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梅占春先凌寒早放与松竹为三友傲冰雪而独艳。
时当早春昆明城外五华山里雪深梅开浑苔缀玉霏雪联英虽仍严飚如故但梅香沁心令人心脾神骨皆清。
后山深处直壁连云皑皑白雪之上缀以老梅多本皆似百年之物虬枝如铁暗香浮影真不知天地间何来此仙境。
暮色四合朦胧陇中景物更见胜绝忽地梅阴深处长长传来一声叹息缓缓坡出一位儒服方巾的文士亦不知从何处来。
他从容地在这幽谷四周漫步了一遍深厚的白雪上却未见留下任何脚迹然后负手伫立在一株盛开的老梅前面凝神地望着梅花身上的衣袂随风微动此时此地望之直如神仙中人。
万簌俱寂就连极轻微的虫鸟之声在这严寒绝谷里都无法听到。他随手拾起一段枯枝在雪地上浅浅勾起一幅梅花虽只是寥寥数笔却把梅花的凌风傲骨表露无遗。
此时远处竟隐隐传来些人语但也是极为轻微而遥远的他面色微变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微笑手微一挥那段枯枝竟深深地嵌进石壁里。
片刻远远看到几条极淡的身影晃眼间便来到近前那种惊人的度是常人所无法思议的但他见了却鄙夷地一笑脸上的神色更冷峻了。那几条人影在谷口略一盘旋便直奔他所伫在之处而来他喃喃地低声说道:“怎么只有四个难道此次又不能了我心愿……”
那四个人到了他面前丈余之处才顿身影缓步走来其中一个面色赤红身材高大的道人高声笑道:“神君真是信人只是我等却来迟了。”
笑声在四谷飘荡着回音传来嗡嗡作响。文士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在那四人身上略一打量然后停留在一个枯瘦的老者身上。
那老者穿着极为精致的丝棉袍子背后斜背着柄长剑那剑身很长背在他那枯瘦的身躯上几乎挂到地上了显得甚是滑稽然而他广额深腮目光如鹰望之却又令人生畏。
他们虽是面带笑容但这勉强的笑容却不能掩饰住他们内心的惊俱和惶恐那是一种人们在面临着生与死的抉择关头时候所无法避免的惊惧和惶恐其中尤其是一个年轻而英俊的少年他甚至在颤抖着英俊的面庞上也蒙着一层死灰之色。
这些神态都瞒不了那冷峻的文士他目光极快的一闪朗声笑道:“好好武林五大宗派的掌门人今天竟然到了三位真叫我梅山民高兴得很不过……”他面色一变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可畏的杀机冷冷地说:“昆仑派的凌空步虚卓腾和点苍的掌门人追风剑谢星怎地却末见前来难道他们看不起我梅某人吗。”
那赤红面膛的道人却是五大宗派之武当派的掌门人赤阳道长此刻闻言笑道:“您的召唤他们怎敢不来只是……”
那枯瘦的老者冷冷接过口去说道:“只是有个比你七妙神君更胜过十倍的人将他们召了去。”
梅山民双目一张闪电般盯在那老者脸上说道:“那人是谁我梅某人倒要见识见识。”
枯瘦老者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不笑便罢了一笑却令人不由生出一丝寒意他说道:“若你能见到此人那我厉鹗第一个就高兴得很。”
梅山民变色问道:“此话怎讲。”
赤阳道长忙接过口去说道:“神君先莫动怒那追风剑谢大侠和凌空步虚卓大侠数月前都相继仙去了是以他们都无法践神君三年前赌命之约然而……”他用手微指身旁的英俊少年接着说:“这位就是点苍派的第七代掌门人追风剑谢大侠的贤嗣落英剑谢长卿今日特来代父践约的。”
梅山民噢了一声尖锐地瞪了那仍在冷笑着的厉鹗一眼目光回到谢长卿那里说道:“谢世兄英俊不凡故人有后真叫我梅某人高兴得很但是前一代的事让我们自己了断好了谢世兄若无必要也不必插足此事了。”
在这刹那间谢长卿的内心宛如波涛冲激显然梅山民的话正触中了他的心底深处然而他生在武林世家现在又是一大宗派的掌门有许多事他必须勉强着自己去做为了点苍派的名誉为了他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他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让他在面容上表露出来。
他双目茫然凝着远方说道:“神君的话自然也是道理但是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先父与神君既然有约在先我自当遵着先父遗命与神君践此一约至于成败生死又岂是我等计较的。”
梅山民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在暗自赞赏着这少年的勇敢说道:“人各有志谁也不能相强谢世兄既如此我梅某人敬佩得很。”
他话声一顿变得冷酷而严峻转脸向赤阳道长说道“三年以前你们五大宗派在泰山绝顶东邀江湖同道同赴泰山争那天下剑术第一的称号。”说至此处他仰天长笑一阵冗长的笑声震得梅枝上的花瓣漱漱飘落。他厉声又说:“想我七妙神君怎会与你们这般沾名钓誉的狂徒去争那劳什子的名号你们既然喜欢就让你们自称剑术天下第一又有何妨但是我却万万料想不到自称武林正宗的一派掌门人却联手做下那卑鄙的行为五剑合壁在会期前一天就将我至友单剑断魂吴诏云伤在天绅瀑下……”
厉鹗肩微闪处独自掠到梅山民的面前截住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你话也不用多说了那吴诏云是咎由自取又怨得了谁!今日我等由远处而来就为的是见识你七妙神君妙绝天下的几样玩意儿你划出道儿来我们总一一奉陪就是了。”
梅山民说道:“只怕你们还不够资格来见识我的‘七艺’。”赤阳道长听梅山民连骂带损却仍神色自若笑道:“那个自然七妙神君以剑术、轻功、掌力以及诗、书、画、色妙绝天下想我等只是一介武夫那里及得上神君的文武双全。”
