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七心海棠(2/2)
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
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
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他的嗓子有些嘶哑但静夜中听着这曲情歌自有一股荡人心魄的缠绵味道。胡斐站在门口听得歌声渐渐远去隐没不闻这才回到厨房。
只见姜小铁已然醒转站在地下全身**的上身已披了衣衫姜家三人对程灵素又是忌惮又是怀恨但对她用药使药的神技不自禁的也有一股艳羡之意。三人冷冷的站着并不道谢却也不示敌意。
程灵素从怀中取出三束白色的干草药放在桌上道:“你们离开此间之时那孟家一干人定会追踪拦截。这三束醍醐香用七心海棠炼制过足以退敌但不致杀人再增新仇。”姜铁山听到这里脸现喜色说道:“小师妹多谢你帮我想得周到。”胡斐心想:“她救活你儿子性命你不说一个谢字直到助你退敌这才称谢想来这敌人定然甚强。却不知孟家的人是哪一路英雄好汉连这对用毒的高手也一筹莫展只有困守在铁屋之中。”
程灵素说道:“小铁中了鬼蝙蝠剧毒那两人都是孟家的吧?你下手好狠啊!”她说这话之时向小铁一眼也没瞧。姜小铁吓了一跳心想:“你怎知道?”嗫嚅着道:“我……我……”姜铁山道:“小师妹小铁此事大错愚兄已责打他过了。”说着走过去拉起小铁的衣衫推着他身子转过背后来露出满背鞭痕血色殷然都是新结的疤。
程灵素给他疗毒之时早已瞧见但想到使用无药可解的剧毒实是本门大忌不得不再提及。她所以知道那两人是小铁所毒死也是因见到他背上鞭痕这才推想而知。她想起先师无嗔大师的谆谆告诫:“本门擅于使毒旁人深恶痛绝其实下毒伤人比之兵刃拳脚却多了一层慈悲心肠。下毒之后如果对方悔悟求饶立誓改过又或是觉伤错了人都可解救。但若一刀将人杀了却是人死不能复生。因此凡是无药可解的剧毒本门弟子决计不可用以伤人对方就是大奸大恶总也要给他留一条回头自新之路。”心想这条本门的大戒二师哥三师姊对小铁也一定常自言及不知他何以竟敢大胆犯规?见他背上鞭痕累累纵横交叉想来父母责打不轻这次又受沸水熬身之苦也是一番重惩于是躬身施礼说道:“师哥师姊小妹多有得罪咱们后会有期。”姜铁山还了一揖薛鹊只哼了一声却不理会。程灵素也不以为意向胡斐作个眼色相偕出门。
两人跨出大门姜铁山自后赶上叫道:“小师妹!”程灵素回过头来见他脸上有为难之**言又止已知其意问道:“二师哥有何吩咐?”姜铁山道:“那三束醍醐香须得有三个功力相若之人运气施为方能拒敌。小铁功力尚浅愚兄想请师妹……”说到这里虽极盼她留下相助总觉说不出口“想请师妹……”几个字连说了几遍接不下话。程灵素指着门外的竹箩道:“大师哥便在这竹箩之中。小妹留下的海棠花粉足够替他解毒。二师哥何不乘机跟他修好言和也可得一强助?”姜铁山大喜他一直为大师哥的纠缠不休而烦恼想不到小师妹竟已安排了这个一举两得的妙计既退强敌又解了师兄弟间多年的嫌隙忙连声道谢将竹箩提进门去。胡斐从铁门板上拾起那束枯了的蓝花放入怀中。程灵素晃了他一眼向姜铁山挥手道别说道:“二师哥你头脸出血身上毒气已然散去可别怪小妹无礼啊。”姜铁山一楞登时醒悟心道:“她叫王铁匠打我固是惩我昔日的凶横但也未始不无善意。鹊妹毒气未散还得给她放血呢!”想起事事早在这个小师妹的算中自己远非其敌终于死心塌地息了抢夺师父遗著“药王神篇”的念头。
程灵素和胡斐回到茅舍锺兆文兀自沉醉未醒。这一晚整整忙了一夜此时天已大明程灵素取出解药要胡斐喂给锺兆文服下然后两人各拿了一把锄头将花圃中践踏未尽的蓝花细细连根锄去不留半棵尽数深埋入土。程灵素道:“我先见狼群来袭还道是孟家的人来抢蓝花后来见小铁项颈中挂了一大束药草才猜到他的用意。”胡斐道:“他怎么中了你七心海棠之毒?黑暗中我没瞧得清楚。”程灵素道:“我用透骨钉打了他一钉钉上有七心海棠的毒质还带着那封假冒大师哥的信约他们在树林中相会。那透骨钉是大师哥自铸的独门暗器二师哥三师姊向来认得自是没有怀疑。”胡斐道:“你大师哥的暗器你却从何处得来?”程灵素笑道:“你倒猜猜。”