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石阵战氛豪情消积怨 荷塘月色词意寄深心(2/2)
这时双方已成混战之局郭洪带来的人竟有三四十之多有些是奸臣王振暗中网罗的武士有些是江南道上的黑帮人物前日想抢快活林的海龙帮帮主也在内。
郭洪这边胜在人多但张丹枫这边却有好几个一流高手铁臂金猿、三花剑、云重以及洞庭庄主夫妻等人都是一身武功非同小可但以少敌众却也吃力非常。
张丹枫道:“都退到八阵图内。”察鲁图大笑道:“区区石阵能奈我何?”双斧挥舞竟把一堆石头劈得倒塌有两名大内高手抢上堵截却因不识阵图之妙劈得倒塌有两名大内高手抢上堵截却因不识阵图之妙反踏入死门张丹枫大叫:“快退!”察鲁图左右开弓双斧霍地一劈这两名高手陷身在狭窄的石阵之中闪避不便冷不及防竟然给察鲁图从顶门直劈下来分成两片。
察鲁图哈哈大笑陡觉身后冷风疾射回身一斧确了个空只听得“嗤”的一响衣袖已给张丹枫利剑刺穿察鲁图急忙招架倏地又不见了人影。正待窜出猛然间只见白光一闪张丹枫笑嘻嘻地从左侧乱石堆中现出身来刷的一剑在察鲁图的右臂开一道伤口。察鲁图暴跳如雷双斧疾劈但听得轰隆隆声如巨炮石头纷飞之中张丹枫身形一闪又在察鲁图肩上刺了一剑察鲁图要还击时在沙尘滚滚之中看也看不清楚张丹枫又不见了。本来以察鲁图的武功尚稍在张丹枫之上但一者是张丹枫深识阵图巧妙进退得宜;二者是轻功较高亦占了便宜;三者是张丹枫习了玄功要诀深明避强击弱之理。故此竟然在霎时间连刺了察鲁图三剑。
察鲁图砍了几斧精钢斧口也已卷了。心中一怔知道徒恃蛮力只有吃亏加上张丹枫神出鬼没更是令人胆寒。察鲁图气焰顿灭抢着占到一个较宽阔的地形双斧展开上使“雪花盖顶”下使“枯树盘根”把全身防得个风雨不透。
张丹枫哈哈大笑不去理他却在石阵之中东驰西掠片刻之间又伤了几人。可是敌人众多杀之不退混战之中自己这边又有两名大内高手死在敌人兵刃之下。
云重连用金刚大力手法也毙了几人忽见红妖龙郭洪正被洞庭庄主的渔叉迫得身形歪斜不定与自己相距不过数步之遥。云重恨极郭洪入开身边的敌人猛跃而前呼的一掌就朝郭洪顶门劈下。
忽听得张丹枫叫道:“小心这□掌上有毒!”云重心中一怔掌势收拢不住陡地直劈下去。但见郭洪手腕一翻掌心通红如血“蓬”的一声双掌相交郭洪一声厉叫手腕关节被云重一掌击折手掌吊了下来云重也觉掌心一麻连忙后退。张丹枫道:“云兄快运真元之气不要让毒气上升。”云重瞧了张丹枫一眼跌坐地上。张丹枫道:“镜明你守护他不准让敌人碰他毫。”澹台镜明也瞧了张丹枫一眼一声不响地持剑守在云重身边。
澹台镜有熟悉阵势又有张丹枫等在外线挡着敌人果然防守得十分严密。那郭洪的手腕骨头给云重掌力击得粉碎疼痛难当蓦然从同伴手中抢过一张利刃“嗖”的一下从断腕处齐根切下敷上金创药撕下衣襟包扎厉声叫道:“我死不了你们加紧强攻。”众人见他如此凶狠亦都不禁骇然。
那边少了郭洪一个高手实力虽然稍减却无大碍。张丹枫这边少了云重又要抽出澹台镜明为他防护本来人少阵势立见松散。郭洪坐在地上挥单臂指挥一阵强攻反而占了优势。
张丹枫见敌人势盛相持下去只有吃亏但又想不到破敌之法心中暗暗叫苦。激战多时虽连伤了数名敌人但自己这边又有一名大内高手与两名庄丁受了重伤形势更是吃紧。正自心焦忽听得一阵悠扬的笛声从山坡花树之间随风飘来有人歌道:“谁把苏杭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古愁。呀呀牵动长江万古愁!”歌声妙曼如怨如诉这正是张丹枫画上的题诗。
这霎时间张丹枫心头如有电流通过顿时呆了。只见花荫深处一个少女手持短笛缓缓行来。这少女穿着一身湖水色的衣裳衣袂轻扬姿容绝艳轻移莲步飘飘若仙。澹台镜明吃了一惊心道:“这难道是太湖的仙女飞上山头?”她素来以貌美自负而今见了这个少女宛如空谷幽兰既清且艳顿觉自愧不如。
只听得张丹枫颤声叫道:“小兄弟!”澹台镜明“呵”了一声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云重的眼中也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这少女突如其来交战双方都不觉缓下了手。郭洪叫道:“这少女必是邪门分出人来挡她入阵。”那少女一声不仍是缓缓前行。
张丹枫精神陡振突然一声长啸从一个石堆上飞身一掠跳上第二个石堆运剑如风连伤数敌片刻之间跳出阵外携着那个少女的手滴泪说道:“小兄弟你也来了!”
