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传（1/2）

晚春的清晨，微雨刚过，终南山在朝阳照耀下缓缓自云雾中探出，远看宛如一幅锦绣多姿的山水画卷，美不胜收。

绿树成荫的太乙湖边，一群无双门的小孩子正在花丛里互相追逐玩耍，嬉笑打闹之声不绝于耳。在离孩子们不远处的小山丘上，立有两块大理石碑，其中一块上书有“恩师常魁”，另外一块则是“爱郎宁令格”。一名身穿素色长裙的清丽少女，手持长剑立于碑前，默然不语。

微风拂面而来，把少女的青丝轻轻扬起，恰好掩住她白皙如雪的容颜，也似在为她掩饰眼中无尽的忧伤和思念。

“雪凝，风又大了，我们回去吧，你现在可不能着凉了，好吗？”

说话的是花魅，自从凌霄他们几人离开隐世居后，她一直留在雪凝身边，并且把雪凝视为自己的亲姐妹般照顾有加。只是最近雪凝的性情又冷漠了少许，虽然像个妹妹般乖巧听话，但对她却不似前段时间般热情，幸好花魅这姑娘头脑不算好使，只联想到是有了身孕所致，所以并不放在心中。

这些天来，雪凝每日清早都会来此悼念师尊和爱郎，期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人安静地站在这里，直到孩子们玩耍完了，才陪他们一道回夫人那里念书学字。

“风……”

雪凝嘴里呢喃着，思绪随微风回到一年前那个雨后的清晨，那江边的小镇子上，也是这样柔和的春风，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那天晚上，雪组奉命前往长江边上的某个小镇子执行一项刺杀行动，因为有个圣道盟中的叛徒将在这里把一份对魔门不利的秘密文书移交朝廷，为此，朝廷特意请来一批武林人士助拳保护。

这次行动由魔师常魁亲自压阵，原本执行得非常成功，雪组四人按照既定计划深夜潜入镇上的一座官邸，在掌握那叛徒的实际位置后，由四人中功力最高的雪凝穿窗入内，没费多少气力便无声无息地把他送进了鬼门关，其余人则迅速解决掉附近的守卫。

当时的雪组由雪净、雪霖两男以及雪凝、雪霜两女组成，雪凝排行第三，四人均是经过常魁在盟内精挑细选的精英，不但武功出众，仪表更是非凡，出师以来，无论大小任务，均可完美完成，在盟内名声响亮。

四人的武功如出一辙，均修习常魁亲传的冰脉玄气和寒雪剑法，而其中以雪凝的天资最高，年仅十岁的时候便有所成，十四岁时常魁不但更破例将冰脉玄气的最后一关心法传授给她，更单独传她一套更为高深的剑法，令到其他的师兄妹对此颇有微言。

得手之后，四人正欲悄然离去，不想却被刚巧抵埗的武林高手发现，其中更有太一道七星剑之一的无求道长，禅宗五大护法的释仁、释信两位大师以及西蜀雷家的年轻一代好手雷煌等几名白道武林中颇有份量的人物，所以浦一开打，雪组四人便落于下风。

更加不利的是，喊杀声惊动了驻守在官邸外的大批官兵前来参与围剿，令四人处境更添凶险，混战中，武功稍逊的雪霜被无求一剑刺中，遭擒后自己咬破藏于牙缝中的毒药玉殒当场。

魔门杀手从小被教育为凉薄心性，那时候的雪凝并不会为此所动，心中只有执行命令，尽快撤离的念头，其余两人则比之雪凝更为冷血无情，视同门生死如无物，甚至借此机会试图突破包围。

一轮激烈的交击下，三人在被一众高手合围之前，抢得稍纵即逝的有利时机，此时三人背靠背，身后是官邸的高墙，再不设法离开，待官兵赶至，则只有落得如雪霜般的悲惨收场。

此时雪霖忽然发话道：“小师妹你武功最好，且先拖住两个秃驴，我与师兄合击宰掉雷家小贼再作呼应。”

