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2/2)
“进去吧,”秋清晨打断了他的话,率先走出了街角。封绍望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与庭院结构的月明楼不同,虞桥是传统的天井式结构。一进大门便是一处极热闹的大厅。顶棚上高高低低地垂下来各色彩灯,绯色的纱幔半隐半现,正好挡住了楼下望向二楼的视线。大厅中央是一座圆形舞池,几个肢体柔软的伶人正在表演杂耍。周围都是客座,早已客满。
封绍正在东张西望,冷不防走在前面的秋清晨回过身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秋清晨不□□皱眉:“酒馆里光线太暗,我没看出来你把自己弄得这么恶心。”
封绍摸了摸自己的酒糟鼻,干笑了两声。心里想的是:“难怪我看着邻桌的黑斗篷会那么眼熟了……难怪我都搞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认得出来。原来是一出来就被跟上了。这跟踪的技术,果然要比光耀高明那么一点点……”
秋清晨摇摇头收回了目光,正想着不知封绍跟踪的那个人到了哪里,就见他一把拉住了一个跑堂的小伙计,笑嘻嘻地问道:“咦?我看你好面熟啊,你是不是叫木子?”
那跑堂的伙计愣了一下,才哈着腰说:“回这位爷的话,您大概是认错人了。小的不叫木子。”
“不叫木子?”封绍诧异:“我应该不会认错人啊。上次我来的时候,不就是你伺候的?”
秋清晨见人家不承认他还在这里夹缠不清,多少有些不耐,正要催促。就听那跑堂的伙计笑道:“爷还是认错人了,上次伺候爷的那位,该不是留着两撇胡子的?”
“没错没错,”封绍恍然大悟:“怎么,小胡子被老婆给剪了?”
跑堂的陪着笑脸说道:“爷说笑了,留胡子的那是小的孪生兄弟。”
封绍一拍脑袋,“对!木子说过的,他有个兄弟叫林子的。”
跑堂的笑道:“难为爷还记得,小的正是林子。”
秋清晨蹙了蹙眉,恍然间有些明白了。也不说破,只站在一旁冷眼打量他们寒暄。待两个人说够了,那林子便瞟了一眼他身后的秋清晨,压低了声音问道:“爷今日来……”
封绍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那跑堂的伙计点了点头,一言不地引着他们往二楼走。秋清晨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却也猜到这人多半是封绍的人。如此,找起人来到方便了许多。
跑堂的伙计带着他们绕过了二楼靠近栏杆的包座,再往里走便是虞桥接客留宿的所在了。秋清晨冷眼看去,精巧的回廊两侧都是一式一样的厢房,只在门口镶着不同的嵌板,上面写着的估计都是这里舞伎的名字。
远处的舞乐之声渐渐听不到了,而两侧厢房里却隐隐绰绰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秋清晨瞟了一眼封绍,不料封绍也正在偷偷看她。目光一碰,两个人不约而同都躲闪开来。
跑堂的伙计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一扇门,示意两人进来。不大的厢房,外面是小小一间花厅,一道屏风之隔便是卧房了。房间虽然不大,布置得倒也精洁。那伙计拿了一支烛台径直走向了里间的大床,小心翼翼地将烛台放在了床边的矮几上,对着封秋两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封绍帮着他将木床周围的帐幔都卷了起来。秋清晨凑过去看时,原来木床紧挨着墙壁,而墙壁则是由一块一块的木板镶嵌起来的。年代久了,有些地方便出现了一些不易觉察的缝隙。跑堂的伙计轻手轻脚地启开了几块木板,露出了一支管状的东西。冲着封绍指了指那管口的封塞,便一言不地退了出去。
封绍跟过去反锁了房门,再回到卧□□时,秋清晨已经揭开了管口的封塞,正蹙着眉头倾听那边的动静。封绍也连忙凑了过去。
铜管里传出模糊的□□,听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可是那微微颤的柔软的声音还是让偷听的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了一点点。气氛忽然就尴尬了起来——显然他们出现的不是时候。
床榻上并没有多大的地方,封绍又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闷坐了片刻就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不住在心里嘀咕:“该不是让楼下那小子给蒙了吧?隔壁这叫唤得让人牙酸的家伙到底是不是琴章……”一转头,却看到秋清晨正闭着眼靠着床柱。一副耐心等待的架势。
隔着一层绯色的纱幔,幽柔的烛光给床帐里染上了一层令人心动的旖旎。就连她那张冷冰冰的脸都仿佛要比平常更柔和。她的脸微微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画出了两弯柔和的烟青色,就连她嘴唇上浅浅的粉白色也泛着柔腻的光,仿佛比平日更加□□。
封绍着了魔似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倒映在她脸颊上的那两弯柔和得几近梦幻的烟青色。秋清晨的感觉原本就比常人来得敏锐,他的手还没有伸到她面前,她已经本能地向后一躲。随即眼开一线,朝着身旁这不安分的人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她瞪人的时候,眼睛里有种□□的生动。封绍清清楚楚地看到两团幽幽的烛光跳动在她的眼睛里,象黄昏时分的两汪湖水倒映着漫天的火烧云,美得让人透不过气。
封绍呼吸一窒,两只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捧住了她的脸。用一种不容她回避的力度强硬地阻止了她的后退。秋清晨的手按在他的手臂上,眼瞳的颜色却变得幽深。带了一点点若有所思的疑惑。封绍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但她脸上的表情太平静,就仿佛这个样子被男人□□锢在怀里是一件极平常的事——这样的反应令封绍忽然之间心烦意乱。
封绍冲动地将她拉近自己,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