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不认亲人徒自苦 感怀身世有谁怜(1/2)
年纪大的那个汉子哼了一声说道:“咱们的师姑号称辣手观音你倒怜悯起她来了!辣手观音平生从不受人怜悯要是给她知道你说过这样的话恐怕她非但不领你的情还要赏你老大的耳括子呢!”
年纪小的那个说道:“就因为她老人家生性好强晚景落得如此凄凉又不能向人诉说我才觉得她格外可怜。”年纪大的那个冷冷说道:“胡师弟你倒真是一副软心肠。你忘记了当年你也曾经见过师娘受她折磨之事而深感不平么?依我说她今天落得这般田地正是自作自受!”
年纪小的那个低声说道:“我没有忘记。”
他的师兄谈起往事似乎甚为愤慨继续说道:“想当年师娘肚子里怀着孕却给她加上莫须有的罪名在寒冬腊月赶出门去。要不是她赶跑师娘杨炎也不至于生下来就不知道谁是父亲她也不至于为了找这个侄儿反而赔上自己亲生的儿子了!
“师娘后来在小金川战死恐怕和产后失调也不无关系推源祸始都是她造成的过失。她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哼要说她可怜师娘才更值得咱们可怜呢!胡师弟不知道你怎么想在我的心中云紫萝虽然给咱们的师父休了我可还是始终把她当作师娘的!”
杨炎在墙外听见这番说话不觉呆若木鸡心中如受刀绞想道:“原来我的娘亲曾经为我吃过这许多苦头!齐大哥为人总还算不错想不到他竟有那么一个手段狠辣的母亲亏她还好意思要找我回去。”
心念未己只听得年纪小的那个叹了口气接下去说道:“三师兄弟中我年纪最小师娘对待我有如亲生儿子一般我可说是由她一手抚养大的怎能忘了她的恩德?在我的心中她不仅是我的师娘还是我的养母。遗憾的是:我今生再也无法报答她的恩义了。
“那年她被师姑赶出家门我背后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也曾切齿痛恨过帅姑。但后来年纪渐渐大了偷听大人的议论方始知道这也不能完全责怪师姑当年那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误会!”
他话犹未了他的师兄又在冷笑道:“胡师弟我看你还未曾完全知道事情的真相呢。与其说是误会毋宁说这是师父一手造成的陷师娘于不义的误会!”
他的师弟怔了一怔说道:“师兄此话怎讲?”
师兄说道:“你先说你知道了一些什么?”
师弟说道:“听说师娘和孟元本来是一对恋人早就有了婚姻之约的。后来谣传孟元已在小金川战死她才嫁给师父。”
师兄说道:“但师娘嫁入杨家之后可没有丝毫行差踏错。后来虽然知道那是谣传她和孟元也从没有暗中来往。”师弟说道:“这些我都知道。”
师兄继续说道:“那你知道师父那一次为什么要假死骗人吗?”
师弟说道:“是不是为了害怕孟元?”师兄说道:“那只是师父后来为了替自己辩护制造的藉口。”
师弟说道:“那么真相到底如何?”师兄说道:“他是为了要败坏孟元的名声我甚至怀疑师姑赶师娘出门此事亦已早在他意料之中。师娘无依无靠还能不去寻找孟元吗?”
师弟说道:“师娘的父亲本来就是义军头领在盂元来到小金川之前阵亡了的。小金川有师娘父亲的许多朋友她到小金川去恐怕也未必就只是为孟元。”
师兄说道:“不错。但如此一来等于是师父逼使他们相会这可就有了陷害孟元的藉口了。”
师弟说道:“这对师父有什么好处?”师兄哼了一声。说道:“师弟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难道你不知道孟元是朝廷的钦犯?”
