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凋零 盛开（1/2）

在很多年以后，我依然很清楚的记得关于故国的一切，那温暖的国度里奇异的草木，娇艳的花朵，以及溢满了整个王国的浓烈的香气，这些都是我难以泯灭的迤逦而温暖的记忆。

在日日夜夜缠绵不尽的我的魂梦之中，我经常看见我的故国，看见那一番番笑容掩映在明丽的花色中。在那些梦中，我总是感到温暖然后醒来。

那时年纪小，我总是目光纯净笑靥依依，听我的家人讲述着那些流传了几世几代的，古老的故事和永不退色的誓言。

我是鲜虞国的公主，鲜虞国中，一年四季繁花盛开。我的母亲笑容温婉，她说在鲜虞国中，一朵鲜花盛开一个传说，那些美丽而动人心肠的传说自始流传，在明媚的光线中，流传成一脉柔软的颜色。

我的母亲，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经常轻轻抚着我的头发，她说我是鲜虞国最美丽的小公主，是上天赐给鲜虞国的珍宝。

在童年的记忆中，总是有行色匆匆的客人经过我们的国家，他们远道而来，鲜虞国的温暖明艳盛情的款待着每一个途径他的旅人。

那些客人瞬间舒展眉头，他们说鲜虞国是一个美丽的国度，它的四季温暖宜人，适合生长各种美丽的花草，生长不朽的传说，适合生长爱情。

我问他们：“爱情是什么。”

他们俯下身，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告诉我：“爱情，就像是站在阳光中的温暖。”

那些经过远方而来的客人们向我们讲述，讲述那些遥远的国度里的寒冷和忧伤。他们喜欢鲜虞国的温暖，像是半握着的手心的温度。

他们同样喜欢鲜虞国清浅的流水，他们说，在他们经过的远方，水，是人们的眼泪，经过决绝的冷静，在意冷无澜的时刻凝结成冰的姿态。

那时候，我不能够明白他们所说的很多话，我总是微笑。

那些从远方赶来的客人们，他们还说，在遥远的地方，每年的冬季都会落雪。

我问：“什么是雪？”

他们望着我的笑脸，然后告诉我：“雪也是一种花，开成洁白的颜色，绽放整个冬季。”他们说雪也是花，是这个世界上最寒冷的花。

我的父亲，他也种花，种在安静的后花园里。父亲告诉我说，鲜虞国的每一草一木都会盛开出一朵花来，用它全部的色彩和热情。

我的父亲，他总是抱我在怀里，他说我是他最美丽最心爱的孩子，是整个鲜虞国的骄傲。

在每一个落满金辉的黄昏，我都和父亲走在鲜虞国或明亮或古旧的街巷里，细数着临近的巷子里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母亲说鲜虞国的神灵保佑他的每一个儿女，她给我讲一个古韵悠然的传说。

在很多年之前，我们的祖先在土地肥美的鲜虞水旁建立了鲜虞国，并且给了所有的子民土地和房屋，也给了所有的子民快乐和笑容，是我们的祖先感动了神灵，于是在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中神灵现身，神灵面容慈爱，高高在上，他告诉我们的祖先，他说你可以许下誓言，我一定会助你实现。于是我们的祖先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他许下温暖鲜虞国世世代代的誓言，他说他以他全部的真诚希望鲜虞国的儿女们永生幸福快乐，他说他要从今以后，每一个鲜虞国的儿女都可以许下一次誓言，并且都可以实现。

神灵微笑，他答应了他。

母亲说：“从那以后，鲜虞国的每一个儿女都可以许一次誓言，只要他们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静静地说出他的誓言，就一定都可以实现。”

母亲说鲜虞国的儿女们很多人都把这个誓言许给爱情，也有人把这个誓言许给亲人，所以鲜虞国是一个让每个人都看到爱情和微笑的国度，就像这里的气候一样温润。”

母亲对我说：“嫣然，你看鲜虞国的儿女们多好看，他们的眉心会开出一朵小花，这是世上最美丽的花。”

