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 艳姬忏情(2/2)
海大少望着沉沉夜色摇头道:“追不上了追不上了……”
温黛黛抱起了云铮的身子大步向来路走去。
众人无言的跟在她身后心头都只觉十分沉重。
进了村庄到了那铁铺之门车马却早已踪影不见那车夫见事不妙也畏罪逃得无影无踪了。
温黛黛凄苦的面容又为之一变道:“这……这怎么办?”
武振雄道:“姑娘不如留在此间……”
青衣少女柳荷衣道:“待我先看看他的伤势。”
温黛黛俯着望去。怀中的人儿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自户内透出的灯光下望来几乎已无生气。
她只觉心头一阵悲痛泪珠不由自主的一连串落了下来落到了云铮紧闭着的双目之上。
哪知云铮呻吟一声却张开了眼睑。
他只觉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柳荷衣此刻正站在他面前探视着他的伤势。
云铮看清了她突然挣扎着嘶声道:“是她……是她……她是寒枫堡的人黛黛……快……咱们快走……”
柳荷衣那美丽而冷漠的面容他一直未曾忘记但他只记得这冷漠的少女乃是寒枫堡要向她逼问口供的人。
赵奇刚赶了上来叹道:“公子你误会了那日……”
但云铮身受内伤神智已有些迷糊只是在温黛黛怀中挣扎着道:“好……好寒枫堡我和你拼了……拼了!”
他拳打足踢似乎要挣扎着下来。
温黛黛紧紧抱住了他流泪道:“好我们走我们走……”转过身子向漫天风雨急奔而出。
赵奇刚跌足叹道:“这……这……荷儿去追……”
柳荷衣冷冷的凝望着她两人身影消失冷冷道:“大爹放心他死不了的!”转过身子走入了房中。
海大少、霹雳火面面相觑都不禁仰天长叹了一声。
沉郁的更天已微露曙色远处也已有了鸡啼这风雨黄昏后的风雨之夜已在风雨中结束。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温黛黛怀抱着云铮全力狂奔。
她不时俯下望怀中的人又已晕迷她第一次现怀中这痴情的少年竟也是个人间的铁汉。
一时之间她心中又是悲哀又是歉疚昔日辜负了这少年的深情又不知日后是否能够补救。
奔行了半个时辰东方微现曙色但四下却仍是凄凉黝黯温黛黛的气息已渐渐粗重。
她多年养尊处优此刻实已气力不济。
但她却仍未放缓脚步她一心只想奔回去早些治疗云铮的伤势若能救得云铮她即使累些又有何妨。
地势渐渐高峻、已入山区又奔行了顿饭功夫转过一个山面那山坳中林木间便隐隐露出了灯光。
温黛黛长长松了口气急奔入林。
林中有栋小巧的房屋仿佛是祠堂改建这就是温黛黛在仓促中觅得的藏身之地外人确是难以觉。
她不但有过人的机智还有着惊人的精力。
在短短数日之间她不但寻得此地将此屋布置成一个足可舒适的安身之处还买了两个诚实的丫环。
使她唯一遗憾的便是那车夫……
但此刻她穿林而入目光转处却突然现她那辆精心购下的马车此刻正停在门外。
她不禁暗喜忖道:“原来是那车夫等待不及先回来了。”当下也不及唤门纵身一跃而入。
厅中仍有灯火温黛黛喘息着唤道:“莺儿燕儿你们还未睡么?快准备些热水来……”
说话间她已直闯而入但说到这里她身子一震骇然住口满厅灯光下那两个诚实的丫环竟都已横尸而死。
厅中物件没有丝毫零乱只有地上两滩血迹宛然仿佛是方自干却事变显然未久。
温黛黛只觉心底寒意骤起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暗惊忖道:“莫非是司徒笑己寻来了?”
身后“砰”的一响厅门又已阖上。
温黛黛掌心满是冷汗一时间竟不敢回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重的呼吸之声令人心弦为之颤抖!
