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突地!
庄院外响起一阵马蹿奔腾之声一个嘹亮的声音大喊道:“总镖头兄弟们已全都来了你老可曾出事?可要我们进来么?”
这呼喝之声中气弥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送进来满厅群豪心头俱都为之一震。
“神手”战飞暗叹一声忖道:“不出我之所料!檀明果有准备!”
东方兄弟心中暗忖:“想不到檀大叔行事竟这般谨慎今日竟是有备而来看来我兄弟四人是毋需出手的了。”
“龙形八掌”心中却不禁大奇!
“是谁来了?我此来根本未曾通知江南的镖局这口音也生疏得很!”当然他表面上自不会有丝毫惊奇之色露出!
满厅群豪的身形此刻俱像是冰雪一般地凝给了起来谁都再也不敢妄自出手。
只见庄外马蹄之声往复奔腾也不知来了多少人也不知来了多少匹马。蹄声中偶而还夹杂着几声中气极足的叱咤之声显见今日“飞龙镖局”派来此间的人身手俱都不弱!“龙形八掌”目光如剑四下一转群豪竟无一人敢接触他这种锐利的目光齐都垂下头去。
“金鸡”向一啼“七巧追魂”那飞虹本来虽想乘乱坐收渔人之利但见了这般情势又听了方才的大喝深怕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是以此刻这两人亦是噤如寒蝉不敢出口:“神手”战飞身躯虽仍挺得笔直但他面上铁青的颜色嘴角鲜红的血渍在这飘摇的灯光下令人看来正是个不折不扣的末路英雄!
院外之人虽然人人箭上弦刀出鞘但听得墙外这一阵奔腾的马蹄声亦是谁也不敢动弹有些立在墙下之人此刻都悄悄移动着脚步往中央围了过来。竟无一人敢探墙外去望上一眼!
又是一阵大喊:“檀总镖头可要我们进来么?”
“龙形八掌”心中蓦地一惊听出了这喝声中的破绽。“飞龙镖局”所有分局中大小镖头之中再无一人会称自己为“檀总镖头”的墙外的马蹄人声必有溪跷。
但这武林大豪面上仍是阴沉如冰目光一扫只见满厅群豪仍是木立如死他心念一转突地冷笑一声道:“老夫为人从不赶尽杀绝今日也饶你这一遭!”
转喝道:“东方世兄清洋我们——退!”
东方兄弟对望一眼心中暗暗钦佩这“龙形八掌”的仁厚兄弟多人一起缓步走了出去!“龙形八掌”昂然而出四面群豪无言地让开一条通路他们俱都垂着无人敢抬头去望一眼。
“神手”战飞长叹一声面容苍白如死一言不地背过身去目光默然凝注着墙上的一副对联……
良久他目光不禁泛起了一片泪光终于两滴泪珠夺眶而出顺脸流下和着他嘴角的鲜血落到他颔下的长髯上。
“龙形八掌”檀明脚步沉稳走入院中突地沉声道:“东方世兄这边走!”
身形一拧突地闪电般掠出墙外东方兄弟愕了一愕亦自随之掠出。
墙外烟主滚滚马匹奔腾!
但是所有的马鞍上却俱都是空鞍无人只见远远有三条灰影赶动着马匹骤眼一望竟似乎是“北斗七煞”中的莫氏兄弟!
于是他们也不愿再加迟疑“喇”地各自掠上了一匹空鞍之马旧中低叱一声经绳一带怒马扬蹄疾驰而去!
浪莽山庄端阳一会在当时看来虽未做出什么十分具有决定性的事情那惊心动魄的一战在当时亦无成败之分但那一战固是一早已震动武林那一会对武林影响之巨更是骇人听闻!