这家伙其实是不安好心，他们几个这段日子来早就看不惯师傅宠爱雪凝，这次机会当前，假若能够借白道武林的手除去雪凝，师傅后续无人，自然会传他们师门最高的心法和剑诀。

雪净和雪霖在这方面同是一个鼻孔出气，立马会意道：“好，师弟，我们上！”

然后不容分说，与雪霖各自腾身而起，提剑往一马当先冲将过来的雷煌扑去。

雪凝年幼，还没有这份机心，以为这是师兄们的配合之计，所以不容分说地急提真气，冰脉玄气在体内迅速运行一周天，手中长剑化作漫天奇寒的剑雨，往另一边上同时飞身而至的释仁、释信两人洒去。

这释仁、释信二僧均已年届五旬，能够成为禅宗的五大护法僧靠的是货真价实的硬本领，况且禅宗武学博大精深，是这群人中最为难缠的对手，两个师兄为他们的小师妹安排这两个对手，用心确实阴险。

这时冰脉玄气独有的深寒剑气已经侵体而至，两僧面容笃定无波，非但不躲不闪，反而硬生生地撞入剑气之内。雪凝惊觉自己蓄满内力的剑锋刺在他们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两僧不但毫发无伤，体内更生出强猛的反震力道，震得她虎口剧痛，宝剑几乎脱手。

雪凝见两僧硬功如此了得，心中不由得一凛，忆起这定是师傅经常提及的佛门护法神功金刚禅，乃是禅宗三大绝学之一，当世最负盛名的硬功，共分七关，每关修炼难度成倍递增，普天之下只有一韦禅师达至终极七关，成就金刚不坏之身。

释仁、释信勤练此功数十载，已练上第四关，寻常兵刃绝对奈何不了他们，不过刚才一招，他们也是心中暗暗吃惊，这女刺客虽然以白纱蒙面，年华不过二十，但其内气却深厚绵长，而且剑招精妙，穴道拿捏老练准绳，若非早已运聚神功，怕且会来个老猫烧须也说不定。

两僧身形募地分开，释仁双手合十，竟朝后急退三步，留释信一人抢前，显是自重身份，不愿与同门联手夹攻这女流小辈。

但这样一来，并不说明雪凝面对的压力会因而减轻，只见眼前的释信低宣佛号，双掌旋舞，化为万千掌印，铺天盖地而至，封死雪凝身前两丈见方的所有退路，如此气势磅礴的掌法，正是佛门正宗的慈悲千叶掌。

凭借杀手的直觉，雪凝清楚地感应到对手在内力修为上至少高出自己一大截，绝不可硬碰，心念电转之下，宝剑划出数道美丽弧线，虚晃一招后身形拔空而起，跃出掌劲范围。

释信见这小姑娘轻功如此了得，不由得赞了声“好”，但掌势落空的他并不急于追击，因为身后的师兄释仁早已跃起补上，迎着试图跃上高墙的雪凝一指点出，取的正是雪凝在半空中旧力已老，新力未生的刹那时机，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

这一指看似不缓不疾，却蕴含千钧劲道，是为禅宗另一项绝技般若禅指，若被点中的话别说雪凝，即使常魁亲临也保证吃不消。

雪凝作为魔门新一代的精英好手，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疾，凌空转身一剑刺出，刚好点在释仁的指尖上。

只听得“嘭”的一声爆响，释仁合掌落回地上，面上红光稍纵即逝，仅凭一指之力硬撼雪凝手中长剑，而且还稳占上风，这功力实在强得过分。

而雪凝只觉得喉咙一甜，一股浩然真力从剑尖处传来，令她全身气血翻腾，凌空吐出小口鲜血，掩面的纱巾染得鲜红，显已受了内伤，不过借刚才的一击之力，她人已跃到墙上，也不再作迟疑，展开身法往镇上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