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乡下人进城(1/2)
托!托托托!托!托托!
两柄木剑挥舞交斗相互撞击出托托之声。有时相隔良久而无声息有时撞击之声密如联珠连绵不绝。
那是在湘西沅陵南郊的麻溪乡下三间小屋之前晒谷场上一对青年男女手持木剑正在比试。
屋前矮凳上坐着一个老头儿嘴里咬着一根短短的旱烟管手中正在打草鞋偶而抬起头来向这对青年男女瞧上一眼嘴角边微微含笑意示嘉许。淡淡阳光穿过他口中喷出来的一缕缕青烟照在他满头白、满脸皱纹之上但他向吞吐伸缩的两柄木剑瞥上一眼时眼中神光炯然凛凛有威看来他的年纪其实也并不很老似乎五十岁也还不到。
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黑溜溜的这时累得额头见汗左颊上一条汗水流了下来直流到颈中。她伸左手衣袖擦了擦脸上红得象屋檐下挂着的一串串红辣椒。那青年比她大着两三岁长脸黝黑颧骨微高粗手大脚那是湘西乡下常见的庄稼少年汉子手中一柄木剑倒使得颇为灵动。
突然间那青年手中木剑自左上方斜劈向下跟着向后挺剑刺出更不回头。那少女低头避过木剑连刺来势劲急。那青年退了两步木剑大开大阖一声吆喝横削三剑。那少女抵挡不住突然收剑站住竟不招架娇嗔道:“算你厉害成不成?把我砍死了罢!”
那青年没料到她竟会突然收剑不架这第三剑眼见便要削上她腰间一惊之下急忙收招只是去势太强扑的一声剑身竟打中了自己左手手背“啊哟”一声叫了出来。那少女拍手叫好笑道:“羞也不羞?你手中拿的若是真剑这只手还在吗?”
那青年一张黑脸黑里泛红说道:“我怕削到你身上这才不小心碰到自己。若是真的拚斗人家肯让你么?师父你倒评评这个理看。”说到最后这句话时面向老者。
那老者提着半截草鞋站起身来说道:“你两个先前五十几招拆得还可以后面这几招可简直不成话了。”从少女手中接过木剑挥剑作斜劈之势说道:“这一招‘哥翁喊上来’跟着一招‘是横不敢过’那就应当横削不可直刺。阿芳你这两招是‘忽听喷惊风连山若布逃’剑势该象一匹布那样逃了开去。阿云这两招‘落泥招大姐马命风小小’倒使得不错。不过招法既然叫做‘风小小’你出力地使剑那就不对了。咱们这一套剑法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躺尸剑法’每一招出去都要敌人躺下成为一具死尸。自己人比划喂招虽不能这么当真但‘躺尸’二字总是要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的。”
那少女道:“爹咱们的剑法很好可是这名字实在不大……不大好听躺尸剑法听着就叫人害怕。”
那老者道:“听着叫人害怕那才威风哪。敌人还没动手先就心惊胆战便已输了三分。”他手持木剑将适才这六招重新演了一遍。只见他剑招凝重轻重进退俱是狠辣异常那一双青年男女瞧得心下佩服拍起手来。那老者将木剑还给少女说道:“你两个再练一遍。阿芳别闹着玩刚才师哥若不是让你你小命儿还在么?”
那少女伸了伸舌头突然间一剑刺出迅捷之极。那青年不及防备急忙回剑招架但被那少女占了机先连连抢攻那青年一时之间竟没法扳回。眼见败局已成忽然东北角上马蹄声响一乘马快奔而来。
那青年回头道:“是谁来啦?”那少女喝道:“打败了别赖皮!谁来了跟你有甚相干?”刷刷刷又是连攻三剑。那青年奋力抵挡怒道:“你道我怕了你不成?”那少女笑道:“你嘴上不怕心里怕。”左刺一剑右刺一剑两招去势极是灵动。
其时马上乘客已勒住了马大声叫道:“‘天花落不尽处处鸟衔飞!’妙啊!”
那少女“咦”的一声向后跳开向那乘客打量只见他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服饰考究是城里有钱人家子弟的打扮不禁脸上一红轻声道:“爹他……怎么知道?”
