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惊变(1/2)
晴朗的天气金黄的朝阳。
但在阳光映照下的李府大厅中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沉重而紧张的气氛甚至连人们的呼吸也是沉重的。
桌位上已参差的将近坐满了人一个个俱是面色凝重心头忐忑百十条目光一起都注目着李洛阳。
李洛阳背着双手深皱双眉在人丛中往来蹀踱不时望向厅门:“人都来齐了么?”
他们身与其事更是心事重重潘乘风与海大少对面而坐只要有谁抬头便会接触到对方怨毒的目光。
突见一个满面悲愤、衣衫不整的白衣少年手里紧握着一柄长剑踉跄大步奔来目光四扫重重坐到自己座上与他前几日谦让从容的神情简直判如两人。
司徒笑双眉紧皱:“这厮怎么了?”目光四转看不到温黛黛与他同来不禁更是奇怪。
忽然“砰”的一声云铮将宝剑重重放在桌上大声道:“主人可有酒我想大醉一场。”
李剑白走了过来沉声道:“兄台稍后。”
话声方落突见云铮面色大变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李剑臼呆了一呆才觉这白衣少年怒火并非对己而似要喷火的眼神乃是望着自己身后的。
他回身望去那奇怪的老头竟携着这白衣少年的伴侣蹒跚着走入了大厅。
司徒笑更是大惊失色霍然站了起来温黛黛却望也不望他更不望云铮携着老人的手含笑坐到位上。
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大厅中少有人知只是众人见了司徒笑和云铮的失态免不得有些惊异。
立在厅门的李府家丁对了对手中的名册回躬身道:“各院中的客人此刻都已来齐了。”
李洛阳霍然顿住了脚步沉声道:“如此清晨便惊动各位前来在下心中实在不安得很。”
众人知道他必有下文俱都凝神倾听没有插言。
他长叹一声接道:“各位远道而来在下本应尽心款待使各位尽兴而归但此刻在下却不得不劝各位回去了。”
江南世家欧阳兄弟中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道:“十日会期尚未过去主人怎么就要逐客?”
这些公子哥儿穷追横江一窝女王蜂尚未追出眉目听说要散局不禁都情急起来。
李洛阳沉声叹道:“十日会期虽然尚未满但数日之间此地必有风波在下不忍令各位卷入漩涡。”
那欧阳少年双眉一挑大声道:“此地若是将有风波我兄弟更不能走临危不苟乃是我兄弟的本色。”
他自觉这几句话说得极为侠义得意之下忍不住偷偷瞧了坐在那边的横江一窝女王蜂一眼。
李洛阳沉声道:“各位年纪轻轻怎知道江湖仇杀的凶险若是一旦卷入漩涡便休想再置身事外了。”
他微微一叹接口道:“何况我那对头的厉害也举世无匹这里眼见就要扬起一片腥风血雨各位此刻若是不走等那人动之后在下自顾不暇也无力再保护各位那人心狠手辣手下从来不留活口战端一起玉石俱焚各位再要走时只怕便万万来不及了。”
他神情凝重言语中更充满了恐惧之意众人俱都听得心惊色变那欧阳少年机伶伶打了个寒噤乖乖的坐了下去再也不敢多口。
李洛阳抱拳道:“各位马车俱已齐备随时皆可束装就道事值非常在下情非得已但望各位鉴谅。”
众人俱都知道李洛阳言重如山他说出的话绝不会是危言耸听是以谁也没有出口再问。
那些规矩的商贾拍客安份的小户人家怕事的高官大户早已匆匆离座而起赶忙去整理行装。
有的人还和李洛阳寒暄道别有的人连招呼都不再打片刻之间大厅中已走得零零落落。
还有些江湖豪士与李洛阳交情较深碍看义气还不肯走但经不住李洛阳再三相劝终于还是走了。
于是大厅中顿时呈现一片凄清只剩下黑、白诸人和扶剑而坐的云铮仍死盯着温黛黛与铁中棠。
李剑白一直站在云铮身旁:“兄弟还不走么?”
“不走!”
“为什么?家父已说得清清楚楚。”
云铮随手一指黑、白等人大声道:“他们不走我为何要走?”
他口中说话眼睛仍在瞪视着温黛黛。
司徒笑与黑、白两人目光相视交换了个眼色。
白星武微笑道:“这位兄台居然有与我等同生死、共患难之心当真不愧是条英雄好汉在下先谢了!”
云铮大声道:“生死之事本来就算不了什么!”
白星武道:“真的?”
云铮大怒道:“自是真的你可知道我是谁?”