自从昔年之神秘蒙面客以独力搞散大江南北十余家成名的镖局后平静的武林已由这一会展开了一些江湖中自古未有、从来少见、极端奇异的风浪而这些风浪却竟然是与一个极为平凡而又极为不平凡的弱冠少年有着密切之关系的。
这少年武功浅薄甚至可以说是不会武功但在江湖传言中他倒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物。这少年的生身孤苦出身平凡但在江湖传言中他却是武林名门世家的门人或是个久已隐迹僻居海外的绝代高人的弟子。
这少年生性善良宽厚仁慈但在江湖传言中他却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物因为他年纪轻轻便已做了江南绿林的盟主!
这少年叫做裴珏但江湖中人却从不称呼他的姓名而尊敬地称他为“裴大先生”。就这样善良平凡而年轻的裴珏便被江湖中人渲染起种种神秘而离奇的彩色。浪莽一战后“东方五剑”兼程返回“飞灵堡”——在他们回堡后的第二天便有十八条大汉带着十方两以上的金银珍宝求见“飞灵堡”的少堡主。虽然经过了那激烈的一战但“浪莽山庄”“金鸡帮”“七巧山庄”自未忘了这一次奇异的赌注!
浪莽一战后“龙形八掌”檀明亦兼程返回中原他暂时无什么举动但武林中人谁都知道这武林中的一代之雄是决不会放过“神手”战飞的而这必将生的第二次双雄之战便绝不会有如第一次那般不分胜负而且除了“飞龙镖局”与“浪莽山庄”外大厅两岸长江南北的武林豪士也势必要在这一战之中尽数出动武林中人对这次有决定性的一战俱都在紧张与期待中观望着。
“龙形八掌”在“浪莽山庄”中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在武林中也有许多种传说但真象究竟如何到现在仍未揭穿于是“龙形八掌”这名字在江湖中人的口里也平添了几分神奇的色彩!
这一切都是值得兴奋、足以轰动的事但天下武林中人真正的兴趣竟大多不在这些事上。
他们的兴趣在……
九月已至盛暑却仍未去!
秋风乍起万里苍穹一碧如洗。
自祁门至黄山一条虽不十分冷僻但平日行人却极少的黄泥路上此刻竟然沿路俱是人踪而且大多是佩刀挂剑的江湖好汉他们有的牵着骡马有的空手而行这许多江湖豪士同路而行不禁令人奇怪。莫是黄山之上又生了什么足以震动武林的大事?但看他们悠闲的神情却又不像他们彼此笑语互相招呼行走得俱都十分缓慢竟仿佛是一群茶余饭后一起去观剧听歌的闲人又像是一群锦衣玉食一起去品花饮酒的纨绔少年。
最奇怪的是还有一群行脚小贩有的担着酒肉有的担着茶食自成一帮亦自非常悠闲地跟在他们身旁贩卖着酒肉茶食甚至还有一些小贩卖的竟是衣履鞋袜生意也不恶。显见这一个奇异的团体已结成了许久而且走了不少路途才到这里。
他们停停歇歇缓步而行似乎是一无目的但后面的人却又不时极为紧张地赶到前面紧张地问一问走在前面的人。
“怎样了有没有消息?”
消息?甚么消息!
是什么消息值得这一群武林豪士如此重视不借抛开了自己应做的事有的甚至是从中原赶到这里。
在这一群人前面约莫数丈之处又有一帮武林豪士他们人数不“真是倒霉竟被差来干这趟苦差!”其实这一趟“苦差”却是他自己讨得来的。
有时他一怒之下便转身奔到后面的酒肉摊贩处痛饮几杯烈酒那时一定有许多人会抢着为他付帐为的只是要问他!
“包老大怎样了有没有消息?”
这红衣大汉就会“吧”地一声将酒碗摔到摊案上大骂道:“有什么消息!哼屁也没有只怕要等上三年五载也说不定走着瞧吧!我鞋子都换了两双了!”
别的人有的失笑道:“倒是真的包老大鞋破了还真不好买。”
哪知旁边立刻有一位小贩接口喊道:“没关系小的已为您老准备了好几双红鞋子大小包管合脚。”
于是四下立刻哄传起一阵笑声这红衣大汉已不禁带笑驾道:“这小子倒蛮会做生意!”