厉鹗又在一旁接口说道:“尤其是那最后一样我们更是望尘莫及。”
赤阳道长笑笑道:“厉大侠此话说得极是神君风流倜傥那是我们几个槽老头子所万万不及的今日在下与崆峒的剑神厉大侠峨嵋的苦庵上人以及点苍的落英剑谢贤弟专程来此践约只想领教神君的剑术和掌力若是我们能侥幸和神君各胜二场那就再领教神君的轻功至於诗、书、画、色我们却是无法奉陪的了。”
梅山民冷笑道:“这样最好先我就要领教这位自称天下第一剑的厉大侠究竟有什么精妙招术敢这样卖狂。”
他嘴色泛起一丝阴森的杀机说道:“然后呢各位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功夫尽管便出来我梅某人总不教各位失望就是了反正今日身入此谷的人若不能胜得了我梅某人要想活着回去只怕办不到的了我梅某人若是败在各位手里也不想活着回去我话己讲明各位也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只管拿对付吴诏云的手段来对付我好了。”
此刻夜色已浓天上无星无月但衬着满地白雪天色仍不显得太暗再加上他们俱是内力高深的人物在黑暗中视物虽未见宛如白昼但也清楚得很梅山民目光如电极快地自他们四人脸上掠过见他们面上虽不定但却个个成竹在胸早已有了安排似的。
他心申不禁一动但转念又想道:“即使他们有了什么诡计难道我不能识破何况他们纵然四人联手也未必伤得了我。”
剑神厉鹗冷哼一声说道:“阁下倒真是快人快语说话干净利落正合我厉某脾胃现在最好闲话少说早作个了断。”
他伸手一拉胸前的活扣将长剑撤到手中随手一抖只见剑星点点宛如满天花雨缤纷飞落竟是一口名剑。
他将剑鞘平着推出那剑鞘像是有人托着平平地落在一块突出的山岩上。
梅山民见厉鹗露这一手心想盛名之下确无虚士今日一会倒真是自己胜败存亡的关键此四人除了落英剑谢长卿外无一不是在武林中久享盛名之士自己虽以武术名满天下但与五大宗派的掌门尚是第一次动手。
厉钨方自说话那一直沉默着的苦庵上人袍袖一拂朗声说道:“神君所说极是今日在此聚会之人谅己早将生死置於度外但贫僧不是说句狂话我等数人在武林中虽不敢说是泰山北斗但俱非碌碌之士若像那些江湖莽汉一样地胡砍乱杀动手过招岂非有**份依贫僧所见倒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七妙神君双眉一扬说道:“上人有何高见只管说出来就是了。”
苦庵上人说道:“第一阵自是较量剑术但也不必过招”他微微指了指谷里宽阔的雪地说:“我们就在这雪地上划个圈子我与赤阳道长厉、谢二位各占一方神君只要能在半个时辰之内闯出我等所布之剑阵便算我等输了。”
梅山民将这主意在心中略一揣度便点头说道:“这样也好。”
苦庵上人道:“那我就请神君先划个圈子。”
梅山民回身折了一段梅枝那枝上花开得甚是繁衍约有二三十朵他握着那段梅枝内力渗入枝里枝上的梅花忽然一起落下来落人他宽大衣袖里他笑道:“想不到今日我也做了个摧花之客。”
随着说话他衣袖一扬那数十朵梅花忽地一齐自他袖中飞出纷纷落在雪地上竟摆成一个极整齐的圈子鲜红的梅花衬在洁白的雪地上形成一副极美的图画。
苦庵上人见了赞许的微点了点头他所赞许的倒不是七妙神君所施的那种越的手法而是他见七妙神君所布的圈子极小须知圈子布的越小那在圈子里的人越难闯出他们对今日之会心中早有计较对这第一阵的输赢虽末在意但见那七妙神君对这种有关生死的事情也绝不取巧一方面固是赞许另一方面却惊惧着七妙神君的态度怕他也早有成竹在胸。
七妙神君身躯毫末作势众人眼神一乱他已站在那圈子里朗声说道:“就请各位赶紧过来让我见识见识武林中早已盛传的名家剑法。”
剑神厉鹗第一个飞纵出去站在圈子南方赤阳道长苦庵上人和落英剑谢长卿也各站一方各自撤出身后的剑。赤阳道长剑尖往上挑说道:“第一阵既是较剑神君就请
快些亮剑。”
七妙神君手里仍拿着那段上面已然没有花瓣的梅枝开口说遭:“近十年来我梅某人还没有动过兵刃今天么各位都是武林中顶尖儿高手我梅某人不得不破次例就用这段树枝来讨教讨教各位的高招各位就请动手吧。”
四人听他竟如此说脸上俱是一变。七妙神君仰天笑道:“各位切莫小看我这段树枝它在我梅某人手上何异利剑。”
赤阳道长再是涵养功深此刻也是作色说道:“神君既如此说我等就放肆了。”
“语音方落那四柄本静止着的长剑忽如灵蛇交剪而出怪就怪在那四柄剑却未向梅山民身上招呼只在他四周结起一片光幕。
梅山民只觉他宛如置身在一个极大的玻璃罩子里四边光芒耀眼。
那剑式甚时诡异却也不是武当、峨嵋、点苍、腔峒任何一派的剑术只管剑式连绵如长江大河之水滔滔而来可是只要他静立不动也不能伤得了他。
须知自古以来武林中的剑法不是防身便是伤人像这种既不防身又不伤人的剑法的确是闻所未闻你若不动就无法走出这个圈子你若想动那四道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剑光根本无法破去休说是人就是连尘埃都无法飞入。
七妙神君在剑光内静立莫约半盏茶时光却苦思不得破阵之法心里想道:“怪不得他们提倡用此法原来练得这样怪异好剑式这倒是我先前所没有料到的我只想他们四剑合壁要胜它虽非片刻就能做到要想闯出还不是易如反掌却末想到……”
他极留心地看看那四人的剑式只是剑剑俱是交错而出剑带微芒极快的振动着剑幅巧妙地填补了剑与剑之间的空隙。
七妙神君心中不禁有些后悔他自思道:“我若将那柄“梅香剑”带来此刻也可用数十年来苦研而成的“轧枝剑式”破去此阵但现在我手中所持却只是一段树枝要想在这四个名家手中的剑里覆穿而出那里能够做到。”
他正思到此处忽见有两条交错着的剑光微和相击锵地出一丝轻鸣。那本是毫无破绽的剑式因这相击便停顿了一会。
但那亦是那么渺茫的一刹那短暂得像是黑暗中的一闪光亮七妙神君手中的树枝随着那心里的一个极快的念头向那空隙一剑刺去左掌一立掌风如刀横切在那两道剑光上。
