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打殃(2/2)
这酒一喝多,话也就变多,我于是率先回忆讲起小时候带着季霖山上山下四处乱窜的往事,良子也说到季霖上中学的时候我们去帮她出头,最后又说到近几年各自工作生活上的不顺心,再往下话题又绕了回来,说到了今天晚上的事情。
晚上辞灵的时候,我回头了,回来的一路上,良子又是夹着眼泪又是抓耳挠腮又是呲牙咧嘴的,表现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总之我们两个人,谁都多多少少犯了点忌讳。
这事情让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因此扰了季霖的灵?
虽然我是个标准的唯物主义者,对这类事情也大都是不太相信,但是从小跟在外公的身边,又免不了耳濡目染,对于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猜忌,很矛盾的一种心理。
良子喝得有点多,听我说起这事情,于是大着舌头问我:“这事情,要不要……你去跟你姥爷说一说,免得真出什么问题?”
“算了吧……”我说,“老头子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日里什么话都好说,偏偏在这种事情上固执的很,整个一封建迷信老顽固,我要是真跟他讲了,老头子肯定要骂我。”
“也是……”良子悻悻道,“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俩去坡地里玩,当时那地方有个被野狗刨烂了的野坟堆,咱俩在那无名墓碑底下点火玩,结果被你姥爷撞见了,老头子抓起咱俩就是一顿臭揍,回头还又是烧纸又是拜祭的,折腾了好一阵。”
“不过----”
良子又说:“这事情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毕竟又不是外人,季霖和你的关系那么好,跟我的关系也不差,这种事情,我想她应该不会难为我们吧?”
良子这边说着话,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伸着胳膊想去抓盘子里的花生米,结果抓了几次都没抓到,反而把我桌上的酒杯给碰倒。
杯子里酒差点洒到我身上,我连忙腾地一下站起身,抓起抹布胡乱地擦了两下,然后冲着他喊:“你他妈喝多了是吧?”
“别说!好像确实喝得有点多,脑袋从刚才开始,就一个劲地嗡嗡响,还有点头疼,看东西的时候,这眼前不但起了重影,还能看到柳絮在飘……”
良子说话的时候,我正对着他脸上看,随即“啊”地一下叫出声来。
刚才忙着推杯问盏,我一直都没有去注意,这个时候却忽然发现良子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脸上煞白一片,而且眼睛外面的一圈有点发黑,映着他现在那煞白的脸,看起来格外的突兀、渗人。
见我一直在盯着他,良子显然是被我看得有些不自然,马上骂骂咧咧地道上一句:“怎么了,老陈,看什么呢?老子脸上有花还是怎么的?!”
嘀咕完,他又歪着头也看向我,忽然间,脸色变得比先前还要难看上许多,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咧开嘴,又冷不丁地喊出一句话来:“你、你背后、你背后怎么有个红色的人影儿?!”
时值下半夜,不大的里屋当中,此时此刻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个时候,我正对着的是良子背后,那是一扇关得严实的屋门,而在我的背后,却根本连个窗户叶子都没有,只是一面白漆的墙。
他冷不丁的这一句话,着实把我吓出一身的冷汗。
因为良子提到了红色,所以我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先是想到季霖出殡时,身上穿着的那一套红色的敛服,良子脸色此时又很是不正常,让我不禁不去回想:他该不会是真的被殃给打了吧?又或者是在回来路上,当时我那一回头,季霖的魂该不会是真的跟着一道回来了?!
我心里虚得厉害,连忙心惊但颤地回头去看----背后的墙面上抹着的是白灰,干干净净的,有的仅仅是我在灯光下被拉长而映在上面的影子,除此之外什么没有,哪有什么红色人影儿?
我骂良子道:“哪有什么红色的人影儿,我看你他妈的是真喝多了,一惊一乍的,这种时候你可别瞎咧咧,当心绞了舌头!”
按照良子那脾气,被我这么一骂,早就应该骂了回来,这当却连个屁都没放。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忙把头扭了回来,结果在我回头的一刹,良子“咚”地一声口吐白沫仰在了地上,他那两只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脸上铁青一片,额头青筋暴起,面目说不出的狰狞,竟然直挺挺地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