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遇(2/2)
管宁目瞪口呆骇然而视只见这遍体白衫的中年文士缓缓张开眼来茫然四顾一眼目光在管宁身上一顿便笔直地走了过来。
管宁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自己今日已卷入一件极其神秘复杂的事件里。是福是祸虽然仍末可知但此刻看来却是已断言是祸非福的了。
这白袍文士人一苏醒便向自己走来定然亦是对自己不利。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自己一个局外人忽然插入此间自然难怪人家会对自己如此。一念至此他心中更是百感交集索性动也不动地站在当地静观待变。
哪知这中年文士走了两步宪地停了下来目光一垂俯寻思了半晌似乎在想什么。管宁又是一奇却听他自语道:“我是谁?我是谁?……”
猛地伸出手掌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地自语道:“我是谁?我是谁……”声音越来越大突地拔足狂奔奔出亭外奔下石阶只听得他仍在高声呼喊着。
“我是谁……我是谁……”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沉寂。
于是中已茫然的管宁此刻更有如置身黝黑深沉的浓雾之中摸不着半丝头绪只觉自己乎日对事物付度的思考之力此刻却连半分也用不上。心胸之中被悲愤、哀伤、自疚、诧异、惊奇、疑惑——各种情感堵塞得像是要裂成碎片似的。
此事原本与他毫无关系然而此刻却改变了他一生命运。在当时他走过那座小小的独木桥的时候这一切事他又怎能预料得到呢?
蓦地——他身侧响起一声轻微的呻吟之声他连忙回过头去俯下身倒卧在那并肩斜倒在亭栏之前的一对红衫夫妇前面的爱儿面门满是血渍挺直的鼻梁亦被击成血肉模糊。
此刻他正勉强地张开了眼睛望了管宁一眼见到他还是好生生地活在自己的面前血肉模糊的面上便绽开了一丝喜悦的笑容似乎极为安慰因为自己的死终于有了代价。
管宁只觉得心中所有的情感在这一瞬之间全都变成浓厚的悲哀两滴泪珠夺眶而出——冰凉的眼泪流在他滚热的面颊上也流入他炽热的心。
他仍任它流下来也不伸手试抹一下硬咽着道:囊儿你.…。你何必对我如此叫我怎么报答你。”囊儿面上的笑容兀自未退断续地说道:“公子对囊儿的大恩……囊儿一死也报答不完这……这又算得了什么。若没有公予……囊儿和大姐早就冻死饿死了。”
他痛苦地扭曲了一下身躯但此刻他心中是安祥的因为任何痛苦他都能面带笑容地忍受下。接着又道:“只要公子活着囊儿死了算不得什么但是……囊儿心里却有一件放不下的事。”
管宁强忍哀痛哽咽接道:囊儿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我一定替你做好就算那件事难如登天……。不过囊儿别怕囊儿不会死的像囊儿这么乖的孩子要是死了这世界还算得是什么世界。”
囊儿凄然一笑悄然合上眼睛默默地停了半晌接着又道:“囊儿死了希望公子即好看待囊儿的姐姐囊儿的姐姐也很乖公子以后要足娶了亲就……就叫囊儿的姐姐侍候公子的夫人。公子以后若是没有喜欢别的女孩子……就喜欢囊儿的姐姐好了唉——大姐对囊儿真好可是囊儿却永远不能看到大姐了大姐你会伤心吗?”
管宁方自忍住的眼泪此刻便又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过度的悲伤已使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囊儿又张开了眼睛只见他不住地点着头嘴角便又泛起一丝笑容微声地说道:囊儿还有一件事想求公子公子一定答应囊儿囊儿的……”
他这两句话说得极快但说到一半便停止了;竟已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份笑容因为他的生命虽然短促却是光辉而灿烂的。他生得虽然困苦死得却极安乐。他不会亏负人生人生却有负于他……
人生人生之中不是常常有些事是极为不公平的吗?