原来此剑阵本是苦庵上人、赤阳道长、剑神厉鹗、和追风剑合练而成为的却不是用来对付七妙神君而是要到山上去猎取一种极少有的峰鸟故此只守无攻只是要将那种峰鸟困住而已。
到后来追风剑谢星一死他们将采集峰鸟的事也告一段落遂也将此阵搁下了。
但后来他们与七妙神君所订三年之约日益迫近七妙神君在武林中是有名的心狠手辣往往在谈笑中制人死命而且武功深绝行走江湖多年从未有人在他手中走过二十招的。
他们这才会同落英剑谢长卿重练此阵但在这并不太长的一段日子功力原本就稍逊的谢长卿自然无法将剑式和这三人配合像追风剑一样严密故此才有一招之漏。
但七妙神君梅山民是何等人物心思反应之又岂是常人所能企及的。
落英剑谢长卿只觉得手腕一振有一种怪异的力量使他混身一颤手里的剑自然也迟钝下来无法再配合其余三人的剑式了那本是严密而霸道的剑阵也因他这微一迟钝而松懈下来剑与剑之间开始有了空隙。
七妙神君乘势左肩欺上右手的梅枝化做千百条飞影点点向那空隙之间刺进那一种极快的抖动使得本已渐形松懈的剑阵更形散乱了。
剑神厉鹗一看借势有变蓦地长剑一引退出那本剑式连绵配合的剑阵长剑自上而下“长虹经天”带起一道淡青的光芒向七妙神君连肩带背刷地一剑刺下。
梅山民微一错步轻松地避开此剑梅枝横扫时手腕一沉枝头巧妙地搭在落英剑谢长卿的剑身微一用力谢长卿直觉有一股大力自剑身渗人忙也使出功力来和这股力量相抗。
说来话长然而这却是霎时间事厉鹗一剑落空长剑猛顿长啸一声“梅花三弄”剑式做三个圈子直取七妙神君“肩井”“乳泉”三个要穴剑风凌厉的确是内家高手。
那边苦庵上人与赤阳道长见剑阵己乱遂也毫不考虑地各刺出一剑。
七妙神君所划的圈子本就极小苦庵上人、赤阳道长和剑神厉鹗研出的剑式在这极小的圈子同向七妙神君刺去他们本是内家高手刹那间只觉青芒紫电交击而来。
这却也正是七妙神君所希望的他手中的梅枝突地一松落英剑早已满蓄功力的剑此刻因对方劲力顿泄直如离弦之剑不得不竟向赤阳道长和苦庵上人的剑光刺出。
他这一剑是毕生功力所聚剑身未到已有一股劲力向剑光中击到於是苦庵、赤阳两人的剑风自是一偏七妙神君脚步迷踪向左微一侧身一声暴喝双掌齐扬雄厚的掌力硬生生地击偏了剑神厉鹗的招式脚下细碎地踩着脚步在这四剑中己微偏的空隙中从剑光里极快地闪了出去一声长笑他已远远地站在剑圈之外。
这边四人也连忙收回剑式苦庵上人大踏步走上前去说道:“神君真好身法这第一阵当然是算我等输了。”
七妙神君笑道:“那么第二阵又是怎么个比法也请上人说出来。”
苦庵上人说道:“这第二阵就由老衲和神君来一试掌力。”
说着他走到方才七妙神君所布下的梅花圈子旁俯身拾起一朵梅花他这一拾梅花才对七妙神君的手法起了更多的惊赞。
原来那梅花看似飘落在雪地上不甚着力那知花蒂却整整嵌在雪地里朵朵俱是花朵朝上这种手法确是他生平所仅见他自忖道:“这七妙神君的确是可算武林中一代怪杰看他年轻并不甚大那知却有如此功力若非我等早有安排今日我五大宗派的掌门岂非都要葬身在这五华山里。”
但他仍显得那么安祥和不在意拿着那朵梅花对七妙神君调道:“神君的功力确是老衲生平仅见老袖这试掌之法虽是与众稍有不同但在神君面前还不是雕虫之技吗。”
他用食中二指掇起那朵梅花接着说道:“今日老衲有幸得以能遇海内第一奇人又能在这胜绝人间的梅谷和神君一试功力索性老衲也作个雅人就拿这梅花和神君试掌。”
他将梅花放在掌心全神凝住缓缓将右掌平伸出去那梅花竟似黏在掌心并未坠下然后缓缓开口说道:“神君也将梅花黏在掌心我们两掌相交却让两朵梅花在两掌之间要梅花不碎而将对方击败这阵若是老衲再败我等四人便俯听凭神君处置不知神君对此法可表赞同。”
七妙神君朗声道:“上人果真是个雅人更是高人想出来的方法确是妙绝人寰区区在下那有反对之理。”
於是他就随手拾起一朵梅花右掌一立那梅花便也黏在掌心是那么的轻松自然全然不似苦庵上人的凝重。
他随口说道:“这样便请落英剑谢世兄来作个见证一个时辰内若无胜负便算在下输了。”
落英剑闻言面上露出喜色立刻走到一旁那赤阳道长和剑神厉鹗却仍紧紧站在苦庵上人身后七妙神君也末在意走上两步右掌微曲苦庵上人也踏上一步两人掌上的梅花便搭在一起但却微微触着并非紧接在一起。
七妙神君一搭上手心中便是一宽知道今日胜算己稳在握那苦府上人由梅瓣所渗出的掌力虽是阴柔异常却不够雄厚他忖道:“这苦庵上人真是作法自毙不出半个时辰我便要他伤在我‘暗影浮香’掌力之下想不到这素以掌力见称的人物却也不过如此唉今日武林能真和我一较功力的怎的如此之少。
他这念头方自闪过忽觉掌中压力一紧那自梅瓣渗来的力道何止增了一倍而且雄厚异常他方才太以轻敌此刻掌上一麻竟险些立刻落败连忙一整心神全神凝住将毕生功力全聚掌上。
他虽在惊异着苦庵上人的掌力片刻之间便有这么大的变化但他那里知道这其中却是对方的阴诡之计呢原来中原五大宗派的掌门人功力最深的便是剑神厉鹗非但剑术高妙掌力雄厚而且习得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借力打力之术。
此刻他侧身站在赤阳道长和苦庵上人之间左掌接住赤阳道长的右掌右掌抵住苦庵上人的背心以内力将赤阳道长和自己的功力引导至苦庵上人体内再由苦魔掌上出。
这样七妙神君何异与三大高手联集之力相抗是以他虽然功力已至炉火纯青之境但仍感到那么吃力须知内家高手这样相较内力一丝也松泄不得一个不好内腑便受重伤。
约莫盏茶时光在全力施着掌力的四个人额上都已微微见汗而且全神专注力完全聚在掌上身上其余的部份像已不属于自己了此刻就算是一个稍有力气的普通村夫也能将之击倒。
他们脚下的积雪虽因日久已凝结成冰但此刻却被这四个内家高手体内所散出的热力而溶化了浴化了的雪水渐渐渗人那站在一旁的落英剑谢长卿布制的便鞋里。
但谢长卿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眼中在看着这幕惊心的对掌心里反复思量着:“我该这样做吗我该这样做吗?”