铁中棠心头一阵紧张生怕云铮冲动之下当真喝出自己的来历那么黑、白等人也无法再假痴假呆下去了。
要知此刻情况最是微妙双方俱有顾忌双方俱有图谋只有云铮自己还不知道他行藏早已被别人看破。
幸好白星武仅是含笑摇了摇头。
云铮大声道:“只要你们不走我也绝不会离开此地总有一日你们会知道我是谁的!”手持剑匣大步而出。
白星武、司徒笑又交换了个眼色。白星武抱拳向铁中棠道:“事值非常老先生怎么还不走呢?”
铁中棠大笑道:“老夫夺了那少年的情人若是走出这里只怕那少年便要来寻找老夫拼命了。”
这时李洛阳已在纷纷传令家丁四下布置只听得院外一阵呼喝传令之声夹杂在紧张的脚步奔腾声中。
这平时看来毫无戒备的庄院一经变乱立即显现出无比坚强的实力平日谦恭有礼的家丁也立刻都变成了精兵铁汉。
大门前车声马嘶不绝子耳有的人早已走了。
铁中棠负手走到厅门前仿佛观望外面的动静其实他身后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司徒笑却只道他绝未留意身后一步掠到温黛黛面前狠狠望着她咬牙道:“你疯了么!”
温黛黛咯咯一笑故意大声道:“司徒大侠有什么事呀?”
司徒笑不禁一惊只见铁中棠果然回过身来。
他只得干笑数声道:“没什么没什么!”逡巡着走了回去心中却恨不得将温黛黛立刻毙于掌下。
温黛黛牵起铁中棠的衣袖轻笑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耽在这里被别人调戏。”
李剑白应声道:“对了老先生还是回去吧!”
铁中棠面色一沉道:“老夫暂时回到院落中去却绝非离开此地你们要赶也赶不走的。”
李剑白呆了一呆铁中棠已走了出去。
潘乘风望着他们的背影摇头叹道:“这些人真是奇怪不去逃生反而要在这里等死。”
海大少冷笑道:“幸好世上像你这样的贪生惜命之辈还不大多。”
潘乘风拍案而起大怒道:“你说什么?”
海大少厉喝道:“你要怎样?”
李洛阳面色一沉厉声道:“两位都请坐下此刻你我俱在这风雨危舟之中若不同心协力便要舟覆人亡了!”
海大少忽然大笑起来道:“李兄请放心咱们只是跟他闹着玩的。”啪的一声坐回椅上再也不望潘乘风。
一个黑衣家丁大步奔了进来面带惊惶气喘吁吁右耳鲜血淋漓竟已被人齐根割去。
李洛阳变色问道:“怎么样了?”
这家丁抱着左耳喘息着道:“小的遵命跟着离去的马车但还未走到街头便有人将马车拦住检查。”
白星武沉声叹道:“我所料果然不差他们早已在四下布置好了绝对不会容我们混在里面逃出去的。”
李洛阳道:“后来又怎样了?”
那家丁忍住痛苦接口道:“他们仿佛对所有的人来历都极清楚无关的人一律放行小的见了这情况便不敢再向前行正想回来报告老爷哪知其中却有一个本来仿佛是又聋又哑的人突然跃来抓住了小人话也不问便一手扯下了小人的耳朵。”
潘乘风惊呼道:“又聋又哑的人?想不到他也赶来了!”
黑星天亦自变色道:“闻得那九子鬼母门下的九个弟子个个俱是残废这聋哑之人也是其中之一么?”
潘乘风叹道:“此人在九子鬼母门下弟子中算得上最是心狠手辣而且与小弟最是难过他此番来了……
突然打了个寒噤住口不语。
黑星天摇道:“九子鬼母已有多年未出江湖你怎么会和她结下了梁子这岂非有如一拳打在马蜂窝上么?”
潘乘风道:“这个……唉当真是一言难尽。”
海大少“哼”了一声摇头道:“什么一言难尽若不是与女人有关俺姓海的宁愿割下脑袋。”
众人只当潘乘风必定义要与他斗起门来哪知潘乘风却只足垂不语众人不禁对望一眼知道海大少的话必定不会错。
突听人门外一阵骚乱本在阶前等候马车搬运行李的人纷纷四下走避让出了一条道路。
李洛阳叫道:“什么事?”当先窜出。
一个满身红癣的秃獭子身上穿着件奇形怪状的麻衣牵着条小小的毛驴蹒跚的走了过来。
此人个但神情痴痴呆呆像是个白痴的模样就连他牵着的毛驴也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驴背上却又偏偏驮着又大又沉的麻袋更将这条像是几个月未吃粮食的小毛驴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一人一驴俱是猥琐不堪但此时此刻却令人看来有一神奇诡神秘的恐怖之意。
李洛阳当门而立厉声道:“朋友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那白痴咧嘴一笑道:“李财主满面富贵福寿双全小的特地来请你打几个赏钱。”
李洛阳双眉微皱突然仰天笑道:“好朋友远道而来李某绝对不教你失望拿去吧!”
