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回 逆风遥来暗催行(2/2)
此刻新军,整体成八卦形状,转出八个角来,角落处乃是大旗,横面处时而陷入时而凸出,将老罴营团团困在阵内,又将陷阵营死死防于其外。
李逵大声笑道:七哥,你那美酒,只怕片刻便要换人,俺那一坛,且莫偷偷吃了!
阮小七怒声道:着急甚么,老卒总归是老卒,新军万万比不得!
李逵黑面如火,脖颈血管暴起,执拗道:比个鸟,昨日之后,哥哥麾下便再无新军老卒,都是一眼儿弟兄,如何能高看低眼?俺便不信,新军定然能赢!
阮小七眼珠转动,声音更大道:俺瞧弟兄,不曾有差别。非是小瞧人,新军若有本领,自可免去新军这称呼,老卒两营以一敌十俺佩服得紧,如何便不能高看一眼?
赵楚凝神去瞧,这两个大嗓门之人如说相声捧哏一般,尽将一席说话传入厮杀正紧三军耳中,新军自然喜李逵而怒阮小七,奋勇再使手段,又将老卒带来危机些些化掉。
李逵天性如此,阮小七激将于他却非是随意言语,赵楚心下叹道:七哥乃是阮氏三雄里最有灵性的,他虽尚未领军,便能举一反三处处寻个由头激将将士,水上功夫不见的比那混江龙浪里白条好,却这等为将者直觉,那几个水军统领差他不少。
转念又颔,心内计较道:新军如今,不再有往日那般懒散状态,不消几日,便能成有手段的将士,北伐之行,如此方略略有些保障。
他正思忖间,燕十八动了手段。
老罴营久攻不下,将燕十八怒火自心头燃起,再听李逵声声只是捧新军,分明乃是不将他陷阵营放在高处,暗暗道:如今哥哥麾下,骑兵里有林教头,有花荣哥哥,有石宝,那霹雳火秦明,青面兽杨志,往后只怕逃不了自领一军的将领职位,俺须与他都争抢不得。这步军里,庄主曾道冲锋陷阵的有花和尚鲁智深,尚有个未出世的英雄唤作武二郎,更有这黑厮李逵,俺也不曾有十分高强本领,如何能争?只这亲兵营里,两位大娘子自然只是做个模样,哥哥迁就她,却断然不肯使她两个来领军,看那高蛮,也是雄心十足来抢这亲兵将领,俺若不拼命使出手段,往后大军成制,有何面目与他争抢?!
一念至此,燕十八想起虞李一言,乃是许久之前说来,道是如此:世间并无绝对周全所在,军阵,只不过优化了人数将人手合理分配而已。若要破阵,无非两个手段,其一将那人手打乱,其二硬撼。若是我来使,最中意的乃是硬撼,绝对力量之下,不存在不可打破之攻守。
以陷阵营如今力量,并非由绝对优势,燕十八暗道:如此,也唯有将这军阵破坏方可只是大兄这阵势,虽不甚森严却也急切间见不得许多破绽,如何能破?
