和别像某位神祗那般,教出个女儿年纪轻轻便就如同母老虎一般凶神恶煞,无事还与小娃儿斤斤计较,哎——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这话的指代实在是太明显了,一旁那原本就极怒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花无言!”

只听折扇“啪”地一声抖开,那以前风骚无比自称“小生”的白衣公子如今昂挺胸,笑得极为迷人,摇扇的动作风度翩翩,可扬起的眉梢却暗含着嘲讽,答得既干脆又响亮:“小仙在!”

“你处处与我过不去,究竟是何用意?”紫苏怒瞪着他,毫不掩饰地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将他大卸八块!知道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口才甚好,歪理又多,她自知与他是没办法讲道理的,便故意说反话寒碜他:“难不成,你是对我情有独钟,所以这般死缠烂打,纠缠不休?”

可惜,她低估了花无言的功力,在如此情境之下,花无言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物又岂会做一盏省油的灯?眼珠子一转,花无言便就有了主意。“想当初,紫苏仙姑你处处与千色姑娘过不去,莫不也是因为你对她情有独钟,死缠烂打?”故意提到千色,将平生也拉到战火圈里来,这便是花无言的好算盘。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平生的脸色有点沉了下来。

“千色——”提到这个名字,紫苏倒也有些心虚。以往,她不知道平生就是青玄,倒还没有当成一回事,谁在她跟前提到千色,必然会咬牙怒骂。后来,她在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祗那里知悉了真相,免不了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只恨那女人如今已是灰飞魄散,却还累得那么多人为其伤神,紫微帝君倒不说了,还有那幽冥阎君白蔹,甚至,还有她的师父——一想到风锦,紫苏便觉伤心,不由暗暗打起精神:“我倒忘记了,你处处替她打抱不平,听说,还曾经借着镇守锁妖塔之际,私自去探望她——看来,你果真是待她情深意重,非同一般呵……”

要搅浑水么,这有何难?

花无言这厮胆敢公然挑衅,她也不会惧怕退让!

谁知,花无言听了这话,只是哈哈一笑,倒也不见着慌。

“想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小仙倾慕千色姑娘,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千色姑娘心中只有平生帝君,小仙哪有驻足的福分?”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毫不避讳自己当初死缠烂打的言行,只是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平生的脸色变化,尔后,居然将矛头调转:“想来,小仙与仙姑的师父风锦掌教,倒也算得上是同命相连呵,小仙倒是看开了,而风锦掌教,似乎一直无法释怀呀……”

这话无疑是在紫苏的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你——”怒瞪着花无言,紫苏一时语塞,不知该要说什么才好,只是气得面色白。

然而,花无言得了上风,却还并不满意,循着这言语继续煽风点火:“再细细一想,仙姑,你与小仙其实也能算同病相怜呀……”他说得意味深长,言语之中暗示着紫苏倾慕风锦的事实,见着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祗的脸色也随之变了,这才像是圆满了,悠闲地摇着扇子看热闹。

只可惜,接下来并未有他预想中的一切,反倒是幽冥阎君白蔹突然怒气冲冲地拎着苗苗一路大踏步地直闯进来,顷刻就搅了局。

原来,苗苗却是做了比芽芽更加惊世骇俗的事。她不只是当着幽冥九重狱的众位真君的面,宣布白蔹是她看上的人,还居然一本正经地同北阴酆都大帝谈起了条件——

要想娶你家儿子,得要付出何种代价?

瞧瞧这一切,怎不让白蔹气得面色铁青?

趁着这混乱的一切,平生着实是头疼了,而花无言趁乱向芽芽勾勾手指,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悄悄地出了紫微殿。

一路沿着往扶桑树去的大道飞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们才停了下来。“花小仙。”芽芽清亮的童音带着天真无邪,连话也说得直白无比:“那恶婆娘长得倒还挺漂亮,和你其实还蛮配的,你该把她娶回去。”

花无言先是被芽芽唤出口的称呼给竦得抖了一抖,尔后,听到了芽芽的提议,他吓得连手里的扇子也落了地。“咳咳,小公子,这——”他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苦笑连连地喟叹:“你得要多讨厌我,才会有如此折磨我的建议呀……”

天,要他娶那恶婆娘,还不如削了他的仙籍,将他给打回原形!