然后悻悻然大步走了回去只是他神情虽然极为狂傲却对这六人之中的一个长衫汉子颇为恭敬;又似对一个形容干枯、身材瘦小的汉子颇为畏惧不时去偷望他几眼但等到他目光带笑转过来时但立刻望到别处去。
这红衣大汉在武林中“万儿”颇响正是在“金鸡帮”中仅次于帮主向一啼的大头领“鸡冠”包晓天:那长衫汉子是这些人中唯一穿着长衫的人他神态之间极为谦恭但别人却又都对他十分恭敬。
此人身躯瘦削面容颇为清矍微微留着一些清须莫约四十岁年纪看来似乎是个不第秀才又似乎是个商号中的掌柜的但一路潇洒而行在如此烈日之下却并未显出劳累。
有时他口中还会低哼一两声诗句想必都是他在这多余的黄山道上拾来的佳句却极不与身旁这些人说话神色在谦恭中又带着些傲慢只因他本身虽然无甚声名其来历却是赫赫不凡。
他便是江南“飞灵堡”中的执事之一在堡中人人称他“管二”但此刻别人却尊他一句“管二爷”就连他身旁那枯瘦的汉子都不例外是以他神色之间便不禁显得有些沾沾自喜。
这枯瘦汉子对别的人却满面俱是轻蔑的冷笑仿佛极为不屑有时甚至不愿与他们走在一起独自骑着他的黑驴缓缓而行却也不敢走到太前面去那红衣大汉“鸡冠”包晓天本来想找些昔头与他吃哪知此人心智灵巧随机应变反教那“鸡冠”包晓天吃了苦头去。
他轻功似乎极高走起路来一飘一飘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就连他牵着的黑驴也是干枯瘦小一人一驴恰好相互辉映这人驴之间的神态也好像是兄弟似的甚至连吃饭都在一起。
但此人却是大大有名乃是“飞龙镖局”中有名的镖头“黑驴追风”贾斌他之所以参加这六人之中只不过是自愿而已因为他也对这件“消息”有着浓厚的兴趣。
另一人面貌却极熟悉正是“浪莽山庄”中的得力人物“铁算盘”于平。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看似小厮的清秀少年只是这小厮却又不大愿意做事于平唤他为“茗书”显见是“神手”战飞的书童了。
还有一人身躯臃肿气喘淋淋不时自怀中掏出一些肉脯放到口中大嚼见了人总是嘻嘻哈哈你问他什么他总是不知道他若问你那满面的笑容却教你无法不回答他。
大家都奇怪情明练达的“七巧追魂”那飞虹怎会派了个这样的“蠢才”来做这件事?他自称“王得高”别人都唤他做“王胖子”。
这些人无论走到哪里便即是穷乡僻壤也会突然变得繁荣起来。但这些人的脚步亦是身不由己的。
后面那一群人跟着前面这六人;这六人的脚步却是跟着。
再前面十余丈处缓步而行的“冷谷双木”与裴珏!
“冷谷双木”一路观赏着风景——他们本是为了游山玩水才出“冷谷”的——有时两人也会低语两句。
裴珏却大半俱在沉思有时自怀中取出一册书卷看上半晌直到面上现出笑意他便又收回怀里。
他们似乎不知道自己在江湖中已造成如此轰动之势只要他脚步所及穷乡立富废墟成市。
这四个月来他心灵似乎已进入到另一个领域中去对身外的一切事物俱都不闻不问;学了一样再学一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学习的度是多么得惊人。投店的时候“冷谷双木”会在房中传授他一些武功的诀窍行路的时候他们却要他去读一些书卷。
他们甚至不愿给他一些空闲而他也全然没有想到自己需要空闲因为他只要思潮一空檀文琪的倩影便立刻会填满这空缺!
有时他中夜反侧不能成眠望着窗外的星空他会暗间自己:“我是该胜抑或是该败呢?”