她急急向前奔了数步奔到墙边霍然转过身子脊梁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抬眼而望。
一个衣衫狼狈的少年贴门而立手中紧握着一柄匕面上也满是惊惶恐惧之色。
两人目光相对竟都吃了一惊齐齐脱口惊呼道:“原来是你!”温黛黛认得这狼狈的少年少年也认得她。
这狼狈的少年竟是沈杏白!
他虽被海大少一足踢下水中却命不该绝竟挣扎着到了岸边那时他正如惊弓之鸟立时亡命飞奔。
先他自想寻个人家寻件干衣寻些食物果腹。
他误打误撞的竟也走到那铁匠村找了个最大的房子便要进去抢衣服夺银两劫食物。
哪知他方自探窗一望却骇然现海大少正在屋中饮酒这一下骇得他心胆皆丧伏在阴影中哪里还敢动弹。
后来温黛黛等人前来争吵人语他在暗中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到温黛黛竟和大旗门下铁中棠的师弟在一起他更是惊诧侥幸的只是风雨深夜中谁也没有觉屋外还有人在。
直到众人俱都追随着艾天蝠与云铮而去他方自暗中一跃而出夺下了马车击退了车夫挥鞭狂奔。
但这时他已抵不过饥饿、惊骇、寒冷、疲劳的折磨奔出了一段路途后竟在车座上失去了知觉晕睡过去。
那两匹马俱是千里良驹在无人驾驭下自然往来路奔回马性识途竟将沈杏白带回了温黛黛的居处。
沈杏白醒来时车马已到了这房屋门口他本来无处可去便冒险入屋借大一栋房屋中只有两个丫环。
丫环们见到了他自然惊呼起未他亡命之中便下了杀手但他却也未想到温黛黛竟会突然到了这里。
温黛黛更未想到黑星天的徒弟竟会来到这里一惊之下沉声道:“你怎会来了还不声不响的杀了我丫环。”
沈杏白目光一转面上立刻堆起笑容躬身道:“小侄怎敢伤害婶娘的丫环小侄来时还在奇怪她们怎会死了。”
温黛黛明知他在说谎却也不去揭穿淡淡“哦”了一声将云铮缓缓放在椅上面上突然泛起笑容缓缓走向沈杏白口中笑道:“看你一身的狼狈样子婶娘我找件衣服给你换好么?”
沈杏白心念一转冷笑暗忖道:“好个笑里藏刀的妇人此刻便想杀我了。”
要知司徒笑暗筑金屋虽然避着妻子耳目却不避朋友时常将黑星天等人请到温黛黛处饮酒沈杏白自也时常跟着黑星天同去耳闻目睹对司徒笑这位地下夫人的脾气实已知道得清清楚楚。
当下他心念又自数转不等温黛黛来到近前立刻闪开几步躬身笑道:“弟子奉家师之命前来问候婶娘怎敢劳动婶娘!”
温黛黛暗中一惊面上仍不动声色娇笑着道:“你师父叫你来问候我他自己为何不来、难道是怕司徒笑吃醋么?”
她虽然心智百变但此刻却仍不知道沈杏白已叛变了黑星大面上虽然娇笑心头却在怦怦跳动。
沈杏白一面动着心机一面笑道:“家师要小侄先来看看婶娘这里可方便以们他老人家不久也要来的。”
他先以此话稳住温黛黛好教温黛黛不敢向他动手。
温黛黛秋波转动媚笑道:“看看这里可方便?哎呀这里自然是方便的你回去叫他来吧!”
沈杏白冷笑暗忖道:“我只要前脚一走只怕你也立刻跟着走了但你虽聪明我沈杏白也不是呆子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下嘻嘻一笑道:“但婶娘这里却不大方便小侄怎敢如此回复师父?”
温黛黛笑道:“有什么不方便?”