那老者听得马上乘客说出女儿这两招剑法的名称心下也感诧异正待相询。那乘客已滚鞍下马上前抱拳说道:“请问老丈麻溪铺有一位剑术名家‘铁索横江’戚长戚老爷子他住在哪里?”那老者道:“我便是戚长。什么‘剑术名家’那可是万万不敢当了。大爷寻我作甚?”
那青年壮士拜倒在地说道:“晚辈卜垣跟戚师叔磕头。晚辈奉家师之命特来叩见。”戚长道:“不敢当不敢当!”伸手扶起双臂微运内劲。卜垣只感半身酸麻脸上一红道:“戚师叔考较晚辈起来啦一见面便叫晚辈出丑。”
戚长笑道:“你内功还差着点儿。你是万师哥的第几弟子?”卜垣脸上又是一红道:“晚辈是师父第五个不成材的弟子。师父他老人家日常称老戚师叔内功深厚怎么拿晚辈喂起招来啦!”戚长哈哈大笑道:“万师哥好?我们老兄弟十几年不见啦。”卜垣道:“托你老人家福师父安好。这两位师哥师姊是你老人家高足吧?剑法真高!”
戚长招招手道:“阿云阿芳过来见过卜师哥。这是我的光杆儿徒弟狄云这是我的光杆儿女儿阿芳。嘿乡下姑娘便这么不大方都是自己一家人怕什么丑了?”
戚芳躲在狄云背后也不见礼只点头笑了笑。狄云道:“卜师兄你练的剑法跟我们的都是一路是吗?不然怎么一见便认出了师妹剑招。”
戚长“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口痰说道:“你师父跟他师父同门学艺学的自然是一路剑法了那还用问?”
卜垣打开马鞍旁的布囊取出一个包袱双手奉上说道:“戚师叔师父说一点儿薄礼请师叔赏面收下。”戚长谢了便叫女儿收了。
戚芳拿到房中打开包袱见是一件锦缎面羊皮袍子一只汉玉腕镯一顶毡帽一件黑呢马褂。戚芳捧了出来笑嘻嘻地叫道:“爹爹你从来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衫穿了起来哪还象个庄稼人?这可不是了财、做了官么?”
戚长一看也不禁怔住了隔了好一会才忸忸怩怩地道:“万师哥……这个……嘿嘿真是的……”
狄云到前村去打了三斤白酒。戚芳杀了一只肥鸡摘了园中的大白菜和空心菜满满煮了一大盘另有一大碗红辣椒浸在盐水之中。四人团团一桌坐着吃饭。
席上戚长问起来意。卜垣说道:“师父说跟师叔十多年不见好生记挂早就想到湖南来探访只是师父他老人家每日里要练‘连城剑法’没法走动……”戚长正端起酒碗放在唇边将刚喝进嘴的一口酒吐回碗里忙问:“什么?你师父在练‘连城剑法’?”卜垣神情很是得意道:“上个月初五师父已把‘连城剑法’练成了。”
戚长更是一惊将酒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小半碗酒都泼了出来溅得桌上和胸前衣襟上都是酒水。他呆了一阵突然哈哈大笑伸手在卜垣的肩头重重一拍说道:“***好小子你师父从小就爱吹牛。这‘连城剑法’连你师祖都没练成你师父的玩艺儿又不见得如何高明别来骗你师叔啦喝酒喝酒……”说着仰脖子把半碗白酒都喝干了左手抓了一只红辣椒大嚼起来。
卜垣脸上却没丝毫笑意说道:“师父知道师叔定是不信下月十六是师父他老人家五十岁寿辰请师叔带同师弟师妹同去荆州喝杯水酒。师父命晚辈专诚前来相邀无论如何要请师叔光临。师父说道他的‘连城剑法’只怕还有练得不到之处要跟师叔一起来琢磨琢磨师父常说师叔剑法了得我们师兄弟如得师叔指点几招大伙儿一定大有进益。”
戚长道:“你那二师叔言达平已去请过了么?”卜垣道:“言二师叔行踪无定师父曾派二师哥、三师哥、四师哥三位分别到河南、江南、云贵三处寻访都说找不到。戚师叔可曾听到言二师叔的讯息么?”
