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敬天谢祖(2/2)
徐阶和田仰二人面面相觑:敢情皇上并不是看内容,而是在数份数,当真是要当成儿戏啊,徐阶犹豫了一下,躬身应道:“回皇上,有一位生员所论之事荒诞不经,且多有与国朝典制有违逆之处。臣与田大人商议,不敢拿來玷污圣聪。”
朱厚熜在那一大摞墨卷之中沒有翻到令自己提心吊胆的那份试卷,心里就有了底,问道:“那位生员所论何事,”
“臣不敢说,请皇上恕罪。”
这本是徐阶一句应有的话,若皇上继续追问,他还是要如实回奏的,但皇上却偏偏不追问了,转换了话題,问道:“那么,该名生员姓甚名谁,”
“回皇上,未经圣裁确定取中与否,墨卷照例不能启封。臣也不知道此人姓名。”
“除了你二人,墨卷可还有谁看过,”
“回皇上,这份墨卷恰是田大人阅卷,又拿來给臣看了。因此人所议太过放胆无忌,臣也不敢散布出去,便密封入匣,准备直接存档。”
大概是徐阶和田仰二位夫子不想让自己生气,更不敢违抗自己“允许制科应试生员直言时弊,绝不以建言罪人”的圣谕,才想着悄悄把事情掩盖过去吧,朱厚熜更放心了,便笑着说:“如此说來,此人便是今次制科取士二百八十六名生员之中的最后一名了,”
“是。”
“那好,你把他的墨卷呈上來吧。”
徐阶又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说:“回皇上,此子所论之事确系荒诞不经,狂悖无礼,臣万死不敢拿來玷污圣聪。”
朱厚熜又把脸拉了下來:“让你呈进就呈进,朕自会论处。”
徐阶忙叩头之后告退,匆匆赶回内阁取那一份要命的墨卷。幸好内阁就在大内禁城之中,否则就这么來回折腾,非把这位内阁辅弼重臣累趴下不可。
趁着这个当儿,朱厚熜又与田仰讨论了开办京师大学堂之事,因为还有一位应试生员提出要广建学院,大兴经世致用之学。尽管其中提出的开放言路,将学院办成一个讥评朝政、主持清议之所的主张与朱厚熜的初衷略有不符,但重视教育、大兴实学的思路却与他开时务科取士,开办国民小学和京师大学堂等做法不谋而合,他命田仰悉心研究,在此基础上修改完善京师大学堂的章程,并说等此人姓名公布之后,可让他入京师大学堂任职,发挥其所学所长,为朝廷广育英才。这份墨卷本來就是田仰看中并取为优等的,自然欣然从命。
待徐阶气喘吁吁地重回东暖阁,呈上了一封已被他亲手缄封的大信封。朱厚熜看那封套之上的火漆上还有徐阶和田仰二人加盖的印章,不禁在心中暗笑他们维护士子的一片苦心,嘴上却说:“既然朕想敬天谢祖,这才起意渡一位秋风钝秀才,那么就渡这最后一名吧,”
皇上命自己往返于内阁和东暖阁之间,只为了取一份落第生员的墨卷,徐阶已经猜到了皇上的用意,但照例取中之士的墨卷要公诸于众,这无疑将在朝堂上乃至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们却苦于不知该如何劝谏皇上放弃这样既是儿戏、又注定会惹出大麻烦的动议,一时心里纷乱如麻。
这个时候,田仰跪了下來:“老臣启奏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