只可惜,芽芽素来是说过了话,立马就转话头的那种人,无视花无言因他的建议而变得极滑稽的脸色,他认真的偏着头,将花无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花小仙,其实你挺好的,我娘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花无言被口水给呛了一下,眼角抽了抽,实在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咳咳,小公子,这——”他无可奈何地俯下身拾起掉在地上的扇子,暗暗地腹诽着——

你娘要是喜欢我,不喜欢你父君,哪里会有你这个小迷糊蛋呢?

好吧,其实他更想自嘲一番——

当初喜欢你娘的人可多了去了,我算哪根葱哪颗蒜?

只可惜,这些腹诽也只是才起了个头便被打断了,因为,芽芽接下来还有更加令人目瞪口呆的言语——

“花小仙,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娘,不如娶了我姐姐吧,她长得挺像我娘的……”

花无言惊得又是一抖,刚拾起来的扇子一个不留神,“啪”地一声又落了地!

我的天!你姐姐和你一样大,你当我有恋童癖么?

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娘,倒极似你父君!你父君当初就看我不顺眼,处处同我作对,搞得我都有心理阴影了,要是真娶了你姐姐,每日看着——小公子,你这是坑我呢还是坑我呢还是坑我呢?!

再说了,你姐姐不是看上了幽冥阎君大人了么,那北阴酆都大帝为了幺儿的婚事也不知烦恼了几千年了,如今只怕是瞌睡遇到枕头。说不定这一老一小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了——要不然,白蔹又怎么会如此盛怒——要是他这个倒霉催的再横插一腿——幽冥九重狱那一家子,个个都是手段毒辣且睚眦必报的好手,惹不起呀……

他还想留着自己的狐狸尾巴多活几万年呢——

花无言虽然自认思维敏捷,可也远远跟不上芽芽的度,当他还在烦恼前一件事时,那厢,芽芽已经又开口了——

“其实我也长得和娘很像,不过,花小仙,你为什么不是一只母狐狸呢?那样,我就可以娶你了!”

在芽芽甚为烦恼的神情之中,花无言如同寒冬你抖擞着落尽了叶子的树木,已经是无奈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咳咳,小公子,这——”他有气无力地再次拾起扇子,勉强接了半句话,怎么也接不下去了。好吧,他其实很想澄清,他对短袖之癖一点兴趣也没有——

恶寒地假设了一下自己变成一只母狐狸,穿着喜服戴着凤冠,羞羞答答地被年幼天真步履蹒跚的芽芽给牵着,一路锣鼓震天娶回去的模样,他顿时欲哭无泪——

与其如此,他宁可去娶紫苏那个恶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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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将芽芽和苗苗的事给解决了,平生一面思索着自家小娃儿的教育问题,一边将囚禁在乾坤扳指中的瘟兽给放了出来。那只瘟兽似乎的确如喻澜所说的那样,因着一直躲在大沼泽中,不敢出来找吃食,已是被饿得奄奄一息了。

就是眼前这只瘟兽吞了千色的心,如今找到了它,也是喜事一件。虽然还不知道要如何令千色聚魂重生,但在平生的意识里,自是应该第一时间取回千色的心。

而那只瘟兽竟然也似是知道平生的意图,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惊恐地往后缩成一团,衣着褴褛,丝散乱,身体哆嗦得如同风中的残叶,藏在乱下头的那两只黑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地将嘴张了又张,才极困难极勉强地出了声音求饶——

“咯咯……咯咯……别……”

这样的言语瞬间便勾起了平生往昔的回忆。似乎当初在鄢山之上,无忧无虑地日子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口齿不清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边傻笑着流口水,一边抓住他的衣角唤着“咯咯”……

那是肉肉!

