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空嗟变幻迁枯骨 莫测高深立掌门(2/2)
最直接受到影响的人故此无量理当有此一问而这问也是探测他的反应的。
不岐暗暗后悔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向牟一羽问及师父的健康。但他可不敢在无量面前承认自己的粗心大意给无量责怪不打紧假如给他反问:“那你和牟一羽谈了这么久谈的究竟是什么更加紧要的大事?那岂不是令我难回答?”
不岐只好含糊其辞:“师父年已八旬经过了这次事后精神体力都受损耗自是不能像平时一样。不过据一羽说情况大概也还不至太糟他叫一羽把无极长老的遗骨交给他他还能够一块一块地详加审视呢。”
无量说道:“这是一羽敷衍你的说话他当然不便在你的面前说得太糟的。依我看来掌门师兄这次元气大伤恐怕、恐怕就是医得好也不中用了。师侄不是我说幸灾乐祸的话掌门人传位给你的日子恐怕不会远了。你可得有个准备才好免得临时周章。”
不岐泫然欲泣说道:“倘若真如师叔所说弟子方寸已乱哪里还能作什么主张?一切都得仰仗师叔调度。”
无量掀须微笑说道:“好好你真是深得吾心本派也深庆得人了。好好但愿你记着今天说过的话好自为之。”一连四个好字大表嘉奖。
不岐虽然不敢和他作会心微笑但亦已彼此心照不宣了。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的尽是明天可能生的事情。明天师父即使没有正式宣布由他继任掌门大概也会把这个意思透露给他知道了吧?
黑夜过去明天已经变作今天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生因为他根本就见不师父。那聋哑道人把守大门他第一次求见那聋哑道人还打着手势示意叫他退下去。他二次求见那聋哑道人就索性闭门不纳了。
第一天见不着师父第二天还是一样。
不但他见不着师父无量、无色两位长老也都见不着掌门和他的遭遇完全一样。
聋哑道人当然是奉了掌门人的命令的否则他怎敢对两位长老也闭门不纳?
以长老的身份吃闭门羹无量、无色当然都很尴尬。但他们只是尴尬而已不岐却是难过之上更加惊疑了。因为他自己觉得自己的身份和两位长老不同如今他已经是掌门人唯一的弟子了何况十六载相依师徒有如父子长老只不过位尊怎能比得上师徒之亲?他的师父可以不见两位长老却一该见他的。除非师父已经现他的行为不端不再信任他了。
好在这不是唯一的解释。
无量可能是为自己解嘲也可能是比较接近事实的猜测他有另一个解释掌门人因为元气大伤故而要闭门练功若是行大周天吐纳法的道家练功就等于是佛门坐枯树禅的闭关练功一样是决不能容许别人扰乱心神的。
不岐为了自己安慰自己也只能接受这个解释了。
不过不岐是带了义子蓝玉京一起去的。
想不到这天的情况却有了小小的变化。
那聋哑道人看着蓝玉京好象很喜欢。他进去又再出来打着手势对不岐摇手对蓝玉京招手非常明显那是只要蓝玉京进去。
不岐勉强笑道:“京儿也不知你是几生修到的好福气原来师祖最疼的还是你呢你进去替我向师祖请安吧。”
聋哑道人只让蓝玉京进去不岐想留在门外等候都被他赶走。
不岐只好怏怏地回到自己的道观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时分才见蓝玉京回来。
不岐连忙问他师祖怎么样了?蓝京玉道:“师祖瘦得可怕两颊都凹进去了。脸上也好象蒙上一层灰似的只有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要不是师祖平日对我一向慈祥我真不敢去亲近他。
不岐听了这个情况心中则一喜一忧。问道:“师祖对你说了些什么?”
蓝京玉道:“师祖抚摸我的头赞我是好孩子。”不岐心里酸溜溜地问道:“师祖当然是疼你的不过你去了这许久总还有点儿别的事吧?”
蓝京玉道:“有哇而且还是我想不到的呢!”
不岐吃了一惊道:“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蓝京玉道:“师祖问我的太极剑法练得怎么样了?我说整套剑法都练完了只不知练得好是不好?”
不岐传授徒弟剑法是曾经请准掌门的。不过掌门人现在病中别的事情不问一问就问这件事情的确多少令他感到有点儿意外了”。”
“师祖叫你演给他看?不岐问道。”
蓝京玉道:“不只是练师祖还叫我和那聋哑道人比剑。”
不岐道:“你比不过他吧?
蓝京玉道:“他用的还不是真剑呢他用的是临时自制的木剑。只见他拿起一根柴手掌就象钢刀一样左削右削不过片刻就削成了一柄三尺多长只有三分厚薄的木剑。你说厉害不厉害?我想:你的掌力虽然厉害但木剑怎么比得上我的青钢剑?一削就削断你的木剑还比什么?哪知他的木剑轻飘飘的好象纸一样贴在我剑上东晃西荡我把一套太极剑法使完还是削不断它。到了最后一招只觉突然有股力道吸引他的木剑没有断我的青钢剑却已到了他的手中!”
不勉强笑道:“这个聋哑道人服侍了掌门人几十年他会武功并不稀奇。”话虽如此心里却不能不暗暗吃惊:“如此说不这聋哑道人的武功岂非比我还要高明?这几十年来他深藏不露我都被他瞒过了。”
不过聋哑道人的武功的深浅还在其次最紧要的是他的师父要看蓝玉京的剑法是何用意?