戚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师兄弟三人之中二师哥武功最强若说他练成了‘连城剑法’我倒还有三分相信。你师父嘛嘿嘿我不信我不信!”
他左手抓住酒壶满满倒了一碗酒右手拿着酒碗却不便喝忽然大声道:“好!下月十六我准到荆州给你师父拜寿倒要瞧瞧他的‘连城剑法’是怎么练成的。”
他将酒碗重重在桌上一顿又是半碗酒泼了出来溅得桌上、衣襟上都是酒水。
“爹爹你把大黄拿去卖了来年咱们耕田怎么算啊?”
“来年到来年再说哪管得这许多?”
“爹爹咱们在这儿不是好好的么?到荆州去干什么?什么万师伯做生日卖了大黄做盘缠我说犯不着。”
“爹爹答应了卜垣的一定得去。大丈夫一言既出怎能反悔?带了你和阿云到大地方见见世面别一辈子做乡下人。”
“做乡下人有什么不好?我不要见什么世面。大黄是我从小养大的。我带着它去吃草带着它回家。爹爹你瞧瞧大黄在流眼泪它不肯去。”
“傻姑娘!牛是畜生知道什么?快放开手。”
“我不放手。人家买了大黄去要宰来吃了我不舍得。”
“不会宰的人家买了去耕田。”
“昨天王屠户来跟你说什么?一定是买大黄去杀了。你骗我你骗我。你瞧大黄在流眼泪。大黄大黄我不放你去。云哥云哥!快来爹爹要卖了大黄……”
“阿芳!爹爹也舍不得大黄。可是咱们空手上人家去拜寿那成么?咱们三个满身破破烂烂的总得缝三套新衣免得让人看轻了。”
“万师伯不是送了你新衣新帽么?穿起来挺神气的。”
“唉天气这么热老羊皮袍子怎么背得上身?再说你师伯夸口说练成了‘连城剑法’我就是不信非得亲眼去瞧瞧不可。乖孩子放开了手。”
“大黄人家要宰你你就用角撞他自己逃回来不!人家会追来的你逃得远远的逃到山里……”
半个月后戚长带同徒儿狄云、女儿戚芳来到了荆州。三人都穿了新衣初来大城土头土脑都有点儿心虚胆怯手足无措。打听“五云手”万震山的住处。途人说道:“万老英雄的家还用问?那边最大的屋子便是了。”
狄云和戚芳一走到万家大宅之前瞧见那高墙朱门、挂灯结彩的气派心中都是暗自嘀咕。戚芳紧紧拉住了父亲的衣袖。戚长正待向门公询问忽见卜垣从门里出来心中一喜叫道:“卜贤侄我来啦。”
卜垣忙迎将出来喜道:“戚师叔到了。狄师弟好师妹好。师父正牵记着师叔呢。这几天老是说:‘戚师弟怎么还不到?’请吧!”
戚长等三人走进大门鼓乐手吹起迎宾的乐曲。唢呐突响狄云吃了一惊。
大厅上一个身形魁梧的老者正在和众宾客周旋。戚长叫道:“大师哥我来啦!”那老者一怔似乎认不出他呆了一呆这才满脸笑容的抢将出来呵呵笑道:“老三你可老得很了我几乎不认得你啦!”
师兄弟正要拉手叙旧忽然鼻中闻到一股奇臭接着听得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喝道:“万震山你十年前欠了我一文钱今日该还了罢?”戚长一转头只见厅口一人提起一只木桶双手一扬满桶粪水疾向他和万震山二人泼将过来。
戚长眼见女儿和徒弟站在身后自己若是侧身闪避这一桶粪水势必兜头泼在女儿身上他应变奇双手抓住长袍运劲一崩拍拍拍拍一阵迅轻响扣子崩断左手抓住衣襟向外一崩长袍已然离身内劲贯处一件长袍便如船帆鼓风将泼来的粪水尽行兜在其中。他顺手一送兜满粪水的长袍向来人疾飞过去。
那人掷出粪桶便即跃在一旁砰彭拍啦粪桶和长袍先后着地满厅臭气弥漫。
只见那人满腮虬髯身形魁梧威风凛凛地站在当地哈哈大笑说道:“万震山兄弟千里迢迢的来给你拜寿少了礼物送上黄金万两恭喜你金玉满堂啊!”
