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监牢(2/2)
“继承了比维斯财产的那个,”安芮说:“听说也是个出色的法师,唔,我没有拒绝这个要求的理由,答应他们吧,但时间不能太长,具体请安东尼奥法师自行斟酌问问凯瑞本要不要和我一起用晚餐?当然,还有他的朋友,但如果他们想要在下午见我请帮我婉拒,”她打了个哈欠:“这是我好不容易从那些议员和商人们那儿抢回来的休息时间,我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上一个午觉了。”
侍女深深地屈下膝盖表示听命,然后她又说:“还有一件事情,”她说:“德蒙法师给您送来了一件礼物。”
“承蒙挂念,不胜荣幸,”安芮说,一边拿起绣着小玫瑰的亚麻餐巾擦了擦手指:“这次是什么?”真有趣,她想,自她来到白塔,一向对她视而不见的堂兄已经送来了好几样礼物,从一首简短的赞美诗,到一束沾着露水的蔷薇,再到毛茸茸的小猫和缀着金边的丝绸衣服。
德蒙的礼物被装在一个很小的青铜匣子里,用雪貂的皮毛包裹着,半精灵用纤细的手指把它从匣子里取出来,那是一颗差不多占据了她半个手掌的圆形琥珀,里外都是极其澄净的金黄色,找不到一星半点的杂质,乌木的托座连接着一根能够调节长短的秘银链,托座的背面雕刻着生命之神的圣徽作为幸运护符的琥珀能够避开疾病或是瘟疫,在此刻的白塔可真是再合适不过的礼物了。
她抚摸了一会,把它放在鲶鱼汤的旁边,和鲶鱼的唇骨摆在一块儿:“去告诉德蒙,”安芮端起蜜酒,喝了很大一口之后说:“我很喜欢他的礼物,”她在装螃蟹的盘子上粗鲁地敲敲勺子:“哦,还有,你觉得,”她似乎是无意地说道:“之前那件与亚戴尔有关的事儿,你觉得我该告诉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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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瑞玛尔、凯瑞本与安东尼奥法师三人跟随着守卫走进白塔的监牢途中经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厨房,一路上都得小心悬吊着的各种水壶、锅子、砧板以及刀具,从法师的长袍间急急忙忙地穿过的狗和猫,油腻墙面上突出的勺柄和烤肉叉,但一离开厨房,嘈杂与热量就消失了,他们安安静静地沿着一条狭窄的台阶转折向下,走进一个椭圆形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些酒桶,凳子和长桌,光线和少许声音从房间的塞在里面,每个大点的洞穴大概有着马车的车厢那么大,里面都有着十来颗脑袋或两打以上的脚,而小的洞穴,那就是个冷冰冰的炉膛,囚犯只能像个胎儿般地蜷缩着,膝盖压着胸膛,脑袋与屁股紧抵着尖锐的石头。
这种地方当然不会有人想着去开凿排水设施,囚犯排出的秽物全都挂堆在他们自己身上和地上,累积起厚厚粘稠的一层,他们闻到的古怪恶臭就是由此而来,被关在这儿的人很快就会全身溃烂,如果他们没被拖出去审判处死,那么也会因为发热而死,死掉的人依然会和活着的人关在一起,生者呼吸着死者的尸臭,死者汲取着生者的温度,虫子一视同仁地在他们的伤口里爬来爬去,直到洞穴不够用了,或是一个洞穴的人全都死光了,守卫才会督促着新来的囚犯把他们拖出来丢掉就在这个长廊的末端,有着一个据说直通无尽深渊的洞穴,尸体丢下去从来听不见任何回音。
罗萨达的牧师们被关在最里面,他们在经过那些监牢时,里面的罪犯无不艰难地挣扎着从凹陷的胸膛里发出几个音节,试图从他们这儿获得一些怜悯,大部分声音都在叫着安东尼奥法师的名字,而一些人叫着凯瑞本的名字,克瑞玛尔甚至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他转过头去看,却找不到人,他的眼睛固然能在光线微弱的黑夜里看见东西,却没法儿穿透重重叠叠的人类身体,而且守卫紧跟在他们后面,用鲜明直白的身体语言催促着他们尽快往里走。
“这些都是罪犯?”克瑞玛尔问,白塔并不是个人口密集的城市,而被关在这个活地狱里的足有一两百人。
“一部分是,”守卫不那么情愿地回答,他知道提出问题的是个施法者:“还有一些是犯了疯病的人。”
“不是说已经有了治疗疯病的药水吗?”
“是有了。”守卫说,“但谁能保证疯病就不会再发作了呢,就连可敬的德蒙法师也不能确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关起来,反正这儿没有无辜的人,”他意有所指地说:“就连亚戴尔牧师也杀了他的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