“比剑完了师祖怎样说你?”不岐问道。
蓝京玉道:“师祖说的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只说了三个字”。
不岐道:“哪三个字?”
蓝京玉学着师祖的口音说道:“好很好。”
不岐惊疑不定道:“没别的话吗?”
蓝玉京道:“师祖说了这三个字就闭目养神我不敢打扰他老人家。”
“好很好!这是什么意思?表面看来似乎是称赞蓝玉京的剑法练得好但以武当派掌门人那样高深的武学造诣虽然他的专长不是剑法难道看不出蓝玉京所练的剑法不切实用么?”
如果这个解释不对那主只能作另一个解释了。“好很好”这三个字乃是反话。莫非师父已看出我藏有私心不便对京儿明言。他心中对我不满故而冲口说出了这三个字来?
如果师父直言责问我倒不难解释。怕只怕师父已经对我起了怀疑他根本就不会说出来。还有一样更加令他心里不安的是:除了在传授蓝玉京剑法一事被师父看出破绽之外有没有另外的事情也被师父看出了破绽呢?
他正想再探徒弟的口风蓝水灵忽然来了。
她对不岐行过了礼就问弟弟:“你记不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蓝玉京怔了一怔道:“什么日子?”
蓝水灵摇了摇头说道:“瞧你果然忘记了!今天是爹爹是生日啊!”
蓝玉京瞿然一省:“不错我本来是应该刻的但这几天——”
蓝水灵道:“我明白。这几天你是为了师伯的不幸和师祖的欠安而心烦。我不怪你。你跟我回去吧。家里正在等你回去吃饭呢。”
接着对不岐道:“师父爹爹本来想请你赏脸喝一杯水酒吃两枚寿桃的。但爹爹想到你要侍候掌门真人可不敢打扰你了。”
不岐当然不能阻止徒弟回去给父亲做寿只能顺着蓝水灵的口气说道“我和你爹是多年老友本来应该和京儿一起去给他祝寿的。但你也知道这几天我确实不能分身只好让京儿代我致意了。”
这在晚上不岐心乱如麻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不容易到了五更时分方始入梦。
在梦里他也得到他回到了盘龙山上狂风暴雨中满身浴血的孙京士向他走来跟着是何玉燕披头散地对他怒目而视跟着是何亮的天灵盖开了个洞在他面前倒了下去。啊常五娘也来了血红的衣裳樱桃小嘴也突然变作血盆大口对他咧齿而笑——
突然一阵雷声把他惊醒了。
当、当、当原来不是雷声。
在梦中是雷声醒来听见的乃是钟声。
但这钟声却比雷声更加令他震动。
这是从玉皇顶传来的钟声。是玉皇顶凌霄阁那口大铜钟的钟声。
这口大铜钟据说重达三千七百斤只要敲响这口大铜钟分散在武当山上的所有门人弟子都听得见。
但这口大铜钟却是不能乱敲的。按照规矩每年只有在老君诞那天才可以敲这口大铜钟。否则就一定是因为有大事生需要召集门人才能敲这口钟了。
不岐来了武当山十六年除了在每年的老君诞那天外从来没在寻常的日子听过这个钟声。
今天并不是老君诞这钟因何而敲?
老君诞的钟声是每次敲七下现在他听见的则是连绵不断的钟声。他仔细一数敲了二十一响才停下片刻再敲。他曾经听得两位长老说过接连敲二十一下的钟声那就一定是有关系整个武当派的头等
大事要由掌门人当众宣布。
他揉揉眼睛红日满窗早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并非春眠不觉晓只因昨晚睡得太迟。他禁不住心头苦笑:这件不知是什么大事生的时候或许我正在梦中吧?这回可真是应了一句俗话我被蒙在梦中了。
他只好匆匆抹了把脸急急忙忙就往掌人所住的那座复真观走去。复真观前面有个平台被钟声召唤来的弟子就是要到这个平台聚集的。
不岐来得迟还未走到平台只见掌门已经从复真观中出来了。
无相真人和一个中年汉子并肩而行两个长老跟在后面。无相真人面容枯槁:恰如蓝玉京所描绘的那样脸上好象蒙了一层灰。众弟子看见掌门人这个模样都不同得又惊异又担忧。但对不岐来说最令他惊异的还是那个中年汉子。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师父却和他如此亲近难道这个人的地位还在无量、无色两长老之上?
不岐正自猜想不透后面有一个人已经走上来了。这个人正是无量长老的大弟子不败。
十六年前不岐第一次上武当山的那一天曾被不败留难不岐对他自是殊无好感。但不岐城府甚深上山之后他虽然做了掌门人的关门弟子地位早已在不败之上。他却非但表现得并不记仇反而对不败曲意笼络。不败并不糊涂也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要利用不岐的。连师父都要讨好不岐何况是他?故此他们虽然都是假情假意却变成了一对在别人眼中十分亲密的好朋友了。
不岐见了不败不觉一怔:“他虽然不敢妄想当掌门弟子但却是以同门之长自居的。怎的他也姗姗来迟?”这时他方始注意到不败的左臂包扎着纱布好象是受了伤的模样。
不败和他打过招呼说道:“掌门事先没有通知你么?你怎么来得这样迟?”