万震山的八名弟子见此人如此前来捣乱将一座灯烛辉煌的寿堂弄得污秽不堪无不大怒。八个人一拥而上要揪住他打个半死。
万震山喝道:“都给我站住了。”八名弟子当即停步。二弟子周圻向那大汉破口大骂:“操你奶奶个雄你是什么东西?今天是万老爷的好日子却来搅局不揍你个好的你王八羔子也不知道五云手万家的厉害。”
万震山已认出这虬髯汉子的来历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太行山吕大寨主到了。吕大寨主这几年了大财哪家里堆满了黄金万两使不完随身还带着这许多。”
众宾客听到“太行山吕大寨主”这七个字许多人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原来是太行山的吕通不知他如何跟万老爷子结下了梁子。”“这吕通是北五省中黑道上极厉害的人物一手**刀**拳黄河南北可是大大的有名。”“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今日有一番热闹瞧的了。”
吕通冷笑一声说道:“十年之前我兄弟在太原府做案暗中有人通风报讯坏了我们的买卖。那也不打紧却累得我兄弟吕威坏在鹰爪子手里死于非命。直到三年之前才查到原来是你万震山这狗贼干的好事。这件事你说怎么了结?”
万震山道:“不错那是我姓万的通风报讯。在江湖上吃饭做没本钱买卖那也没什么可是你兄弟吕威强*奸人家黄花闺女连坏四条人命。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姓万的遇上了可不能不管。”
众人一听都大声叫嚷起来:“这种恶事也干不知羞耻!”“贼强盗绑了他起来送官。”“采花大盗竟敢到江陵来撒野!”
吕通突然一个箭步从庭院中窜到厅前横过手臂便向楹柱上击了过去。连击数下只听得喀喇喇一响一条碗口粗细的楹柱登时断为两截屋瓦纷纷堕下院中厅前一片烟尘弥漫。许多人逃出了厅外。众人见他露了这手铁臂功无不凛然均想:“若是身上给他手臂这么横扫一记哪里还有命在?”
吕通反身跃回庭院大声叫道:“万震山你当真是侠义道就该明刀明枪的出来打抱不平我倒服你是条好汉。为什么偷偷的去向官府通风?又为什么吞没了我兄弟已经到手了的六千两银子?***你卑鄙无耻!有种的就来拚个死活!”
万震山冷笑道:“吕大寨主十年不见你功夫果然大大长进了。只可惜似你这等人物武功越强害人越多。姓万的年纪虽老只得来领教领教。”说着缓步而出。
忽然间人丛中窜出一个粗眉大眼的少年悄没声地欺近身去双臂一翻已勾住了吕通的两条手臂大声叫道:“你弄脏了我师父的新衣服快快赔来!”正是戚长的弟子狄云。
吕通双臂一振要将这少年震开不料手臂给狄云死命勾住了无法挣脱。吕通这铁臂功须得横扫直击方能挥威力冷不防被他勾住了臂上劲力使不出来。他大怒之下右膝一举撞在狄云的小腹之上喝道:“快放手!”狄云吃痛臂力一松。吕通一招“风云乍起”挣脱了他双臂呼的一拳击出正是“**拳”中的一招“乌龙探海”。