喝声之中扬手掷出一锭银锭去势如矢风声强劲。
那白痴咯咯笑道:“谢老爷。”
直等银光到了面前手掌突然一翻那银锭便似突然消失了力道平平的落到他掌中。
李洛阳变色道:“朋友好俊的手上功夫在下还待领教领教。”
那白痴仍然痴笑道:“财主给了赏银还想要回去么?好我就还给你一些东西。”
他扬手一掌击在驴股上那毛驴一声痛嘶低头向李洛阳直撞了过来痛极之来势竟也十分猛烈。
李洛阳袍袖一拂闪身避过举目一望那白痴却已在刹那之间走得无影无踪了。毛驴却直奔到院中厅前两条家丁壮汉箭步窜来勒住了牲口的辔头两人俱是身强力壮那毛驴哪里经受得起扑地倒了下去。
李剑白翻身赶了过来沉声道:“莫要虐待牲口解开包袱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众人俱都围了过来凝目望去紧紧捆住的那麻袋之中骇然竟包着三具**裸的尸身。
这三具尸身肌肤俱已变色死状狰狞肌肉痉挛显见死时必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但全身却又看不出伤痕。
众人只觉一股中人欲呕的臭气扑鼻而来情不自禁都后退了几步。
李洛阳问道:“这是什么人的尸身?”
众人面面相觑俱都摇了摇头。
李洛阳沉吟半晌大声道:“无论如何先将这三具尸身运到后院捡三口棺木好生葬了。”
他父子两人一个不肯虐待畜牲一个不肯亏待死人当真可称是仁心侠肠令人可敬!
众人惊喟着回到大厅一直垂沉思的潘乘风忽然颜色大变抬起头来惊呼道:“不好!”
黑星天、司徒笑齐声脱口问道:“什么事?”
播乘风目中满露惊怖之色遥指窗外颤声道:“快!快将那三具尸身烧去要烧得干干净净。”
李洛阳大奇问道:“为什么?”
潘乘风顿足道:“你我都看走了眼那白痴模样的汉子便是九子鬼母中的瘟煞鬼子。”
李洛阳身子一震大惊道:“瘟煞鬼子闻得只要此人一到那地方立刻便有瘟疫流行……”
潘乘风叹道:“十多年以前声势浩大的武汉十八罗汉帮便是被他散布了一场瘟疫死得干干净净此人的厉害可想而知。”
李剑白忍不住插口道:“瘟疫流行乃是天灾这瘟煞鬼子又有什么力量散布瘟疫?”
霹雳火闷到此刻才大声道:“那三具尸身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将它烧得干干净净?”
潘乘风道:“瘟煞鬼子善用各种毒物他散布瘟疫除了在水中下毒食物中下毒外便是利用死人的尸身。”
霹雳火道:“老夫越听越奇怪。”
潘乘风道:“用三具尸身俱是得了极厉害的病毒而死之人只要触及了那尸身立刻便会染上同样的病一传十十传百不到数日这里的人只怕都要染上重病!”
他话未说完众人已群相色变。
李洛阳一步跨到厅口扬声道:“快将那尸身拿去烧了将骨灰深深埋在地下。”
潘乘风道:“不但要将那三具尸身火化而且还要将方才触过尸身的人全部逐出此间。”
李洛阳霍然转过身来厉声道:“赶出去?难道你要将我的门下家了赶出去送死么?”
潘乘风道:“倘不将他们赶出去你我便也只有等着染病而死根本用不着九子鬼母再动手了!”
李洛阳怔了半晌额上汗珠涔涔而落。
众人听得此事如此厉害都眼睁睁的望着他。
要知那时医学尚未达至今日地步这些江湖豪士并不知道疾病传染的原理是以便将此事看得更为神秘恐怖。
而那时若有人得了霍乱、鼠疫等症更是无法可救。
那瘟煞鬼子便利用因此等病症而死之人来散布病菌他对这件事的先知便使得他在江湖中造成了极大的声名。
李洛阳默然良久突然双眉轩起厉声道:“无论如何我不能将我门了赶出去送死。”
众人更是勃然变色。
司徒笑冷笑道:“如此说来李兄是要我们也跟着一起染病而死厂!”李洛阳道:“生死有命你我即使是死了也不能留个不仁不义的名声好歹也要死得像个侠义男子。”
司徒笑冷冷道:“好死不如歹活李兄如若要死在下等却不愿奉涪黑兄、白兄、潘兄认为小弟的话说得对么?”