不岐道:“我和你师父一样这几天都没见着掌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本山来了一位贵客。嗯说贵客也不全对他既是客人又是自己人。”
不岐心中一动忙即悄悄儿问道:“你说的敢情就是在师父身旁那位客人吧。这人是谁?”
不败诧道:“唉连他是谁你都不知道吗?”
不岐道:“看来好象有点儿眼熟……”
不败道:“你再仔细看他象谁?”
不岐得他提醒说道:“好象有点儿象牟一羽。”
不败道:“对啦他就牟一羽的父亲和本派关系最深的武学世家被人尊称为中州大侠的牟沧浪。”
不岐道:“啊原来是他!怪不得师父如此优礼他了。”
不败冷冷地说:“怕只怕他这一来本山从此多事。”
不岐道:“为什么?”
不败道:“我只是猜猜而已但愿我猜错了。”
不岐道:“师兄你的左臂是、是受了伤吗?”
不败道:“不错我这伤正是拜这位牟大侠之赐。”
不岐不觉一愕说道:“这怎么会?你和他不是相识吗?”
他以为不败又象十六年前对待他那样对待牟沧浪但再一想这个猜测可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因此他对不败说的那句话其实包含着这样一个意思:“既然你们本来相识他知道你是无量长老的大弟子即使你对他失礼他也不至于立即出手教训你吧?”
他这话不便明说不败却听得明白。苦笑道:“师弟你以为我还象从前那样鲁莽吗这次我倒是因为过份谨慎过份热心这才惹祸上身的。”
怎么又是谨慎又是热心又是拜牟沧浪之所赐呢?不败到底因何受伤不岐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由于不戒惨遭不幸掌门又在病中武当派自然要比平时多中恐加戒备了。措施之一是挑选十八名武功较好的不字辈弟子日夜轮班巡山不字辈弟子中武功最好的本来是不岐但因不岐已经是一众同门心目中的未来掌门这件事当然是不敢惊动他了。
这天早上轮到不败巡视前山。天刚亮的时候他就看见有个人上山。这天早上有雾初时看不清楚到这个人走近了他才认出是牟沧浪。
牟沧浪忽然来到武当山这已经出他意外他正要上前打招呼另一个的意外又生在他的面前!
浓雾中危崖后突然扑出两个黑衣汉子。
牟沧浪在浓雾中前行步履如常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他背后偷袭。
不败无暇思索急忙从高处跃下拔剑替牟沧浪遮拦。他的一招鹰击长空已经是有若飞将军从天而降想不到对方的出剑比他还快。他的身形尚未落地只觉一阵透骨的寒冷左臂已是受伤。就在此时只听得当地一声不败的剑还在手中反而是将他刺伤的那个汉子手中的长剑落地了。
不败心里明白对方的剑并不是他打落的。一阵透骨的奇寒过后他方始觉得疼痛。跟着他的剑也跌落了。剧烈的疼痛令他视力模糊他心里明白定是牟沧浪制服了那两个汉子但究竟是怎样制服的他可没看清。
他痛得几乎晕了过去。牟沧浪好象说了一句什么话他也听不清楚只听见那黑衣汉子大声叫道:“是他先刺我的怪不得我!”他定了定神剧痛稍减斜眼望去见另一个汉子正把一个匣子递给牟沧浪那模样倒似乎执礼甚恭。
牟沧浪接过匣子说道:“好拜帖就由我转交吧你们不必上山了。”
这两个汉子走后牟沧浪替不败敷上金创药说道:“对不住我出手稍迟累贤侄受伤了。好在没伤着骨头你也不必和他们计较了。”
不败忍不住问道:“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他们刚才不是意图偷袭么?
牟沧浪道:“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大概因为是在浓雾中看不清楚他们拿不准是不是我故此用这种吓人的手段来试一试。他们是替掌门人的一位老朋友送拜帖来的。
不岐听了不败所说的遭遇心中暗吃惊:“不败虽然名不副实但他的武力在本门也是有数地的他用的那招鹰击长空又是风雷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那人拔剑在后居然能够后先至一招之内就伤了他!而牟沧浪又在片刻之间能够将这两个人都制服了如此看来牟沧浪的武功当真非同小可呢!牟沧浪要无色教他儿子剑法这件事不岐是知道的。他曾听过一些同门的议论说牟家的武功一代不如一代。令他不觉对牟沧浪存了轻视之心此时听了不败所说的遭遇方知人言不可轻信。
“如此说来你这条手臂还是多亏了牟师叔方能保全的。你怎么好象还怨他呢?”
不败愤然说道:“以他的武功如果他真心要保护我我根本就不会受伤。依我看他是存心要我出丑的。”
不岐道:“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败道:“最少有两个好处:第一令我师父的威望受到打击别人会说你瞧无量长老的大弟子也挡不住人家的一招;第二从我出手的这一招他也可以约略摸到我师父武功的底细了。”
不岐诧道:“他和你的师父是面和心不和的么?”
