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惊闻碧落(2/2)
艾天蝠道:“这两人一南一北号称无敌但正自声名鼎盛时却突然消声灭迹是以黑白双星与碧月剑客也不过只学了他们师父的三成功夫江湖中对这二人突然失踪的原因猜疑极多有的说他两人已羽化……”语声突顿呆了半晌变色念道:“雷鞭落星雨风梭月魂……”
那怪人叹道:“这就是了那过天星与月华仙子两人便是折在雷鞭与风梭两人手中生死虽不知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铁中棠心头不禁骇然他知道过天星与月华仙子两人数十年前号称无敌想不到也会败在他人手中。
要知黑白双星与碧月剑客只学了师父两三成武功便已名满天下过天星与月华仙子武功之高自可想见。
艾天蝠亦自耸然动容过了半晌才缓缓道:“那雷鞭与风梭两人之声名为何在下从未听人说起过?”
那怪人叹道:“此等凶神恶煞的姓名连鬼母都不愿提起还有什么别的人敢时常挂在嘴中。”
艾天蝠面色天变闭口不语铁中棠更是大惊忖道:“盛大娘若是将这两人请出对付大旗门我等岂非惨了。”
那怪人掀开锅盖看了看口中缓缓道:“但这雷鞭风梭武功极高心目中却仍有畏惧之人。”
艾天蝠身子一震道:“什么人?”
那怪人起身取了副碗杓口中却喃喃吟道:“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皓镜星开碧落!”
艾天蝠耸然道:“此话怎讲?”
那怪人有如未闻一般闭目接口吟道:“浮沧海兮气浑映青山兮色乱为万物之群作众材之壮观!”
双目微开夜光闪动道:“这碧落赋你可曾听过?”
艾天蝠暗道:“碧落赋与武林高手何关?”
那怪人大笑道:“这碧落赋其中便说的是武林中的数大奇人字句包涵之意义一时间也难说得尽。”
铁中棠与艾天蝠虽然俱是城府深沉之人但此刻却也不禁大动好奇之心齐声脱口问道:“什么意义?是哪几人?”
那怪人将锅中之肉舀了满满一碗道:“此赋卒乃称颂苍穹碧落但数十年前却有一人将之断章取义用来形容武林中数大奇人正是:惊天动地数高手俱是碧落赋中人!”
铁中棠与艾天蝠此刻闻得肉香肚中也觉有些饥饿但见他并无奉客之意只当他要自用了。
却听他说到这里忽然长身而起双手捧着肉碗笑道:“洒家先将这碗肉送去再来说话。”
铁中棠呆了一呆虽然急着要听却也无可奈何。
他缓步走向那道窄门走得十分小心似是生怕将碗中肉汁溢出面上笑容早敛神色间竟似变得十分慎重。
铁中棠大奇忖道:“这门里是什么?这怪人为何对他如此恭敬?”艾天蝠苦不能见却也在凝神倾听。
那怪人走到门口口中忽然出“咪咪”猫叫之色。
铁中棠大奇忖道:“门里莫非只是只猫么?”却见怪人将门户轻轻推开一线侧身走了进去口中笑道:“你……”
一个“你”字方自屋里传出忽听“哎呀”一声惊呼“呛啷”一声碎响显见那肉碗也落在地上。
接着“砰”的一声窄门大开。
铁中棠身不由主窜了过去窄门里这小小一间茅屋布置得竟是精致华而已极四面锦帐流苏牙床妆台床上堆着翠裳台上悬着明镜镜旁还有几副女子梳髻用的木梳梳上还缠着几根青丝那怪人木立在铜镜旁满面惊骇之色如遭雷击一般。
这小小少林寺内竟有间女子闺房委实令人惊异
但这间精致的闺房中却渺无人迹风吹锦帐露出里面墙壁铁中棠目光锐利一看那墙壁竟是青铜所制
墙壁外面虽圬着泥木是以由外看来宛如普通茅屋一般但由内向外却再也无法破壁而出。
那怪人目光茫然四顾喃喃道:“到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忽然觉屋角处有个土坑深达地下。
他大喝一声一足踢开那牙床床下果然满堆泥上。
原来屋中人早已暗地筹谋掘了条直通外面的地道却将掘出的泥土悄悄堆藏在床下。
铁中棠看得目定口呆只听那怪人嘶声道:“她走了走了……连嫔奴也被她带去了……”
忽然窜到铁中棠身前抓住他肩头惶声道:“你若肯帮我个忙我日后永远也忘不了你!”
铁中棠呐呐道:“但请吩咐!”
那怪人切齿道:“她此番逃将出去乱子就要惹大了洒家无论如何也要抓她回来你且替我照料这里!”
他也不管铁中棠是否答应话声方了便已飞身钻入那地道等到铁中棠赶过去时他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铁中棠立在地道口一时间当真不知所措。
艾天蝠缓缓道:“我已心灰意冷不堪重回人世正可代你照料此间你若要去只管去吧!”