黑星天、白星武、潘乘风面色铁青齐声道:“正是如此。”
李洛阳大声道:“如此说来你要怎样?”
司徒笑厉声道:“你若不立时传令在下等只有取而代之了!”目光转处已和黑、白等人将李洛阳围在中间。
李洛阳大声道:“取而代之?你们莫非是想要将我杀死不成?”
司徒笑道:“情势如此在下等也不得不如此了。”
四人齐移脚步向李洛阳逼了过去。
忽然“呛啷”一声李剑白长剑又已出鞘天杀星海大少也突然拍案而起厉声喝道:“谁若要动李家父子一根毫毛俺就将他撕成两半。”
潘乘风缓缓转身忽然出手一招直击海大少胸膛。
海大少狂笑道:“好小子俺早就想宰了你了。”
笑声之中他已急疾攻出五拳拳势刚烈石破天惊潘乘风身法轻灵巧快游走在他拳势之间霎眼间也已还了五招:
玉潘安潘乘风虽然声名狼藉但武功身法却不弱脚步移动之迅奇诡端的罕闻罕睹。
那边李剑白也已和白星武动起手来但闻剑风丝丝匹练的剑光有如乱雨狂风满天洒落。
白星武动手几招心中已大是骇异他虽未低估李家子弟的武功却也未想到这少年剑上造诣有如此之深。
李洛阳的双臂垂膝安然而立神色之间仍是安静从容丝毫没有异常冲动之态但全身早已贯注真力。
黑星天、司徒笑几次要待出手而击但见了李洛阳如此神情一时之间竟不敢猝然出手。
只因此刻局势突然又呈尖锐胜负之争万万不能有毫厘之差。
突听一阵脚步奔腾之声自远而来十一条黑衣大汉面容凝重鱼贯走上了厅铮的石阶。
李洛阳双眉微扬沉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当先一条大汉垂道:“小人们己将那具尸体火化埋葬但不幸小人们都已触过了那三具尸身。”
第二条大汉大声接口道:“各位暂请住手听小人一言。”
活声方了剑影拳风顿息。
李洛阳沉声道:“你们在说什么话还不快快退下去。”
当先一条大汉垂道:“老爷你毋庸再为小人们之事动手相打了小人们跟随老爷多年绝不敢令老爷为难。”
李洛阳面色微变厉声道:“你们要怎么样?”
那大汉抬起头来黯然道:“小人们此刻已都变成了害群之马怎敢再活在世上为害大家。”
李洛阳面色更是激动大声道:“你们只管退下去;无论如何我也要拼死保护着你们。”
那大汉嘶声道:“老爷和公子待小人们恩重如山小人们……”语音突然一阵硬咽双目之中泪珠滚滚而落。
第三条大汉接着道:“小人们只恨身不由己不能再追随老爷和公子为老爷和公子效劳了。”
潘乘风道:“对极对极你们若是对李大哥忠心便不该令他为难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李剑白厉喝一声:“不用你多口!”
第四条大汉突然振臂而起嘶声喝道:“老爷和公子在上请受小人们最后一拜。”
喝声之中十一条大汉已然一起跪了下去。
李洛阳惨呼道:“你们要怎么样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能死知道么?”
当先一条大汉悲嘶道:“老爷请恕小人抗命之罪小人纵然身死为鬼也要在老爷身侧保护。”
李洛阳顿足道:“你们快站起来。”
突见这大汉面容一阵扭曲飞激的鲜血自他的胸腹间暴射而出他身子摇了两摇狂笑道:“弟兄们我先走一步了。”
另十条大汉惨然一笑齐声叹道:“老爷小人也去了。”手掌各自在胸间一按鲜血随手而出。
他们早已在袖口中暗藏着百炼精钢所制的双锋匕刀锋过处直没至柄。李洛阳纵有回天之力也救不了他们了。
李剑白忍不住抚尸痛哭李洛阳木立如死只有点点泪珠顺腮流动。
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也不禁都被这批汉子的忠烈之气所惊立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但闻风吹堂户四下无声院中却已挤满了人群有的是将要离去还未离去的珠宝客户有的是李府的家丁。
这些人有的目泛泪光有的已是满面泪流。
铁中棠远远立在一角他虽未流泪目中却含蕴着更深的痛苦本来是甚为简单的恩怨此刻已由他造成口此复杂许多条无辜的生命已在这复杂的恩怨仇杀中丧生他虽然已对师门尽力效忠但却对良心甚为歉疚于是他忽然现江湖仇杀竟是件如此痛苦和残酷的事!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他仍然木立在那里望着一具具流血的尸体自他眼前被抬了过去。
忽然间远处有钟声一响尖锐的划破死般的静寂。
接着一个清亮高亢的童子口音遥遥唱道:“丧钟一呼鸡犬遭殃李洛阳啊心头慌!”
