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2）

天边泛着赭红的光亮，晚霞抹在海天之际，半圆的落日眼看就要被海平面吞没。海风吹过，卷起层层浪花。

大海之上有一座海岛，名叫人鱼岛。

晚霞的光映着人鱼岛的倩影，岛上各家的妇孺正在起火烧饭，汉子们在打理归来的渔船。

岛的西南角有一座土楼，不高只有三层。楼外是一个小院，削尖的篱笆围得工工整整，院子里养着十几只花斑鸡，和一条名叫刚巴的金毛狗。

叶箫伏在土楼三层的栏杆上，静静地望着远天渐渐落下的夕阳。他每天傍晚都会在自家的楼上盯着落日发呆，在想什么，似乎谁也猜不透。

隔壁三叔家剁鱼的刀声如期而至，叶箫心情舒坦，听着声音，今天网来的鱼应该比往常要大很多。

重重的刀声中，传来院子里的篱笆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

“阿哥！饭好咧，你还要多久？”

麽妹站在楼下一只手向着叶箫挥舞，一只手放在嘴边，远远地向他喊。她的嗓音甜美又清脆，既像大陆上那些世家的名门闺秀，又有着人鱼岛部落的原始风情，任谁听了都要循着声音迫切望过去。

刚巴摇着尾巴，哈着舌头跑过去满地打滚。麽妹笑的甜美，俯身将它抱起。纤细的腰肢弯下，带动发冠和腰上的银饰铃铃作响。

“快咧，太阳还在！”

叶箫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九年前，他还未及豆蔻，有一天岛上传来消息，说岛外三百里有雷蛟出没，吞雷的蛟龙乃海上祥瑞。故此，父母和部落里的几对夫妇，随同一些长辈出了海，盼着能为孩子们求个平安自在。

哪想一个月过去了，出海的人们一直未归，一年后依旧音信全无。人鱼岛烧过香，做过祭祀，也曾出动过年轻人去搜海，但是从未有过一点希望。

岛上失去父母的孩子有的被酋长送去了大陆，找了愿意收养的人家，还有不愿意离开人鱼岛的孩子就只能吃百家饭度日了。

叶箫就是后一种。

“阿哥，快点喽，吃了饭，我有礼物要送给你！”麽妹有些窃喜地道，声音不大，但叶箫能听得真切。她一手抱着刚巴，一手抓起粮架上的谷子撒开一地，十几只花斑鸡咯咯地围了过来。

“么礼物？不会又是……又是‘小红’吧？”叶箫嘿嘿一笑，笑的有些轻浮。

麽妹下意识扔掉了刚巴，一把捂住了两瓣****，红着脸嗔道：“上一次是小妹捣蛋咧！把人家的礼物掉包了，谁会把兜兜送给别人……”麽妹的声音轻如蚊呐，小脸红的发烫，“这次肯定是真的！阿哥真讨厌，总是耍人开心！”

麽妹一跺脚，满身的银饰响起来清脆又悦耳，她推开篱笆跑走了。嘴上的怨怼也掩饰不了脸上的笑靥，她笑起来还有两个不太清晰的酒窝。

叶箫目送着她的背影，嘴角一弯，继续望着那还未沉没的落日。他伸手摸着胸前挂着的一块莹白的玉佩，这是他十分珍视的东西。

不一会，篱笆门又被推开，吱悠悠的声音早已让他习以为常，不用想肯定是麽妹一紧张又忘了说什么，回来赶两句。

“啊哈！叶大公子好雅兴咧！”一记充满了市井口气的怪声传过来，叶箫向院子里望，十来个阴阳怪气的痞子从外摇晃着走进来。

十来个人年龄与叶箫都相仿，为首的是个瘦高的汉子名叫靳图，是岛上有名的地痞无赖。传言他受高人点拨，有了点修为。但是为人邪气，作奸犯科，欺负弱小，和隔壁海岛的势力争夺海域地盘，方圆几百里都是恶名昭著。

他剃着锃亮的光头，身上刺着乱七八糟的刺青，脚下趿拉着一双五颜六色的木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靳图身后跟着七八个狗腿，一个个颐指气使，走进叶箫的院子里，有人将粮架一脚踢翻，旁边的花斑鸡被他们撵得乱跑。大伙脱掉木屐，踩在谷子上摩挲着黑不溜秋的脚心，一个个脸上充满了舒服感。

“嘶？我说叶大公子每天都在这里发傻……”靳图作势顺着叶箫的目光向远处瞭望，“这不就是个破太阳么？”

叶箫没有开口，很久以前，靳图也拉拢过无亲无故的叶箫加入地痞的行列，叶箫直言拒绝了，他不想加入任何组织，受到任何束缚。打那以后，靳图一直看他不爽，时不时就来找他麻烦，叶箫每次都忍了。

刚巴躲在一边，远远地向靳图狂吠，后者随意一挥手，一道强劲的气浪自掌中飞出，一把将刚巴拍飞了。

靳图再反手一挥，又一股气浪犹如实质般卷出，三楼的木栏噼啪断裂，叶箫闷哼一声从楼上跌了下来，溅起满院子的尘土。

七八个痞子在一旁直拍手，给靳图又是揉肩，又是捶背，还有的大嘴凑上去，舔干净了靳图木屐上的草屑，又吹了吹。一个个仰着头望着靳图霸气的脸庞。

海平面上的半颗太阳终于落了下去，残霞如血，靳图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红色啊，连麽妹肚兜都看过的傻子，原来每天是在这里回味着这一抹红色，怪不得，这么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