那少女一把甩开张丹枫的手嗖的拔出腰间佩剑道:“我的哥哥呢?”这少女正是云蕾。她因来到了江南文物之乡已无北方黑道上险恶所以改回了女装。
张丹枫道:“你的哥哥被困在这石阵之中咱们先把敌人杀散了再说。”郭洪独臂指挥分兵御敌调出五名好手拦截张、云二人他们欺负云蕾是个柔弱少女五人中倒有三人先扑云蕾。只见云蕾抽出宝剑轻轻一划信手招倏地飞起一片青光。说时迟那时快张丹枫剑招后先至倏地又飞起一片白光青光白光互相交织幻成异彩剑花错落如繁星点点纷洒下来双剑一合威力绝伦竟在一招之内连刺了五个敌人的穴道这五名好手连“哼”也未哼出一声便纷纷倒地滚下山坡去了。
郭洪大吃一惊只见张丹枫与那少女身形一晃已闯入阵中。两人在石阵里左穿右插俨如蜻蜓掠水彩蝶穿花双剑挥舞剑光缭绕之中只见四面八方都是张、云二人的身影。石阵之中青白二色剑光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忽东忽西忽聚忽散八阵图虽然是重门叠户地形逼窄这青白二色的剑光滚来滚去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双剑所到之外无不披靡片刻之间郭洪带来的人已死伤**。
察鲁图双眼通红抢着出来双斧疾劈张丹枫一声长笑反手一剑自左至各划了一道圆弧;云蕾青冥宝剑扬空一闪也自右至左划了一道圆弧双剑一合合成一道光圈紧紧一箍。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察鲁图的双斧震得倒卷回来虎口流血几乎脱手飞出他素以神力自负料不到张丹枫与云蕾双剑齐出居然硬接硬架力道之强还远在他之上。
张丹枫见他斧头居然并未脱手也暗暗惊异笑道:“再接这招!”侧身一剑快若飘风察鲁图双斧一分一招“指天划地”上护天庭下斩敌足忽见张丹枫剑锋一晃偏旁一引云蕾刷的一剑竟从他绝对料不到的方位疾刺进来波的一声双斧齐齐确下张、云二人倏地跳开察鲁图双斧狂扫乱石纷飞有如山崩地裂。张丹枫道:“你回去吧!”长剑疾出轻轻在他背心大穴点了一下察鲁图突然大叫一声双斧一抛口吐鲜血晃了几晃一跤跌下倒地不起竟是死了。
郭洪心胆俱裂趁着沙石弥空单掌撑地居然手足并用似陀螺般在地上滚转觅路逃生。澹台镜明觑个正着喝声:“哪里走?”跃出一剑自前心穿到后心眼见也不能活了。
这一战惨烈异常郭洪带来的人全军覆没。张丹枫这边大内七大高手死了四人伤了一人只有铁臂金猿与三花剑幸得无恙洞庭庄主的庄丁也死伤了好几人还有云重受一毒掌之伤伤势如何尚未知道。
待得风平沙止张丹枫引着云蕾走到云重跟前只见云重眼睛半闭手臂吊桶般粗大。云蕾泪承双睫扑上前道:“哥哥!”张丹枫道:“小兄弟小兄弟让你哥哥歇歇咱们先背他回庄子去。”红妖龙那一掌剧毒非常云重幸仗着内功深堪运气御毒这才不至于令毒气攻心保得性命。张丹枫阻止云蕾多与云重说话实是一番好意免得令他分神。云蕾哪知厉害一阵激动忍不着又道:“哥哥你怎么啦?大--丹枫他的伤厉害么?”她以前叫惯了张丹枫做“大哥”这两字几乎冲口而出到了口边才改唤“丹枫”脸上不觉泛起一阵红潮张丹枫道:“没--没什么但还是让他歇歇的好。”
云重忽地张开了眼道:“你是谁?”云蕾道:“哥哥我是你的亲妹。”云重瞥了张丹枫一眼忽冷笑道:“你是我的妹子莫认错人了吧?”云蕾哭道:“哥哥你好忍心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呀!”云重道:“我有这样好的妹子?”云蕾道:“我真是你的亲妹子呀你若不信--”云重厉声叱道:“有何凭证?”云蕾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羊皮血书道:“哥哥你看!”这羊皮血书兄妹两各有一份自是最好的凭证。云重斜眼一瞥只见两颗又圆又大的泪珠从云蕾眼角落下来。云重道:“哼你还有脸拿出爷爷的血书?”云重其实是已知她是妹子故意逼她拿出血书!云蕾心中一酸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却是哭不出来。云重一指张丹枫正想数说张丹枫忽然一跃而前骈指如戟朝着云重的手臂重重一戳。云蕾惊道:“你干什么?”云重吸了口气道:“张丹枫你不必故意来献殷勤我就是死了也不愿再受你的恩典。”云蕾这才醒起这乃是张丹枫拿手的急救绝技耗自己真元之气替云重阻滞了臂上血液的流动免得毒气急上升。