李剑白厉喝一声:“我和你们拼了!”
手挥长剑便待冲出但脚步方自出门便又被人拉了回去。
铁中棠遥遥望去又见潘乘风走出厅前的石阶背负双手在向他注目含笑为礼。
他心头又是一阵痛苦转身走回后面的院落。
云铮正立在他院前的槐树下痴痴的望着院中的帷幕他见到铁中棠来面上立刻露出悲愤之色忽然一拳击在槐树上木叶纷飞他已狂奔而去。
铁中棠呆了半晌突然帷幕中也有歌声传出:“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是水灵光近日才学会的一词此刻她以幽怨而动人的歌唱来歌声中竟真的含蕴着幽幽的别离滋味。
铁中棠微微一惊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心中升起。
他大步冲入帷幕看见温黛黛正倚在锦榻上剥橘子水灵光与茜人却远远立在角落中。
她们足下有两只小小的包袱她们身上已换了身简朴的衣衫甚至连水灵光头上的珠翠都已不见。
铁中棠变色道:“你们要做什么?”
茜人垂道:“姑娘要走我也陪着姑娘走。”
铁中棠冲了过去颤声道:“你真的要走?”
水灵光点了点头茜人却道:“这是姑娘留下的话。”
铁中棠夺过她递来的纸柬上面写道:“你已不再寂寞我要走了我不愿作你的妹妹但又不能不作你的妹妹还是走了的好。”
铁中棠大声道:“你为什么不愿作我的妹妹?你为什么要走?”
水灵光缓缓抬起头来目中珠泪盈盈。
她犹未说话但铁中棠却已自泪光中看到她的心声看到她心中对自己那一份浓浓的情意。
他心弦突然颤动了起来倒退几步坐到椅上。
是的她不愿作她的妹妹因为她所需要的是一种更强烈的爱。
但是他却不能付出她也不应接受。
于是她要走了。
她缓缓移动脚步走过温黛黛旁边时轻轻道:“你……你要好好照顾着……他!”语声和泪最是辛酸。
温黛黛轻轻笑道:“好妹子你放心嫂子会照顾着他的。”
水灵光垂下了头走出帘外。
只听帘外哽咽着道:“这些……本……本来就都是你……你的你……你……”说到后来声音已在远处。
铁中棠仿佛突然像自战场上败退下来的将军全身都虚弱下来那种难以描述的空虚任何人都无法忍受。
良久良久突然温黛黛笑道:“人已走了铁中棠你还难受什么?”
这“铁中棠”三字宛如霹雳般的震入耳鼓。
铁中棠只觉耳畔“嗡”然一声震地飞身而起一步跨到锦榻前厉声喝道:“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温黛黛剥了瓣橘子放入口中悠然笑道:“铁中棠你力斗紫心剑客巧计脱出重围这名字已在江湖中响亮得很你还不知道么?”
铁中棠疾伸双掌捏住了她的双肩厉声道:“你说不说?”双掌一紧温黛黛的双肩欲碎橘子也落到地上。
但她仍然轻笑着道:“你先放开手我就说。”
铁中棠大怒:“你敢要胁我却不是能被人要胁的人你若不说我就活生生宰了你。”
温黛黛呆了一呆只觉双肩痛彻心腑她一生惯以各种事来要胁别人却不想今日竟遇着了不受要胁的铁汉。
她面上的笑容终于不见颤声道:“这是你那妹妹说的。”
铁中棠怒道:“她怎么说?”
温黛黛道:“方才你走的时候她一直在里面念你的名字。我听见后一猜就猜到你是铁中棠假扮的了。”
铁中棠暗叹一声缓缓松开手掌。
温黛黛媚笑着接道:“而且……我早该想到你不可能是个老头子你全身的肌肉完全没有一丝松的……”
这女了当真是天生来迷惑男人的尤物此刻竟又向铁中棠依偎了过去媚笑道:“你本来生的是什么样子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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