不败:“不知道他是否怀有心病但我知道他是怀着鬼胎。我的师父是席长老他是俗家弟子的领袖又是在武当派中历史最长的世家后代。他当然妒忌我的师父在本派中的地位在他之上”。鬼胎这个字眼比心病用得更重了。不岐不敢搭话不败则想说下去。就在此时忽然看见牟一羽向他们走来了。
不岐轻轻咳嗽不败连忙住口迎上前去说道:“牟师弟你早。”牟一羽是早已到场看见他们方始从人群中出来迎接他们的。
牟一羽道:“家父今日上山连累你受了伤真是过意不去。
不败道:“上点儿轻伤算不了什么。我这条手臂幸得保全便是应该多谢令尊呢。他似乎不大高兴和牟一羽在一起搭讪几句就走开了。”
不岐对牟一羽京有戒心但他和不败一样口头上却不能不和他客气一番说道:“久仰令尊大名今日方始得瞻丰采可惜我知道得迟有失远迎不胜遗憾。会散之后还望师弟引见。”
牟一羽道:“大家自己人客气话不必说了好教师兄得知小弟适才陪家父遇见掌门家父也曾向掌门问及你呢。”
不岐强笑道:“真的吗?这可真令我受宠若惊了。我还以为令尊只怕未必知道有我这个人呢。”
牟一羽道:“师兄太谦了。我不妨告诉你家父一见掌门就问及你这是有原因的。”
不岐心头一凛说道:“哦什么原因?”
牟一羽道:“师兄想必知道家父和令先师何大侠乃是世交好友。何大侠惨遭灭门之祸这些年来家父每一念及都不胜伤心。师兄出家之前是何大侠徒师徒有如父子说名不嫌冒昧的放父是把你当作故人之子的。他得知你在掌门人悉心培护之下不但早已成材而且即将担当大任喜见故人有后他当然是迫不及待地要问起了。”
这番说话表面看来是对不岐的夸奖。不岐听了却不禁暗暗心惊尤其何大侠惨遭来门之祸这句话更是令他惊疑不定。不错以牟沧浪的身份他知道这个秘密不足为奇。何家父女与耿京士死于非命一事十六年来虽然一直秘而不宣但武当派的高层人士是早已知道了的。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由牟一羽来对他说呢?牟一羽的用意是否要故意向他透露他的父亲已知当年惨案的真相;还有一层牟一羽口口声声说牟家何家乃是世交但据不岐所知牟何两家是极少来往的。若是好朋友他的师父在他出道之前早就应该带他去牟家拜候这位名震中原、地位和他师父相等的师叔了。
不岐当然不便否认他的第一个师父和牟沧浪是好朋友只能轻描谈写地说道:“多蒙令尊垂青我是既感且惭说起来我也真是缘份太浅咱们两家是世交我却直到今日方始得见令尊金面。”
牟一羽何等聪明一听便知他的心思说道:“说起来我也未曾见过令先师呢。何大侠生前和家你都忙于在江湖上替人排难解纷除了在江湖上偶然碰上之外很少有机会登门在拜访不过成语有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原也不必拘泥世俗的那一套酬酢往来的。”
不岐只好连声说道:“是是。”
牟一羽似笑非笑继续说道:“牟何两家的家人不是从无来往我还记得十八年前你们那位老家人何亮就曾经到过我家里。我为何记得这样清楚呢因为那年是先祖的六十岁寿辰令先师叫何亮替他来贺寿。当时坐道席的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只有何亮少人知道所以很多人都向家人打听何亮是谁。”不岐仿佛记得在惨案生的前两年何亮好象曾经离家一次至于为的是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何亮惨遭毒手更属无辜。还辜他得与无极长老合葬总算是给他留下一点儿身后哀荣。不过有关他们的遗骨迁葬本山之事我还未有机会向家父禀告”。牟一羽最后说道。
不支想起牟一羽留下何亮的头盖骨一事不觉打了一个寒噤“他先提起我的师父跟着又提起何亮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牟一羽的用意如何他也隐约猜到几分了。今日掌门师父召集一众门人前来聚会他猜想十之**是要当众宣布立他为新掌门的。牟一羽是拿着他这个把柄来威胁他为他的父亲将来和无量道争权伏一着棋。“说不定他们父子的野心不止要压倒两位长老还要利用我做个傀儡掌门好让他们控制武当一派呢哼我岂是这样容易受人摆布的?现在暂且与他们虚与委蛇待我做了掌门人再教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他盘未定只见无相真人、牟沧浪和两位长老已经坐在台上了。司仪打了个手势台下众弟子登时鸦雀无声。无相真人低声问:“准备好了么?”司仪道:“准备好了。”把手一招执掌戒律司的道士不浮托着一个盘子恭恭敬敬地送到掌门跟前。
这盘子可是极不建党白玉雕成通体晶莹。它是明成祖当年因为武当派护国有轼物地赏赐给开创武当派的祖师张三丰的宝物之一。这个白玉盘一向珍藏在紫霄宫内职位不高的弟子等闲都不得一见。不岐固然揣摸不定众弟子也好生奇怪不懂掌门人要把这个白玉盘拿出来做什么。白玉盘是有碧纱笼罩的盘子里盛的是什么东西站在台下的人可就看不见了。
无想真人接过白玉盘放在台上执掌戒律司的道士、无色长老的大弟子不浮告退大会司仪上前禀报除了巡山的弟子以及有特别任务的弟子之外所有门人弟子都已到齐请掌门训示。
无相真人站了起来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本派自张真派以来历代都是德才兼备经过前人二百余年的努力不但武当山已经成为道教名山本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亦已得与少林派并驾齐驱了。只有我庸庸碌碌愧任掌门做了三十多年掌门对本派毫无建树甚至、甚至……”说至此处声调越见低沉:“甚至连我自己的徒弟我都不能保护。本门迭遭变故我实在是愧对列代祖师……”
无量长老低声劝慰:“不戒师侄遭不幸这是谁也意想不到的事。请掌门师兄不要太过自责了”。心里则在想道:“他说的这段话只能算是开场白不知他真正想说的却是什么?”