所有许过誓言的鲜虞国的儿女们都会在眉心长出一朵小花，红色的，温暖的。母亲说那朵眉心的小花是鲜虞国的儿女们美丽的记号。

所有鲜虞国的孩子们都被告知这是一个珍贵的誓言，一定不能轻易许下，一定要等到长大之后再许誓言，因为长大之后，我们才会遇到很多事情，比如，爱情。

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都问过我要把我这一世的誓言许给什么，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然后我看着父亲眉心的花朵，我问父亲：“您把这一句誓言许给了什么？”

父亲告诉我：“我把誓言许给了你的母亲，在我刚刚成年的时候。差不多，比你的哥哥们还要大五六岁的年纪，我许誓说我要拥有一个美丽善良温存的妻子，后来在一树花的后面我就遇到了你的母亲，她轻轻地一个转身，我远远地看见有细碎的花瓣纷纷落在她的头发上。”父亲说话的时候，深深地看着母亲。

我以同样的目光看着母亲，看着她眉心的花朵，我问母亲同样的问题。

母亲笑呀笑呀，她说：“嫣然，我把誓言许给了你呀，我已经有两个聪慧可爱的儿子，就想要一个女儿，所以，当我双手合十的时候就许誓说，我希望能拥有一个鲜虞国最美丽的女儿。”我看着母亲的目光，也一直笑着。

在很多年之后的以后，我一直怀念我的童年。孩童时候，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都与鲜虞国盛开的花朵和温暖相关。

我的两个哥哥，弈和鸾，他们有着英俊的脸庞和高贵的表情，他们也经常陪在我的身边，他们说：“嫣然妹妹，你是鲜虞国最漂亮的孩子，是整个鲜虞国的骄傲。”我看着两个哥哥，一直微微地笑着。

我喜欢弈哥哥和软的目光，他经常拉着我的手走在鲜虞国的每一条街巷里，他同样也像我讲述古老的传说，鲜虞国的关于爱情的传说。

还有鸾哥哥，他比弈哥哥还要小三岁，但是他是鲜虞国最勇猛的将士，他为鲜虞国带来更为广阔的土地还有财宝，父亲说他像先祖一样英勇。

我喜欢在他穿着战甲的时候偷偷的在门外看着他，但是总是被他发现，他经常佯装怒色喊我进来，而后随着我的笑容笑起来。

后来，在我长到十岁的那一年，我的两个哥哥弈和鸾都长大了，他们的眉心也开出了红色的小花。

然后弈哥哥娶了一个美丽非凡的妻子，她是我们盟国的公主，像新开的花一样娇柔艳丽。三个月之前，在鲜虞国的大殿之上，我的弈哥哥将父亲赏赐的宝剑送给她，然后她就嫁给了他。

不久之后鸾哥哥被父亲指定为爵位的继承人，并得到父亲赐予的兵权。两个哥哥看着我，他们说：“嫣然，你要快些长大呀，长大之后你就知道你想要什么了，你就可以许下你的誓言。”

我的哥哥弈和鸾，他们用手指抚摸着我的额头和眉毛，“嫣然，等你长大了，许过誓言之后，你的眉心也会长出一个美丽的花朵。”

在我十岁的时候，琴音像叮咚的泉水一般从我的指间流泻而出，以日以年。那些美妙的音符，滋生出我美丽的心情和愿望。

父亲特意召来灵巧的工匠为我修建一座亭台。父亲说他要为我在亭台之上种满花朵，他说要给我最美丽的一切，他说他要为这座亭台取名为紫云台。父亲骄傲地对他的每一个臣民说，他的女儿是鲜虞国最美丽的孩子。

后来，我的弈哥哥有了一个美丽的女儿，人们都说她长得有些像我，像我一样美丽。我喜欢她那小巧的粉雕玉琢的模样，于是，我给她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染幽。染幽确实很像我，眼睛、眉毛都像。她总是在看到我的时候咯咯地笑起来。

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年，我的哥哥们再次轻抚着我的额头，他们说：“嫣然，为什么还不许个誓言呢，你已经长大了呀。”

我依旧痴痴的笑着，“哥哥你们看，我们鲜虞国连年风调雨顺，父亲身体康健，母亲温存美丽，还有哥哥你们也幸福快乐，那还有什么可以许誓呢。”