他眼望场上的情况已将近到了决定性的阶段七妙神君虽是以一敌三但仍然屹立如山而苦庵上人微曲着手肘已在微微颤动了虽然那是极为轻微的颤动。
须知苦庵上人巴达古稀之龄虽然内力深湛但岁月侵人他体内的抵抗之力已不复再有当年的强健赤阳道长和剑神厉鹗以千钧内力通过他体内渐渐地他觉得体内已然有了一种难言的不适这是自然的威力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落英剑谢长卿自然也看到此点他天人交战了一会断然思道:“说不得我只好做一次昧心之事了我还年轻我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而且这谷中再无他人即使我作了昧心之事又有谁会传将出去唉!我想人人都该为自己打算吧。”
他缓缓地移动脚步黯淡的光线使得他本来英俊的面庞看起来那样狰狞。
他走到七妙神君的身旁望着七妙神君宽阔的前额瘦削的面庞和那只倏然出光芒的眼晴这些使这面庞看起来是那么地脱俗那么地呈现出一种人的智慧他迟迟了半响猛一咬牙双手俱出极快地点了七妙神君的右肩、胁下的“肩井”“沧海”两个要穴那是点苍的绝学“七绝手法”。
七妙神君正自全神凝住着他也感觉对方的手掌己渐渐失去了坚定忽然觉得全身一阵麻痹手上一软接着一股无比的劲道由掌而臂直传人他的心腑。
于是他顿觉天地又回复了混沌在这渺茫的一刻里他脑海里闪出许多个熟悉的影子那都是美丽而年轻的影子接着他不能再感到任何事了。
大地依然天上己将现曙色寒意也更侵人了。
谷里又回复了一贯静寂像是根本没任何事情生似的。
赤阳道长苦庵上人剑神厉鹗落英剑谢长卿带着一种虽是胜利但并不愉快的心情走了。
山岩的空隙里忽地闪出一个鹑衣百结的少年丐者极快地掠至七妙神君卧倒在白雪上的身躯旁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胸口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正想抱起七妙神君的钝尸体忽又摇头自语道:“就让他躺在这里也好了让雪把他淹没他能长眠在这幽静地的梅谷里长伴梅花也算天地不负他了!”
那少年丐者慢慢地抬起目光看到剑神厉鹗的剑鞘仍然放在那块山石上微一转念飞纵而起拿起那个剑鞘身形猛一顿挫直向谷外飞身而去。
辛家村是滇池背岸昆明城郊的五华山畔一个很小的村落村里所住的人家十中有九都是姓辛故此村名之辛家村。
辛家村虽然很小然而在云贵高原一带却是大大的有名。
这原因是辛家村在近年来出了两个与众不同的人物这两人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妇自幼本在辛家村生长的而且是堂兄妹。
男的姓辛字鹏九女的叫辛仪两人自幼青梅竹马情感随着时日渐增长大后便暗暗定了婚约那时礼教甚严堂兄妹通婚是绝不可能的非但父母反对连辛家村的居民也是群起而攻认为是大逆不道的事。
但这两人情感甚坚绝本因外界的任何压力而有所改变于是在那一年的春天他两人便双双失踪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过了十余年当人们都已忘却了这件事的时候辛鹏九、辛仪突然又回到这个小小的村落而且还生了一个男孩才七、八岁取名叫做辛捷。
这时他们的父母都相继去世了而且辛鹏九回来之后手面甚是阔绰无论识与不识他都备了一份重礼一回来后便挨户送去。
小村的人最是吝鄙哪曾见过如此手面不但不再反对他两人反更恭敬。
昆明城内外居民多善雕刻和制铜器辛家村也不例外辛鹏九和辛仪本也擅长雕刻此番回来之后所雕之物更是出神入化。
须知雕刻一技除了心灵手巧之外还得刀沉力稳雕出来的线条才能栩栩如生辛鹏九夫妇回来后闲时便也雕些小像消遣有时也拿来送人。村人一见他俩所雕之物简直是妙到不可思议有些好利的人便就偷偷拿到城里去卖想不到售得很高的价线是他们所从未得到的。
于是他们回村后便又央着辛鹏九夫妇再送些给他们辛鹏九夫妇来者不拒也很少使他们失望总是客气地应酬着。
这样不消年余昆明左近的人都知道辛家村有个“神雕”有不少商人见有利可图便专程到辛家村去拜访他们夫妇。
起先他夫妇还不太怎么后来听人说他们竟被称为“神雕”便立即面色大变说好说歹也不让别人再在外面叫他这个名字。
但人间的事每每都是那么奇怪你越不想出名反而更加出名你越想出名却永远不会出名人们虽然答应了辛鹏九夫妇不再叫他们“神雕”这个名字私下却仍然称呼着。
一晃辛鹏九回到辛家村己经四年多了这些年来辛家村除了比以前出名得多之外倒也相安无事。辛鹏九的儿子辛捷这时也有十二岁了生得聪明伶俐身体也比别的小孩强壮得多。
辛鹏九夫妇本来经常紧绷着的双眉现在也逐渐开朗了过了正月春天已经来到了虽然仍不甚暖但人们多少己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花朝节那天辛鹏九夫妇在他们的小院里摆了三桌酒请了些村中的父老饮酒赏梅辛仪原来不会烧菜这四年来却变成个烹饪老手了於是肴精酒美人人尽欢而散。
辛鹏九夫妇这天心情像特别好客人走了后仍摆了张小桌子坐在廊棺下把辛捷也叫到旁边坐下把酒谈心。
远处有更鼓传来此时已起更了辛鹏九举起酒杯长叹了口气对辛仪说:“这几年来真是苦了你总算现在已经挨过五年了只要挨过今夜日后我们的心事也就了却了。”
辛仪婉然一笑道:“就算日后没事我也不愿再入江湖了就好好在这里做个安份良民吧那种拿刀动剑的日子我真过得腻了。”
辛鹏九笑道:“说实话这几年来我倒真个有些静极思动了要不是那个魔头太过厉害我早已熬不住了幸亏……”
辛仪忽地面现愁容抢着说:“要是过了今夜他们仍不放松呢?”