师弟呆了半晌说道:“师父、师父的用心不会不会如此恶毒吧?他也一直没有做什么官而且如今死活未知咱们做徒弟的似乎似乎——”
师兄说道:“不错做徒弟的本来不该在背后议论师父的过错我只是替师娘不值因为你是师娘最疼惜的弟子我才和你说。也或许那只是我的胡猜你不必放在心上。”
师弟叹了口气说道:“世上有许多事情是非本就难明。谁叫咱们是做徒弟的呢师父纵有千般不是总是咱们的师父。”可是在他语气之中不啻已经默认师兄的“猜测”是符合当年事实的了。
杨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隐这些都是齐世杰未曾告诉他的听罢心情不禁大为激动暗自想道:“爹爹不会像他们所说那样卑鄙的爹爹纵有不是孟元的不是必定更多!不管如何他总是我的生身之父!”
他这样想其实在他心底深处亦已开始感到是否应该找孟元“报仇”一事有所怀疑的了。至少他已经知道父亲未必都对孟元未必都错。不过这一点朦胧的意念就像冰山一样十分之九埋在心底他可不敢让它“浮上来”。迷糊中忽听得年纪轻的那个又在问他师哥道:“宋师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自从那年师娘在小金川战死之后师父也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你可知道他老人家是死是活?”
这正是杨炎最想知道的事情登时好像从梦中醒来不知不觉又再聚精会神的听下去。
只听得那个被称为“宋师哥”的汉子说道:“我相信师父还活在人间!”。
师弟说道:“你怎么知道?”
师兄说道:“大约七八年前有一次我在川陕路上走镖听得江湖朋友说道说是孟华曾经碰见过咱们的师父。”
师弟说道:“此事我也曾经听人说过但听说孟华知道师父不是他的生父已经把师父杀了!”
师兄道:“对你说话的是什么人?”
师弟说道:“是一个什么贝子家中的教头。”师兄笑道:“原来是这么一个身份那就无怪他要造孟华的谣了。”
师弟说道:“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又是什么人?”师兄说道:“是一个和义军有关系的人名字我不能告诉你。不过这人不但和孟华相识也是咱们三师哥和四师哥的朋友我相信他是不会说谎的。”
师弟说道:“但这件事也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你怎么知道他现在还活着。”
师兄说道:“还有一件事可作旁证咱们的大师哥不是已经当上了御林军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了么。”
师弟说道:“这怎么能证明师父活在人间。”
师兄笑道:“你心肠很好就是脑筋不会转弯。不错大师兄的本事是比咱们高明一些但凭他那点本事也还不够在御林军当差的。御林军是皇帝的亲军一个普通武师只凭本事也不能混进去的。那还不是靠着师父的面子师父虽然没有做官但他和御林军的脑人物可都有交情这件事你或许不知我是知道的。”
师弟笑道:“师兄你‘拐’的这个‘弯’也未免拐得太远了吧?”
师兄说道:“算了信不信由你我不想把更多的事情告诉你了。”
师弟忽地问道:“师兄你觉得大师哥去做官好不好?”师兄楞了一楞反问他道:“你觉得怎样?”
师弟说道:“我不欢喜大师兄做官。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当上官儿也不会保荐他们进震远镖局顶替他。”
师兄似乎颇有感触说道:“咱们同门六人想不到如今变化如此之大。大师兄当了官二师兄在家乡做雄霸一方的土豪三师兄和四师兄却去投奔了义军只有咱们两个最没出息做了混饭吃的镖师几年来从未受过重用。好不容易今年才出京城却是替师姑跑腿并非保镖。”
师弟笑道:“师兄你怎的那么多牢骚?我倒宁愿替师姑办事不愿替富贵人家做镖。”
师兄说道:“我是两者都不愿意但谁叫咱们不像二师哥那样有钱又不像师哥四师哥那样去造反呢?只能替人家跑跑腿了。不过我也并非乱牢骚我一直疑心一件事情。”
师弟问道:“什么事情?”师兄说道:“两年前咱们曾经和三师哥暗中有过一次会面我怀疑这件事情大师哥已经知道告诉了总镖头。所以总镖头不敢重用咱们。”
师弟说道:“大师哥若然起疑他大可以叫总镖头把咱们赶出镖局甚至令咱们入狱他也有办法。宋师哥可能是你多疑了。”
师兄说道:“你还不懂得大师兄的为人他是最要面子咱们又并没有做出什么他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自是不便把他保荐的人赶出镖局只能叫总镖头冷落咱们。”
师弟笑道:“要是你怀疑的是事实我倒庆幸咱们能够为师姑跑腿了。在这里虽然辛苦一些胜于在京师提心吊胆。”
师兄道:“这也说得是。假如不是总镖头不敢重用咱们他就不会买师姑的面子随便让咱们离开多久就是多久了。但我受师姑的气受得比你多纵然在这里胜于在京师被人冷落我也还是不甘心为她捱风抵雨。”
师弟笑道:“师兄你看开点吧。帅姑纵然不好世杰师弟自小和咱们的交情可是不错难道你不愿意把他我回来么?”