因为他若胜了“神手”战飞便会以全力去争取檀文琪的一双美、目有时他忍不住要牺牲自己因为他对她虽然是那样痛心但是他却仍然不愿让任何人伤害到她——无论是身体上抑或是情感上的。
但是他又无法抵挡自己求知的**直到此时“冷谷双木”所教给他的虽然还都是些浅近的武功与知识但却已是他从未领受过的。他以十倍于一个孩子接受新衣美食的欣喜未接受这些。
他神情与面貌俱已渐渐有了改变只是还不甚显着而已!他自己颇为惊异于自己的改变因为他还不知道世间最最奇妙之物便是“知识”。它虽然无形但却不但能改变人们的心灵还能改变人们的神情与面貌。
直到此刻为止“冷谷双木”对裴珏的学习能力还并不十分惊异因为人们学起浅近的事物时大多都是很快的。
对于后面跟着的这一群“尾巴”他们并不十分厌恶反而有一份欣喜与好奇甚至会去偷偷地观察他们的动态有时冷寒竹故意会问:“怎地不避开这些厌物!”
冷枯木便冷笑道:“他们不避我们难道还要我们避他们么?”
于是裴珏渐渐更了解这两个冷僻的老人的心性。在他们孤僻而冷做的表面下是一颗热烈的赤子之心。
他们悠闲地上了天下闻名景色绝美的黄山“冷谷双木”准备在这名山上寻一幽静之处来教给裴珏一些较为艰深的武功。
“鸡冠”包晓天立在马背上遥遥向前观望心中极是得意因为他听到远远有人喝彩道:“想不到包老大竟有这么俊的马上功夫!”
“黑驴追风”贾斌冷冷一笑接口道:“不错不错关外的马贼也不过如此了。”
包晓天心中暗骂一声!突地瞥见“冷谷双木”与裴珏已上山十数丈了大喝一声:“上山了!”
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跃下马来他身躯虽高大轻功却不弱他也颇为此而沾沾自喜。
“管二爷”长叹一声回顾后面的人群一眼缓缓道:“这一来别的事还小名山却要遭劫了!”
他不敢想象这些人一齐涌上黄山时是何等情况。
“铁算盘”于平微微一笑道:“我们不必一起上山只要三两人随之上山便可以了其余的等在山下亦是一样。”
管二爷大喜道:“正是正是于兄高见果是不凡那么——请哪位上山一行?”
“鸡冠”包晓天笑道:“我宁愿在山下吃酒倒落得快活些。”
“铁算盘”于平微笑道:“这其中只有包兄与贾兄轻功还高少不得还是要劳动两位一下的。”
“鸡冠”包晓天目中露出得意的光采但口中却故意长叹一声既未溜走难道今日会溜走么?“他干枯瘦小但学起包晓天的样子来却学得惟肖惟妙就连”管二爷“也不禁为之失笑。”‘鸡冠“包晓天双目怒张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只见这”黑驴追风“牵着他的黑驴缓缓走到一处树阴下坐了下来又叫来一些茶食酒肉笑道:“管二爷你我不妨来快活快活。”
他轻轻抚摸着黑驴的鬃毛笑着对这驴子道:“贾儿有些人真的没有你聪明你知道么?这么热的天一定要跑上山去你看我们在这里多舒服多凉快。”
这黑驴竟似也懂得人意低嗥了一声不住地点头看到这情况的人俱郎忍不住笑了。
只有“鸡冠”包晓天未笑他面上了一阵青一阵白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但是为了表示他并不比那驴子笨得太多他嘟浓着大声道:“谁说我要上山?我本来就要留在山下的!”大步走到酒摊前买了些酒肉痛次起来。
‘铁算盘“于平心念一转暗中忖道:“这贾斌言来颇有道理——”他心机深沉见事极明是以才会现那“快讯”花玉的尸身“神手”战飞所以派他前来亦是此理若换了别人只怕早已与来日“飞龙镖局”贾斌冲突起来了。
一念至此他亦自坐到树下略作歇息那“王胖子”面上始终带着不置可否的笑容此刻早已坐到树下大吃大喝起来。
于是黄山脚下无形中便成了一座墟市。
夜色渐临这里竟又出现了贩卖灯笼火把的小贩酒肉贩子更是源源自祁门赶来。
这些武林豪士三五成群围着灯笼火把饮酒吃肉九月的晚风一阵阵吹到他们身上当真是“快活”得很。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
“冷谷双木”与裴珏却始终没有下来!