张丹枫道:“小兄弟咱们还是快回庄子去吧来来咱们谈谈。”伸手牵云蕾的衣袖。云蕾瞧了哥哥一眼手腕一翻将张丹枫的手甩脱面色惨白不一言。张丹枫难过之极黯然退下甚是尴尬。
澹台大娘摇了摇头。澹台镜明看得十分惊异心道:“听张丹枫在石洞中之谈话语气看他对她如此亲热这少女当是他的心上之人何以她却对他冷酷如斯?”抬头一望忽见张丹枫向她轻轻招手。
澹台镜明满腹狐疑走了过去只听得张丹枫低声说道:“云重所受的毒伤非他所能自疗。我有祖传的丹药我教你治法你替我把他医好。”澹台镜明接过了丹药问道:“这少女是什么人?”张丹枫苦笑道:“嗯我是她的仇人!”
澹台镜明怔了一怔道:“什么?她是你的仇人?”张丹枫道:“不我是她的仇人。不她当我是她的仇人。”澹台镜明道:“那你为何不亲自治他将这冤仇化解?”张丹枫笑道:“我就是不想令他知道。免得他说我是故意乘他之危施恩望报。”
洞庭庄主叫一个庄丁背起云重云蕾跟在后面偷偷往后一瞧忽见张丹枫与澹台镜明耳鬓□磨低声谈笑心中又是一酸想道:“好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比如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一个人大家散了干净!”柔肠寸断忽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泪珠滚滚流下。洞庭庄主奇道:“姑娘你的哥哥伤势并无恶化你哭什么?”云蕾好像听而不闻仍是呜呜咽咽啜泣不止。
回到洞庭山庄山下已是炊烟四起。洞庭庄主把云重安顿在一间静室叫人好生照料。又忙着叫庄丁弄饭铁臂金猿与三花剑甚是不好意思洞庭庄主生性豁达绝口不提他们来寻宝之事两人在席间谢了张丹枫救命之恩各自安歇。
澹台镜明受了张丹枫之托晚饭过后带了丹药悄悄往云重的静室室中烛影摇红纱窗上现出云蕾影子。澹台镜明脚步一停只听得云蕾说道:“哥哥!爷爷不是他父亲害的。于阁老已说得清清楚楚这免仇不报也罢。”云重道:“二十年牧马之仇又如何说?”云蕾道:“他父亲此事确是做得不该但也不至于不共戴天。”云重冷笑道:“你倒会替仇人说话!”云蕾哭道:“哥哥!”云重道:“怎么?云家的儿女不许这么没有志气!”云蕾咬了咬牙把眼泪咽了回去道:“你师父也这么说他说张丹枫是我辈中人外敌为重能化解便化解了吧。”云重又“哼”了一声忽道:“我知道你喜欢这姓张的小子!”云蕾本来已忍住不哭听了此话又羞又气又愤说道:“谁说我欢喜他了他--”云重截着说道:“你欢喜他也好不欢喜他也好总之我不许你嫁他!”云蕾再忍不住冲口说道:“他自有意中之人我这生不嫁你不必为**心!”云重怔了一怔心头更气想道:“原来你是因为嫁不上他这才不嫁。”正想再骂见云蕾双眼通红想起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妹子而且是分了十余年之后第一次相逢心中亦颇觉不忍叹了口气忽听得门外有人咳了一声房门开处澹台镜明走了进来。
云蕾刚刚说起她陡然见她来到勉强笑了一笑。云重道:“不敢有劳姑娘探望。”澹台镜明道:“让我看看你伤势。”云重道:“没有什么多谢关心。云蕾你替我送这位姑娘回去。”澹台镜明本是心中有气瞥他一眼见他故意做出没事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道:“真的没有什么吗?你吸口气看看。”