伏在管宁哀哀地痛哭了起来将心中的悲哀都和在眼泪之中如泉涌地哭了出来。有谁能说眼泪是弱者所独有的?勇敢的人们虽不轻易流泪但当他流泪的时候却远比弱者还要流得多了!
他也不知哭了多久肩头突地彼人重重拍了一下。他心头一跳回头望处却见那白袍文士不知何时又已站在他身后带着一脸茫然的神色凝视着他一字一字地问道:“我是谁?你知道吗?”
痛哭之后管宁只觉心中空空洞洞的亦自茫然摇了摇头道:
“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不管你是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袍中年文士呆了一呆连连点着头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与你本无关系与你本无关系。”语声微顿又道:“那么和谁有关系呢?”
管宁不禁为之一愕又自摇了摇头道:和谁有关系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哼——我当然不知道。”
那白袍文士又是一呆突地双手疾伸一把将管宁从地上抓了起来竖眉吼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么谁知道?这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是死人我不问你难道去问那些死人吗?”
管宁双肩被他抓在手里但觉其痛彻骨全力一挣想挣脱他的手掌但这中年文士的一双手掌竟像是生铁所铸他竭尽全力也挣不脱心中不禁怒气大作厉声叱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看你——哼哼还是死了算了。”
这中年文士双眉一轩瞬又平复垂下头去低声自语“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突地手掌一松将管宁放了下来连声道:“是极是极我还是死了算了。”
转身一望见到那双插在地下的铁拐杖身形一动掠了过去。将拐杖拔将起来再一拧身使又回到管宁身前将拐杖双手捧到管宁面前道:“就请阁下用这枝拐杖在我头上一击把我打死算了。”
管宁只觉眼前微花这中年文士已将拐杖送到自己面前身形之快有如鬼物心中方自骇然听了他的话却又不禁楞住了忖道:此人难道真的是个疯子天下怎会有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算他是个疯子也不致于会疯到这种地步呀!”
那中年文士等了许久却贝管宁仍在垂想着心事双眉一轩道:“这技拐杖虽然不轻但你方才那一挣两膀之间罕少有着两三千斤力气这拐杖一定拿得起来来来。就请阁下快些动手吧!”
他双手一伸将拐杖送到管宁的身前管宁连性摇说道:杀人之事我不会做阁下如果真的要死还是你自己动手吧!”
那中年文士目光一凉突地大怒道:“你叫我死了算了却又不肯动手难道要叫我自己杀死自己不成哼你这种言语反复之人不如让我一杖打死算了。”
管宁心中一动忖道:方才我是挣了一下此人便已仿出我两膀的力气不会是个疯子。”
他转念又付道:“他让我动手杀他必定是戏弄于我试想他武功之高不知高过我多少倍怎会无缘无故地让我打死。”
一念至此他便冷冷说道:“阁下若是真的要死我便动手好了产“劈手夺过那枝黑铁拐杖高高举起方待击下目光斜处却见这中中文士竟然真的合上眼睛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举在空中的黑铁拐杖便再也落不下去。
在这一刻之中管宁心中思如潮涌突地想起了许多事。
他手中的黑铁拐杖仍高高举在空间心中却在暗地寻思道:
“我幼时读那先人札记中的秘辛搜奇内中曾有记载着一个完全正常之人却常常会因为一个极大的震荡而将自己一生之中的所有事情完全忘却的——”他目光缓缓凝注到那白袍书生的头顶之上只见他际血渍宛然显然曾被重击而且击得不轻心念一动心中又自忖道:莫非此人亦因此伤而将自己是谁都忘得于干净净。如此说来他便非有心戏弄于我而是真的想一死了之?”
目光一转见这中年书生面目之上果然是一片茫然之色像是已将生死之事看做与自己毫无关系因为生已无趣死又何妨?