辛鹏九哈哈笑道:“那倒不会海天双煞虽是心毒手辣但二十年来却是言出必行只要过了他立下五年之期五年之后就是我们和他们对面遇上他们都不会伤我们一根毫毛的。”
话刚说宛忽地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一个尖细的口声说:“辛老六倒真是我的知己就冲你这句话我焦老大让你死个痛快的。”
这一冷笑辛鹏九夫妇听了何异鬼卒敲门夫妇俱都倏地站了起来。
夜寒如水四周仍然没有人影辛鹏九满腹俱是惊俱之色强自镇定着朗声说:“大哥二哥既然来了何不请下来。”
黑暗中又是一声阴笑说道:“你真的还要我费事动手吗盏茶之内你夫妇父子三人若不立刻自决恐怕死得更惨了。”
辛鹏九此刻已面无人色说道:“我夫妇两人自知对不起大哥二哥念在以前的情份饶这小孩子一命。”
黑暗中冷笑答道:“刚说你是我的知己现在怎又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不知道我弟兄的脾气还会让你们留后吗。”
辛仪听了花容惨变悲声怒喝道:“你们两个老残废不要赶人人绝路难道我们连不做强盗的自由都没有要知道我们滇桂双雕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辛大娘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
话声一落微风飘处院中已多了两个灰惨惨的人影一个虽然四脚俱全但脸上却像是平整整的一块无鼻无耳连眉毛都没有只有眼睛像是两块寒玉出一种彻骨的光芒。
另一人模样更奇怪头颅、身躯都是特别地大两手两腿却又细又短像个六、七岁的小儿两人俱是全身灰衣在这黯黑的光线下简直形同鬼魅那里像个活人。
此两人正是当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魔头海天双煞天残焦化天废焦劳兄弟。
黄河关中九豪领袖绿林海天双煞就是关中九豪的老大、老二那辛鹏九与辛仪二人自离辛家村后东飘西泊却无意中得到一位久已洗手的奇人垂青传得一身绝技。
辛鹏九夫妇因受冷眼太多不免对人世存了偏激之见艺成后挟技行走江湖就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不数年“滇桂双雕”之名即传遍江湖武林中俱知有男女两个独行剧盗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手段毒辣手下少有活口。
后来那海天双煞所组的关中九豪突然死去两人海天双煞一听“滇桂双雕”所做所为甚合自己的脾胃便拉他俩人入伙须知“关中九豪”乃是黑道中的泰山北斗刚刚倔起的“滇桂双雕”哪有不愿之理於是便也入了“关中九豪”的团体。
数年来辛鹏九夫妇所作的恶迹自也不在少数但后来辛仪喜获麟儿有了后代的人凡事就处处为下一代着想辛鹏九自有了辛捷之后心情也不例外地变了觉得自己所做所为实在是有违天道双双一商量便想洗手了。
但“关中九豪”的组织甚是严密除了“死”之外谁也不能退出而且“海天双煞”武功高出辛鹏九夫妇甚多他两人也不敢妄动这样一耽误又是好多年但他两人已在处处留心着逃走的机会。
直到辛捷七岁那年海天双煞远赴塞外关中九豪留在关中的只剩下老七子母离魂叟陈记和辛鹏九夫妇於是辛鹏九夫姆便倒反总坛杀死了子母离魂叟陈记双双远行。
海天双煞回到关中闻情自是大怒便传言天下武林绿林说是五年中“滇桂双雕”若不自行投到听凭处置五年的最后一个月内便要取他全家性命。
辛鹏九夫妇顿觉天下之大竟无他三人容身之处考虑再三觉得只有自己的老家昆明城郊的五华山畔的辛家村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於是他夫妇及辛捷三人才隐入辛家村安稳的过了几年却勾不料在五年之期的最后一天海天双煞竟赶来了。
海天双煞一到辛鹏九知道凭自己夫妇的武功万万不是他弟兄二人的对手而且自己一想以前所做的恶迹虽死亦是罪有应得只想软语央求为辛捷保全一条性命。
辛仪却忍不下这口气高声骂了起来那海天双煞本是孪生兄弟出世后一个是四肢不全一个却是生来又聋又哑虽然自己取名天残、天废却最恨别人称他们残废听了辛仪的怒骂使得他们本己满腹的杀机更浓厚了。
天残焦化吱咯一声冷笑说道:“想不到辛九娘的骨头倒比辛老六还硬。好好我弟兄今天若不让你死得舒舒服服的从此武林中就算没有我们‘海天双’这块字号”
辛仪悲声喊道:“鹏九还不跟他们拼了。”说道人已离地而起玉手箕张一招“饥鹰搏兔”带着虎虎风声直向天残焦化击出声势倒也惊人。
那知她盛怒之下一出手便犯了大忌这“"饥鹰搏兔”一式只能用对付比自己武功弱的对手若是遇到强手只有更加吃亏。
辛鹏九一见爱妻使出这招便知凶多吉少一声惊呼却也来不及了。
天残焦化一见辛仪凌空而来身形猛缩本已畸小的身体候又矮了二、三尺几乎贴着地面了辛仪满蓄劲力见对手不闪不避正想一击而中至不济也和他同归於尽却不料焦化的缩骨之术己至炉火纯青之境等到辛仪的劲力己至强孥之末双手闪电般的伸出抓住了辛仪的一双玉手微微一抖辛仪但觉一阵剧痛双臂便脱节了。
那边辛仪一声惨呼摔倒地上这边辛鹏九也是心胆俱碎。
天残焦化身形一动贴地飞来极快的围着辛鹏九一转那种度几乎是肉眼所看不见的然后站在辛鹏九的身前冷冷地说:“辛老六你若能不出这圈子一步只是看着我弟兄二人处置你的老婆我弟兄便破一次例饶了这小孩的性命否则你若要和我弟兄动手也是悉听尊意你看着办吧!”
