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梦醒不了情(1/2)
阳光灿烂。
风四娘走在阳光下旧日的泪痕已干了。
她誓绝不再流泪。
现在她所有的推测和理论虽然已全部被推翻可是她誓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她至少已知道:“那个人”是个养着条小狗的人。
一条狗穿过横街沿着屋檐下的阴影懒洋洋地在前走。
凤四娘也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走。
她当然知道这条狗绝不是“那个人”养的狗可是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往哪条路走才能我到“那个人”找到萧十一郎。
奇怪的是阳光越强烈走在阳光下的人反而越容易觉得疲倦。
风四娘的酒意已退了经过了那么样的一天现在正是她最疲倦的时候。
她想睡又怕睡不着眼睁睁地躺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的那种滋味她已尝过很多次。
孤独、寂寞、失眠、沮丧……这些本都是人世间最难忍受的痛苦可是对一个流浪的人来说这些痛苦却都是一定要忍受的。
——要忍受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风四娘连想都不敢想。
体贴的丈夫听话的孩子温暖的家安定舒适的生活……
这些本都是一个女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她以前也曾憧憬过。
可是现在她已久未去想因为这些事都已距离她人遥远、太遥远……
街道渐宽人却渐渐少了。
她已走出了闹市区走到城郊冷落的街道上有个小小的客栈柴门低墙院子里还种着几株菊花一盆秋海棠就像是户小小的人家。
若不是门口有个油漆已剥落的招牌这地方实在不像是个客栈。
不像客栈的客栈但是毕竟还是个客栈并巨对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来说也可以算是种无可奈何的安慰。
于是风四娘走进去要了间安静的小屋她实在太需要睡一觉。
窗外恰巧有一树浓阴挡住了日光。
风四娘躺在床上看着窗上树叶的影子心里空空洞洞的仿佛有很多事要想却已连一件都想不起来。
风很轻轻轻地吹着窗户。
这地方实在很静。
她眼皮渐渐沉重终于朦朦胧胧地有了睡意几乎已睡着。
怎奈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隔墙有个人在哭。
哭声很悲哀也很低可是风四娘却听得很清楚。
这里的墙大薄又太安静。
风四娘翻了个身想再继续睡哭声却越听越清楚了。
是女人在哭。
她心里究竟有什么心事?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这里哭泣?
风四娘本不想去管别人闲事的她自己的烦恼已够多。
也许就因为她的烦恼已大多所以现了别人的悲伤她自己仿佛同样会难受。
她终于忍不住跳起来套上鞋子悄悄地走出去。
浓阴满院隔壁的门关着。
她又迟疑了半晌哭声还没有停她才走过去轻轻敲门。
又过了半响门里才有人轻轻地问!“什么人?”
这声音听来竟很熟。
风四娘的心跳忽然又加快了用力撞开了门立刻忍不住失声而呼!“是你1”这个偷偷地躲在屋里哭泣的女人赫然竟是沈壁君。
桌上有酒。
沈壁君仿佛也醉了。
有些人醉了爱笑不停地笑有些人醉了爱哭不停地看见了风四娘沈壁君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哭得更伤心。
风四娘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哭。
她也是个女人她知道女人要哭时是谁也劝不住的。
你著一定要劝她她就一定会哭得更厉害。
“哭”有时就像喝酒。
一个人可以哭一个人也可以喝酒。
可是你喝酒的时候假如另外还有个人一直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你就会喝不下去了。
哭也一样。
沈壁君忽然跳起来用一双已哭红了的眼睛瞪着风四娘:“你来干什么?”
“我正想问你你来干什么?”风四娘悠然坐下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
沈壁君不但很悲伤火气好像也很大。
平时她本不会说出这种顶撞别人的话。
风四娘却笑了笑:“你当然能来可是你本来不是已回去了吗?”
“回到哪里去了?”
“白马山庄。”
“白马山庄不是我的家。”沈壁君的眼泪仿佛又将流下。
“昨天晚上我曾到白马山庄去过那时候你在不在?”
“在。”
“那么你为什么又一个人跑出来?”
“我高兴!”沈壁君又在用力咬着嘴唇:“我高兴出来就出来。”
“可惜你看来一点也不高兴。”风四娘一点也不肯放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跑出来的?”
沈壁君不再回答。
桌上有酒她忽然抓起酒壶往嘴里倒。
她想醉醉了就可以忘记一些她本不愿想起的事也可以拒绝回答一些她不愿回答的话。
只可惜壶已快空了只剩下几滴酒就像是泪一样一滴滴落下。
酒是苦的又酸又苦也像是泪一样只不过酒总有滴干的时候。
泪呢?
“砰”的酒壶落下粉碎。
她的人却比酒壶更破碎因为她不但心已碎了梦也已碎了。
她这一生的生命剩下来的已只不过是一个破碎的躯壳。
风四娘看着她。
——命运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酷?
——现在她已变成了这么样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凤四娘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无论你是为什么你都不该再跑出来的。”
沈壁君茫然凝视着地上的碎片美丽的眼睛里也变得空无一物:“我不该?”
风四娘道:“嗯。”
沈壁君突又冷笑道:“可是昨天晚上你还逼着我一定要我走。”
风四娘叹道:“昨天晚上也许是我错了。”
沈壁君道:“你也有错的时候?”
风四娘点点头道:“我错了只因为我从来没有替你想过。”
她想的只有一个人。
她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想要他快乐想要他幸福。
为了他她不惜牺牲一切。
可是别人呢?
别人为什么一定也要为他牺牲?
别人岂非也一样有权活下去?
风四娘黯然道:“你吃的苦已大多了为他牺牲得也已够多。”
直到现在她才现她根本没有权力逼着别人为“他”受苦把他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不幸上。
“现在你该为自己活几天过一段幸福平静的日子你跟我不同若是再这么样流浪下去你这一生就真的要毁了。”
这可是她的真心话。
对这个美丽如花命薄如纸的女人她的确已有了种出自真心的同情和怜惜。
但她却忘了怜悯有时甚至比讥讽更尖锐更容易伤人的心。
沈壁君本已勉强控住的眼泪忽然间又已落下面颊。
她用力握紧双手过了很久才慢慢地问:“你要我怎么样?”
风四娘道“我要你回去。”
沈壁君道:“回去回到哪里去?你明明知道我已没有家。”
风四娘道:“家是人建的只要你还有人就可以重新建立一个家。”
沈壁君道:“人……我还有人?”
风四娘道:“你一直都有的。”
沈壁君道:“连城壁?”
风四娘点点头苦笑道:“我一直看错他了他并不是我猜想的那个人只要你愿意回到他身边去他一定会好好地对你你们还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家。”沈壁君在听着似已听得出神就像是个孩子在听人说一个美丽的神话。风四娘道:“现在我已知道那个秘密组织叫‘天宗’宗主是一个很矮小还养着条小狗的人并不是连城壁。”她叹息着又道:“所以我本不该要你离开他的不管怎么样他至少没有欺骗你你回到他身边总比这么样在外面流浪好得多。”
沈壁君还在听着还是听得很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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