师兄说道:“我就是为了世杰才肯替师姑跑腿的。嗯雨声好像小了很多大概就快要停了。”
师弟说道:“停了就好咱们可以放心睡一觉明天好赴路。嗯这场雨下得好大要是还不停止路就更难行了。”
师兄苦笑道:“明天明天还不是和今天一样?咱们根本就不知应该到什么地方寻找只能像没头乌龟一样在冻窗上盲目乱撞。”
师弟安慰他道:“总胜于被大雨困在荒山好些。或者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呢。”
师兄忽地“咦”了一声说道:“胡师弟你听听外面好像有人!”
原来杨炎听得父亲尚在人间心情大为激动呼吸也不知不觉粗重了些大雨一停就给这两个人觉了。
杨炎只好不再隐瞒抖抖索索的走近庙门说道:“我、我见这里有火光我、我想……”
那姓胡的笑道:“你想进来烤火是不是?”
杨炎装作畏畏缩缩的样子说道:“我可以进来吗?”那姓宋的师兄盯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来了多久了?”
杨炎说道:“我是个小叫化以为山上可以避雨谁知雨越下越大我又冷又饿。后来雨势较小我看见这里的火光就连忙走来。刚刚来到。两位大爷请你们做做好事让让我……”
杨炎衣裳破烂身上沾满污泥浊水一副瑟缩的模样活脱像是个饥寒交逼的小叫化。那姓宋的师兄再也没有疑心笑道:“这破庙也不是我们的你当然可以进来。”
那姓胡的师弟心地更好连忙说道:“真可怜这场大雨把你淋坏了快进来烤火吧。我们这里还有一点吃的东西。”
杨炎在火堆旁边蹲下接过他递来的糌粑装作饿坏的样子。送入口中大嚼含含糊糊的说些多谢的话。
那姓胡的道:“你会喝酒吗?”杨炎说道:“不知道。但只要是能吃能喝的东西我都能够吞进肚子里的。”要知他是叫化子的身份叫化子讨的是冷饭残羹酒是难得有人施舍的。故此只有这样说法方才合乎他的身份……
那姓胡的帅弟不觉笑了起未说道:“喝点酒可解寒气你不必客气就把这葫芦里的酒喝了吧。醉了也不打紧。”杨炎接过葫芦。说声:“多谢大爷。”果然一点也不客气就把葫芦里的酒喝个干净。
忽听得有人说道:“好酒香我可以借光烤个火吗?”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震得他们的耳鼓嗡嗡作响。
杨炎暗自想道:“这个人的内功倒还不弱但有这样功夫的人决不会无缘无故炫露。莫非是段剑青的党羽冲着我来的?”
杨炎对他这手功夫虽然不敢小视也还不致吃惊。宋胡二人可是不禁暗暗吃惊了连忙说道:“朋友请进!”
只见一个豹头鹰目的魁梧汉子大踏步走进庙门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甚是粗豪手里提着一根三尺多长的铁烟杆两边太阳穴微微坟起一看就知是个内家高手他的这根铁烟杆沉甸甸的看在内行人眼里一看也知是可以用作点穴脉的奇门兵器。
“你们不嫌我这个不之客吧?”这汉子口里说着客套话却已大刺刺的坐了下来在烟锅里装满烟草“兹哒兹哒”的就抽起烟来。
姓宋的师兄说道:“大家都是汉人难得异乡相遇请问朋友高姓大名?”
