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铁血柔情(2/2)
那少年轻轻叹息一声也未接着说下去。
温黛黛心头一动忖道:“二哥?三哥是谁?”
但这时那少年又扛着她走了她也未及仔细去想只是在暗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不对了。
究竟是什么事不对了?她却也说不出。
又行了顿饭功夫温黛黛只觉一股阴森霉腐之气透过布袋扑鼻而来似是走入了个地穴之下。
她已感觉出地势越来越低霉气也越来越重。
突然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问道:“什么人?”
那少年道:“是孩儿们回来了。”
那老人语声道:“你们去了哪里?还不快进来!”
突义惊“咦”一声厉声道:“你可是胡乱出手了?背的是什么人?”
这老人不怒时说话已是威势凌人此刻厉声而言更是令人胆寒温黛黛虽未见着他但已可想见他神情之威霸!
只听少年道:“她是司徒笑的……”
那老人怒道:“纵是对头你也不该胡乱出手!”
少年嗫嚅道:“这女子是来寻司徒笑他们的但却还未见着司徒笑是以孩儿想纵然将她绑来也不致惊动别人。”
老人怒喝道:“你想?这种事也是你胡乱想得的么?你难道不想想我等已是何等情况?你难道不想想我拼命咬牙忍到如今为的是什么?你难道下想想你么叔是怎会落入对头手中的?你竟敢如此胡作非为你……你这孽子你难道真想将我等汗血被你一时冲动就葬送么?”
他越说越怒温黛黛但觉这少年身子己颤抖起来。
又听另一语声道:“大哥且请息怒先看看这女子是谁再说。”
这语声虽也低沉有威但已较为柔和得多。
老人哼了一声道:“还不放下她来。”
少年颤声应了将温黛黛放到地上。
老人道:“你两人守着门户三弟你拍开她的穴道。”
语声未了已有一只手掌拍在温黛黛身上。
温黛黛人道被解轻叹一声伸了个懒腰。
那老人怒喝道:“到了这里你还敢如此轻狂莫非不要命了?”
温黛黛幽幽道:“我早已不要命了。”
那老人似也不觉一怔瞬又喝道:“你是什么人?”
温黛黛且不答话伸出手将蒙头的布袋扯下。
她此刻存身之地乃是个不小的洞穴一枝火把斜插在壁孔上将洞中钟乳映得光怪6离不可方物。
流光闪动间一个身穿褪色锦袍满颊虬髯如铁看来有如雷神天将般的威猛老人枪一般笔直立在她面前。
这老人身旁还另有一老人身形颀长面容清灌五柳长须飘飘如仙想见少年时必是个绝美男子。
那少年男女两人男的短小精悍英气勃勃女的虽是娇靥如花但眉宇之间亦自有一股逼人的英气。
这四人衣衫俱甚狼狈神情也有些憔悴但目光炯炯一股剽悍威猛之气仍是令人心折。
温黛黛瞧着那老人轻叹道:“我想的果然不错。”
老人厉喝道:“你想什么?”
温黛黛悠悠道:“你果然是我想像中的模样。”
老人怔了一怔面色已变另三人也不禁为之耸然动容老人踏前一步目如闪电厉声道:“你想我如此模样莫非你已知老夫是谁了?”
温黛黛道:“不错我已知道你老人家是谁了。”
老人暴喝道:“谁、快说!”
温黛黛缓缓道:“你老人家想必就是铁血大旗门的当代掌门人……”
她话未说完老人须已自暴长一把拉起了温黛黛反手一掌便要向她脸上掴去。
温黛黛既不挣扎亦不反抗只是凝目瞧着这老人等着挨打目光中也无丝毫惊惧害怕之色。
但那老人铁掌掴到一半却突然硬生生顿住厉声道:“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老夫的来历、你若是有半字虚言便要你尝尝铁血大旗严刑的滋味!”
洪厉的语声中充满杀气!霸气!但温黛黛非但仍无丝毫畏惧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微笑。
她微微笑道:“铁血大旗门严刑之酷早已名满大下但我死且不怕还怕什么?你若要以严刑相胁我死也不说。”
这老人正是以严厉、刚强之名冠绝天下武林的铁血大旗门当代掌门人云翼他一生以严御众以威慑人端的可说是令人闻名胆裂他委实未曾想到这女子竟有如此大胆竟敢反抗于他。
此刻他心中虽然惊奇愤怒却又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火炬般的目光逼视着温黛黛厉声道:“你真的不说?”
温黛黛眼睛眨也不眨回望着他含笑摇了摇头。
云翼暴喝道:“好!”