无相真人喟然叹道:“日有阴晴月有圆缺草有枯荣人有死生。兴衰往复天道循环。原是无足重轻。不过我既然是武当派的掌门自是盼望本派能够早日重振声威。我道号无相心中却仍有执著教师弟见笑了。”
无量忙道:“师兄已到妙理融通之境有相即载相名异实亦同。顺天道也要尽人事本门弟子谁不愿见本门兴旺呢?”
无相真人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道:“有忧必有喜有死必有生。祸福兴衰原是相依的。本门不幸的事不去说它了。今日我召集你们来到就是为了有一件喜事要向你们宣布。
说至此处众人不觉都屏息以待无量暗自想道:“听这口气莫非他马上就要宣布继任的掌门人选”?
心念未已只听得无相真人接着说道:“牟师弟年轻一辈的未见过你你和大家行个见面礼吧。”
牟沧浪站了起来向四方作了个罗圈揖朗声说道:“洛阳牟沧浪今日回山得与同门相聚何幸如之。”
无相真人续道:“牟沧浪是本派的戒出人物多年来行侠仗义人所共知那是无须我来介绍了。我说的这件喜事就是他带来的。”
武当派弟子中未曾见过牟沧浪的也都知道他的中州大侠之名听说是他欢声雷动纷纷猜测不知他带来的是什么喜事?
台上的无量台下的不岐却不由得暗暗吃惊:“难道掌门人是要把位子传给牟沧浪?但再一想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武当派虽没明文规定掌门人不能由\俗家弟子担当事实上也曾有过弟三代掌门是由俗家弟子担当而且这个俗家弟子正是牟沧浪的祖先牟独逸(牟独逸事详拙著《还剑奇情录》)但武当派开创事在人为一共有十七个掌门也只是一个例外而已。牟独逸是当时武当派中武功最强的弟子但他作为掌门却并不是一个好掌门在他任内且曾引起过纷乱的。因此在他之后武当派的掌门必须由道家弟子担当已经成为不成文的规矩了。
不岐暗自寻思:“牟沧浪怎样了得总也比不上他的祖先牟独逸吧。难道师父敢破例把掌门的位子私相授受?”要知掌门人虽然可以指定继任人选但若此人不服众户长老得到多数弟子的支持还是可以有权否决的。
无量、不岐正在胡思乱想听得无相真人说道:“牟大侠有个心愿三十多年前他曾想要出家拜在先师门下。先师见他是牟家独子当时他尚未娶妻不肯答允。但有言道;待你将来有了儿子儿子长成之后如果仍有此念那时再来武当山吧。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可以替他完成这个心愿了。这是他的喜事也是大家的喜事。”
此言一出众人虽然不敢交头接耳但却都各自在心中私议开了。不岐在台下更是和不败面面相觑做声不得。众弟子惊异的是牟沧浪以名震武林的大侠身份突然来做道士这已经是太过出人意料的了更加出人意料的是牟沧浪要做道士只能说是怪事还不能算得是什么大事的。掌门人如此郑重地召集门人当众宣布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之嫌么?不岐因为关系切身利害他和不败面面相觑不觉面色都变了。牟一羽瞧在眼内悄悄走到他的身边。
无量在台上倒还相当镇定心想他即使做了道士也是刚入门的道家弟子若想马上就做掌门还嫌不够资格。倘若师兄要任意胡为我当据理力争。不过料想师兄也不会舍弃自己一向心爱的徒弟而传给
外人吧?
无相真人揭开白玉盆的碧纱笼原来盆中劢的是一件道袍一顶道冠。无相真人望空一拜说道:“弟子无相今日代先师收徒。站在旁边的司仪已经帮牟沧浪把头挽成道士帽无相便即替他披上道袍戴上道冠。牟沧浪跪下磕头无相真人侧身受了半礼说道:“牟沧浪你已经出了家原来的名字不能用了我替先师赐你道号以无字排行你的道号就叫做无名吧。”
牟沧浪磕头道:“请掌门师兄代先师训示。”
无相真人朗声诵读:“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无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徼;常有欲以观其妙。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是老子《道德经》中开头的一段话可说是道家理论的总纲。无量长老暗暗吃惊:“掌门恭读教祖的经文代师收徒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
这段《道德经》念完无相跟着赞道:“无名听着:无名无欲至道至刚赐尔佳名表率本门。”至道意即道家最基本的道理至刚则是从无欲则刚这句成语变出来的这句话虽然出自儒家但与道家之理相通儒释道三教同源故此不妨借用。
但无量与不岐却无心支推敲用语他们只是同样想道:“表率同门这是什么意思?一派之中只有掌门人才当得起做同门表率的勉励难道掌门人当真要刚入道门的牟沧浪来接任掌门?”