狄云急窜让开叫道:“我不跟你打架。我师父这件新袍子花了三两银子缝的咱们卖了大牯牛大黄才缝了三套衣服今儿第一次上身……”吕通怒道:“愣小子胡说八道什么?”狄云冲上三步叫道:“你快赔来!”他是农家子弟最爱惜物力眼见师父卖去心爱的大牯牛缝了三套新衣第一次穿出来便让人给糟踏了教他如何不深感痛惜?他也不理吕通跟万震山之间有什么江湖过节师父这件袍子总之是非赔不可。
万震山道:“狄贤侄退下你师父的袍子由我来赔便是。”狄云道:“要他赔他要是走了你又不认账那便糟了。”说着又去扭吕通的衣襟。吕通一闪砰的一拳击在狄云胸口只打得他身子连晃险些摔倒。万震山喝道:“狄贤侄退下!”语气已颇严峻。
狄云红了双眼喝道:“你不赔衣服还打人不讲理么!”吕通笑道:“我打你这浑小子便怎样?”狄云道:“我也打你!”身形一挫左掌斜劈右掌已从左掌底穿出。吕通使招“打虎式”左腿虚坐右拳挥击出去。
两人这一搭上手霎时之间拆了十余招。狄云自幼跟着戚长练武与师妹戚芳过招比剑从没一天间断。吕通虽是晋中大盗黑道中的成名人物一时之间却也打他不倒几次要使铁臂功都被他乖巧避开在他肩头打中了两拳狄云肉厚骨壮也没受伤。
再拆数招吕通焦躁起来突然间拳法一变自“**拳”变为“赤尻连拳”。这套拳法亦是“**拳”中一路只是杂以猴拳讲究搂、这打、腾、封、踢、潭、扫、挂又加上“猫窜、狗闪、兔滚、鹰翻、松子灵、细胸巧、鹞子翻身、跺子脚”八式式中套式变幻多端。狄云没见过这路拳法心中一慌左腿上接连给他踹了两脚。
万震山瞧出他不是敌手喝道:“狄贤侄退下你打他不过。”
狄云叫道:“打不过也要打。”砰的一响胸口又被吕通打了一拳。
戚芳在旁瞧着一直为师哥担心这时忍不住也叫:“师哥不用打了让万师伯打他。”但狄云双臂直上直下不顾性命的前冲不住吆喝:“我不怕你我不怕你。”砰的一声鼻子又中一拳登时鲜血淋漓。
万震山皱起了眉头向戚长道:“师弟他不听我话你叫他下来吧。”戚长哼了一声道:“让他吃点儿苦头待会让我去斗斗这采花大盗。”
便在此时大门外走进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左手拿只破碗右手拄着一根竹棒嘶哑着嗓子叫道:“老爷今日做喜事施舍老化子一碗冷饭。”
众人都正全神贯注地瞧着吕通与狄云打斗谁也没去理会。那乞丐呻吟叫唤:“啊哟饿死了饿死了。”突然左足踏在地上的粪便之中脚下一滑俯身摔将下来大叫一声:“啊哟跌死了!”手中的破碗和竹棒同时摔出。说也真巧那破碗正好掷在吕通后背“志堂穴”上竹棒一端却在吕通膝弯的“曲泉穴”中一碰。
吕通膝间一软左足跪倒同时全身酸麻似乎突然虚脱。狄云双拳齐出砰砰两声将吕通庞大的身子打得飞了起来拍的一响臭水四溅正摔在他携来的粪便之中。
这一下变故人人大出意料之外只见吕通狼狈万状地爬起身来抱头鼠窜而出。众贺客哈哈大笑齐声呼喝:“拿住他拿住他!”“别让这贼子跑了。”
狄云兀自大叫:“赔我师父的袍子。”待要赶出突觉左臂被人握住动弹不得侧头一看正是师父。戚长道:“你侥幸得胜还追什么?”戚芳抽出手帕给狄云擦去脸上鲜血。狄云一低头只见自己新衫的衣襟上点点滴滴的都是鲜血不禁大急道:“糟糕糟糕!我……这件新衣也弄脏了。”
只见那老乞丐蹒跚着走出大门喃喃自语:“饭没讨着反赔了一只饭碗。”狄云知道适才取胜全靠这乞丐碰巧一跌从怀里掏出二十枚大钱那是师父给他来城里零花的追出去塞在他的手里。那老乞丐连声道:“多谢多谢!”