那人哈哈口笑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们。你们是震远镖局的宋鹏举和胡联奎吧?嘿嘿两位大镖头幸会幸会!”
宋鹏举越吃惊说道:“不错我正是宋鹏举他是我的师弟胡联奎。大镖头三个字不敢当我们只是震远镖局做跑腿的小镖师。但请恕我们眼拙不知在那里曾经见过尊驾?”
那人笑道:“你们没有见过我只不过我知道你们吧了。我不但知道你们京城各大镖局稍为有点本领的镖师大概我都能够说出他们的姓名来历。”
宋鹏举道:“原来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要是没有什么不便的话请示尊姓大名也好有个称呼。”
那人缓缓说道:“对别人我或许有点顾虑但我是特地来和你们两位相会的岂敢隐瞒?小姓郑贱名雄图令师兄想必曾经和你提及过我的名字吧?”
“郑雄图”这三个字听入宋鹏举耳中不由得面上变了颜色呆住了。
原来杨牧门下有六个弟子。宋鹏举排行第五胡联奎排行第六他们的大师兄闵成龙本是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三年前保一支镖曾被一个独脚大盗所劫这个独脚大盗就是郑雄图。闵成龙之所以改行做官固然是因为做官更能享受荣华富贵但未始不也是因为那次失镖受挫之敌。
不过这件案子后来由于有得力的人物斡旋郑雄图把货退回七成给震远镖局震远镖局为了顾全面子也就秘而不宣了。宋鹏举心想:“经过那次的劫镖退镖这姓郑的多少也算得和我们的镖局有点交情料想不至于和我为难吧?”便道:“原来是郑舵主幸会宰会。可惜我们的酒已经喝光了……”
话犹未了郑雄图已是哈哈一笑截断他的话道:“喝酒你们还怕没机会吗?实不相瞒我正是要来请你们喝酒的。只不知你们喜欢吃‘敬酒’还是喜欢吃‘罚酒’?”
宋鹏举面色大变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郑舵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雄图笑道:“宋大镖头你别装糊涂了。快把所保的‘红货’拿出来吧!我只要财物不要性命。嘿、嘿这就是‘敬酒’了。倘若你们一定要吃‘罚酒’哼哼那就对不起你们我是财物也要性命也要了!”
宋鹏举沉声说道:“郑舵主你的耳目虽然灵通但这次却是弄错了!”
郑雄图冷冷说道:“你别以为我和你们的镖局有过交精那次我是被逼退镖的。如今我已无须卖任何人的面子我先就要劫你们的镖出一口气。”
宋鹏举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郑雄图道:“好反正我也不急。那你说吧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副羊在虎口不怕他们跑得出掌心的神气。
宋鹏举道:“不错我们是震远镖局的镖师但这次可并非保镖。我们寻找一位师弟才到回疆的。”
郑雄图冷笑道:“你们骗得谁来?震远镖局的镖师远走回疆保的不是‘重货’还是什么?你最小的师弟就是这位胡联奎还有什么师弟?”
宋鹏举道:“是另一位师弟是我们师姑的儿子。我这师弟出道未久就来回疆他的名字或许你不知道但我们师姑的名字想必你会知道的!”
他不把师姑抬出来也还罢了一抬出来郑雄图的口气可就更加硬了冷笑说道:“你以为辣手观音的名头就可以吓倒我吗?我不管你们这些缠夹不清的家事你是找寻师弟也好是保镖也好你说没有红货那就脱光了衣服乖乖的让我搜!”
宋胡二人岂能受这侮辱?一听之下几乎气炸心肺!
两人不约同而的霍地站起来齐声说道:“郑舵主多谢你的好意了可惜我们不会喝酒。敬酒也好罚酒也好这酒还是留给你自己喝吧!”
郑雄图冷冷说道:“我有个脾气说过的话决不收回。既然你们不肯接受我的好意这杯罚酒你们不喝也得喝下!”