沈杏白瞧了椅上晕迷着的云铮一眼笑道:“这位大旗门的高足小侄也认得的小侄见到怎敢不说。”
温黛黛咯咯笑道:“哎哟你是说他呀?你回去告诉黑星天好了就说这人我已玩腻了正想交给他们。”
沈杏白笑道:“真的么?”
温黛黛笑道:“有什么真的假的男人们瞧见我想的是什么心思我瞧见漂亮男人想的也就是什么意思。”
沈杏白笑道:“真的么?”
温黛黛娇笑道:“你师父平日就总是目不转睛的瞧着我这次他找你来探路还不是为了……为了那事么!”
沈杏白目光一转笑道:“像婶娘这样的美人无论是哪个男子见了都忍不往要动心的。”
温黛黛挺起胸瞠媚笑着道:“你呢?你想不想?”
她浑身衣衫都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那丰满而诱人的曲线每分每寸都暴露在灯光下。
沈杏白忍不住狠狠盯了她一眼偷偷咽下口唾沫垂笑道:“小侄也是男人怎会不想只是不敢去想而已。”
温黛黛眼波横流两眼瞬也不瞬的望着沈杏白手掌轻轻溜上了衣襟轻轻解开了衣扭一粒两粒……
她动作是那么柔美而自然让人几乎看不到她手掌的移动却只能看到她衣襟的褪落……
忽然问她双手敞开衣襟晶莹的躯体便呈现在沈杏白面前她口中轻轻细语:“现在你还不敢么?”
沈杏白喉结上下移动已看得痴了。
温黛黛轻轻阖起衣襟媚笑道:“来吧还等什么!”
沈杏白缓缓移动者脚步无法抗拒的走向她。
温黛黛的媚笑更迷人了但她暗中却在默默数着他的脚步:“一步两步……只要你再进三步再进两步……”
沈杏白缓缓移动着脚步面上痴痴迷迷暗中却也在默数着脚步:“一步两步……只要再走进一步……哈哈温黛黛你这花样纵能骗到别人却骗不过我你始终不敢动手却向我如此引诱显然是因你气力也不济了是么?你想我自投罗网我正好将计就计……”
他再次瞧了那丰满的**一眼跨出了最后一步。
铁中棠看着那青衣少女显露那惊人的轻功时悄悄藏好了身形别人寻不着他他却在暗中窥望着别人。
等到大家都己入了铁匠村他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云铮与温黛黛的出现却出了他意料之外。
但他早已看出那残废之人便是赵奇刚是以他生怕赵奇刚在霹雳火面前无意揭破他来历才悄然隐身。
他也为了要寻赵奇刚才随之而来是以他此刻甚是放心知道有赵奇刚与那青衣少女在这里云铮是万万不会吃亏的。
而这时他锐利的目光却现林外有两条飞掠的人影他追去一看那两条人影正是艾天蝠与跛足童子。
于是他喝住了他们跛足童子见他未死又惊又喜便对他说出了水灵光与冷氏姐妹正为他多么伤心。
铁中棠心头一阵激动便要去寻找她们问清了她们的去向后便将那早已为云铮留下的银票交给跛足童子。
跛足童子去寻温黛黛后他便要去寻水灵光。
但他对云铮却始终是放心不下走了段路途又不禁折回正好听到艾天蝠一心求死的语声。
于是他便以冷言激起了艾天蝠的怒气与生机。
他想只要自己逃过艾天蝠的追寻那么艾天蝠根本就不知是谁在激怒于他那么艾天蝠便永远无法杀死此人他自己自然也不会死
哪知艾天蝠身法之迅快耳力之灵敏却远出铁中棠意料铁中棠纵然使尽身法却也甩不脱艾天蝠。
无论铁中棠走到何处艾天蝠那强劲的袖风都跟在他身后他甚至不敢回头更不敢稍缓脚步。
两人一逃一追奔行了一个时辰铁中棠已是满头冷汗而这时他两人也已到了那山区之中。
