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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翠芳欠欠身说:“您大客气了。”
“哪里哪里敝人早就想到府上去拜访德高望重的卢老先生可是又怕唐突打搅。”说到这里这小老头又转对卢淑娟说‘前些时候有人向敝人介绍卢小姐说小姐是一位多才多艺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尤其是擅长绘画。敝人虽然粗俗可是对中国绘画艺术却是非常喜爱的。“这时他又一回身指着身后的大个子男人说”这是我的侄子一郎他也是中国绘画的爱好者因此他也非常想认识一下卢小姐。一郎!快和卢小姐见个礼吧。“
在这小老头回身指着大个子男人叫“一郎”的时候卢淑娟心里猛然一蹦这一下子所有的猜测、疑问都化为乌有了。眼前这个瘦小的小老头儿肯定就是那个日酋玉旨雄一了!想不到杀人魔王也能变得如此和善如此彬彬有礼!那个大个男人就是她早已闻名的一中副校长王旨一郎了。她不止一次地听王一民讲过这个难猜难测的人物他在有些地方甚至还帮助过王一民。甚至连柳絮影都对这个日本人有好感这个大个子……哎呀!他竟走过来对自己行礼了一个恭恭敬敬的鞠躬礼。卢淑娟心跳得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像条件反射一样马上站起来也恭恭敬敬地还了一礼。这些行动她几乎都没有思索从小到大就养成了这种对施礼者还礼的习惯这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玉旨一郎一边行礼一边说上话了:“鄙人玉旨一郎请卢小姐今后多加指教。”他说的也是一口非常纯正的中国话。
卢淑娟也机械地回答说:“卢淑娟也请您多加指教。”
小老头玉旨雄一高兴地笑起来:“好好卢小姐快请坐吧。”
那个日本女人——玉旨雄一的妻子平田惠子忙又亲热地拉着卢淑娟坐下。
玉旨一郎又退回到他叔叔后面去了。
这时玉旨雄一又笑着说道:“今天虽然是邂逅相逢也是非常有缘分的。中国古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从日本到这里就不止是千里了。为了纪念今天的相会也为了欣赏卢小姐的绘画艺术敝人已经让他们备好笔墨纸张请卢小姐当众挥洒一番以为纪念。不知卢小姐肯赏脸不?”
玉旨雄一话音一住平田惠子和玉旨一郎马上指着写字台k的笔纸热情相让。这时靠墙坐着的何占鳌和葛明礼也忙站起来两人竟鼓起掌来。他俩一拍巴掌两个日本下女也凑着热闹随上了四个人的掌声再加上几个人的相让声倒也形成了一个热闹场面。
直至这时卢淑娟才明白那摆在大写字台上的笔墨纸张原来是为她而设的!她的脸刷一下变成了粉色由粉色又变成了红色变得像红玫瑰一样艳丽。她忙摆着手说:“不不不行淑娟学画不久平常乱涂一气怎能登大雅之堂呢请诸位千万不要取笑。”
“您别客气快请吧请吧。”玉旨雄一和平田惠子都起身相让玉旨一郎也走到前边来了。
鼓掌助兴的还在继续。何、葛二人拍得还越来越有劲尤其葛明礼那大巴掌像放爆竹一样响。
卢淑娟却说什么也不肯动地方。正在两方面相持不下的时候隐隐约约传来开演的铃声耳尖嘴快的冬梅先听到了她忙在后边一拉受窘的淑娟说:“小姐开演了!”
卢淑娟也听见了她心里一乐觉得可下得救了!忙往起一站甚至眉眼间都挂上了笑意她点点头说:“对不起开演了谢谢诸位的美意再会吧。”说完她还颇有礼貌地行了一个礼礼毕以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平田惠子立即拉住她的手说:“不行您一定得画完了再走。”
“对对画完再去看戏!”玉旨叔侄也忙拦着她说。
“不这戏我一定要看全了画完画就接不上了。”
“小姐不要担心。”玉旨雄一微微一笑说“我们不去他们不会开演的。”他又回过头去向何占鳌道“何先生你是今天晚上的指挥你说是不是这样?”
“当然当然。”何占鳌忙往前走了两步说“阁下和夫人不就座戏怎么能开演呢。”
“怎么样?”玉旨雄一又微笑着对卢淑娟说“小姐可以安心画画了吧?”
“不不”卢淑娟固执地摇着头说“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人在这画画而影响全场上千人看戏呢这这样办……”
卢淑娟刚说到这葛明礼着急了他怕卢淑娟再说出什么对玉旨雄一不敬的话来忙抢前两步说道:“淑娟!主席顾问官阁下这样看得起你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幸啊!你可不能再推辞了!你要再……”
“这样吧。”玉旨雄一对葛明礼一挥手制止住他的话头又转对何占鳌说“为了让卢小姐能安心画画你马上去下个通知让剧团和观众都耐心等着卢小姐什么时候画完什么时候再继续演。如果今天晚上画不完就让所有的人陪一晚上吧。”
他话音一住何占鳌马上一哈腰说:“是卑职马上就去通知。”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玉旨雄一又一指葛明礼说:“你去吩咐你手下的人注意维持秩序!”