黄山不但有云而且有松、有石、有泉。
黄山的云海是凄迷而又绚丽绰约而又壮观的。
黄山的松海却仿佛比云海更深、更厚又是那么多那么名贵。
但每一株却又都有着它独特的风格与神韵。
黄山的石更是琳琅而多彩那多彩的山峰与岩石不知迷惑了多少古往今来画家诗人的心。
黄山的家不多但一条人字濠便已要幻出飘渺如游丝的迷离憧憬更何况还有天矫如龙九叠壮观的丸龙潭?以及别的泉之清澈澄明珠砂温泉的绚烂红润!
黄山是诗人笔下的“绝代佳人”而今这“绝代佳人”便也毫不例外的迷惑了“冷谷双木”以及裴珏的心。
娇阳古落黄昏渐临晚霞掩映下的黄山的松黄山的石黄山的泉在朦胧中变得更美了。
初上名山的裴珏狂喜在这新的天地里他一路上山每上一步都更谦卑地承认了天地的浩大与自身的渺小他只恨自己没有诗人的锦笺与画家的彩笔写不出心中所感觉的多彩与绚丽。
“冷谷双木”冷峭的面容也有着比平日较多的情感之流露。
立在始信峰前险峻而灵奇的接引松下冷寒竹极目四望突地微微一笑缓缓道:“那班废物怎地没有限上来?”
冷枯木笑道:“他们只怕以为我等定会循原路下山是以便乐得舒舒服服地等在山下其实我等横穿‘铁盘头’越过‘始信峰’从那边下山有何不可?也好让这般废物好好地着急一段日子。”
冷寒竹目光闪动这冷僻的怪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名山胜境的潜移默化此刻竞放声大笑起来道:“好极好极!”
笑声一顿他突地觉山间的清静——流水声与松涛虽然也是声音但这种声音部能使“清静”变得更加“清静”——他放眼四望彩霞已落群山寂寂夜竟已很深了。
但这兄弟既已立下的主意是绝对不会变更的他们笔直越上始信峰一路上这两个怪人便乘机教着裴珏的轻功身法这段山路是崎岖而险峻的对裴珏来说毕竟是太艰苦了些。
但兴奋着的裴珏却毫不在意他骤然觉得自己的身法已有了比往日数倍的轻灵。
冷寒竹冷冷道:“到了‘始信峰’巅你得好生准备着学一套掌法哼哼!我看你未见就能学得会的。”
他对裴珏说话时的语声始终都是冷冰冰的但裴珏却早已习惯而且愉快地接受了。他兴奋地应承着突然现“始信峰”巅已在眼前也突然现自己与烁烁的星空竟是如此接近。
尤其有一点星光仿佛就在他的头顶——这一点星光是微弱而问动着的兴奋地恢复了童年的幻想:“呀!我不知道能不能将这点星光摘在手里!”
但冷寒竹的一声轻呼却粉碎了他的冥想夜色中只见“冷谷双木”满面俱是惊讶之色。
冷枯木身形一顿目光凝注沉声道:“老二你看那是否是灯光?”
冷寒竹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正是灯光!”