而满山乱奔的铁中棠也终于现了那栋隐在山坳密林中的房屋。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只有毫无选择的一掠而入他要借这栋房屋来隐藏自己身形展动时所带起的风声逃开艾天蝠蝙蝠般的追踪。
这时沈杏白方自踏出最后一步。
忽然间灯光骤暗满室风生一条人影穿窗而入。
沈杏白、温黛黛一惊各各向后退了两步。
两人目光同时望见铁中棠口中同时惊呼出声。
铁中棠又何尝不惊?但是他那种应变的机智却绝非任何人能及他身形方自落地便已闪电般抓住了沈杏白的衣襟。
沈杏白本已骇得呆了此刻更是面色如上牙关打战心里虽想说两句告饶乞命的话口中却半句也说不出来。
铁中棠目光刀一般的望着他。
虽只一瞬时间但沈杏白却只觉宛如永恒般长久。
他等待着铁中棠出手一击哪知铁中棠却在他耳畔轻轻道:“滚!若要是再被我追上你时便没命了。”
语声中竟真的放开了手掌。
沈杏白呆了一呆心头当真是惊喜交集不再迟疑纵身跃出了窗外亡命般飞奔而出。
温黛黛虽然绝顶聪明也摸不清铁中棠此举的含意睁大了眼睛诧声道:“你……你为何……”
话犹未自出口铁中棠已伸手掩住了她嘴唇将她拉在角落中屏息静气不敢出丝毫声息。
他此举正是用的金蝉脱壳之计。
他飞身入屋沈杏白自屋中逃出那艾天蝠双目皆盲自难分辨入屋的与逃出的并非同一人。
等到艾天蝠觉追错了人时铁中棠己可从容逃走。
温黛黛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他胸前的衣襟又已散开一阵阵异样的肉香飘在铁中棠鼻端。
铁中棠微微皱眉转过了头。
但这时屋外竟突又传来艾天蝠冰一般冷漠的语声道:“你骗不了我的逃出那人的身法与你完全不同!”
冰一般冷漠的语声却含蕴着无比充足的中气四面八方的传将下来竟令人摸不清语声传出的方向。
温黛黛面上立刻变了颜色:“艾天蝠!”她这才知道昨夜激怒艾天幅的人便是铁中棠。
铁中棠更是心惊:“好厉害的艾天蝠!他竟能自沈杏白的衣袂带起的风声中辨出他的身法与我不同。”
心念一闪艾天蝠又已冷冷接道:“我数到三时你若还不出来我便要火焚此屋那时无论谁都逃不走了!”
铁中棠心头一凛举步滑向门口。
温黛黛待要伸手拉他但铁中棠身躯已游鱼般溜走他轻轻推开门户蹑足缓步走入院中。
艾天蝠死般冷漠的语声缓缓道:“……”
铁中棠己蹑足走入院中未带丝毫声息。
艾天蝠道:“二……”
铁中棠又走了两步心头突又一凛暗暗忖道:“我此番纵能逃走而不被艾天蝠觉他必定以为我还在屋中那时他纵火焚屋岂非害了云铮与温黛黛?”
一念至此他立刻放声大呼:“我在这里!”
呼声落处他身形已在三丈开外。
温黛黛奔出门外时一阵强劲的风声自屋脊掠下一条蝙蝠般的人影霎眼间便消失在风雨中。
她望了望前面无情的风雨又望了望身后晕迷的云铮忽然在石阶前跪下眼泪流下了面颊。
多年来第一次她感觉到孤立无助的寂寞与痛苦。
她只觉自己仿佛又回到那遥远而无助的童年所有的信心与力量俱都骤然消失眼前是一片黑暗。
于是她第一次现巨万的金银有时对人生也并无丝毫帮助庭院风雨声声人面泪珠簌簌。
等她走回房中时铁中棠已远在一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