他手掌第二次抬起但却被那清癯老人拉住了。
云翼怒道:“这女子既是前来刺探消息的奸细竟还如此大胆你……你拉我作甚?莫非你还要留下她不成?”
云九霄道:“且请问过她再动手也不迟。”
他神情看来永远是那么心平气和和颜悦色与云翼那凌人的气势恰成极强烈的对比。
但云翼对他却似言听计从果然垂下手掌倒退三步。
云九霄转向温黛黛和声道:“我等若以严刑相胁你便不肯说出真情但我等若是好言相询想必你便肯说的了。”
温黛黛含笑点了点头道:“不错。”
云九霄亦自含笑道:“既是如此你此刻便该说了。”
温黛黛轻叹道:“我虽未见过你们但却从别人口中时常听到你们的言语神态是以今日一见我便可猜出你们是谁。”
她一笑接道:“你老人家想必就是大旗门中最有智慧的云九霄后面的那两位想必就是云婷婷与铁青树了。”
云九霄实也未曾想到这少女对大旗门人事如此熟悉面上不禁为之变了颜色沉声道:“这些事是谁向你说的?”
温黛黛缓缓道:“云铮……铁中棠。”
云九霄面色更是大变云婷婷与铁青树齐声惊呼。
云翼身形暴长须皆张咬牙怒骂道:“畜牲!畜牲!不想这两个畜牲竟敢随意将本门机密向外人泄露老三我早要取了他们性命的你偏偏不肯如今……唉!如今他两人终于做出此等事来你……你……你还有何话说?”
云九霄长叹一声垂下头去。
温黛黛道:“他们对我说只因我并非外人。”
云翼怒喝道:“你……你说什么?”
温黛黛缓缓道:“我已是云铮的妻子。”
这句话说出口来众人更是群相失色一个个呆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翼突又暴喝一声顿足道:“反了!反了!本门血仇未雪这畜牲竟敢在外擅自娶亲。”
一步窜到温黛黛面前又将一掌劈下。
云婷婷娇呼着扑了上来挡在温黛黛身前。
云翼怒喝道:“闪开!”
云婷婷颤声道:“她既已是三哥的妻子你……你老人家就……”
云翼嘶声道:“老夫不认这门亲事!畜牲还不闪开?”
飞起一足将云婷婷的身子远远踢了开去。
但云婷婷却又挣扎着扑了上来面上已满流热泪。
她抱着她爹爹的腿流泪道:“你老人家纵然不认这门亲事便叫这女子与三哥断绝就是了又何苦定要取她性命?”
温黛黛突然道:“谁说我肯与他断绝?”
语声虽轻但却有说不出的坚定。
云翼更是激怒云婷婷回道:“你……你何苦……”
温黛黛凄然一笑道:“世上已永远再无一人能从我身旁夺去他……他永远是我的了你知道么?永远……永远……”
别人还未听出他话中含意云九霄却已面色大变惊呼道:“莫非他……他已……”
温黛黛缓缓阖起眼睑泪珠一连串流下。
她梦呓般低语道:“你们永远再也见不着他了。”
云婷婷嘶声而呼铁青树噗的跌倒云九霄面上立无血色云翼亦有如被人当头一锤击下钉在地上。
半晌他山岳般坚定的身子开始秋叶般颤抖起来突然惨呼一声撕开了前胸衣襟大喝道:“是谁害死他的?”
温黛黛摇了摇头闭目不语。
云翼一把抓起她头惨呼道:“说!快说!这血债必定要以血来还的!”
温黛黛更是咬紧牙关不肯说话。
云婷婷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去痛哭着道:“求求你……求求你将我三哥仇人的姓名说出来吧否则……否则我立时就死在你面前。”
温黛黛泪流满面凄然道:“不是我不肯说出他仇人的姓名只因我纵然说了出未也是……也是一样无用的。”
铁青树嘶呼道:“为什么?为什么无用?”
温黛黛扑倒在地道:“只因世上没有人能为他报仇只因迫死他的乃是……乃是天下无敌的常春岛日后娘娘。”
云翼惨呼着倒退三步跌坐在一方青石上。
云九霄面如死灰颤声道:“他死了中棠可知道?”
温黛黛霍然抬头面上流的已不知是热泪还是热血?
她语声亦嘶裂惨然道:“铁中棠并不知道只因……只因铁中棠已先他而死了!”
大旗门人纵有钢铁般的意志再也承受不住这打击了。
温黛黛说出这话后云翼等人的模样世上委实没有人描叙得出——也没有人忍心将之描述出来。
良久良久云翼方自道:“他……他是如何死的?”