“是!卑职马上就去吩咐。”葛明礼对玉旨雄一行了一个礼又转对卢淑娟小声说道“侄女不要惹玉旨阁下不愉快快画吧。”说完一转身快步走出去了。
葛明礼小声说的话竟被王旨雄一听去了他哈哈大笑着说:“不敝人不会不愉快的。敝人所以这样布置只不过是要向卢小姐表明一下敝人的决心和诚意而已。怎么样?卢小姐请吧。”
玉旨雄一的手又向写字台前伸去。
这时葛翠芳已经急得满头是汗了。她已经看出来不画不行了如果再拗着执意不画那笑里藏刀的老日本鬼子说不定还使出什么鬼招数来呢。她忙拉了一下卢淑娟说:“淑娟恭敬不如从命既然王旨先生这样诚心相请你就画一张吧。画不好先生和太太、少爷也不会见笑的。”
葛翠芳话才住下春兰和冬梅也忙说道:“小姐您就画一张吧画完好看戏去。”
玉旨雄—一看卢家的人也都说话了一呲牙嘻嘻笑了。
卢淑娟看着玉旨雄一那铁青脸小圆眼睛细长的脖子……忽然灵机一动也是情急智生在她脑子里猛然闪闪出一幅画面这画面很生动很别致能使她既画了画又不失去名誉。办法一出画兴上来了!她脸上立即浮现出笑容向玉旨雄一点点头说:“既然承蒙阁下和夫人、少爷如此看重淑娟就只好从命了。”
卢淑娟话音一落立刻换来一个满堂彩。于是她就在掌声中赞扬声中被拥向了写字台。
卢淑娟站在写字台前从笔筒里抽出几支毛笔从中挑了一支蘸些墨汁又在笔洗里蘸了些清水然后面对着宣纸略一凝思就挥笔画起来。她先画自近而远望的平远山景然后又蘸浓墨用披麻加卷云法画了一块玲珑剔透的山石山石下面又用破笔点法画了一片苔草。几笔下去在一旁观看的玉旨叔侄就由衷地喷喷称赞起来。卢淑娟不抬头不歇气一口气画下去。她越画站在她旁边观看的葛翠芳越紧张才擦掉的汗水又从鼻尖和前额上渗出来站在她后边的春兰和冬梅也吓得脸变了颜色……
卢淑娟画的是什么?为什么让亲人们这样紧张?原来她画了一大一小两个乌龟大的在前边小的在后边紧跟着向那块大山石爬去。乌龟画得非常生动小眼睛瞪得溜圆长脖子竭力往前伸着四只爪子拼力在地下蹬着是使出十足力气奋力前进的样子。
卢淑娟画完两个乌龟又挥笔在上边题了“齐年”两个字。下边写了“淑娟学画”四个字然后从容地放下毛笔对玉旨雄一叔侄微微一点头说:“献丑了。”
葛翠芳和春兰、冬梅都紧张地望着玉旨雄—她们在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卢淑娟画了两个王八还一大一小这不正是在咒骂那叔侄二人吗!
谁知王旨雄一不但没有生气却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平田惠子和玉旨一郎也会心地笑了连两个日本姑娘都抿着嘴跟着笑起来。
玉旨雄一在笑声中连连点着头说:“好!好!不但画得气韵生动落笔传神来去自然变异合理而且在画的内容上也寓意深刻吉祥喜庆。看起来卢小姐是深知我们日本人对乌龟的爱重了。在我们大和民族的姓氏中就有许多姓龟的叫龟的是取其万年长寿的意思。而这意思在卢小姐的题词中已经充分表现出来了‘齐年’二字的意思就是与乌龟的寿命相同。这一大一小两个乌龟也正是暗指我和一郎的意思。两个乌龟一同奔向这块在风雨中挺然而立的巨石更说明它们要与天地共生与万物共存这是何等深刻的寓意呀!所以我是非常喜欢这幅画的。一郎你的看法呢?”
玉旨一郎竟兴奋得眼睛里放出光彩他对着卢淑娟行了一礼然后郑重地说:“卢小姐您让我真正看到了中国有才华的女性是什么样子您只用十几分钟时间就挥洒出如此生动的艺术作品真使一郎大开眼界。一郎再一次向您表示敬意。”说完他又鞠了一躬。
这叔侄两人的一番赞词不但使葛翠芳和春兰、冬梅目瞪口呆更使卢淑娟啼笑皆非。她是真不知道日本人对乌龟有如此吉祥喜庆和中国人完全相反的看法。她原意是想借乌龟来嘲讽他们叔侄二人一下题上“齐年”二字也是要加深这个意思“千年王八万年龟”写上与龟‘济年“不就明指他们叔侄二人是”王八“吗。哪知结果却是适得其反侮骂人的画变成了歌颂人的美妙艺术作品这怎能不令卢淑娟啼笑皆非!她涨红着脸机械地对玉旨雄一叔侄连说了两句”不敢当“就没词了。
正在这时何占鳌和葛明礼一同进来了两人同时对玉旨雄一立正躬身说:“回禀阁下一切都按阁下的吩咐安排好了几时画完几时戏再开演。”
玉旨雄一大笑着一挥手说:“马上就开演吧不要等了。”然后又转过身对卢淑娟母女说道:“我们马上去接着看戏戏演完以后俱乐部要设晚宴招待北方剧团全体演员。我们全家出席希望夫人、小姐也能赏光。”
玉旨雄一刚说完玉旨一郎马上对玉旨雄一说道:“叔叔卢夫人和卢小姐是今天晚上理所当然的上宾是应该坐席的。因为北方剧团是卢老先生开办的夫人和小姐是代表卢老先生出席宴会的。”
“对对!一郎说的大有道理!”玉旨雄一一拍手说“那就这样决定了吧。现在请夫人、小姐先去看戏。”玉旨雄一把手向门外比量着。
葛翠芳一皱眉她还要说什么。卢淑娟一拉她说:“妈咱们就先去看戏吧。”
卢淑娟说完扶着她妈妈就向门外走去。
玉旨雄一等一行人也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