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7章.泣血二(1/2)
第五十七章
好像一瞬间,天都暗下来,隆冬风从敞开门外吹进来,刮得殿内烛火摇摇欲坠,没关严窗户也吱呀作响,好似要被这突如其来严寒给吹折腰。
长顺面色苍白地站原地,没了动静。
被随手扔桌上那张字条呼啦一下被风卷起,半空里飞了又飞,后奇迹般飞出了门,轻飘飘落蒋充仪脚下。
风停了,她俯□去捡起那张字条,然后直起身来对他微微一笑,“你以为是什么呢?”
长顺如同石化般僵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蒋充仪一步一步踏进了殿内,唇畔笑意未减,似是欣赏着天下间动人美景一般,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暗中窥探这么久,可有什么发现?”
这简直成了一个人独角戏。
长顺呆立不动,而蒋充仪一个人将温柔似水角色发挥得淋漓致,一颦一笑显风姿,眼神如水柔情蜜意,任谁看了她此刻模样,都会瞬间联想到四个字:风华绝代。
如此严寒冬日,长顺只觉得背都被冷汗湿透。
她竟然早就知道了!知道他暗中窥伺,知道他一路尾随如意回来,知道他会踏进大殿一探究竟……
他心被这样突如其来震撼给惊得一滞,一种前所未有寒意从脚底爬了上来。
蒋充仪笑吟吟地掀开了挡烛火周围罩子,把那张纸条凑到蜡烛边点燃,火焰倏地一下爬上纸条,她松了手,没一会儿,那纸条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她转过身来看着长顺,“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长顺姿态僵硬地站那儿,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蒋充仪已经知道容真对她起疑,也知道他是派来监视她眼线,但容真究竟知不知道她和陆承风私情,恐怕她也尚怀疑中。
这样天大事情若是叫皇上知道了,恐怕陆承风和她都不会有好下场,她会怎么做呢?
长顺越想心越凉,这个女人也许会斩草除根,想方设法除去容真……如今她引自己来,恐怕也是要杀鸡儆猴,给容真迎头一击。
万籁俱静时刻,蒋充仪像个少女似歪着头打量他,然后含笑道,“知道吗,你现这样子很像我曾经见过稻草人。”
她眼里闪过一些如雾绮思,好像看到了某年秋日里那个男子骑马带她去田垄,他指着那大片大片金黄色麦草,笑着对她说:“蒋瑜你看,那便是我送你海。”
彼时他是世家之子,赴考贵族书生,而她是常年养深闺姑娘,他们相识于桃节上一只纸鸢,故事美好得恰似戏曲里郎情妾意。
她欲看一次碧海潮生,无奈京都远离海岸,他便带她来看了一次金色麦浪,这也是她记忆里唯一海。
可是后来,她进了宫,他中了状元,再无人带她看海,为她折挽发,为她念诗作画。好容易某年随行出宫,经过郊外一处麦地,她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去看,却只见到寒冬里光秃秃麦秆。几只孤单稻草人立那里,纹丝不动,好像过往一切都死了她记忆里。
蒋充仪沉默了片刻,眼里光芒也变得死寂。她用带着潮意嗓音轻道,“其实我很喜欢你现这安静模样,稻草人有什么不好呢?”
至少,那几只稻草人可以见证来年秋日麦浪层层,年复一年地等待那片金色海洋。
她转身离去,同时留下一句如雾话语,“大胆奴才,擅闯廷芳斋,冲撞本宫,不知悔改。来人,把他带到后院去,没我吩咐就站那儿不许动。”
好一动不动,像是守望着那片麦田稻草人,一如她始终如一地守护着心里那个人。
那日午后,阴了好一阵子天终于下起冬日里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如同天宫坠落神鸟羽毛。
容真怔怔地立窗边,忽地失神。
她生南方,进宫前从未见过这样雪,因此每一次下起雪来,都会呆呆地望着这片天空发愣。好像有人把全世界纯净色彩都集中了这块天空之上,然后以一种自由洒脱姿态覆盖住了这个充满不堪皇宫。
她几乎可以清楚地想象到第二日清晨起来会看到怎样积雪皑皑之景,彼时,每个人都会有种错觉,好像一场雪就可以令整个皇宫银装素裹,然后掩埋了这一年里所有阴暗和血渍。
宛若生一般来年终会到来。
她站那儿,直到闲云拿来披风为她笼肩上,“主子,天冷,别老站窗前。”
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长顺呢?今天一直没见着他。”
“他呀,准是又跑去搜罗些宫里乱七八糟小玩意儿了。”闲云笑着说,“自从上次主子说了上元节时给他三天假回去探望英儿,他就闲不住了,一会儿说宫里石头给英儿带一块去,一会儿又找出个破锦囊,说是宫里嬷嬷绣,针法可细致可好看了,要英儿学着点,以后好给夫家做些女红。”
容真也笑起来,“由他去,我看他这么多年都乖顺地过来了,今儿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心性,心里也觉得欣慰。”
他太早熟,太辛苦,能高兴高兴也是好事。
这场雪从午后一直下到夜幕降临,并且越下越大,地上都积起薄薄一层雪,像是有人上面撒了盐。
只是那个要为妹妹准备杂七杂八小玩意儿小太监,却一直没有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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