说至此处忽地侧目斜睨盯着杨炎说道:“这小子是什么人?”宋鹏拳道:“是个不相干的小叫化。”胡联奎道:“小兄弟你快走吧!”郑雄图叫道:“不许走出庙门滚过一边!”
杨炎应道:“是大爷。”走到一个角落靠着墙蹲下来笑嘻嘻道:“大爷你们敢情是要打架么?我最喜欢看人打架。”
郑雄图虽然觉得杨炎的举动有点奇怪却也并不把他放在眼内心里想道“或许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傻小子。”
当下慢条斯理的吸了口烟这才站起来道:“好你们师兄弟并肩子上吧!”
宋鹏举道:“是你要劫镖虽然我们这次不是保镖也得按本镖局走镖的规矩。”原来由于震远镖局是镖行领袖亦即是最有地位的镖局故此它订下了一条独待的规矩:必须先礼后兵劫镖的强盗先动手他们的镖师才能动手。
郑雄图哼了一声说道:“那来的这多多臭规矩好吧我也没工夫和你们客气你们既然不肯交出红货我就自己搜了。”说罢缓缓的向宋鹏举走近左手还提着那根烟杆在吸着烟一副不把他们放在眼内的神气突然就向宋鹏举抓下来。
宋鹏举一个吞胸吸腹脚步不动身形挪后五寸呼的便是反手一招。
这一下避招还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杨炎暗暗赞了个“好”字心里想道:“果然不愧是我爹爹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他这一招杨家六阳掌的功夫使得似乎比齐世杰表哥还要更纯熟。”
心念未已只见郑雄图喷了口烟咽雾迷朦中他又是一抓抓下。这次宋鹏举可避不开了。“哼”的一声衣裳被抓破一角。
胡联奎连忙上来帮助师兄喝道:“你捣什么鬼想要暗箭伤人次?”
郑雄图笑道:“你这初出道的雏儿是毒烟不是毒烟难道你闻不出来?我烟瘾大你凭着什么规矩不许我吸烟?”
杨炎躲在角落迎着随风飘来的袅袅轻烟深深吸了口气心里想道:“这强盗说得不错果然没有毒的。他喷烟迷人眼目虽然有点取巧但宋胡两位师兄以二敌一也扯了个直不能说是他占便宜了。”
郑雄图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连进几招。跟着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不赶快亮出兵刃?我倒想见识见识你们杨家所传的刀中夹掌的功夫呢?”
宋胡二人似乎亦已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不待郑雄图把话说完果然都把佩刀拔了出来但他们以二敌一还要动用兵刃可不好意思话了。当下闷声不响双刀齐出双掌翻飞夹攻这个名震江湖的独脚大盗。
只听得“当当”两声两把百炼精钢打成的朴刀砍在郑雄图这根烟杆上溅起了点点火屋。郊雄图身形滴溜溜一转他们的双掌也打了个空。
郑雄图纵声笑道:“拳脚对拳脚兵刃对兵刃这也是我的规矩!”笑声中一个“怪蟒翻身”铁烟杆唰的一个“盘打”荡开了宋鹏举的钢刀倏的就转到胡联奎背后狠下杀手。
也是杨炎估计错误他见过齐世杰的武功齐世杰的武功是和他不相上下的他只道宋胡二人是齐世杰师兄纵然不如齐世杰也应该相差不了多少。最少无论如何也不会很快落败故此他打定了主意不到最后关头不加接手。这一来是为了不愿意暴露身份二来也是为了顾全宋胡二人的面子。他还以为宋胡二人可能还有绝招留在后头未必打不过这个大盗的。
那知他的估计完全错误。
就在这霎那之间郑雄图一个“倒采七星步”手起杆落“横江截浪”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响过宋胡二人的钢刀被他打落。郑雄图一招左右开弓手法快到极点宋胡二人来不及跃开已是“卜通”一声倒在地上。原来郑雄图的这根烟杆不但可以当作棒使而且还可以用作判官笔来点穴道。
杨炎这才不禁一惊想道:“这强盗其他功夫不算怎的点穴的功夫可是好生了得?”
