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含恨终（1/2）

我话音刚落，姑母忽然停止了颤动。她挣扎着欲睁开眼，可只见眼白翻转，始终见不着黑青的眼珠子。我有些慌了，连忙上前一步到姑母跟前，她十分的激动，伸出手一把握住我的手臂，嘴中喃喃念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只得俯下身子，将耳附在姑母的嘴边。

姑母沉重的呼吸声已经掩过了她的微弱的声音，“雪阳……”我从始至终只听清了这两个字。

姑母的起着白皮的唇瓣用力地开阖着，可我始终却听不清晰，姑母一着急，两行浊泪从她眼角急促地滑下，沿着眼边的细纹，淌进鬓里。她握住我手腕的手越发紧了。

姑母如今不仅看不见，也不能发声，实在病得蹊跷。我正思忖着，姑母握住我的手臂微微抖动了下，宽袖随着手臂滑下，露出一截手臂来，臂上猩红的创伤密密麻麻，看得我触目惊心。我轻轻端起姑母的手，仔细地端详着，那些口子虽然又窄又细，却都又深又狠。姑母的手臂上为何会会有这伤？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看看姑母别处的伤势，姑母抓住我的手，然后微微缩了缩身子，往发黄的被子中躲了躲。曾经高高在上、金装玉裹的皇后娘娘，怎么会落得如此境遇？纵使她曾经犯下的事滔天大罪，也不该落到这步田地。

我实在没能忍住，眼前一片模糊。我一边轻声地安抚着姑母，一边小心地掀开姑母的另一边衣袖以及衣领，才发现她凡是衣物所遮之处，都已是体无完肤。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生疼，不禁心疼地发起颤来。

究竟是谁对姑母下此毒手？

我忽然想起，前几日阿顺用簪子扎我的后背，留下的伤与姑母身上的如出一辙！我想姑母的病绝非天灾，更不是什么瘟疫！而是**！难道是阿顺和阿连？可是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姑母如今再如何落魄，曾经也是皇后，她们几个宫人怎么就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欺侮她呢？！她们怎么能呢？难道这宫里就没有天理了么？我咬着牙越想越气愤，却无处发作，一把将脸上的遮着额面纱扯下来！

我将姑母的手放进棉被中，然后替她掖了掖被角，若是在这样下去，姑母不知还能撑得过几日，可是我又该去找谁呢？皇祖母？娘亲？

我正思忖着，殿门倏地被打开，阿顺提着灯走了进来。

我实在没有料到她会在此刻进来，我猝不及防，愣在原处与她面对面撞了个正着。显然，她也没有料到我会在内殿，她的脸上也写满了错愕，我想她应是心虚了，她怕事情败露，才会如此恐慌。

不过，阿顺很快便将这份惊慌掩了下去，变换脸色，反倒厉色逼问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很快，殿外的阿连许是听见了动静，也走了进来。

我没有理会她们，此刻的我已是怒不可遏，再无任何畏惧可言。她们辱我骂我，我都能忍受，但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欺负如今已奄奄一息的姑母！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后！”我往前疾走几步，抬手指着阿顺高声怒道。

阿顺许是被我的阵势畏惧到了，连着向后退了几步，才镇定下来。她伸手将我高抬的手慢慢按下，扬了扬眉，特意放缓语气，低声问我道：“你都看到什么了？”

“你们目无尊上，擅用私刑！”

“尊上？”她的语调上扬，瞥着眼睛望着我笑道：“你难道还把她当作皇后娘娘看待么？她不过是的被贬谪到冷宫的庶人罢了，又比我们尊贵到哪里去呢？”说着，她一把拉过我的手，装模作样地朝我笑了笑，“你也得替我们和你自个儿想想啊，难不成你还准备陪着这废后在这冷宫里待上一辈子？她死了不仅成全了别人，对自己也是解脱，多好？”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姑母猛地咳嗽了几声，我能听出嗓子中的拉扯，好似时刻就要咳出血来，听得我心疼不已。

我将她的手一把甩开，正色道：“还敢狡辩！你们这是在害人性命！我要去告诉太皇太后！”

阿连连忙走过来，拉住我的衣袖，挡在我身前。而阿顺更是不知从哪拿出一柄尖锐的匕首，直直地抵在我的胸口，“我劝你最好老实些，小心你小命不保！”

“太皇太后？”阿顺威胁似地转着匕首的手柄冷笑道：“虽说这废后的确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可你别忘了，当初下懿旨废后的正是太皇太后。退一万步，如今太皇太后虽然还住在慈和宫里，可却已被皇上软禁。太皇太后大势已去，如今自己都是尊泥菩萨，哪里还能去渡别人？”在宫里待久了，那些宫人们一个个都历练出了一双雪亮的眼睛。如今形势也真如她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