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脱身之计(2/2)
汤正中打从进了大堂,看见这两个平日不可一世的家伙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生气,此刻又听他们一个比一个悲观的论调,更是恼怒,当即嘲讽道:“照两位哥哥这般说來,你我便是在劫难逃,断无生机了,那也容易啊,也不必等着人家來取我们的性命,出了宫门径直去跳秦淮河便是。若不想死的那样窝囊,被人耻笑喝了那帮倚门卖笑的小娘的洗脚水,两文钱买条麻绳,吊死在太祖孝陵的门上,管保青史留名。又何必今日劳师动众來议这个事。”
“你,,”徐弘君怒目圆睁,气得说不出话來。
还是刘计成心思活泛一点,回过了味來,忙说:“但有一线生机,谁他娘的愿意去死,。老汤,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跟我等置气使性了,有什么救命之法就赶紧说出來,我等无不从命。”
“真要我说,”汤正中一字一顿地说:“唯今之计,或许也只有通款一法了。”
“通款,”徐弘君怒道:“你也糊涂了,蔡益那些乌龟王八蛋要卖了我们,你就甘心让他们卖,”
汤正中沒好气地说:“脚在自己腿上长着,莫非就等着他们來卖,”
“你的意思是说,,走,”
汤正中点点头:“留下,自能壮烈报国,流芳青史,但必死无疑。走呢,虽有贪生畏死之讥,却能苟全性命于乱世,更留待有为。那帮书呆子不是也常说一句话‘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吗,”
刘计成灰心丧气地说:“你我是逆案要犯,天下之大,可有一寸立锥之地,”
汤正中说:“本來这些年做海面上的生意,我们跟倭国那边还有些关系,可以派上用场。可如今你老刘的江防军已不复存在,更不知道北边的那位戾君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收买了那些海寇为朝廷所用,此议也就不用提了。但天无绝人之路,海路不通,还有陆路。那些南蛮异族一向不服教化,此番又公然对抗朝廷,他们莫非就不怕北兵杀至,将他们也给一锅烩了,他们要寻活路,我们的活路便也有了。”他摇头叹道:“南方自然比不得江南,可梁园虽好,非久居之所。惟有蛮荒之地,才是你我安身立命的唯一活路啊。”
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天空的乌云,徐弘君和刘计成都看到了一丝微茫的希望,都來了兴趣,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徐弘君抢先表态:“就这么干。他娘的,到了这步田地,什么故土难离之类的鸟话也不必说了,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才是正经。”
刘计成却还是不放心,追问道:“逃到南边,自然可以避一时之祸。可若是北边的那位戾君仍不放过我们,挟大胜之威追至南边,我等岂不还是难逃一死,”
汤正中一哂:“且不说南方蛮荒瘴夷之地,北兵能否逞凶于一时还在两可之间,南方真若是无法安身,还有安南、缅甸、暹罗。哼,天下大着呢,莫非都是他朱家的王土,”
徐弘君疑惑地说:“既然如此,你老汤方才为何说要通款,”
“若不言款,又怎能拖住北兵不向南都急进,”汤正中说:“北兵渡江及攻克镇江之役伤亡不小,是故驻守镇江休整,其实又何尝不是顾及南都乃是太祖陵寝之地,不敢轻言破城,若是我等再提议通款,无论张茂、陈世昌那两个老糊涂还是吕芳那个天杀的阉奴,定然不敢决断,是必飞书快递请示朝廷,这一來二去沒有十天半月断然无法大举进兵,你我早就赶到湖广与镇南侯安思达、靖远侯杨士冲会合了。可若是不通款,岂不给了他们急速南进之由,”
“哈,老汤你可真是算无遗策啊。”徐弘君和刘计成如今已对汤正中佩服得五体投地,忙问道:“那依你之见,可派何人去北兵之营商议通款之事,”
“首议之人是蔡益那个乌龟王八蛋,照理该派他去,可真是太便宜那个乌龟王八蛋了。”汤正中咬牙切齿地说:“那些个官场**,斗不过北边的那些人,又不甘心就此息影山林,借着我们重新出山,却还是首鼠两端。哼,我们舍出身家性命起兵靖难,他们來摘桃子;如今见情势不利,立刻便想自家脱身之计,全然也不想与我们同舟共济,共担国是。要卖人情,也不能卖给他们。”
“那你的意思,是要让吴伟业去,”徐弘君慨叹道:“满朝大员,就那小子还有点良心,给他留条活路也算是我等的情分,”
汤正中摇摇头:“他也不合适,一來分量不够,张茂、陈世昌和吕芳谁能看重一个小小的兵科给谏,二來,别看他那样言辞激愤地反对通款之议,只不过是做戏给我们看而已,说蔡益是官场**,他有何尝不是,张履丁是他的座主,拜疏还乡之时,他可上疏恳请朝廷慰留,非但沒有,言称张履丁与辽逆首犯顾璘有勾结情事的密报倒是上了不少,人之五伦,天地君亲师,师在其中,他连伦常都不讲,还能指望他对我们有忠有义,若派他去通款,在张茂、陈世昌和吕芳,乃至北边的那位戾君面前,骂起我们來只怕比蔡益还要恨。三來,我还要借他一物用上一用,”
听汤正中如此求全苛责,徐弘君颇不以为然,但汤正中刚刚献上了脱身之计,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便问道:“借他何物,”
汤正中冷笑着说:“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