管宁暗叹一声又自忖道:“方才那身穿彩袍的高瘦老者武功之高已是令人难以置信但他一见着这白袍书生却连头也不敢回就飞也似地逃了出去。可见这白袍书生必是武林中一个名声极大的人物他的一生也必定充满灿烂绚丽的事迹想必全是经过他无比艰苦的奋斗点‘能造成的。唆——人们的脑海若是变成一片空白仍么事也无法思想什么事也不能回忆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不再记得那该是件多么痛苦的事。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变成如此只怕我也会毫不犹疑心甘情愿地让别人一杖击死一念至此他突地对这白袍书生生起同情之心手中高举的黑铁拐杖便缓缓地落了下来“当”地一声落到地上。
那白袍文士倏然睁开眼来见到管宁的目光呆呆地望在自己的脸上双眉微皱怒道:你看我作什么还不快些动手?”
管宁微唱一声道:“生命虽非人世间最最贵重之物但阁下又何苦将自己大好的生命看得如此轻贱。”
那白袍书生神色微微一动叹道:“我活已觉无味但求一死了之——’’他双眉突又一皱竟又怒声道:“你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叫我死了算了此刻竞又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我自己的生死之事竟要由你为我作主吗?”
管宁心中突地一动暗暗忖道:“我方才所说的话他此刻竟还记得想必他神智虽乱却还未至不可救药的地步以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必非无名之辈认得他的人必定也有很多。我若能知道他的些许往事假以时日也许忆恢复亦未可知。”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在这一瞬之间他便已立下帮助此人之心。一个生具至性之人往往会因人家的痛苦生出同情之心而忘却自身的痛苦。管宁此念既生便道:“小可虽是凡庸之人却也能了解阁下的心境。阁下如能相信于我一年之内小可必定帮助阁下忆起以往之事——”白袍书生神色又为之一动俯凝思半晌抬头说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管宁胸脯一挺朗声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焉能有欺骗阁下之理。阁下若不相信我也无法只是要我动手杀死阁下我却是万万无法做出的。”
右手一弹将手中的黑铁拐杖远远抛出亭外身形一转走到囊儿的尸身之前再也不望那白袍文士一眼。
白袍书生又缓缓垂下头去目光呆滞地停留在地面上似乎在考虑什么一时之间全身竞动也不动。
管宁俯身将“囊儿”的尸身抱了起来眼见这半日之前还活活童子、此刻却已成僵硬而冰冷的尸身、心中不禁悲愤交集感慨万千。悟了半晌转身走出亭外活着石级缓缓走了下去。
庭院之中幽暗凄清抬一望星群更稀月已西沉。
他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走到林荫之中将囊儿的尸身放了下来拆了段树枝卷起衣袖想掘个土坑先将尸身草草掩埋起来。
泥土虽不紧但那树枝却更柔脆。掘未多久树枝便“吧”地断了他便解下腰间的剑鞘又继续掘了起来。
哪知身后突地冷哼一声那白袍书生竞又走到他身后冷冷说道:你这样岂不太费事了些。”
一把抢过管宁手中的剑鞘轻描谈写地在地上一挑一大片泥土便应手而起。
管宁暗叹一声付道:“此人的武功确是深不可测。却不知又是何人能将他击得重伤——那数十个尸身伤势竞都相同能将这些人在一段极短的时间里都一一击毙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人在一夜之中不约而同地到此间来又同时被人击毙这其中必定关系着一件极为重大隐秘之事。但这又是什么人呢?这些人又都是何许人物?这间庄院建筑在这种隐秘的地方主人必定是非常人物这主人又是谁呢?是否亦是那些尸身其中之一这些人是否受了这主人的邀请习‘同时而来?十七碗茶却只有十五具尸身那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劳我能找到这两人那么此事或许能够水落石出只是我此刻却连这两人是谁都不知道所有在场之人都死得干干净净这白袍书生又变成如此模样唉——难道此事永将无法揭开这些人永将冤沉地底吗?”