辛鹏九低头一看那坚硬的檐廊的地上不知被天残焦化用什么手法划了一个圈子他又一望辛捷见他竟仍坐在椅上满脸俱是坚毅之色既不惧怕也不惊慌竟比自己还要镇定得多只是眼中却是泪光莹莹像是看见母亲受伤所致。
辛鹏九心中不禁大奇他想不出这才十二岁的孩子竞有这样的性格这些年来他虽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爱到极处但直到今天为止他才看出自己这个儿子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知道若能让这孩子长大成*人将来一定不是凡品他绝不能让这孩子就此死去那怕牺牲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知道“"海天双煞”将施于他妻子身上的手段必定是惨不忍睹的但他决定忍受下来他想反证总是一死用什么方法处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天残焦化从他的神色中已知道辛鹏九愿意做自己这幕戏的观众高兴地笑了笑一种与生而来的残酷之性使得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疯狂想法那就是当别人越痛苦的时候他就越快乐了。
于是他回转头去极快地向那始终静立末动的天废焦劳做了几个别人无法了解的手式焦劳也开心的笑了。他两人脸上的这一种笑容往往令人见了有比“怒”更可怕的感觉这是当一个饥饿的野兽看见一个他即可得到的猎物的笑容。方才痛昏过去的辛仪此刻被地上的寒冷一激正自苏醒了出一阵阵的呻吟焦化满意地听着这声音突地闪身过去在她身上点了一下这是“海天双煞”独门的点穴手法。它使人浑身不能动但却并未失去知觉。
然后他向焦劳微一点头焦劳微一晃身俯下身去伸手抓在辛仪的衣服上随手一揭整整的撕去了一大片。
于是辛仪那成熟而丰满的胸膛便暴露在西风里暴露在比西风更寒冷的海天双煞的目光里。辛鹏九只觉心中一阵剧痛恨不得立刻过去一拼但他手按着的是他儿子的身躯他的牙紧紧咬住牙跟里的血从他的嘴角渗了出来。
辛仪此时所受的苦难更是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出来的她感到脑前一凉接着又是几下猛扯她浑身便完全暴露在寒风里双臂的痛楚虽已澈骨寒风也使她战栗却都比不上她心申之羞辱与绝望她感到身上每一部分都受到袭击她意识到将有更可怕的事情生。
但她除了呻吟而外不能做任何反抗的事此刻她感到又痛、又冷、又羞、又苦再加上心理的绝望身上被袭击所产生
的麻辣她痛恨着“"海天双煞”她也痛根着自己的丈夫她甚至憎恨世上每一个人于是她闭上眼晴切齿思道:“即使我死了我也要变为魔鬼向每一个人报仇。”
十二岁的辛捷处身在这种残忍而几乎灭绝人性的场合里委实是太年轻也太无辜了虽然人世间大多数事他尚不能了解但上天却赋给他一种奇怪的本能那就是无论在任何环境之下绝不做自身能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也许这是上天对他的不幸遭遇所作的一个补偿吧然而这补偿又是何等的奇怪呀!
他眼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受着两个野兽般的人的凌辱自己的父亲为着自己在忍受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欺侮他虽然难受但却一点也没有哭闹也没有大多数在他这样的年纪处身在这种场合里的孩子所不该有的举动。
若他是懦弱的他该战栗哭泣了若他是勇敢的他也该抛去一切去保护自己的母亲但他任何事都没有做他只是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呆呆地坐在那里“海天双煞”若知道这种表情里所包含的坚忍的决心恐怕会不顾一切诺言而将他杀却的。
但是“海天双煞”怎会去注意这个孩子他们正被一种疯狂的野兽般的满足的情绪所淹没他们用手、用脚、用一切卑劣的行为去欺凌一个毫无抵抗的女子而以此为乐。
然后他们满足了他们回过头来天残焦化用他那畸形的手指着辛鹏九怪笑道:“好辛老六有你的非但你这孩子的一条命总算被你捡回来了而且我焦老大一高兴连你也饶了你若仍然跟着我我也仍然像以前一样的待你。”
辛鹏九回头望了辛捷一眼那是他牺牲了自己的一切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而换取的他的延续的生命突然他心中涌起万千情绪然后回过头去对焦化说道:“你答应在十年之内决不伤这孩子。”
天残焦化点点头说道:“我焦老大言出必行难道你还不知道。”
辛鹏九说:“好那我就放心了。”随着说话他缓缓走近焦化的身后天残焦化的背后正凄惨而无助的躺着辛仪的美丽的裸露身躯他眼中喷出怒火猛地出手一招“比翼双飞”左右两手双双齐出一取天残焦化耳旁的“玄珠”重穴一取他喉下的命脉所在。
这“比翼双飞”乃是辛鹏九仗以成名的“神鹏掌法”里的一记煞手辛鹏九这一击更是不知包含着多少辛酸和悲愤威力自是不同寻常何况天残焦化正在志得意满再也想不到辛鹏九会出此一击等到猛一惊觉掌风已自临头了。
但天残焦化能称雄环宇确非幸致辛鹏九掌出如风焦化的脖子像是突然拉长了几寸刚好够不上部位。
辛鹏九此击本是志在必得招一落空他就知道自己冀求一命的希望已是破灭但他本是抱着必死之心身躯微矮“平沙落翼”双掌交错而下掌心外露猛击胸膛。
天残焦化阴恻恻地一声狞笑脚下微一错步侧身躲过此招右掌一挥直点辛鹏九鼻边“沉香”穴躲招招浑如一体。
辛鹏九一咬钢牙硬生生将身躯撤了回来双掌连环拍出施展起他浸淫多年的“神雕掌法”非但招招都是往天残焦化致命之处下手而且丝毫不顾自身的安危。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进手招数完全豁出去了。
这种动手的方法除非和对手有不可解的深仇大怨而且报定必死决心在武林中是无人使用的天残焦化虽然武功通玄但对这种招式应付起来也颇觉吃力最主要的当然是辛鹏九功力亦是不凡但辛鹏九若想伤得焦化却也是绝不可能的。
过了一会辛鹏九便觉得后力已是不继须知这等打法最是耗费真力他眼看焦化仍然从容地化解着自己的招式没有一丝可乘的机会而且天废焦劳也始终冷眼站在一旁若是他一出手自己只怕立刻便要难逃一死而且死得更惨。
辛家的院子并不甚大他们在院中极快的腾越着身躯几次都从天废焦劳的身旁擦身而过但焦劳依然冷静地站着并未丝毫移动过。
此时辛鹏九的一百二七式“神雕掌法”堪堪己将使尽辛鹏九正自使到最后的连环十二式中的“束翼穿云”下面便是“"神雕展翼”。这连环十二式招中套招连绵不断乃是“"神雕掌法”中的精华所在天残焦化虽自持绝技但也不敢太过大意。