胡斐微一沉吟道:“啊!是了那时你大师哥已给你擒住昏晕在竹箩之中暗器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程灵素笑道:“不错。大师哥见了我的蓝花后早已起疑你们向他问路他便跟踪而来正好自投竹箩。”两人说得高兴一齐倚锄大笑忽听得身后一个声音说道:“什么好笑啊?”两人回过头来只见锺兆文迷迷糊糊地站在屋檐下脸上红红的尚带酒意。胡斐一愣道:“灵姑娘苗大侠伤势不轻我们须得便去。这解药如何用法请你指点。”程灵素道:“苗大侠伤在眼目那是人身最柔嫩之处用药轻重大有斟酌。不知他伤得怎样?”这一句话可问倒了胡斐。他一意想请她去施救只是素无渊源人家又是个年轻女子便像姜铁山那样那一句相求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来。
程灵素微笑道:“你若求我我便去。只是你也须答应我一件事。”胡斐大喜忙道:“答应得答应得什么事啊?”程灵素笑道:“这时还不知道将来我想到了便跟你说就怕你日后要赖。”胡斐道:“我赖了便是个贼王八!”程灵素一笑道:“我收拾些替换衣服咱们便走。”胡斐见她身子瘦瘦怯怯低声道:“你一夜没睡只怕太累了。”程灵素轻轻摇头翩然进房。锺兆文哪知自己沉睡半夜已起了不少变故一时之间胡斐也来不及向他细说只说解药已经求到这位程姑娘是治伤疗毒的好手答应同去给苗人凤医眼。锺兆文还待要问程灵素已从房中出来背上负了一个小包手中捧着一小盆花。这盆花的叶子也和寻常海棠无异花瓣紧贴枝干而生花枝如铁花瓣上有七个小小的黄点。胡斐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七心海棠了?”程灵素捧着送到他面前胡斐吓了一跳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程灵素噗哧一笑道:“这花的根茎花叶均是奇毒无比但不加制炼不会伤人。你只要不去吃它便死不了。”胡斐笑道:“你当我是牛羊么吃生草生花?”将那盆花接了过来。程灵素扣上板门。
三人来到白马寺镇上向药材铺取回寄存的兵刃。锺兆文取出银两买了三匹坐骑不敢耽搁就原路赶回。那白马寺是个小镇买到三匹坐骑已经很不容易自不是什么骏马良驹行到天黑也不过赶了两百来里。三人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头眼见三匹马困乏不堪已经不能再走只得在一座小树林中就地野宿。
程灵素实在支持不住了倒在胡斐找来的一堆枯草上不久便即睡去。锺兆文叫胡斐也睡说自己昨晚已经睡过。今晚可以守夜。胡斐睡到半夜忽听得东边隐隐有虎啸之声一惊而醒。那虎啸声不久便即远去胡斐却再也难以入睡说道:“锺二哥你睡吧反正我睡不着后半夜我来守。”
他打坐片刻听程灵素和锺兆文呼吸沉稳睡得甚酣心想:“这一次多管闲事耽搁了好几天追寻凤天南便更为不易了却不知他去不去北京参与掌门人大会?”东思西想不能宁定从怀中取出布包打了开来又将那束蓝花包在包里忽然想起王铁匠所唱的那情歌心中一动:“难道她当真对我很好我却没瞧出来么?”
正自出神忽听得程灵素笑道:“你这包儿中藏着些什么宝贝?给我瞧瞧成不成?”胡斐回过头来淡淡月光之下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然醒来坐在枯草之上。
胡斐道:“我当是宝贝你瞧来或许不值一笑。”将布包摊开了送到她面前说道:“这是我小时候平四叔给我削的一柄小竹刀这是我结义兄长赵三哥给的一朵红绒花;这是我祖传的拳经刀谱……”指到袁紫衣所赠的那只玉凤顿了一顿说道:“这是朋友送的一件玩意儿。”
那玉凤在月下出柔和的莹光程灵素听他语音有异抬起头来说道:“是一个姑娘朋友吧?”胡斐脸上一红道:“是!”程灵素笑道:“这还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吗?”说着微微一笑将布包还给胡斐径自睡了。
胡斐呆了半晌也不知是喜是愁耳边似乎隐隐响起了王铁匠的歌声: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