他翻来复去地想着这些问题越想越觉紊乱越想越觉无法解释——抬起头来白袍文士早已将士坑掘好冷冷地望着他。
他又自长叹着将囊儿的尸身埋好。于是他点起一把火让这些诗句都化为飞灰飘落在囊儿的尸身上。他突然对囊中那些曾无比珍惜的诗句变得十分轻蔑。在解下他身畔的彩囊的刹那管宁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跪在微微凸起的土丘前他悲哀地默视了半晌暗中誓要将杀害这无辜幼童的凶手杀死为他复仇。
虽然他自知自己的武功万万不是那身穿彩袍的诡异的老人的敌手但是他的决心却是无比伪坚定而强烈的。当人们有了这种坚定而强烈的决心的时候任何事都将变得极为容易了。
白袍文士一言不地站在旁边面上竟也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悲哀之意直到管宁站起身来他才‘低声问道;“现在要到哪里去呢T”管宁沉重地移动着脚步走出这悲凉的树丛他知道这中年文士向他问这句话的意义已无异是愿意随着自己一起寻求这些疑问的解答但此刻究竟该到哪里去呢?他却也茫然没有丝毫头绪。
步出树丛他才现东方已露出曙光了这熹微的曙光穿透浓厚的夜色使得这幽暗凄清的庭院像最有了些许光亮但清晨的风吹到他身上寒意却更重了。
更何况在那条婉蜒而去的碎石小径上所例卧的尸身又替晨风加了几许寒意。
他默默地位立了一会儿让混掩的胸海稍微清醒回过头道:
“这些尸身不知是否阁下素识。”
他话声微顿只见那白袍文士茫然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记不得了。”
管宁长叹一声道:“无论如何你也不能任凭他们的尸身暴露于风雨之中。唉!这些人的妻子儿女若知道此一凶耗不知要如何悲伤了。只可惜我连他们的姓名都不知道否则我定要将他们的死讯告诉他们的家人也好让他们来收尸。”
说到后来他话声也变得极其悲抢。
白袍文士呆了一呆突地垂下头自语道:我的家人是谁?唉——我连我究竟有没有家都不知道。”
两人无言相对默然良久各自心中惧是悲思难遣不能自大地由黑暗而微明此刻阳光已从东方的云层中照射出来。
管宁默默地抬起这些尸身将他们怀中的遗物都仔细包在从他们衣襟上撕下的一块布里因为这些东西纵然十分轻贱;然而在他们家人的眼中其价值却是无比贵重。管宁暗中希望有一无能将这些东西交到他们家人的手里。因为他深切地了解这对那些悲哀的人将是一种多大的安慰。
那白袍文士虽然功力绝世但等到他们将这些尸身全部埋好在这深深的庭院中时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早巳偏西了。
在他们掩埋这些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尸身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却有如在掩埋最亲近的朋友一样的悲哀。
于是在这相同的悲哀里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彼此之间却都觉得亲近了许多。这在他们互相交换的一瞥里他们也都了解到了。
但这可是一种多么奇妙的友谊的开始呀!
踏着小径的血迹走进曲折回廊走人大厅去——管宁目光一扫神色突地大变但觉一阵寒意自心头升起一时之间竟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白袍文士茫然随着他的目光在厅中扫视一遍只见桌椅井然壁画罗列厅门半开窗纸昏黄却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心中不禁大奇不知道管宁惊骇着什么?
因为他的记忆力已完全丧失了若他还能记得以前的事那么他也一定会惊诧甚至惊诧得比管宁还要厉害。
原来大厅的桌几之上此刻已空无一物先前放在桌上的十七只茶碗此刻竟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瞬息之间管宁心中又被疑云布满呆立在地上暗自思忖道:“那些茶碗被谁拿走了?他为什么要将这些茶碗拿走难道这些茶碗之中隐藏着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吗?”