当下急令麾下持续奔跑再来调动新军,偷眼细细观看新军阵型,见这八角阵,最中央有燕十三以令旗调动急切不能打乱,外间乃是从令而行将士,虽非从容不迫,也是方正严明。
老罴营奋战这半日,也略略困顿袭上身心,高蛮闷声前进,眼见那中军大旗只在三四十步之外,却这区区一段距离,似天涯与海角,如何能片刻便到。
赵楚微微将双眸眯起,暗道:燕十三为人严谨森明,他将新军步兵能使出这等阻挡陷阵营与老罴营进攻阵势,若再给他骑兵,只怕更如虎添翼。唔,单单以骑兵抑或步兵成建制,非是长胜之师,目前,也唯有他方可如臂使指挥步骑兵混合大军。
再瞧两营老卒,赵楚忖道:老罴营能耐,人所尽见,陷阵营锋利也可再进一步,这两营,作绝杀之利器最是合适。
陷阵营所使的,非是顺手陌刀,若有陌刀在手,这新军只怕不能抵挡。
老罴营最擅长的,更是以利器寻找人体最薄弱处轻轻做出致命一击,如今手中都是木刀,战力挥不足三成。
正寻思间,燕十八陡然思起一策,便在燕十三身后新军最是众多处,陷阵营毫无征兆停步,向后跃开十数步,燕十八一声令下,只见将士将木刀叼在口齿之内,翻手取来弓箭仰面抛射而出,新军猝不及防乱作一团。
燕十三面色一紧,暗暗道:娘的,怎生忘了此事!新军弓箭手军械,昨日尽为老卒摧毁,今日方作个轻兵使唤,不想对手却有这等远距离器械。
箭囊之内,有箭二十四枝,抛射六次,新军阵脚处开一条口子,燕十八低吼率先杀入,趁新军后援不及,一鼓作气杀来燕十三脚下,高蛮趁势又冲破阻挠,率老罴营杀到中军旗之下。
半日激战,高蛮只觉从未有今日这般气闷,恼怒之下一拳击在那旗杆之上,新军口内苦,他一万两千人,又输在两营老卒手中。
只这半日苦战,老罴营将士虽苦闷,却将那断旗擎在手内,许久未觉的舒畅感觉,化作一股清气直冲气海,岁月留来散淡性子,竟这半日里尽皆重拾。
陷阵营自也如此,虽不曾有昨日那般干净利落斩将夺旗后酣畅淋漓,却心神最是紧绷出轰然松开,无边畅快都作了欢笑,展现满是灰尘面庞之上。
燕十三淡淡瞥高蛮一眼,心下也略略感激,他自然知晓,若严格来算,高蛮该是将他生擒方算胜利,他以旗杆来代替,也算为他留些颜面,尽管燕十三虽败犹荣。
毕竟他麾下,大都从未生死搏杀的新军。
赵楚走下点将台,整整衣甲慨然道:又是我新军败了,歇息半个时辰,再开往城外受罚。
眼见日当正午,赵楚提铁锤正带头狂奔,眼见十圈便要完毕,城南奔来一彪人马,领头的自是花荣,身后紧跟的,却是石宝,赵楚心下不知是喜是忧,只是知晓,朝廷的诏令,与那梁世杰的均旨,一儿都到了。
花荣与石宝,静静凝立城门之外,麾下将士惊骇莫名,都知赵楚如今乃是当家的,却见他果真遵守诺言与新军一道挥汗如雨,心下存了别样心思的将士,越惴惴不安起来。
石宝瞧了半晌,忽而笑道:甚是有趣,怎地新军里许多这般捣蛋的,燕十八也不使人责罚?
花荣笑道:此乃哥哥生来的法子,寻些麻烦给两营老卒,也算他等不无事可做。
石宝细看,果然新军里机灵古怪的,四面八方逃跑也算老实,那无赖的往地面上一躺,近处瞧来也死人一般,说甚么也不肯起来跟上脚步,老卒们百般恫吓不为所动,却在他要动粗时,狸猫一般窜将起来,离弦之箭一般跟上行伍。
石宝哭笑不得,半晌方道:这厮们,杀敌只怕不能有了不得手段,逃跑定然有绝招。
如此躲躲闪闪,老卒们拔足也要狂奔四处阻拦,若非赵楚领头老老实实跟来的越来越多,燕十八与高蛮都有杀人心思,直将他两个恨得牙根痒痒,好不气恼。
十圈完毕,赵楚命三军先行入城,晌午饭尚未做来便受罚,纵然他有更了不得法子操练,却是操之过急不得,物极必反,若无令行禁止死死归心麾下,那番操练一日不可施行。
石宝方拜见了赵楚,张口便道:朝廷诏令已到,乃是梁世杰使人送来,也有他亲笔均旨,小弟未及拆看。
赵楚接来他自革囊里取来两封书信,只看那诏书之上第一行字,便知北伐之行,已迫在眉睫。
那梁世杰转抄来诏令上,第一句分明便是如此写道:秋尽冬来,辽人南下,诏令天下郡兵,无论厢禁,见诏即日起,第二日当赴交战之地不可延误。
梁世杰将这一句,分明抄粗几分,赵楚心知,只怕梁世杰只是不知他身份外,猜测都有了。若见诏而夏津处不见行军动静,明知他已有意投靠童贯的梁世杰,便有借口以手中权势掩军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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