宋胡二人忙用本门的内功心法运气冲关那知不运气还好一运气之下全身有如针刺一般痛苦难当他们不肯失了面子只好咬紧牙关抵受。”
郑雄图把二人点倒哈哈笑道:“对不起两位大镖头我可要剥光你们的衣裳搜啦!”宋鹏举又惊又怒他不甘受辱便想自绝经脉而亡。可是他运气冲关尚且不能要想自断经脉那里能够办到?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但在郑雄图要去羞辱他们的时候杨炎忽地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这位大爷你别白费劲了。”
郑雄图回过头来喝道:“小叫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炎说道:“他们所保的红货藏在我的身上。”
郑雄图哈哈笑道:“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原来你果然是他们的伙计。”
杨炎说道:“你弄错了我并不是镖局的伙计。只是我受过他们恩惠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要我代为保管一个小小的盒子我还能不答应么?”
宋胡二人好生惊诧心里想道:“这小叫化倒是好人但他的谎话又能瞒得了这盗魁多久。”
郑雄图道:“你得了他们什么思惠?”
杨炎说道:“他们请我喝了酒还答应给我二钱银子。”
郑雄图道:“好我也请你喝酒给你二两银子把那盒子交给我吧。”
杨炎作出又惊又喜的表情说道:“给二两银子你这话可是当真?”
郑雄图道:“当然是真的快拿来。”
杨炎向他走近说道:“白花花的银子遮了眼睛我只能不讲义气了。不过你可别要我喝酒我的酒已经喝得够了。你的什么敬酒、罚酒我更加害怕。”
郑雄图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当然早已看出了杨炎形迹可疑不过是不把他放在眼内罢了。当下喝道:“少说废话你已经知道我的罚酒滋味要是胆敢戏弄于我你也非得喝下罚酒不可!”
杨炎说道:“大爷你别吓我——忽地叫道:“哎呀不好我我要呕了!”把口一张一股酒浪向郑雄图迎面喷去。
这一下大出郑雄图意料之外饶是他闪避得快也给溅得满头满面虽然酒浪不会伤人那股臭气可是难堪几乎令他也要作呕。
杨炎苦着脸说道:“我早说过我不能喝酒的你说了个酒字我就忍不住——”
话犹未了郑雄图己是大怒喝道:“好小子你要找死!”张开蒲扇般的大手立即就向杨炎一把抓去。杨炎佯作给他吓得跌倒地上却恰好避开他这一抓。一个懒驴打滚滚到墙边。心里想道:“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他才可以令他知难而退呢?”
郑雄图越起疑喝道:“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逃得出我的掌心。”
杨炎躲在墙角瑟缩一团装作害怕的样子等待他再扑过来准备用天山神芒伤他。但不知怎的郑雄图却停下了脚步。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冷峭的声音道:“谁要找死?哼哼我倒要看他有什么本领逃得出我的掌心?”听声音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人已是声到人到果然是个年约五十开外的老婆了。
声如其人。这老婆子声音冷酷之极人也冷酚之极脸形削瘦颧吧高耸那一脸煞气令得纵横黑道的独脚大盗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宋鹏举和胡联奎是给郑雄图用重手法点了穴道的但他们虽然说不出话来在这妇人踏进庙门之际却也禁不住喉头作响咿咿哑哑出了好像惊喜交集的声音。
那满脸煞气的婆婆盯了郑雄图一眼冷冷说道:“我道是谁胆敢欺负我杨家的门人原来是你郑大舵主!”
郑雄图提起铁烟杆作出准备迎敌的姿态说道:“想不到在这里能够碰是辣手观音杨大姑真是幸会幸会!”
杨炎这才知道来的这个老婆婆原来就是他的嫡亲姑母。这霎那间他的心情真是复杂之极想起母亲曾经受过她的凌辱不觉抱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情。希望假手这个盗魁令她也受一次折辱。但想到这个女人无论如何总是自己的嫡亲姑母又不禁有点为她担心:“她年纪已大不知是否打得过这个盗魁?”