这有如钢铁铸成的老人此刻却颤抖得比秋叶还要剧烈他那凌人的气势此刻早已付于泪水。
温黛黛木然道:“害死他的人我更不能说了。”
云婷婷反腕抽出一柄尖刀抵住自己胸膛。
她眼泪似已流尽目光赤红如血一字字道:“你不说我就死!”
温黛黛咬住牙流着泪不住摇头。
云婷婷道:“好!”手一按尖刀已刺入胸膛鲜红的血激涌而出只要再深一些刀尖便将划破她的心。
但温黛黛已死命拉住了她痛哭着嘶声呼道:“你们定要我说么?好我说……我说出来害死铁中棠的便是……便是云铮……!”
“当”的一声尖刀落地。
云婷婷立时晕厥铁青树再难站起。
云九霄失魂落魄般低语:“云铮?这会是真的?”
温黛黛道:“不!不是真的你……你们杀了我吧!”
她扑倒在地云九霄却扶了她起来惨然道:“云某活到如今难道连真假都分不出么?我……我只是可惜中棠他……他本是个有作为的孩子……”
云翼茫然颔道:“不错他是个好孩子!苍天若是让他多活些时他必定能为我大旗门做出一番事业只是……只是……”
他突然了狂似的仰大呼:“苍天、呀!苍天!你为何要他现在就死?我大旗门实有愧负于他他如今死了叫我等怎能安心、叫我等如何是好?他生前纵有过错但那都是为着别人的都可原谅……他一生中从未为过自己……”
温黛黛突然痛哭着道:“不错你们都有愧负于他你们既然知道他是好的为何在他生前那般逼他?”
她以手顿地失声呼道:“你们既知他一生行事都是为了别人都是为了大旗门但在他生前却为何要说他是大旗门的叛徒?如今他人已死了你们再说这些话岂非己太迟了!他……他已永远听不到
云翼双拳紧握不言不动但见他目光血红须如刺那凄厉的神色看来煞是怕人!突然只听一阵凄厉的啸声自洞外传了进来……
铁中棠虽然未死却已与死相差无几。
那华丽的地下宫阙今已变为悲惨的人间地狱昔日的娇笑与欢乐如今已只剩下悲惨的哭泣。
没有一个少女能停止她的眼泪。
珊珊的伤本已渐有起色但如今又一天天重了如今她瘦得只剩一把枯骨终日俱在晕迷之中。
但只要她一醒来她便要嘶声低呼:“求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她挣扎着不肯死只因为她知道自己死了也无法赎罪。
就因为她一时的激愤如今竟使得这许多人都被活活的埋葬在这地狱之中这罪孽岂是以死所能赎的?
她觉得最最对不起的便是铁中棠她宁可铁中棠将她千刀万剐也不愿忍受这心头负疚的痛苦。
但铁中棠却反而不时安慰她说:“这是天命怪不得你。”
他看来已渐渐恢复镇静其实又有谁能比得上他心中的痛苦?
他还没有活够他一生中全力以赴的大事还没有做完他心头最最珍爱的人正活着在接受命运的悲惨。
然而他竟无能为助。
他不能死也不想死然而他却想不出活下去的方法也想不出活下去的理由——在这地狱中活下去岂非生不如死?
他心头还有件最大的遗憾。
他向夜帝求告道:“但望你老人家能对我说出大旗门的一切秘密你老人家若是不肯说出我实是死不瞑目!”
然而夜帝却道:“什么秘密?哪有什么秘密?”
铁中棠跪下哀求他便道:“纵有秘密我也不知道你也还是莫要听的好只因安心的死总比疯狂而死要好得多。”
铁中棠不能了解他这话中的含意也无法再问。
只因他若是再问夜帝也不会回答了。
这昔日威震天下的老人如今竟可日日夜夜呆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任何饮食都拒绝入口。
他若是不愿一件事时世上又有谁能强迫于他?他若是不愿说话时世上又有谁能令他说出一个字来?
眼看他玉质般坚实的肌肤已渐渐干枯下去渐渐起了皱纹眼看他明锐的目光渐渐黯淡渐渐无神……
显然他旺盛的生命力己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分分一寸寸悄悄自他身上消失了。
这无声无息无形无影的侵蚀眼见就要将他生命完全摧毁世上没有人能阻挡没有人能救他。
这一代巨人眼见就要倒下。
铁中棠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又何尝再有支持生命的力量——人若没有希望又怎会有求生的斗志?
绝望中死亡已渐渐近了!
铁中棠唯有向苍天默祷:“求求你老人家让云铮好好的活着大旗门复兴的希望此刻已完全着落在他身上了。”
但云铮此刻在哪里?是否还好好的活着?
铁中棠宁愿牺牲一切只要能换取有关云铮的一点消息但他此刻若真得到了云铮的消息只怕一头便要撞死在山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