要使这兄弟二人露出惊讶之色确非易事但此时此刻这险峻的“始信峰”巅竞会有灯光闪烁却实在令人惊异。
山风强劲裴珏突地觉得一阵寒意自脚底涌起“冷谷双木”身形展动已轻轻向那灯火亮处扑去。他定了定神才觉自己是孤零舒舒服服地等在山下其实我等横穿‘铁盘头’越过‘始信峰’从那边下山有何不可?也好让这般废物好好地着急一段日子。“冷寒竹目光闪动这冷僻的怪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名山胜境的潜移默化此刻竞放声大笑起来道:“好极好极!”
笑声一顿他突地觉山间的清静——流水声与松涛虽然也是声音但这种声音部能使“清静”变得更加“清静”——他放眼四望彩霞已落群山寂寂夜竟已很深了。
但这兄弟既已立下的主意是绝对不会变更的他们笔直越上始信峰一路上这两个怪人便乘机教着裴珏的轻功身法这段山路是崎岖而险峻的对裴珏来说毕竟是太艰苦了些。
但兴奋着的裴珏却毫不在意他骤然觉得自己的身法已有了比往日数倍的轻灵。
冷寒竹冷冷道:“到了‘始信峰’巅你得好生准备着学一套掌法哼哼!我看你未见就能学得会的。”
他对裴珏说话时的语声始终都是冷冰冰的但裴珏却早已习惯而且愉快地接受了。他兴奋地应承着突然现“始信峰”巅已在眼前也突然现自己与烁烁的星空竟是如此接近。
尤其有一点星光仿佛就在他的头顶——这一点星光是微弱而问动着的兴奋地恢复了童年的幻想:“呀!我不知道能不能将这点星光摘在手里!”
但冷寒竹的一声轻呼却粉碎了他的冥想夜色中只见“冷谷双木”满面俱是惊讶之色。
冷枯木身形一顿目光凝注沉声道:“老二你看那是否是灯光?”
冷寒竹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正是灯光!”
要使这兄弟二人露出惊讶之色确非易事但此时此刻这险峻的“始信峰”巅竞会有灯光闪烁却实在令人惊异。
山风强劲裴珏突地觉得一阵寒意自脚底涌起“冷谷双木”身形展动已轻轻向那灯火亮处扑去。他定了定神才觉自己是孤零零地站在一方突出山石上仿佛立在天地的中央。
他自然无法追及“冷谷双木”那闪电般的身形只得盘膝在这方山石上坐了下来山风吹动他不安地整理一下衣衫。
突地!他觉脚下的山石也随之轻轻摇动了一下此时此刻纵然是这种极为轻微的摇动已足以令他心头震荡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跃了下去目光转处突又觉在这方山石的根部竟也有一些微光!
他心头一惊回望去“冷谷双木”的身形已被黑色与山石隐没——他倒借着黑色与山石来隐藏自己的身形迂回着向那微光扑去这一点点光看来虽近其实却远比他们想象中遥远!
裴珏微一思忖忍不住俯下身去尝试着去轻轻推动这方山石——呀山石果然随着他的手势轻轻移动了起来。
一道光线随着山石的移动直射他眼帘光线虽微弱但在这凄清的冷夜里却似乎比数十道火炬的光芒还要明亮!
他闺上了眼帘立刻睁开微微颤抖的手掌再次向外一推山石下便露出了一条秘道的人口。
一阵潮湿而微带霉臭的冷气扑面击在他的脸上他回过头只听自己的心房有如击鼓般地跳动着。
“冷谷双木”仍未出现踪影星空却仿佛骤然离他远得多夜风中的寒意更重了!他没有惊呼出声不知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勇气抑或是强烈的自尊他只是木然站在秘道的人口边直到地道中传出一声哀呼。
这一声微弱、痛苦、悲哀、颤抖的哀呼宛如一根冰冷的尖针笔直地刺人他心里!