这些问题在他心中交相冲击。他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走出大厅因为他知道他纵然竭尽心力却也无法寻出答案。
院中仍有十数具尸身管宁回头望了望白袍文士一眼两人各自苦笑一声又将这些尸身都堆在大厅旁边的☆间空房里。
管宁心中突地一动低语道:“不知道这座庄院中的其他房间里还有没有人在。”
话犹未了白袍文士已摇道:“我方才已看了一遍这庄院中除了你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了。”
于是管宁心中的最后一缕希望使又落空。
走出那扇黑漆大门四面群山历历在目。那片方自插下秧苗的水田也像往昔一样没有变动只是插秧的人却已无法等待自己种下的秧苗的长成了。
蓦地——一阵清脆的铃声从晨风中传来两人面色各自一变抢步走上石级。定睛一望只见隔涧对岸独木桥头竟悄然住立着一个翠装少女。左手拿着一个拳大金铃不住地摇晃。右手抬起缓缓抚弄着鬃边的乱。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这石砌小屋顶上正自满脸惊奇地自语道:“真奇怪怎么这些人竞将一支已经烧得七零八落的灯笼还高举在这里难道这四明山庄里的奴才下人都死光了吗?”
日光之下只见这翠装少女云如雾娇艳如花。纤腰一握临风如柳。说话的声音更是如荤如燕极为悦耳。
管宁目光动处不禁为之一愕。他这一夜之间身经这连串而来的诡异、残酷悲哀之事此刻陡然见着这种绝美少女在这种荒山之间出现心中亦不知是惊是奇?
那白袍书生面目之上却木然无动于衷。这巨震之后记忆全失之人此刻情感的变化全然不依常规自然也不是别人能够揣测到的。
管宁微一定神快步走上那独木桥想过去问问这少女究竟是何来路。
哪知他方自走到一半翠装少女秋波流转亦自走上桥来。莲步轻移已到了管宁面前手中金铃一晃冷冷道:“让开些。”
这道小桥宽才尺许下临绝涧势必不能容得两人并肩而立。
管宁微微一怔付道:“这少女怎地如此蛮横明明是我先上此桥她本应等我走过才是怎地却叫我让开难道这少女亦是此间主人不成?”
他心念尚未转完却见那少女黛眉轻颦竞又冷冷说道:“叫你让开些你听到没有。”
管宁剑眉微轩气往上冲不禁亦自大声道:“你要叫我让到哪里去?”
那翠装少女冷哼一声轻轻伸出一双纤纤玉指向对岸一指道:“你难道不会先退回去哼——亏你长的这么大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管宁不禁又为之一楞。心想这少女看来娇柔哪知说起话来却如此蛮横无理心中不觉更是恼怒方待反唇目光动处却见这少女的一双有如春葱般的手指已堪堪指到自己面前。
他本是世家之人平生之中除了自己家中之人外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此刻与这少女面面相对香泽微闻心中虽然气愤但一转念便想:“我又何苦与女子一般见识。”
缓缓转回身走了回去目光瞥处只见那白袍文士正自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已。
这翠装少女微微一笑眼光之中像是极为得意。一手摇着金铃袅娜走过桥来。眼波四下一转便又自语着道:这里的人耳朵难道全都聋了不成听到金铃之声竟还不出来迎接神剑娘娘的法驾?”
管宁心中一动暗中寻思道:“这‘神剑娘娘’又是什么人难道亦是此间主人请来的武林名人却因来得迟了因之幸免于此次惨劫?”