云重适才与云蕾争论动了真气伤口作毒气又已上升吸了口气胸臆闷欲呕。澹台镜明道:“你再不医治过不了今晚子时。大丈夫虽说视死如归这样死了却也未免不值。呀若然是我我就不充这门子的英雄好汉。”云重面色一变陡然间觉得痛得更甚。云蕾道:“澹台姑娘不能医么?”澹台镜明道:“只怕你的哥哥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话实是暗含□弄指他拒绝张丹枫之事而言。云重却听不出来道:“姑娘言重了我在贵庄作客实是不敢多所麻烦。”云蕾心中一动想道:“原来张丹枫都告诉了她。”心中又是一酸但为着哥哥性命忍受委屈说道:“若得姑娘医治我们兄妹感激不尽。”澹台镜明道:“感激不必。”本想续说:“但求你不恨我骂我我就心满意足。”话到口边脑海中忽然现出张丹枫诚挚的目光想道:“我何苦伤他心爱之人的心呢。”看了云蕾一眼心中暗自叹道:“这姑娘毕竟比我有福得多。”
澹台镜明取出丹药一种内服一种外敷又取出一张银刀一包棉花叫云蕾帮忙将云重衣袖卷起银刀交叉划了个十字捉着云重的臂膊十指紧按将脓血挤了出来又腥又臭一面挤一面用药外敷。云重这条臂膊本来是麻木得毫无知觉渐渐觉得澹台镜明的纤纤十指在自己的肌肉上摩挲转动滑腻腻的好不舒服。云重在漠北长大少见女子更何况这样健美婀娜的女子顿时间只觉心头卜卜乱跳面上热说道:“姑娘大恩没齿不忘只是太亵渎了姑娘了!”澹台镜明头也不抬淡淡说道:“看你也是个昂藏男子为何像女儿家的忸怩作态?”云重素以“硬汉”自命若然平日有人说他女儿之态他必然会认为是莫大的侮辱。而今被澹台镜明调侃却是感到非常舒服脸上更热了。
云蕾道:“多谢姐姐药已敷了让我来服侍吧。”澹台镜明敷完了药便想离开听了云蕾的话立刻放手。交代了几件服侍病人要注意的事情闲话更不多说一句淡然的和云蕾点了点头便自离开。云蕾心道:“这少女前来赠药为何却冷得如此怕人莫非她听到我的话了。”心中怔忡不安。
云重听得脚步渐远渐寂抬头说道:“这位澹台姑娘真是难得!”眼中竟然充满柔情。云蕾心中一动想起她日间和张丹枫亲热的情状看了哥哥一眼欲说又止。云重见妹妹嘴唇微动眼光中流露出一种非常奇异的神情似是怜悯似是惶恐又似是焦虑不安心中大惑不解。
澹台镜明满腔心事穿过回廊绕过假山前往见张丹枫复命。张丹枫所住的精舍建在荷塘之中这时新月初上睡莲摇曳在月光之下更显得分外清幽。
月色澄明荷塘泛影只见张丹枫白衣如雪倚槛沉吟远远望去就如人在田田荷叶之中朵朵莲茶翠盖红裳围拥着一个白衣书生“亦狂亦侠能哭能歌。”听他哭得悲苦心也酸了。忽而哭声一止张丹枫又笑了起来反复吟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既然甘心憔悴始终不悔那又有什么可以伤心?呀小兄弟小兄弟你就是再将我狠狠折磨我也绝不会对你埋怨的。”
澹台镜明听他先前一哭已是心酸而今听他哭后之笑更觉难受。顿时间不觉痴了猛一抬头只见月移花影斗转星横听山门外更鼓之声敲的已是三更了。澹台镜明猛然省起自己此来原为的是向张丹枫复命报告医治云重的经过可不知怎的心中一酸竟是寸步难移虽然只要绕过假山就可与张丹枫对面相语但她却怎样也不肯从假山后露出面来心中尽自痴痴想道:“原来他对云蕾竟是如此爱深情重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若然有人对我如此我就是死了也自甘心!”忽又想道:“可惜他们两家结下深仇适才听他们兄妹谈话云重又是如此固执这却如何是好?”瞬息之间思潮百变听张丹枫痛哭狂歌自己可真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但脑海中泛出张丹枫与云蕾的双双俪影之时自己却又忽地惘然若有所失。正是:
似此情怀难自解百般幽怨上心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