铁中棠黯然一笑轻身走回道:“昨日之事……”
艾天蝠道:“往事已矣还说它作什么以我之武功若被那雷鞭、风梭辱骂了我岂非也是无可奈何!”
铁中棠知他已想通了心里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欢喜?
他口中还未答话却突然瞥见妆台上竟压着张纸柬只是那怪人方才震惊之下竟未觉。
只见上面写的是:“我终于自由了你寻我不到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为我受的苦都是你自愿的你活该!阴嫔留”。
这字柬自是留给那怪人的但铁中棠却知道艾天蝠也必定欲知内容是以观看之际便随口念了出来。
艾天蝠本已安详的面容听得“阴嫔”两字突又大变骇然惊呼道:“阴嫔阴嫔……原来在这里!”
铁中棠心中大奇道:“阴嫔是谁?”心念一动突又大惊脱口道:“阴……阴嫔……莫非和令师有些……”
艾天蛹缓缓道:“阴嫔便是家师的三妹。”说这话对他冷漠的面容竟似泛起一阵恐惧与怨毒之色。
铁中棠知道此人孤傲不群渺视生死如今面上竟会现出恐惧之色其中必定又有原因。
他越想越是觉得奇怪当下缓缓道:“难怪那怪人知道九子鬼母的姓名原来他竟与令师的妹子有交……”
语锋忽然一转接道:“闻道令师本有姐妹三人昔年俱是天香国色并肩走动江湖后来却不知为何失散了?”
艾夭幅“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铁中棠想他必定知道其中隐秘试探着又道:“江湖传言阴氏三姐妹之中以三妹最美也是最毒……”
语声未了突听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轻轻笑道:“多谢你的夸奖但我却有些不敢当哩!”
这语声之娇柔甜美连铁中棠这样钢铁般心肠之人听了都不禁为之心旌摇摇难以自立。
但转目四望四下哪有人影这语声竟不知自哪里出来的铁中棠心头大骇艾天蝠更是容颜惨变。
两人双拳紧握不敢作声死一般的静寂中忽听那妆台的小小木柜里出一连串轻微的骨节声响。
接着柜门缓缓而开里面缓缓伸出一只手掌晶莹柔嫩肤光致致纤细手指远胜春葱。
铁中棠从未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手掌更未想到这小小木柜里会钻出个人来一时间当真骇得呆了。
那柜门越开越大柜中笑声盈盈荡人心魄。
忽然间艾天蝠大喝一声嗖的窜到铁中棠面前挡住他的视线颤声道:“快转回头去不能看她!”
铁中棠听他语声中满充惊骇惶急之意亦是自己从来未见不禁呆了一呆方待转过身子。
柜中又自娇笑道:“好侄儿你莫怕小婶子早已将脸蒙住了要他瞧瞧也没有关系。”
语声之中柜中传来一阵浓郁的媚香。
接着铁中棠顿觉眼前一花室中已多了个身材修长、体态婀娜、身穿轻红罗衫的宫髻美人。
她面上也蒙着轻红罗纱”隐约间露出面容轮廊当真是美得惊人宛如烟笼芍药雾里看花。
那层轻纱使得她绝美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想掀起轻纱看看她究竟美到何种程度。
铁中棠目光不可抗拒的被她吸引住心中却大骇忖道:“这木柜如此窄小便是幼童也难容身但她却能藏在其中这缩骨之术是何等功力!”目光凝注不觉瞧得痴了艾天蝠木立当地却动也未动。
那罗衣美妇娇笑不绝眼波隔纱瞟了铁中棠一眼突然扳过艾天蝠的身子娇笑道:“许久不见了你好吗?”
艾天蝠虽然极力控制但指尖似已微微颤抖起来。
罗衣美妇眼波四转笑道:“那蠢物已走了吧他见我掘了条地道只当我已自地道中走了哪知我却偏偏留在这里要他猜也猜不到找也找不着喂你说我这小婶子做事可还聪明吗?”
铁中棠暗地心惊:“好个好姣的女子!”
他知道她便是阴嫔却未想到鬼母之妹看来竞是如此年轻。
艾天蝠仍然木立未动额上却已泌出了汗珠。
阴嫔自袖中取出一方罗帕在他头上轻拭了一下又伸手在他颊上拧了一下娇笑道:“傻孩子呆了么?怎么不叫婶子呀?”
艾天蝠不言不动也不反抗当真像是呆了一般。
铁中棠看得满心惊奇忽见阴嫔转对他一笑道:“喂请你替我把那张床扶扶正好么?”
她轻笑柔语间又是甜笑又是柔媚叫人不忍拒绝于她铁中棠竟真的代她将那牙床移上土堆。
阴嫔娇笑道:“乖孩子……”放开艾天蝠在床上坐下。
她莲步婀娜曼妙多姿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铁中棠忍不住望着她忽听她笑道:“傻孩子看什么?”
铁中棠面颊一红转过头去。
阴嫔笑道:“你可要我掀开面纱让你看看么?”