原来,肉肉虽然死去了,可是,他的记忆还留在这躯体之上……

平生面对着那只缩成一团的瘟兽,数次将掌上的气力凝了又凝,明明只要一掌下去,将之毙了,就可以拿回千色的心,可他却觉得自己有些不忍下手。

究竟是从何处来的,这莫名的恻隐和不忍之心?难道,就是因为这瘟兽所寄居的是肉肉的躯体么?若是换了别的人,他定会毫不留情,可如今,他面对的是肉肉——

当初,肉肉离开人世时,他不在鄢山,自然也不知道那个痴傻的孩子究竟是怎么走的,也不知道其有没有经历太多死前的痛苦。可如今,若他亲手击毙这只瘟兽,那么,不就等同于要他亲手将肉肉再杀死一次么?

许久许久了,平生终于将凝在掌上的气力全都散去。

即便是拿回了千色的心,也不知要如何使得她聚魂。或许,等找到了令她聚魂的方法,再毙了这只瘟兽也不迟……如今,姑且先让它再活些时日吧……若以功德而言,这只瘟兽虽是魔,可的确不曾伤过人命……

无奈地低叹一口气,他心乱如麻,给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

“平生,你可是下不了手?”正当平生左右为难之时,一个威严而低沉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平生愣了一愣,转身望向那突然出现的人,蓦地一怔,因着被看穿了心中的所思所想,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来者正是浮黎元始天尊!

看着怔的平生,浮黎元始天尊轻轻敛着长须,银白的长眉之下是墨黑而平和的眼,显出洞悉万事的睿智。“你如今可算是明白了么,为了一个人的安危而伤害另一个人,更何况,两者俱是自己心中极重要之人,这不仅仅是挖肉补伤,本身也是一种罪孽。”顿了一顿,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庆幸:“要取回千色的心,犯不着毙了它,可是,即便你今日毙了这只瘟兽,拿回了千色的心,也不过是为你增添了一份罪孽罢了,并不能为她积德积福。找不到令她散去的元神重聚的方法,一切都是徒劳……”

听出了浮黎元始天尊有意点化,平生再也无法压抑情绪,双手紧握成拳,嘴唇因激动而泛白,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最终,他跪在浮黎元始天尊面前,有意伏低:“平生请求天尊指点一条可行之路!”

“这事,我也爱莫能助。”浮黎元始天尊嘴角的笑很宽厚,也很深邃,融入了俯视天地的慈悲,却隐着无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将平生扶起,只是一味微笑,半晌之后才道:“不过,说来倒也甚奇怪,千色本是永世孤鸾的命格,最终竟然能与你有一夕的姻缘,这归根结底,倒也是她自身不断行善积德,自改宿命的结果。”

“天尊的意思是——”平生的心微微一跳,不由自主地倒噎了一口气,紧紧盯着浮黎元始天尊,心中说不出的忐忑。

浮黎元始天尊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转身走到那瘟兽面前,拂尘轻轻扫过那瘟兽的身躯,转眼已是替它戴上了用以约束的金刚项圈:“这只瘟兽与你也算是有缘,将它留在紫微垣做一只守卫兽,倒也未尝不可。至于你——”待得做妥了那一切,他才回转身看着平生:“与其毫无意义与斩获地四方云游寻觅,你倒不如安安心心留在紫微垣,继续你的神职,代替昊天执掌天庭,也算是为她积累功德与福泽——”

“难道——”无数的波动闪过平生的眼底,却化作无形无色的痛楚。他本带点难以压抑的激动,可是却在开口的瞬息里也渐渐一点一滴地蜕变、抽空,无奈的一字一语从麻木冰冷的唇里被硬生生的挤出来:“我就只能这么继续漫无时日地等下去么?”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微微带着点颤抖,许是心痛无法自制,许是难以压抑的焦灼。

浮黎元始天尊低低一笑,转身背对着他,明明答非所问,可话语中却是隐隐透着玄机:“只要你信她能回来,那么,总有一日,她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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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浮黎元始天尊所说,要重塑千色的躯体,实在不是难事,取了扶桑树的枝条与叶子,借了芽芽和苗苗的血,以及从那瘟兽身上所取回的心,平生颤抖着手掌,召唤出躯体中的暌葳花,眼睁睁地看着那紫色的祥光之中,千色的躯体慢慢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如今就像是睡着了,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知觉,那眉眼,那身段,一切都与他印象中毫厘不差。