辛鹏九在使到这招时身躯又逐渐移至天废焦劳的身前在这一刹那间忽地一个念头在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他双臂微分看似门户大开其实中藏危机下面便是该沉肘曲眩一招“破风而起”天残焦化也期道他这下一式必是阴招。
但他忽地原式末变侧身扑身侧的天废焦劳张臂紧紧将焦劳抱住张臂抱人原是市井泼皮无赖打架的行径“海外双煞”再也未想到他会使出此招天残焦化见他忽然舍了自己而去抱住焦劳更是一博然而更还有令他无法想到之事。
辛鹏九将一身功力全随在这双臂上似铁匝着天废焦劳的身躯焦劳正是一惊却见辛鹏九竟张口向他喉头咬来焦劳平日以掌力、内力见长与天残焦化之软功轻功大相运庭缩身易形之术也远远不及乃兄他潜用内力真气贯达四肢想将辛鹏九震落但在须央之间却也无法做到。
这事情的变化是那么快笔下所写的那么多事在当时真是霎时之间天废焦劳若让辛鹏九咬中喉头即使他有天大的武功也得立刻气绝他如何不惊但他毕竟是久经大敌在危难中自然会生出一种于常人的应变本能。
他双肩一耸头往下俯将那脆弱的喉头挟在下颚与胸胁之间辛鹏九一口咬来却咬在他唇与下鄂之间天废焦劳痛怒之下双壁一抖一声暴喝胸腹暗用内家其力收缩之间手掌从缝隙中穿出一点在辛鹏九胁下的死穴。
那胁下乃必死之穴何况天废焦劳指上潜力惊人辛鹏九连哼都没哼出来便即死去。
天废焦劳摸着那已被辛鹏九咬得出血的下颚冷然望着那地下的尸身脸上依然一无表情像是世间的任何事都不能牵动他面上一丝肌肉似的。
天残焦化冷然说道:“真便宜了他让他死得这么痛快。”他突然想起这院中除他兄弟两人之外还有一个尚未死的人于是他转过头去找只见辛捷仍然坐在桌旁脸上满是泪痕双拳紧弱地握着。
天残焦化心中村道:“这小孩子怎地凭般奇怪莫说是这样个小儿就算是个普通壮汉在这种情况下也鲜有能不动声色的此子若不是痴呆就定必是特别聪颖……若是痴呆罢了若是特别聪颖将来岂不是个祸害。”
想着想着他走到辛捷之前缓缓举起手来想一掌拍下免得将来反成养息之患。
他这一掌下去莫说是辛捷血肉之躯即使是百练金刚也柏立刻便成粉碎他目注着辛捷辛捷也正以满含怒毒的眼光看着他。
但天残天废两人的心情每每不能常理推测他们灭绝人性及至顶点对一言之诺却看得甚重他转念想及:“但我己承诺了辛鹏九决不杀死这个孩子若是留下了他将来也许倒成了我心腹之祸……”他举起的右掌迟迟未曾落下。
是击下抑或是不击呢这念头在他心中迟疑者辛捷的性命也悬在他一念之中在辛捷本身来说他没有丝毫能力来改变这些。
夜凉如水而且突然刮起风来由这小小的院子通到后院的一条小径上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而且还像不止一个人。
那种沉重的步子在这静寂的寒夜里听来是那么刺耳天残焦化微微一惊。一挥手他弟兄两人心意相通双双一纵隐在院的阴黑之处。
那知那由后院中走出的不过是一条牛
不何怎的在深夜里竟会离开厩房“海天双煞”见了相对作一苦笑。
那条牛想是平日调得好生得又肥又壮亮蹄扬角倒也威猛得很天残焦化见了心中俊然一动思道:“我所答应的只是我兄弟二人决不伤杀此子却未答应牛也不能伤害此子呀。”
他想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像是一件甚难解决之事忽然得到了结果这种心理和他的这种解释也是极难理解的。
那牛走到院中阵风吹来想是也觉得有些寒冷昂头低鸣了一声又向来路走去天残焦化微一飘身挡在那牛的前面。
那牛猛一受惊双角一抵便要往前冲去天残焦化出手如风握住那牛的双角这等内家的潜力何等惊人那牛空自使出蛮力再也休想往前移动半步空自把地上的泥沙踢得漫天纷飞。
焦化左手不动腾出右手来朝天废焦劳打了几个手势那是极简单的几个手式但其中却包涵了许多意思这是他们多年来所习惯的沟通心意之法除了这种手式之外天废焦劳再也不了解世人任何一种别人向他表露的心意。
因之自幼以来天残焦化的意志永远代表着天废焦劳的意志他们两人像是一件不可分离的结合体实是二而为一的。
天废焦劳极快地打开了院前的大门再闪身回来横手一掠将辛捷挟到胁下。
辛捷既不惊慌也不挣扎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多余的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操在这两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手中但是他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自信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要以血来偿退今日的一切的。
他动也不动地被挟到那条己渐狂性的牛身上那条牛正在极度的颠沛中他一坐上去就不得不紧紧抱着牛的脖子这样才不致从牛身上抛下来他虽然并不知道被挟上这牛背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却明了这一定是关系着他的生命的。
天废焦劳将辛捷挟上牛背后伸手捉住那牛的另一角往外一扯那牛庞大的身躯被他这一扯硬生生给旋了过来牛角的根部也渗出血来。
那牛剧痛之下狂性更是大它被制在那种惊人力道之下前进后退都不能够只有狂地耸动着身躯将置身牛背之上的辛捷颠沛得胸胃之间生出一种说不出地难受就像是立刻便要呕吐了。
天残焦化将那握着牛角的左手一松手掌顺势划下那么坚韧的牛皮被他这一掌竟深深地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泊泊流出。
那牛自是怒极天残焦劳刚松开手掌那牛便箭也似的自门口窜出亮蹄狂奔。
辛捷的父母虽是身怀武技但自辛捷出左后即对武林生出厌倦是以根本没有传授武技之事辛捷除了身体因父母善於调养而比常童稍壮之外连最浅薄的武技都一窃不通。
那牛狂地在深夜寂静的原野上奔跑着辛捷但觉身旁之物像闪电般地倒退着而且牛狂性那种颠沛与动荡更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幼童所能忍受的他几乎想松开他那紧抱着牛脖子的双手让自己跌落下来但是这种生与死之间的抉择他却没有勇气来选择即使须受如此的痛楚。
因为他对自己的性命抱着极大的期望有许多事是那凄惨而痛苦的事此刻仍然在他脑海中盘旋着他对自已立下誓约这些都是他要亲自去偿付的因此他必须珍惜自己的生命。