心念一转又付道:“那么她对此间主人为什么要请这些武林豪士前来的原因总该知道了至少她也该认得这白袍文士到底是什么人。我从她身上也许能将此事探出一些头绪亦末可知。”—念至此他忍不住回转身去向这翠装少女朗声问道:“神剑娘娘在哪里?可否为——”语犹未了这翠装少女便冷冷一笑道:“神剑娘娘是谁?你都不知道吧?哼——”她又伸出玉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接道:“告诉你神剑娘娘就站在你的面前姑娘我就是神剑娘娘。”
管宁一怔若不是心中仍然满腹心事此刻怕不早就“噗哧”笑出声来。
这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天真未抿稚态未消的少女却自称“神剑”!自称“娘娘”简直是有些岂有此理。
但这翠装少女面上神情却是一本正经生像这根本是天经成文之事不停地摇着手中金铃。秋波在那负手而立的白袍文士身上三转使又毫中停留地望到管宁面上道:“你是什么人?还不快告诉这里的庄主夫人一声就说来自黄山的神剑娘娘专程来拜访她了哼-—想不到名闻天下的四明山庄竞这样不懂规矩叫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来迎接客人。”
管宁目光抬处但见这翠装少女此刻竟是负手而立仰望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心中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在暗中思忖道:“原来此间果然是名满江湖的所在只可惜我阅历太少连‘四明山庄’的采访也许和庄主是素识也说不定——只是庄主到底是谁呢?”便问道:“这四明山庄庄主是谁庄主夫人又是谁?-
—”语犹未了只见这翠装少女杏眼一瞪像是不胜惊诧地说道:
“你居然连‘四明山庄’的庄主红袍客夫妇都不知道喂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要知道在这‘四明山庄’里乱闯可不是玩的呀。一个不好把小命赔上那才冤哩。”
管宁双目一转恍然说道:“原来那对极其俊美的红衫男女便是此间的庄主唉——这夫妇二人男的英挺俊逸女的貌美如花果然不愧是一对名满天下的侠侣只可惜正值盛年便双双死了。”
他生具悲天悯人的至情至性虽与这四明庄主夫妇二人素不相识;但此刻心胸之中仍充满悲哀惋惜伤痛之意心念一转又自忖道:这少女看来与他们夫妇二人本是知交若是知道他们已经惨死只怕也会难受得很。”
一念至此管宁不禁长叹道:“不知姑娘寻找庄主夫人有何贵干?姑娘与她如是知交哪知—-”他话说到一半却见这翠装少女冷笑一声道:“你根本就不认得人家却又来管我找人家干什么哼我看你呀真是幼稚得很。”
☆翠袖一拂笔直地向山崖下面定去。
管宁楞了愣他自幼锦衣玉食弱冠后更有才子之誉。京城左右有谁不知道文武双全的管公子!到了这四明山庄他虽已知道武学一道有如浩瀚鲸海深不可测。世事之曲折离奇更是匪夷所思。自己若想在江湖闯荡无论哪样都还差得太远但被人骂为“幼稚”却是他生平未有的遭遇。
此刻他望着这自称“神剑娘娘”的翠装少女那婀娜而窈窕的背影心胸之间只觉又是恚怒又是好笑。但心念一转又不禁忖道:这少女自称神剑看她神态之间武功必定不弱。但无论如何她总是个女子此刻下面山庄之内血渍未清积尸犹在。后院中更满目俱是尸堆她下去看这种凄凉恐怖的景象只随不知吓成如何摸样。”一念至此他不禁脱口叫道:姑娘慢走。”☆翠装少女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秋波如水冷冷向他膘了一眼忽地“哼”了一声转身向上走了两步叹道:“我与你素不相识方才与你说了几句话已经是给了你极大的面子你要是再跟我乱搭讪莫怪我要给你难看了。”
言下之意竟将管宁当做登徒子弟管宁却也聪明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不禁亦在鼻孔中“哼”了一声暗暗忖道:“这少女怎地如此刁横哪里有半分女子温柔之态我若是要与她终日厮守这种罪真是难以消受。”
口中亦自冷冷说道:“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本来就没有要和姑娘说话之意。”
目光转处只见这翠装少女柳眉一扬娇嗔满面似乎再也想不到会有年轻男子对她说出如此无礼之话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禁大为得意觉得她方才加诸自己的羞辱自己此刻正可报复剑眉微轩故意作出高傲之态接着说道:只是姑娘到此间既是为了寻访‘四明山庄’庄主夫妇在下就不得不告诉姑娘来得太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