只是,平生却是越看越心酸,思及她当日在他一无所知之时当着他的面挖了自己的心还给他,他的就胸口一阵又一阵闷闷的抽疼着,心里突然有一股绝望蓦然翻了起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毕竟——

这,仅仅是一具躯壳罢了。

无数个日沉月升的黄昏,无数个月落日出的黎明,他捧着她的手,一并握着当初她留下的那根金丝檀木簪,将那只有他与她知悉的情话叨念了一遍又一遍,等了一日又一日,不知不觉,便是等了一千年。

“千色,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每一次,强抑着惶悚悸痛的双眸,心中一片茫茫地惶然,他说得心酸无比,手中虽然握着她的手,可是,却似乎是什么也抓不住,握不牢,她就像是冰雪雕铸的,随时可能在他眼前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化了,融了,消失了无数个夜深人静,他的言语都会化作无声的垂泪,忐忑不安地问出了自己最恐惧的惶然,干涩的嗓子,每吐出一个字,都那么困难,一如呀呀学语的孩童,向来冷静的思绪乱作了一团,心急惶惶地在胸膛中跳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破膛而出。他越是努力地想要冷静,告诫自己必须冷静,可是却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慢慢的,握着她的手不觉就开始颤抖了,他甚至没有现,就连他的语调,甚至也是那么清晰的带着颤音,难以遏制:“你难道打算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醒了么……你快些回来吧……回来看看我们的孩儿……”

这一千年里,无论他如何紧紧握着她的手,旁若无人地凑到唇边反复亲吻,他都只感觉到刺骨的冰冷,而她,全无一丝反应。面对着这具躯壳,他努力地想要温暖她,却是束手无措,不知怎样才能让她真真切切感觉到温暖,就只能这么等着,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无望。

只是,明明失望,明明无望,他却仍旧不得不继续等下去。

他能做的,只是不断地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是的,他心知肚明,倘若他相信她会回来,那么,她就一定会回来,倘若连他也认为她回不来了,那么,她或许就真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在这漫长而无望的等待之中,他没有任何的依靠,凭着的,也不过就是坚定不移的信念罢了。

许久许久,久得他都快忘了时日了。他只能握着她的手,薄唇反复摩挲着。一如既往地,他伸出手,那么珍惜,那么轻柔地抚过她平静的睡颜,一寸一寸皆是眷恋。眼眸之中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比熊熊的烈火灼烧得还要热,似乎只一眼,就燃烬了一切。

“千色,鄢山上的那些转日莲又开了,那些,是我亲手为你种下的……你究竟几时才会回来……”

脱了外袍,他屈身上了床榻,牢牢地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聆听着他的心跳。只是在心里寄望,那强而有力的搏动,一下,又一下,不知能不能撼动她那散离的魂魄,驱使她从无垠的沉睡中醒过来?

他能给她的,只有这颗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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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着,毕竟,这一千年来,他不曾也不敢合眼。他一合上眼,总会看到她在他面前魂飞魄散的那一幕,他怕他一合上眼,她的躯壳就会消失,一如当日她消失得无声无息。

只是,不仅仅睡了,他竟然还做梦了!

梦里,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曾经的青玄,蹲在地上,将一根原本粗糙的金丝檀树枝给细细磨制,慢慢磨成了一根极光滑的簪子。

这一幕于平生而言自然是不陌生的,只是,他却觉着这一幕恁地的古怪,眼前的青玄明明就是他,眼前这一切的情景也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可他总觉着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总算是来了!”见到他,“青玄”似乎终于舒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扔下手里即将磨成簪子的树枝,只管疾步往前,似乎是急着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这种自己面对着自己,自己同自己说话的感觉实在是诡异得无以复加,平生只觉得这梦怪得无法言喻,却像是遭了魔障一般,跟着“青玄”往前去——

那去处是一片转日莲的花海,无边无际,如火如荼,浓郁的颜色似乎将天也染成了金黄色。穿行在一人多高的转日莲中,平生越往前走,越觉得莫名的忐忑,心惊胆战,似乎前面是有什么他能想得到的情景在等着他——

只是,他怕自己再次失望!

终于,在那转日莲花海的中央,他隐隐约约望到了一簇殷红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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