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2)
颜息白步履不稳、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起来,其他的牢犯已经为大清早被扰的清梦而吵嚷咒骂起来了,她不觉得若再慢一些自己会有好果子吃,不说别的,光狱卒因等得不耐烦而上前踹来的那脚就够她受的。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监狱里昏暗的通道,如豆的油灯垂死挣扎着散最后一点余热,星点跳跃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奇形怪状狰狞的一如鬼怪。
身体乏力、僵硬、疼痛,颜息白走得很慢,脑中充斥着闹哄哄的混乱念头和些微面对未知的胆怯。牢头口中不屑的二手货,是她的“夫郎”——邹刑氏,风来镇有名的“刑寡夫”,姓如其命,刑父煞母,冲妇克子。本是出身书香世家,生父难产他时去世,十六岁嫁予商贾之女,十九岁新寡,留下一个年幼的儿子,一年后,母亲大病一场,随即撒手人寰。不久,他的儿子也没能逃脱厄运,小小年纪便惨淡夭折,三个月后,他改嫁给了镇上穷困潦倒、好吃懒做的混混癞邹儿,饱受世人的嫌恶与唾弃。据说,若不是当初癞邹儿欠了人家一大笔钱,急等着“刑寡夫”的陪嫁救命,不然绝不会娶一个天煞孤星进家门。邹衍家中的人丁甚为单薄,除了年老体弱的父亲和这个进门不过半年的丈夫,再无其他亲友,老邹氏对“刑寡夫”的丑名和未能延续香火一直耿耿于怀,平日里苛责和刁难是绝少不了的……
啧,若是听故事,颜息白很可能会为主人公的凄惨遭遇唏嘘感叹一番,但如今,她却实在没有余裕替素未谋面的老公伤怀,对她来说,与邹衍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危险,在他们面前,太容易露出马脚,需得慎之又慎地对待。因此若非必要,或许对他很抱歉,她决定尽量减少与他相对的机会和时间。
——可惜,世事往往如此,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颜息白是否能如她所愿般躲得远远的?
命运之神高坐云端,拈花轻笑,神情莫测而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