心念未已只听得辣手观音杨大姑已在话她一声冷笑说道:“实不相瞒我是因为现你追踪我杨家的弟子才特地也来跟踪你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怀好心的了却还想不到你这样大胆居然敢打伤他们还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内!嘿、嘿你自己说吧你是愿意自己了断还是让我替你了断?”所谓“自己了断”就是要逼郑雄图自杀的意思。
郑雄图乃是黑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平时也是气焰凌人惯了的他虽然明知杨大姑号称“辣手观音”这“辣手”二字决非浪得虚名但他怎能忍受得了杨大姑这股气焰。
他怒极气极反而大笑。杨大姑喝道:“你笑什么?”
郑雄图道:“我笑武林之中不知自量的狂妄之辈!”
杨大姑道:“呀你是说我不知自量。”
郑雄图道:“不敢。但郑某人自从出道以来从未向人低过头、屈过膝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人能够逼使我自行了断。”
杨大姑道:“哦这么说你是要和我动手了?”
郑雄图道:“阎王老子我也不怕辣手观音的辣手也未必就能要得了我的性命!”
杨大姑淡淡说道:“好那你就来试试看吧!”
只听得“蓬”的一声双掌相交声如郁雷。郑雄图给她的掌力震得接连退了三步方能稳住身形。左手的铁烟杆截出根本连她的衣角部未曾沾着就给双掌相激起的一股劲风荡开了。
杨大姑冷笑说道:“烟杆点穴的功夫还勉强可以大摔碑功夫你可还得再练十年!”
冷笑声中杨家的六阳掌已是使将起来。招里藏招式中套式每一掌出都暗藏着这六种不同的奇妙变化片刻之间只见四面八方都是杨大姑的影子郑雄图的身形已是完全在她的掌势笼罩之下。
杨炎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暗自想道:“姑姑这辣手观音的绰号果然是名不虚传。她这六阳掌功夫比起齐世杰表哥狠辣多了。”
郑雄图拼命抵挡兀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渐渐连招架也感到困难。他一咬牙根就想施展一招最狠辣的点穴功夫和身扑上去与杨大姑同归于尽。
杨大姑好似知道他的心意非但不闪反而欺近他的身前竟然迎着他的铁烟杆伸手就抓。
郑雄图暗自欢喜心里想道:“你这恶婆娘如此小觑子我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当下对准杨大姑掌心的“劳宫穴”呼的一杆戳出。劳宫穴乃是人身大穴之一倘被戳穿多好武功也要变成废人。
那知他一杆戳出却似戳进了一团棉絮之中丝毫也使不上劲。说时迟那时快杨大姑的右掌已经向他当头拍下。郑雄图连忙扔开烟杆双掌抵御。
刚才好像碰着一团棉絮此时的感觉则是完全两样。他双掌拍出就像碰着了铜墙铁壁一般!
只听得又是一声郁雷似的声响比刚才更加骇人。连躲在墙角的杨炎都给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郑雄图好像皮球一样抛了起来他也委实顽强居然哼也不哼一声只见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已是一个鹞子翻身脚尖着地立即跑出庙门。
杨大姑冷笑道:“你能够跑出百步开外算你本事!”话犹未了只听得大门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听见好像石头滚下山坡似的腾腾声响。
原来郑雄图已是给她的掌力震得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果然还未跑到百步开外就支持不住滚下陡削的山坡。不用说当然是一命呜呼了。
她无暇理会杨炎先去察看两个师侄的伤势。
郑雄图的点穴手法另有一功杨大姑运用本身真力给宋胡二人推血过宫通解被封闭的穴道:“约莫过了半枝香的时刻方始能够把他们的穴道解开。
宋鹏举知道她的脾气先说道:“师姑我们本领不济失了你老人家的面子了。”
杨大姑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知道就好以后可得更加勤奋练功。”宋鹏举胡联奎齐声答了一个“是”字。杨大姑骂了他们两句这才放缓了语调说道:“郑雄图好歹也算得黑道上有数的人物你们的大师兄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不能太过怪责你们了。你们现在觉得怎样?”