无量心里嘀咕却也不能不和无色一起上前道贺他心中所藏的哑谜马上也就揭开了。
改名无名的牟沧浪在接受了两位长老的道贺之后出家的仪式宣告礼成。无相真人接着说道:“喜事在后头呢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他说了这句话台下登时又静下来每个人都意想得到掌门这次隆重其事地召集门人当然不会只是为了代师收徒这样简单更大喜事多半就是要立新掌门了。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朝着不岐看去不岐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果然听得无相真人说道:“我年已老迈这副挑了多年的担子也该放下来啦。第一件大事就是要立一位新掌门新掌门人一定今日便即举行接任仪式。”
此事虽然早在大家意料之中但无相真人这么快就要办理侈交却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无量长老说道:“掌门师兄此事我看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无相真人道:“哦你有什么顾虑?”
无量长老说道:“师兄你虽然上了点儿年纪身体还相当硬朗不妨先立掌门弟子接任之事待你百年之后再说。”
无相真人道:“师弟咱们出家人要讲真话我这个样子还能算是硬朗吗?我固然自己知道你们也应当看得出来我已经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我就是想着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得见后继有人。”
话说得这样重无量长老自是不敢再说口不对心的吉利话了。但他还说道:“纵然掌门师兄想早息子肩恐怕也不能这样草率的。第一本派是领导武林的两大门派之一地位远不如武当的一般门派在新掌门人接任之日尚且都要方邀武林同道观礼的何况咱们是和少林派并驾齐驱的武当派呢?第二本派自张祖师创派以来即蒙朝廷优有加历代掌门都有朝迁颁以真人的封号的依照惯例似乎也应当由掌门人把继任人选禀奏朝廷待取得封号再举行仪式不迟。”
无相真人道:“师弟此言差矣道家讲的是清净无为太平无事的日子当然可以从容安排仪式但现在本派正处在多事之秋。即使你们不能免除世俗之见邀请同道观礼一事日后补办也不为迟。第二做武当派的掌门不是做官依照惯例禀告请封等等也不过是给朝廷备个案而已以后一样可以补办的。”
要知和尚道士是出家人出家人除非犯了王法否则只须遵守本门自定的戒律就行一般事务可以不受官府管束的。所以无相真人只用禀告二字。对比之下无量长老用的禀奏二字却是自贬武当派的身份了。无相真人继续说道:“我如今已是风中之烛立掌门人一事是不容缓的了。盼一众同门能够体谅我的苦心。”
无量长老本来希望先定出掌门弟子好让他有一段时间从容布置的。但见无相真人执意不从心想;、反正不岐已在我的掌握之中就让他立即接任那也无妨”。便道:“师兄教训的是我是过于拘泥欲礼了。那就请掌门师兄指定继任人选吧。”
无想真说道:“掌门人若是太过年轻则嫌经验不足若是太过年老又恐不胜繁剧。依我看最好是由六十岁以下的中年人担当两位师弟意见如何?”
无量长老七十岁心想:“反正我是不打算争这个位子的了但听师兄的口气继任人选也有可能是无色师弟。无色是自武当派开派以来最年轻的长老他是四十岁那年就当长老的今年不过五十六岁。无色此人专心剑法一向不拘小节人缘虽好但在同门的心目之中却也大都认为他不是做掌门人的料子的。无量暗自思量:“倘若真的提出冷门无色师弟虽然不似不岐容易受我掌握但他也非倚重我不可。心神定了一些说道“掌门师兄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屏息以待等候无相真人宣布无相真人则似乎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无量忽地似笑非笑地问道:“无名师弟你今年贵庚我真糊涂竟忘记了。”
无名说道:“小弟今年五十八了。”
无量说道:“哦那也只不过比无色师弟长两岁还属年轻。”
弦外之音谁也听得出来若依年纪这个条件来挑选继任掌门最适当的第一个应是不岐第二个无色至于无名即使不计较他是新入道门也只能排到第三。无名故意装作不懂说道:“武林门派入门为先无色师兄虽然比我小两岁我还是该尊他为师兄的。”故意把话题引到序入门的排行上。无量心中冷笑你倒真会装蒜。
无相真人咳了一声眼睛向无量望来说道:“师弟你是席长老有话请说。此说不同彼说话中之意即是要无量长老当众来说而不是私下议论。
无量趁机说道:“不知师兄已经有了适当的人选没有?