这些思想对一个像他这样的幼童来说虽然是有些模糊而遥远但是悲惨事实的回忆对他却是无比的鲜明他虽没有能力去克服这恶劣的命运但他不愿意自己去助长这种恶劣的命运因此他决不松手地紧抱着牛的身子即使生命已然无望他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然而一个毫无武技的幼童置身在一条狂牛的背上那生存的希望又是多么渺茫呢。
那牛也不知奔了多少时间多少路程渐渐辛捷的双臂已由酸痛而变为麻木了他的神智也渐渐迷乱只觉得那牛像是在往高处而奔仿佛是上了山坡但他也不能看得清楚。
天色也渐渐亮了辛捷的心里只希望遇到路人将这奔牛制住但即使遇到路人又怎能制得住这狂牛呢。
他又希望这牛力竭而倒但他也知道比这牛更先支持不住的是他他所剩余的体力已无法支持他多久了他在此种情况之下跌倒那里还有命在。
但此时他的脑海中已迷乱得甚至连这些问题都无法再去考虑了浑身的一切都像是不再属於他所有的事也离他更遥远了。
在他的感觉中这一段时间是漫长的其实也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已那牛自辛家村落荒狂奔也不辨路途竟闯上了五华山。
五华山山势本不甚险。但是无论人畜在颠狂之中往往却能做出平日无法做到之事那牛办是如是非但上了山而且入了山的深处。
辛捷微微觉得那牛本是一直窜着的此刻竟绕起圈子来了他五觉得头更是晕忽然地那牛狂奔之势猛然一顿他就从牛头上直飞了出去砰地落在雪地上便失去了知觉。
在他尚末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那牛竟像被人一抛也远远落在雪地上。
深山里的气候比辛家村要冷得多了而且雪花不断飘落失去知觉的辛捷躺在雪地里并未多久就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晴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一个硕长的影子伫立在他而前于是他努力清了清自己的眼帘他看见一个瘦削而樵悴的人正也低头望着他。他人是那么的樵悴而衰弱面孔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刚从阴暗的坟墓里走出来似的伫立在清晨抖峭的风和雪里显得那样地不稳定虽然他想挺直地站着然而却像随时都会跌倒。
风雪交加那人仅穿着件单薄的文士衣衫在寒风里不住地哆嗦着看见辛捷醒来脸上泛出一丝笑意那笑是亲切而温暖的。
辛捷看见这笑容顿时忘却了他那种陌生恐惧想挣扎着坐来他认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个急切需要着帮助的人虽然他自己也是那么地不幸这正是辛捷的善良之处。
那人像是已洞悉了辛捷的心事微弱地张口说道:“不要动再躺一会。”然而辛捷依旧在挣扎爬起来那人目光陡然一变那么樵悴的面孔仍然显出一种难言的威力。
他伸手一动想阻住辛捷然而却一个踉跄虚软地倒在地上。
试着爬起来的辛捷却不知道若非自己机缘太巧此刻焉有命在然而在经过那么长地颠沛那么苦的折磨之后他纵然体格再健也不能再伫立起来了扑地又躺在雪地里。
辛捷和陌生的人并排卧倒在雪地里此地虽然幽绝但辛挺却不感到寂莫因为他的身旁就有人在陪伴着而且他幼小的心灵对那陌生人不知怎地竟生出一种奇怪的情感。
他虽周身失力但神智却甚清楚他四周打量着他所存身的地方竟是一个景色绝美的幽谷虬枝暗香四周都是梅花。
接着他听到那人说道:“你这小孩怎会骑着狂牛跑到这里来你是谁你的家住在什么地方?”他这几句话间的声音甚是冷峻辛捷愕了一下那悲惨的回亿重又在他脑中泛起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那人见他哭了和缓地问道:“你别哭有什么难过的事只管对我讲。”
辛捷虽然认为即使将他这种悲凄而残酷的遭遇告诉这看来比他更孱弱的人不会有什么用处但在此刻他已将这与他相处在这渺无人踪的幽谷里的人看成他唯一可以亲近的人人们都有将自己的心事吐露给自己亲人的习惯。
于是辛捷啜泣着说出自己的遭遇在他说来不过是一种情感的泄而已然而他万万不会料到这却使他得到了他意想不到的奇缘。
原来他所叙说的对象竟是今日武林中第一奇人以“神功七艺”名传四海的七妙神君梅山民。
七妙神君被点苍第九代掌门人点苍双剑中的落英剑谢长卿以点苍绝学“"七绝重手”"点“肩井”“沧海”两处大穴内腑也被苦庵上人赤阳道长以及剑神厉鹗的内力所伤在别人说来这两样只要身受其一也是非死不可的。
但是七妙神君先天就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才智后天又得到了非凡的薰陶他的一切都不是任何一个武林中人所能望其项背的。
他以多年来人的修为努力地运转着体内的先天之气但是胸腹之间却始终不能运行他知道他所受的点穴手法必是得有秘传若是他内腑末曾受伤他或许能以自身功力解开此穴但此刻却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了。
他只觉四肢是那么软绵而无力甚至想移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而且腑肺之间的淤血慢慢地展开已是他所剩下的功力所不能控制的了他只能困苦的挣扎着慢慢地等候死亡或者是奇迹的来临。
他是平卧在雪地上地底的阴寒也在侵蚀着他体内的功力当他正已绝望的时候忽然己听见谷口有一种极为重浊而急的蹄声传来这时他多么希望那来的是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呀。
那蹄声像一阵风闯进谷里接着他看见一条狂奔着的牛从他身边奔了过去在谷里急剧地奔跑着他意识到那仅仅是一匹狂性的牛而已一匹了狂的牛对他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那牛在谷里奔了一转竟又直直地朝他卧身之处奔到他无法躲避只有闭目等着牛蹄自他身上踩过在他闭上眼晴那一刹间他猛然觉得自己乳下的“乳泉”脐膀的“玄矶”两处全穴被一种千钧之力极快地打了两下他知道那是牛蹄但怪就怪在他全身顿觉一畅体内的真气虽然微弱但却能自由运转了一种“生”的希望陡然又在他心中复活了他想只要自己能自由运气四肢必也可活动那么即便是再重的伤又何愁不能治疗呢。
于是他开始移动自己的手臂果然他觉得肌肉间己有了力量虽然这力量和他以前的潜力相差得很远但己足以使他狂喜了。
然而此刻那狂牛又狂奔着到他所卧之处而来这次他不再惊慌了他想虽然自己的功力损失了这么多但应付这一条迸牛总该不成问题吧但是他一念竟铸下了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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