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59章.情深二（1/2）

第五十九章

这样时刻无限寂静,容真无暇做戏,而顾渊心里也没有任何杂念，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抱一起。

灯烛把两人影子映地上，那姿态无限亲密,似是没有一点缝隙。

良久，她终于稳定了情绪,微微离开他怀抱，然后毫无征兆地跪了下去。

“嫔妾恳请皇上答应嫔妾一件事。”

自打她从宫女成为妃嫔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下跪过。

她垂着头，模样乖顺，顾渊看着她漆黑发顶，好似又回到了宣明殿里有她朝夕相伴日子。

聪明如他，又岂会看不出她求是什么？

“你放心，朕没有让人把他随随便便抬去葬了。”他把容真从地上拉起来，拂了拂她滑落耳旁一缕青丝，看她一脸震惊模样，安定地朝她笑了笑，“按照宫里规矩，本来不能如此，他毕竟宫里当差，生是皇宫人，死是皇宫鬼。不过……朕准你将他尸骨带出宫安葬，也算是了你一桩心愿罢。”

容真浑身一颤，僵原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他知道？

他知道长顺对她而言胜似亲人，知道她想把他尸骨带出宫去，她明明未曾提起过半个字，为何却统统被他猜中？

顾渊走近一步，抬手摸了摸她脸，“你还有朕。”

容真低头看着自己脚，心神不宁，痛楚之外却又有了一丝恍悟，他心疼她。

可是此刻她已然无心欢喜。

那日午后，她站宫门之内，静静地看着长顺身体被人运出宫外。负责这件事是皇帝指派公公，离宫前毕恭毕敬地朝她行了个礼，“容婉仪请放心，老奴会将一切都办妥，让长顺风光下葬。”

皇帝有命，叫他选好地，找人做好法事，让长顺平静地走完后一程。哪怕顾渊其实并不信鬼神，却也为安她心。

她是宫妃，没有办法亲自出宫送他了，纷纷扬扬大雪中，她终究看着那辆载着长顺马车达达远去，风雪肆意拂面，朱红色宫门缓缓合起。

一切尘埃落定。

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雪地里，闲云着急地劝她坐车辇回去，可她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白茫茫雪景，呵了口气。

“是要只剩下我一个人，老天爷才会满意么。”

伤痛痕迹逐渐褪去，那双眼睛慢慢地合上了，再睁开时，已然没有了情绪波动。

“走，去廷芳斋。”

她到达竹林头宫殿时，蒋充仪坐屋子里烤火。因着天气冷，也不愿意动，如意从宫乐坊叫了两个会耍皮影戏奴才来，就殿里摆了张屏风，两个人后面演了起来，嘴里唱着曲儿。

蒋充仪坐那儿，含笑看着这出戏，大殿内暖意融融，隔绝了外界寒气。

容真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踏上台阶，听着太监通传了一声，然后门吱呀一声她面前大打开来，里面场景无一例外地映入眼帘。

戏曲声，笑声，以及那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节轻叩桌面声音，一切都很和谐美好，其乐无穷样子。

蒋充仪侧过头来，因为外面光线有些刺眼，于是眼睛微眯，含笑望着她，“什么风把容婉仪吹来了？”

她笑得很美很安静，一如既往温柔似水。

可是容真心里却被人洒下一把荆棘种子，因为仇恨，迅速生根发芽，无限壮大，然后充斥了整个胸腔。

长顺死了，她却这样安稳地坐这里，看戏听曲，一派悠闲。

为什么她没有跟长顺一起去死？

笼衣袖里手死死地握紧，用力到关节发白地步，容真面无异色地露出一抹笑意，用同样温柔嗓音轻道，“充仪姐姐真是好趣致，竟然躲这儿看戏听曲，叫人好生羡慕啊。”

蒋充仪微微侧头，好像观察了片刻她表情，不露声色。

她以为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死了个不相干奴才，对方也应该因为被打了脸而怒气冲冲地前来发作。可是容真不仅没有发作，反而这样轻松地笑了，说着不着边际话。

“外面天冷，我又闲着无事，若是出去走走，恐怕会被这种天气冻死。”蒋充仪微微一笑，“冻死”二字咬得生动婉转，“容婉仪来这儿找我可是有事？”

容真继续微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今儿一起来，就听说昨儿晚上嫔妾奴才死了充仪姐姐廷芳斋。虽说只是个奴才，但好歹是条人命，再加上那孩子勤又机灵，也深得我心，嫔妾就是来问问，不知充仪姐姐可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