无相真人说道:“适当二字不能只是由我一个人说了就算须得大家同意才行。师弟你想要推荐什么人接任掌门但说无妨。”
无相真人说道:“依我看来最适当的人选莫过于不岐师侄。第一他正年富力强足当重任;每二他是掌门师兄亲自调教出来的关门弟子武功方面固然得了师兄的衣钵真传人品方面他跟了师兄十六年从无过失那也是大家相信得过了”
他只道掌门师兄不好意思提出自己的徒弟由他说了出来正好可以迎合师兄的心意。哪知无相真人却摇了摇头说道:“年富力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侠骨仁心有足以令人钦佩的仁侠德行。我不是说不岐的人品不好但作为掌门只是人品好还不够的”。
不岐听了师父说的最后那两句话心中才稍宽慰一些心想:“师父毕竟还是相信我的最少他没有说我人品坏”。不过师父不肯接纳他做候选掌门却令他大为失望。
无量说道:“这十六年来不岐差不多都是在山上修道练功他之所以没有赢得大侠称号只不过是因为他未曾得到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机会而已。”话中带刺谁也听得出来。
对他这番说话无相真人不置可否仍然接回原来的话题继续说道:“再说后人应该胜过前人姑不论不岐是否已经得了我的真传即使已经得了我的真传那也还是嫌不够的”。
无量说道:“那条么师兄认为谁人方始算得最为适当?还请明示。”眼睛望向无色长老。
无色忙道:“你别拉上我我可不是做掌门人的材料。”
无相真人笑道:“无色师弟是有资格做掌门人的不过他要专心练剑我也不便勉强他了”。
无色说”道:“掌门师兄到底是你明白我的志向那就不要在我的身上做文章了快点儿选定新掌门人吧。
无相真人缓缓地说:“这个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无相真人此言一出几乎每一个的目光都从不岐向上转移到无名身上了。
果然听得无相真人继续说道:“这个人就是无名师弟。无名师弟虽然刚入道门但他在俗家之日早已是名闻远近的中州大侠为武林所共仰。牟家二百年来每一代都是武当派的弟子论到和本派的关系之深无人能出其或。掌门一职由他接任那也是最适当不过了。”
这个决定固然出于许多人意料之外但也在一些人意料之中。无相真人宣布之后有的人鼓掌欢呼有的人则窃窃私语。”
牟一羽和不岐坐在一起牟一羽是似是解嘲地说道:“此事真令人意想不到事前我也不知家父竟然会膺此重任的。”
不败本来已经走开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回转他们身边冷冷地接口说道:“意想不到的事也未免太多了。”牟一羽拍拍脑袋说道:“是啊近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确太多了。”
他好象是重复不败的说话不败虽然听不明白不岐却是心中有数。因为他复述不败的话语之中又加上了近来二字。
不戒的惨死是最近生的事而不戒的惨死又是因他受命到盘龙山迁葬无极长老的尸骨而起牟一羽恰好在那天路过碰上这件事情现老人何亮的遗骸和无极合葬另外还有一具尸本来是不岐的师弟耿京士的。而又恰好不戒带去的麻袋装不下三副骸骨于是牟一羽只好把何亮的头盖骨留下……这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不都是牟一羽近来碰上的么?
何况他还在作加强语气之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呢?假如不岐还不懂他的用意那他真是愚不可及了。
不岐是个大智若愚的聪明人他不但懂得牟一羽的用意而且还有新的现他突然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情巧合之处也未免太多了。
正因为他是聪明人所以他立即作出非常高兴的样子说道:“令尊接任掌门本派深庆得人。对我来说更是加倍的喜事!”
不败心里暗暗冷笑:“他们两个都真会做戏”心里的冷笑不觉露在了面上。
知道你在通微这十多年潜心钻研祖师留下的拳经剑诀定有妙悟正想一聆高论。
不波说道:“师叔你这样说弟子可担当不起请恕我妄言我才敢说。”
无色笑道:“你还没说我怎知道你是妄言还是高论?你尽管说吧。”
不波说道:“那就请恕我直言了。剑法的造诣我谈不上但从师祖留下的拳经、剑诀之中我也有点领悟”。依我之见太极剑法是本门的上乘剑法还必须有本门的上乘内功相辅才能到达炉火纯青之境。
无然点头道:“人说得很对呀我欠缺的正是内功。”
不波继续说道:“即以剑法而论三师叔你的创新之处颇多但由于刻意创新有些地方就难免反而了原来的纯厚融通的心法了。古人云;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拙能胜巧依我看来上乘武功也是如此。恕我直言师叔你的剑法巧是巧了但若是真正和掌门师伯比划的话在五十招之前你在招数上可以占先五十招之后只怕你难免要屈处下风。”
无色鼓掌赞道:“高论高论!实不相瞒近年我也渐渐觉你这样练本门的上乘剑法实在有点儿近乎买椟还珠的愚行。就因为我自知未能如掌门师兄的达到纯厚融通境界所以我从来不敢和他比试。不过有一点你也说错了。”
不波道:“是哪一点请师兄指教。”
无色说道:“本门剑法第一高手不是我也不是掌门师兄。掌门师兄请你恕我直言。”
无色微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若不说我还要怪你呢”。
此言一出众弟子都诧异莫名尤以不波为甚怔了一怔说道:“请是哪一位?”
无色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咱们的新掌门人无名师兄”。
无名说道:“师兄你给我脸上贴金我可是受之有愧。”
无色板起脸孔道:“好端端的你怎么骂起我来了?”
无名不觉一怔道:“这话从何说起?”
无色说道:“你说受之有愧那不分明说我讲假话吗?我这个人有时虽然也难免胡言乱语几句但在武功方面我从来是有半斤说半斤有八两就说八两决不胡乱称赞别人的!”
一众同门都知道无色的脾气的确是如他自己说的这样见他说得如此认真不禁都惊疑不定。
要知太极剑法一向都是道家弟子优于俗家弟子而无色的剑法又一向被同门公认为本派第一高手的如今他竟然把这顶高帽慷慨地送给刚刚出家的无名道人亦即本是俗家弟子的牟沧浪这就不能不令一众同门都大感意外了。
无量暗自想过:“你和牟沧浪交情最好又是他儿子的师父怪不得你要用贬低自己的手段来抬高他。但连带贬低掌门师兄却未免太过份了。”
但身为掌门的无相真他欣表同意无量的话只好藏在心里不便说出口来。
不过他不说却有另外有人说不波的脾气是心有所疑就不肯罢休的因此他的出点虽然和无量不同但还是直说出来了。
“无色长老我知道你一向不打诳语我有一事不明不知你可否为我释疑?”