当晚万震山大张筵席款待前来贺寿的贺客。他是荆州的大绅士寿堂中悬了荆州府凌知府、江陵县尚知县送的寿幛金字闪闪好不风光。
席上自是人人谈论日间这一件趣事来大家都说狄云福气好眼见不敌刚好这老乞丐进来摔了一交扰乱了吕通的心神。大家也不免赞狄云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胆识和这黑道上的成名人物缠斗到数十招那也已极不容易。自然也有人说这是寿星公洪福齐天否则哪有这么巧老乞丐摔个仰八叉竟然就此退了强敌若是万震山自己出手当然两三下便打了这恶客不过要劳动寿星公的大驾便不这么有趣了。
众宾这一称赞狄云万震山手下的八名弟子均感脸上黯然无光。这吕通本是冲着万震山而来万门弟子不出手却教师叔一个呆头呆脑的乡下弟子强行出头打退了敌人八名弟子个个心中气愤可又不便作。
万震山亲自敬过酒后大弟子鲁坤、二弟子周圻、三弟子万圭、四弟子孙均、五弟子卜垣、六弟子吴坎、七弟子冯坦、八弟子沈城一席席过来敬酒。万门八弟子都以“土”字傍为名其中第三弟子万圭是万震山的独子他长身玉立脸型微见瘦削俊美潇洒倒象是个富家公子不似大师兄鲁坤、二师兄周圻那么赳赳昂昂。
八人向来宾中有功名的举人、秀才、武林尊长敬过了酒敬了师叔戚长一杯便向狄云敬酒。万圭说道:“今日狄师兄给家父挣了好大的面子我们师兄弟八人每个都非敬狄师兄一杯不可。”狄云素来不会喝酒双手乱摇说道:“我不会喝我不会喝。”
万圭道:“日间家父连叫三次要狄师兄退下狄师兄置之不理把家父的话当作耳边风一般。我们此刻敬酒狄师兄又是不喝那把我们万家门可忒也小看了。”狄云愕然道:“我……我没有啊。”
戚长听得万圭的语气不对说道:“云儿你喝了酒。”狄云道:“我……我……我不会喝酒的啊。”戚长沉声道:“喝了!”狄云无奈只得一人一杯接连喝了八杯登时满脸通红耳中嗡嗡作响脑子里胡里胡涂地一团。
这一晚狄云睡上了床心头兀自迷糊只感胸间、肩头、腿上被吕通拳打脚踢过之处都是**辣地疼痛。睡到半夜睡梦中听得窗上有人伸指弹击有人不住叫唤:“狄师兄狄云狄云!”狄云一惊而醒问道:“是谁?”
窗外那人说道:“小弟万圭有事相商请狄师兄出来。”狄云一呆下得床来披衣穿鞋推开窗子。只见窗外八个人一字排开每人手中都持一柄长剑便是那万门八弟子。
狄云奇道:“叫我干什么?”万圭道:“咱们要领教领教狄师兄的剑招。”狄云摇头道:“师父吩咐过的不可跟万师伯门下的师兄们比试武艺。”万圭冷笑道:“原来戚师叔倒有自知之明。”狄云怒道:“什么自知之明?”突然间嗤嗤嗤三声万圭隔窗向他连刺三剑剑刃都在他脸颊边掠过相差不过寸许。狄云只感脸颊边凉飕飕地大吃一惊急忙倒退左脚在凳上一绊一个踉跄十分狼狈。万门八弟子都大声笑了起来。
狄云大怒返身抽出枕头底下的长剑跳出窗去见万门八弟子人人脸色不善不禁心下暗自嘀咕虽是有气但念及师父曾一再叮嘱千万不可和师伯门人失和说道:“你们要怎样?”
万圭长剑虚击在空中嗡嗡作响说道:“狄师兄你今日逞强出头只道我荆州万家门中人人都死光了是不是?还是说我万家门中没一个及得上你狄大哥的身手?”
狄云摇头道:“那人弄脏了我师父衣服我自然要他赔这关你什么事?”
万圭冷冷地道:“你在众宾客之前成名立万露了好大的脸却教我师兄弟八人全闹得灰头土脸。别说再到江湖上混便是这荆州城中我们师兄弟也无立足之地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不也太过份了吗?”狄云愕然道:“我……我不知道啊。”
万门大弟子鲁坤道:“三师弟这小子装蒜跟他多说什么?伸量伸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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