我的哥哥弈说：“嫣然，你可以许给你自己，许给爱情呀。”

我低下头，然后笑笑，我说：“我是鲜虞国的公主，是鲜虞国最美丽的女儿，我一定会是天下最快乐的人的，是不是？”

弈和鸾他们也笑着，他们说：“是呀，嫣然如此的美丽善良，一定会一生快乐幸福的。”

那时候，我经常和哥哥弈和鸾，还有弈哥哥温婉的妻子和女儿染幽，我们一起去父亲为我修建的紫云台之上，有时候，我们在上面抚琴和歌唱，也有时候，我们只是上去看一看那些美丽的花，只是说说话。我们都是如此快乐的孩子，在简单的幸福中暗自开怀。

也就是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年，父亲对我说：“嫣然，你长大了，应该拥有爱情了，你想嫁给谁呢？我和你的母亲一直想告诉你，早在去年的时候，肥国的二公子和鼓国的长子都来向我提过亲，他们都被你的美貌打动，而且他们的国家都是我们的盟国，联姻将会使我们的国家更加强大。”

母亲说：“还有大周的王，他也听说过你的美丽，曾遣来使者问询你的年纪，嫣然，你想嫁给谁呢？”母亲看着我，暖暖的笑着。

“那我就嫁给大周的王，这将是我们鲜虞国最高贵的爱情，是不是？”我半靠在父亲的怀里。

于是父亲将我嫁给了大周王朝的王，那个天下最为尊贵的男人。母亲告诉我说：“嫣然，大周朝的王宫是世上最美丽奢华的宫殿，大周王朝的王是世上胸怀最宽广最威严的男人。”

母亲说：“去吧，嫣然，你会是天下最美丽最快乐的女儿的。”我久久地跪在母亲的脚下，红色的长裙在我的身下开成一朵妖冶无格的花。我无声的笑着，然后说：“是，母亲。”

然后，鲜虞国举国欢庆，我在一片祝福声中和隆重浩荡的乐声中踏上去往都城镐京的路途。一路之上，我都浅浅地笑着。

在大周的王宫，我看到了传说中奢华壮丽的亭台楼宇和许多的与我同样美丽的女子，她们也像我一样微笑，笑容纷繁，共同组成这大周王宫的一番盛景。

然后我见到王，他和我的弈哥哥差不多大的年纪，只有20岁的样子，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都带着一种威严。王轻轻的叫着我的名字，他说：“嫣然，听说你们鲜虞国的人眉心都有一朵花，是吗。”

我微笑着：“是的，所有长大的鲜虞国的儿女们眉心都长有一朵红色的花。”

我告诉王：“鲜虞国的每一个儿女都可以许下一个誓言，只要我们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这个誓言就一定会实现。”我轻轻地笑着，一脸轻巧的骄傲。

然后王抚摸着我的额头，他问我：“嫣然，为什么你的眉心没有那朵花呢。”

我依旧微笑，我说：“王，因为我没有许誓呀，我是鲜虞国的公主，集万般宠爱于一身，而现在我又嫁入了大周朝的王宫，有您这般宠爱，所以，我是一个无需许誓就已经很快乐的鲜虞国的女儿。”

我有一个小宫女名叫小锦，她告诉我说她来自几重山之外的北国，那里的风和云都和这大周王宫不太一样，都异常高远。她长得很好看，尤其是她的眼睛，乌黑灵澈，仿佛总是隐着千言万语。但是我不明白她的眼睛为什么会永远闪着忧伤的光。

大周的王宫充满阳光，热烈而炫目，不像是鲜虞国的阳光，时时刻刻书写着缱绻温柔，我同样喜欢这大周王宫里的阳光，它的热烈和炫目带给人难以言说的快乐和荣耀。

我依旧弹琴，弹着鲜虞国轻柔明艳的曲调，在我弹琴的时候，王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也有时他从背后悄步走来，然后轻轻扶住我的肩，像是捧住一朵阳光一般精心。

王说：“嫣然，你的琴音如同你的名字一般，照亮了这整个大周王宫的月色，让大周王宫的夜晚更添了许多的瑰丽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