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2/2)
哎!他有个女朋友你见过吗?”
嘉庆立刻破涕为笑说:“我见过她参加过反割头税运动。长得细身腰长身条黑眼珠儿特别的黑白眼珠儿特别的白……”
贾老师又说:“是呀!我给你写个信叫他们想办法帮助你考上第二师范。你的生活问题、读书问题就都解决了。”张嘉庆说:“我知道江涛是个能干的人和他们一块工作一定是很愉快的。”
贾老师说:“第二师范供给膳宿费不够的话可请求组织上帮助这也在信上注明。你再好好读几年书文化水平低的人就很难在政治上很快提高。”张嘉庆问:“你呢?”贾老师说:“我是不能动的我还要在这里坚持。我要采取合法存在非法活动的方式工作下去!”
贾老师说着站在张嘉庆的背后用手指抚摸着张嘉庆的下颏嘴巴上的胡子已经硬起来了。他说:“记住同志!光凭热情不行呀!一个好的革命干部他需要文化知识——
各方面的知识。需要通达事理了解社会人情……”
张嘉庆听到这里从椅子上站起来背靠着窗台说:“我不同意江涛早早有了爱人。”
贾老师直着眼睛问他:“嗯为什么?”
张嘉庆说:“我觉得这样对女同志并不好。再说做为一个女人多痛苦呀!她要管家要生孩子要……不应该让她们独立象男人一样的革命在社会上做些事业。”
贾老师说:“可是她们早晚要结婚的。当然一个好的女同志她不一定漂亮。内心的美丽比长得漂亮更为可贵。”说着又纳起闷来:“他为什么这样同情女人?显然是受了一种什么刺激。”
张嘉庆是张家的独生儿子。母亲生下他的时候唱了两台大戏喜幛贺联摆满了半条街。酒席摆了一院子送礼的人们喝酒猜拳的声音传到二三里路以外。他长大了只许跟大娘叫娘跟母亲叫“小娘”。生他的时候母亲只有十七岁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母亲晚上和父亲在一块睡觉白天和长工们下地做活摘花割谷在磨房里碾米、磨面给大娘洗衣服。
大娘不让母亲奶嘉庆雇了个奶母。说也奇怪嘉庆渐渐地不象母亲了。母亲哭着说:“大娘使了魔法把我的孩子脱形了!”人们抱起嘉庆来端相端相说:“可就是真也奇怪!”
张嘉庆长大了大娘不叫他和母亲见面。有时母亲背着筐下园子拔菜在路上碰上他就流下两行泪抚摸着孩子的头顶说:“儿呀儿呀你快长大!长慢一点娘就等不得你了!”说着用破袖子擦着眼泪。
奶母对嘉庆说:“穷娘嫁到财主家里一下轿大娘横着皮鞭站在天地神牌底下。装腔作势在娘脊梁上抽了一百鞭子立过家法。”还说:“别看大娘吃得强穿得强生身的母亲是穿破衣裳的。”
张嘉庆长大了母亲青春的年岁也过去了父亲又娶了个小娘来。小娘长得更漂亮把母亲忘在脖子后头。母亲再也见不到父亲的面从此用泪洗脸就泪吃饭。母亲的脸渐渐地瘦了黄了长上横纹。她不愿这样地活下去在张嘉庆逃跑以后也就离开张家上北京去帮人做活当起佣人来。
张嘉庆的家庭历史情况贾老师在他入团之前就知道。看他阶级出身不平常对他加强阶级教育培养成一个赤色的战士。也曾对他说过:“象你母亲这样的人何止千千万万!
你是受压迫的人生的儿子你要为他们战斗一生!”
夜深了嘉庆骑了一天车子身上累了。激动的感情又慢慢平静下来。用眼泪洗净了心情倒在床上睡着了。贾老师对着深夜对着静寂的院落出神。他在这个地区工作了将近七年走过不少村庄接触了不少革命的农民培养了干部教育了青年一代。如今敌人要追捕他。他对家乡有很深的留恋嘴里不住地念着:“家乡啊亲爱的家乡!不论阶级敌人怎样凶狠我要和家乡的人们并肩作战度过这白色的恐怖!”
为了送张嘉庆走贾老师第二天早起了床。点上灯给江涛写了信。贾老师把张嘉庆的衣服包好叫他起来说:“棉衣和被褥我告诉这里同志们给你捎去。”
张嘉庆说:“我要是考不上呢?”
贾老师说:“考不上也不要紧我经过保定的时候告诉组织上安排你的工作。”
张嘉庆点了一下头“唔”了一声带上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学校。出了门他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心上依依不舍的不忍离开他的母校。天刚薄明他们趁着夜暗沿城根走到西北角上爬过城去。贾老师说:“路上渴了喝壶茶别可惜那么一点钱。出了门一闹起病来花钱更多。”张嘉庆说:
“是!我记住了你回去吧!”
张嘉庆跳下城墙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了看他住过几年的城堡。贾老师还独自一个人站在土岗上呆呆地望着他走远。他要亲眼看着年轻的同志脱离险境。张嘉庆回过头来看着他严峻的形象一步一步地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