宋鹏举不敢作声胡联奎说道:“胸口似乎还有点隐隐作痛。”
杨大姑说道:“我早料到了。郑雄图的烟杆点穴能伤奇经八脉我都不敢让他点着你们当然是难免受伤的了。嗯说起来我也托大了些不该来得这样迟的。延误了点穴的时间如今如今……”
宋鹏举吃了一惊问道:“师姑我们是受了内伤么?”杨大姑说道:“不错。好在未过两个时辰否则只怕就要落个半身不遂了。如今——”
胡联奎跟着问道:“如今怎样?”杨大姑似乎比较疼爱他说道:“小猴儿有师姑在这里你害怕什么?如今你们暂时只能在这里养伤的了。但也不要紧最多躺个三天。我给你们先服下一颗小还丹。”
胡联奎放下心上的石头吞下了小还丹说道:“师姑幸亏你老人家到来救了我们这两条小命。我们可真是想不到你老人家也会来的。”
杨大姑道:“世杰的下落你们可打听到没有?”
胡朕奎道:“对不仕你老人家这一年来我们从西藏找到回疆跑过的地方也很不少了兀是打听不到有关师弟的消息。”
杨大姑哼一声说道:“我早料到你们这两个饭桶是不济事的了所以我才亲自出马。杨炎的消息呢?”
宋鹏举道:“更加无人知道。”
杨炎心里想道:“要不要告诉我就是她亲侄儿呢?”此时杨大姑方才开始注意及他说道:“这这小伙子是什么人?”
胡联奎道:“是一个小叫化。昨晚风雨很大我们见他可怜让他进来避雨的。”
杨大姑道:“恐怕不是寻常的小叫化吧。”
宋鹏举道:“这我们可就不知他的来历了。”
杨大姑道:“嗯小叫化你刚才的那个胆子可是真不小啊!”
杨炎说道:“做人应该知恩报德两位大爷给我东西吃又给我喝酒还让我烤火。我没办法报答他们只好大着胆子替他们用缓兵计。拖着那个强盗拖得一时就是一时。好在你老人家来得快我现在想起来方始知道害怕。”
杨大姑盯他一眼说道:“你总算是帮过我这两个师侄的忙我也不查究你是什么人了。就当你真的是小叫化这一锭银子给你你走吧。”说罢朝着杨炎扔出一个五两重的元宝。
杨炎装作眉开眼笑的伸手去接手掌触着元宝忽地“哎哟”一声跌了个仰八叉元宝滚过一边。
原来杨大姑在扔出元宝之时稍微用上一点内力这点内力不会伤人但却可以试出杨炎是否懂得武功。
杨大姑道:“怎么啦你没摔伤吧?”
杨炎苦着脸道:“你老人家手劲好大还好只是擦损了一点皮肉。”杨大姑道:“原来你果然不懂武功那还不快拾起银子快走!”她那知道杨炎是故意摔这一跤的。
杨炎拾起银子正自踌躇不知是否应该把齐世杰的消息告诉了她才走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银铃似的声音笑道:“你这小叫化倒是财星拱照走这样快干嘛?”
正是那个行径古怪的少女。
不知怎的杨炎看见了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有点不安暗自想道:“这小魔头突如其来不知又有什么花样?”
一个是衣裳华美艳丽如花的少女一个是满身污泥衣裳褴褛的小叫化。但这个少女和杨炎说话的口气却好像是碰见了老朋友一般。
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看在杨大姑限内自是不禁起了疑心。
“哦你们是相识的么?”杨大姑盯着那少女问道。
少女说道:“昨天我才施舍他一锭银子。”
杨大姑淡淡说道:“姑娘你倒是阔绰得很啊施舍给一个小叫化也是一锭银子。这是为了什么?”
少女说道:“彼此彼此你也并不吝啬呀。我昨天给他的那锭银子还没有你送给他的这锭银子重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杨大姑道:“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少女说道:“那你何必问我是为什么我更是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的。”
扬大姑号称“辣手观音”几曾受过人如此抢白?不觉面上盖满乌云但以她的身分却又不便为这样的小事作。
虽然没有作脸色可是难看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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