铁中棠方自忍不住要说好突听艾天蝠大喝道:“看不得的!”喝声嘶哑面色更是可怖。
阴嫔咯咯笑道:“哦我还忘了告诉你凡是看过我面容的男人我都要将他眼睛弄瞎好教他脑子里永远保留着我的印象但我却绝对让他瞎得舒舒服服毫无痛苦你说我的良心好么?”
她娓娓道来宛如在叙述一件最温柔美丽之事似的又像是在向情人询问心意一般。
铁中棠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霎眼满布全身。
阴嫔莹莹的纤指轻轻抚弄着纱角媚笑道:“你要看么:能看看我的容貌纵然瞎了也是值得的。”
那柔媚的甜美那朦胧的容貌那媚人的香气竟真的教人宁愿变成瞎子也忍不住要瞧上一眼。
铁中棠掌心捏满了冷汗阴嫔纤指微扬掀起了半角轻纱将那有如莹玉雕成般毫无暇疵的下颔微微露出了一些。
艾天蝠满头冷汗他虽然双目皆盲但此刻的情况却宛如眼见只因他自己也经历过这一段。
他脑海中又忆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个软绵绵的春夜一个身穿轻纱的绝美少*妇婀娜的走向一个少年她面笼轻纱媚笑道:“你看不看?”
那少年掌心俱是冷汗终于颤抖着点了点头于是他便看到了一张永生也难忘却的面容。
他此后便永远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此刻莫非是历史重演?
他知道阴嫔正一步步移向铁中棠那魅力更是令人不可抗拒。
突听铁中棠冷冷道:“你若是再年轻二、三十年我便要看了只可惜你已是个老太婆纵然驻颜有术但想起来却教人恶心!”
阴嫔身子一震笑容突然顿住这次轮到她呆住了!她做梦也未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冷漠的心肠和尖锐的言词。
艾天蝠忍不住伸手一拭额上汗珠暗叹忖道:“这少年心肠当真是铁石铸成的否则怎么能抗拒得了!”
只有经过此事的人才知道阴嫔的魅力是多么不可抗拒才知道那隔着轻纱的眼波带着多少神秘的魔力。
阴嫔更已失措她那神秘的媚力正有如她的护身甲胄而此刻却被铁中棠刀一般的冷漠与轻蔑一刀贯穿。
她越是慌乱铁中棠越是冷静冷笑道:“年华如逝水永远不可挽回你以后再也无法迷惑别人了知道么?”
阴嫔倒退数步坐到床边。
铁中棠道:“你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但这里已无你容身之处这整个世上也无你容身之处了!”
艾天蝠忍不住暗中喝采多年怨毒仿佛都已泄。
没有一个曾被阴嫔弄瞎了的人能向她报复只因他们都是自愿的而铁中棠此刻却代这些人出了冤气!
哪知阴嫔突又娇笑起来道:“好孩子说得好居然有人用恶心两字骂我真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事!”
铁中棠道:“以后用此两字骂你的只怕就要多了!”
阴嫔道:“哎哟想不到我姐姐竟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艾天蝠忽然冷冷道:“此人乃是大旗门下!”
阴嫔面然竟似也变了喃喃道:“大旗门……大旗门……嘿嘿只可惜大旗门子弟俱是有父无母之人!”
铁中棠只觉耳畔嗡然作响身子如被雷震一股热血直涌上来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阴嫔笑道:“我说的什么你早已听得清清楚楚了是么?”身子笑得微微颤动有如花枝摇曳。
铁中棠再也无法保持冷笑但他越是失态阴嫔便笑得越是迷人铁中棠嘶声喝道:“你若再胡言乱语……”
阴嫔咯咯笑道:“你若是有母亲可知道你母亲在哪里?”
铁中棠身子摇了两摇仆的跌坐在椅上。
原来大旗门卧薪尝胆一心复仇生恐母爱太过慈熙门中子弟一生来便离开母亲怀抱能行路时便立刻要接受最严格的武功训练从不知母爱为何物更不知母亲在何处。
是以大旗子弟人人虽都有着铁一般坚硬心肠钢一般倔强脾气却最怕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母亲两字。
阴嫔故意轻叹一声带笑道:“羔羊乳燕俱知母恩但大旗子弟却连母亲在哪.里都不知道岂非连禽兽都不……”
铁中棠厉喝一声:“住口!”
阴嫔娇笑道:“呀真对不起我随口说说却不想伤了你的心。”
铁中棠厉声道:“大旗门中之事你怎会知道?”
阴嫔笑道:“你若要问我怎会知道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忽听外面响起一阵阵急拍门之声。
一个清脆女子口音喘息着道:“屋里可有人么可不可以让难女进来躲躲?”语声惶急听在铁中棠耳里却甚是熟悉。
他心头一惊却拿不定主意是该先听完阴嫔的话再出去还是先出去再未听她要说的话。
哪知阴嫔微微一笑便不再往下说了。
铁中棠心思索乱陛的窜出房外阴嫔在身后轻轻笑道:“这小子轻功倒不错嘛!”
举目望去一个女子怀抱一人当门而立正回望着来路满面俱是优伤惶急之色正是温黛黛与云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