他忍不住机伶怜打了个寒噤双拳紧握掌心却已流出了冷汗卜接着又是一声悲哀而痛苦的哀呼轻微而颤抖地飘出。
这一声哀呼使得他呼吸与血液都像是冰雪一般地凝结了起来。
恐惧!恐惧却又加上了惊异这哀声在他耳中听来竟是这般熟悉——刻骨铭心无法忘怀地熟悉但他却又偏偏想不起究竟是属于谁的?就像是童年的梦魔是那么模糊却又是那般清晰。
他牙关一咬眼帘微阖瞑目向秘道人口跳下去这奇异的少年常常会有一种奇异的勇气去接受别人都无法接受的痛苦去尝试别人都不敢尝试的恐惧就是这份勇气使得他不止一次地做出了别人都不敢做的事!
但是他并非不知恐惧甚至他的双腿都因恐惧而变得软弱而又麻木起来!因为当面临危难之际恐惧本身本是一种“健美”而“明智”的反应是不必讳言也不必抑制的只是应当将其转化为“勇”而已而“勇”也就是应付危险的智慧!
他“砰”地一声跌落在坚硬而冰冷的石地上他双手一撑立待腾身跃起但是他手掌接触到的却已不是坚硬的石地而是——竟是一只冰冷的、干枯而僵硬的手掌!
一种难以描摹的感觉刹那问由指尖直达他心房使得他身躯一震闪电般跳起目光畏缩地转向他方才手掌所撑之处昏黄的光线下墨黑的石地上竟有一只丑恶、死灰的断掌!
断掌旁是一只丑恶的黑漆木匣另有三五只相同的断掌散落在木匣边这些手掌已变得干枯而僵硬萎缩显然是自人体割下已久掌端的指甲在昏黯中呈现着死灰色的冷光。
裴珏只觉一阵呕吐之意自胸脏翻涌而上一手捂住嘴唇斜斜向前冲出数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呕出一滩绿水。
抬目望去前面是一条狭窄的秘道一个已将烧残的火把斜插在山岩上火把下赫然有一“柄断剑剑柄在左剑尖却远远落在右边无情地指着一束断再过去有一方锦布仿佛是被刀剑割下的袍角。地道的尽处右面似乎有一处洞窟一片较为明亮的光线自里面投落出来光影中竟赫然有着一条黑色的人影被闪动的光影长长地印在灰黯的石地。奇怪的是裴珏方自那一阵呕吐之声过后那里面仍然寂无反应生像是里面的人全已死了一样。裴珏伸手一抹嘴角突听”哗剥“一声火把燃尽秘道中骤然黑坐。”那哀呼声难道就是这人影出的么?此人莫非已经死了?“他蓦地一步冲了过去一条纯白的背影立刻问电般映现在他眼中纯白的衣衫漆黑的头……他的双腿一软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步只见此人蓦地回过头来赫然现出一张痛苦、悲哀却又熟悉的面容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霹雳一声击在他身上!因为这刹那之间呈现在他眼中的面庞竟是那么苍白、悲哀而又刻骨铭心的熟悉这面庞就像是一根无形的鞭于”吧“地一响鞭挞在裴珏心底鞭挞在他灵魂的深处。他吃惊地”呀“了一声颤声道:“你……怎会是你?”
他再也想不到在这凄清的黄山之岭在这神秘而阴森的洞窟里这幽灵般盘膝而坐的人竟会是“冷月仙子”!
“冷月仙子”艾青回过头来只见光线外黑暗的地道中伫立着一条人影。
她骤眼之下还未看清他的面容但这一声惊唤却唤起她的记忆她不禁也为之失声惊呼:“你……怎会是你?”
裴珏一步冲了过来但霎眼之间他脚步却又倏然顿住。
这是一个深邃的洞窟倒垂着钟乳被一盏泛绿的铜灯中的昏黄灯光映得多彩而缤纷。
多彩而缤纷的钟乳下盘膝端坐着两人:左面一人面容苍白而清矍宽阔的额角上却已布满了汗珠乌黑的髻已蓬乱而零落整洁的衣衫也已污秽而狼狈只有目光却仍然有着刀剑般的锐利锐利地凝注在对面一人的身上双掌合十当胸掌中却夹着一柄长剑的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