无色说道:“哪一件事”?
不波说道:“既然无名师叔的剑法比你还更高明何以他不亲自教他儿子却要你替他传授?”
无色笑道:“你读书很多一定知道古人有易子而教的做法。可惜我没有儿子否则我也会叫我的儿子拜他为师的。再说我的剑法虽然不及他但我也有我的长处他的儿子兼两家之长不更好吗?”
这的确是老实话。众人也都知道不戒那日在盘龙山上被一个不知来历的蒙面人所伤正是得牟一羽将蒙面人赶走不戒方始能够多活几天回到武当山的。怪不得牟一羽年纪轻轻而能打败强敌原来他已是兼学两家之长。对于无色的话许多人不觉信了几分但一波却仍是不肯相信。
不波站在台前面向一众同门缓缓说道:“无色长老的剑法我们都是知道的。无名师叔的剑法如何我们道家弟子除了无色长老一个人之外大家都没见过。现在无色长老自称他的剑法比不上无名师叔如果是真的话本派的继任掌门可深庆得人了。不知无名师叔可否给我们指点几招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指点有两个意思一个是长辈和晚辈拆招的指点一个是比武的指点比武的一拘辈份的纵然点到止亦已是分出胜负荣辱了。和拆招的一教一学意义根本不同。但此时此际不波说出这样的话从他的口气之中谁也听得出他的所谓指点是指后者而非前者。
元量长老故意逼紧一步佯作指责不波:“不波你好大胆无名师弟曾以牟大侠的身份纵横江湖难道你还要试他的武功才肯服帖吗?”
不波给他激起了憨直的脾气朗声说道:“武当、少林乃是天下武学的总汇人所共知。能够称雄江湖的顶尖高手来到了篙山的少林寺和武当山的三清观只怕就未必够得上一流高手的资格了。无名师叔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只是就事论事。”
无名淡淡地说:“你说得很对江湖上是有许多浪得虚名之辈。别人尊重炙大侠我是不敢当的。这大侠之名依我看来恐怕也只是江湖同道认为我的品行还算端正而已并非因为他们害怕我的剑法”。这番话说得得体第一他说的浪得虚名之辈只是很多并非全部第二话语之中也隐藏着这亲一各意思身为掌门人者是应当以德服人而不是以力服人。
不过他这番说话却也没有拒绝不波提出的要他指点几招的请求。
不波一时间尚未觉破绽(无名并没明言拒绝)不败却是觉了。他立即在人群中站出来说道:“无名师叔你虽然不是以剑法称雄江湖但在武当山上给我们指点几招想必你当应充。”
他不待无名答复就当作是他已经应允一般。跟着转过头来对不波说道:“不波师兄不知你说的我们心目中是哪几位?这个我们是要无名指点的我们意思十分明显。败是在催不波立即提出够资格和无名比试的人选了。
不波也想造成一个逼使无名非得比试不可的形势即说:“不岐师弟是本派公认的剑法第二高手如今既然无色长老自谦剑法比不上无名师叔不岐师弟不如就由你来请无名师叔指点几招吧?”
假如无名比不上不岐那就可以证明无色刚说是只是捧场话了。
不岐连忙摇头说道:“弟子不敢僭越。”
不敢僭越这只是主身份的尊卑有别说的亲并非指武功。弦外之音最少在武功方面他还没有对无名心悦诚服。
不波说道:“不岐你此言差矣。你是请求任的新掌门指点有什么僭越不僭越可言?”
一岐仍是微笑摇头说道:“不波师兄我看你最适合。一来你是晚辈的同门之长二来你在通微堂潜心研究祖师的拳经剑诀多年在剑术上一定必有过人的心得。”
不波哼了一声心里想道:“你倒乖巧自己不想惹事上身却让别人替你出头。也罢你做聪明人就由我做傻瓜吧。”不过。他并不立即顺着口风向无名挑战却只把眼睛望着无名。
无名神色自如微笑说:“在武当山的日子还长呢总有机会和同门切磋武功的。至于今日嘛这个、这个——”不波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却看着无相真人。
这段话他没有说完但内中藏着一层深意。他用是是切磋二字日后与同门切磋那已是他以掌门人的身份名副其实地是指点人的所谓切磋了。这层深意不波听不出来无量、不岐等人是听得出来的。二人俱想:“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但身为掌门的无相真人尚未开口他们自是不敢开口。
无相真人缓缓地说道:“我们是名门正派不比江湖上那些帮会用比武来定掌门江湖上的那些帮会可以我们若然也这样岂不叫人笑话?本派自从张真人创派以来从来没有用比武来定过掌门的。”不波满面通红但的脾气既迁且强仍然说道:“掌门教训的是不过历代掌门的武功都为和他们同时的一众同门所深知。弟子也并无考较新掌门人的意思只不过是开开眼界罢了。”
言下之意新掌门人的武功若不是让他知道清楚的话他是不会心悦诚服的。
正是:
空有侠名难伏众要认剑法定尊卑。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