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2/2)
黑衣头陀独目一张上下仔细端详了他几眼突地松开手掌大步走到他面前大声喝道:“你就是这辆马车的主人么?”
这一声大喝当真是声如霹雳四下人群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但这轻袍缓带少年却仍然面含微笑道:“在下‘缪文”正是这几匹骏马之主——”黑衣头陀浓眉一轩大声道:“纵马闹市肆意伤人你凭着什么竟敢如此猖狂?”
锦衣少年“缪文”微笑道:“肆意伤人?不敢请教大师在下可曾伤了谁么?”
黑衣头陀微微一怔突地仰天长笑起来狂笑着道:“算你走运不但有如此好马如此马夫还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只怪洒家方才不曾等你伤了人后再抓住你。”
突地伸出巨掌在“缪文”肩头一拍狂笑又道:“老实告诉你洒家爱的还是你这份胆气否则洒家平白费了这许多气力岂肯随便便放过你。”
狂笑未住这独自独臂刀疤扳虬黑衣长的奇怪头陀竟己转身而去。
“缪文”目光一转突地朗声道:“大师留步!”
黑衣头陀霍然转过身来“缪文”接口道:“日色已暮春寒料峭大师若无急事何不上楼同饮一杯?”。
黑衣头陀一捋额下根根见肉的铁虬仰天笑道:“有趣有趣二十年不到江南想不到今日竟遇着你这般有趣的少年来来就喝你三杯。”
“缪文”一面含笑揖客一面向“快马”程七打了个眼色虽未言语言下之意自是要程七去打探这黑衣头陀的来历。
春寒虽仍十分料峭但若要饮酒何患无词是以假“挡寒”为名上楼饮酒的仍大有人在。
日色未暮酒楼上已是高朋满座“缪文”与黑衣头陀占了栏旁一席雅座三杯过后黑衣头陀便已纵兴畅谈起来。
这两人一个粗莽一个斯文一个凶丑一个清俊自然吸引了满楼酒客的目光人人俱在暗中惊异。
“这两人是谁?”
使“缪文”心中惊异的却是这黑衣头陀不但神力惊人而且见闻渊博学识极丰自江南至塞外自黄河至天山他仿佛都曾去过但“缪文”偶一问及他的来历他立刻乱以他语生像他身世之中隐含着什么绝大的隐秘。
目光扫处“快马”程七在楼头一晃“缪文”立刻藉故离席匆匆下楼“快马”程七立刻迎了上来悄声道:“小人方才问过嘉兴地面上的兄弟知道这头陀昨夜才来也不投宿也不抓单却饮酒饮了一夜也不见醉别人间他姓名他便自称‘乱头陀’清晨后便去嘉兴城、四郊转了一圈仿佛在打听什么人的行藏似的。”
“缪文”双眉微皱沉吟道:“你久走江湖可曾听见武林中有这样一位人物?”
“快马”程七立刻摇头道:“不曾只要他在江湖中稍有‘万儿’便再难逃得过我们的耳目。”
“缪文”双眉皱得更紧缓缓道:“这倒怪了此人不但一身神力可惊世骇俗而且见闻极深真会是江湖中无名之辈……但他生具如此异像又是残废所到之处必定十分触目若是他稍有名声别人看过一眼又怎会忘话声未了突见一个灰袍芒鞋腰悬长剑乌簪高髻的少年道人自他身后走过脚步之轻有如飞花落叶走过”缪文”身侧时回望了他一眼目光之中隐含笑意“缪文”心头方自一动这灰袍道人却已飘然而去霎眼间便消失在夜市里。
他行路看似十分从容其实却极为迅快若非轻功人一等谁也不会有这样的步履。
“缪文”目光一扫沉声道:“这道人你可曾见过他么?”
“快马”程七皱眉道:“武林中佩剑的道人除了‘武当’弟子外还不多见但武当道人俱是蓝袍似这样身穿淡灰道袍的佩剑道人小人一时也想不出他的来历。”
“缪文”漫应一声缓步登楼心中却在不住暗地寻思:“这一僧一道看来俱非常人但却又来历不明怎地会一齐在这嘉兴城里现了踪迹……”
目光抬动只见那“乱头陀”此刻正凭栏窗外目光不往往来扫动似乎也在搜寻着什么人似的。
“缪文”干咳一声黑衣头陀回转身后浓眉竟也深深皱在一处微一沉吟沉声说道:“方才有个身穿银灰衣衫的道人你可看见了么?”
“缪文”心中一动道:“这道人莫非有什么奇异之处么?”
乱头陀皱眉道:“江湖中身穿这样银灰衣衫的佩剑道人昔年仿佛只有‘华山’一派而且还要是派中一级剑手但‘华山剑派数十年来声势极为消沉洒家当真猜不透这嘉兴城中怎地会突地出现华山一级剑手的踪迹。”“缪文”心中亦自大为奇怪只见这乱头陀仰又干了一杯烈酒方自接口说道:“洒家一路行来似这样行踪不明的武林高手似乎已有多起俱是厅色匆匆各有心事却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有何意图?”
“缪文”忍不住接口道:“在别人眼中看来大师岂非也是其中之一。”
乱头陀怔了一怔仰天狂笑道:“洒家只不过空有两膀气力算得了什么?”
仰又干一杯狂笑之声不绝。
“缪文”浅浅啜酒神色不变只等他狂笑声住淡淡说道:“近来江南侠踪隐现只怕与‘灵蛇’毛臬的‘英雄大会’有关不知大师是否也为了此事而来?”
“乱头陀”哈哈大笑道:“毛臬的英雄会算得了什么!洒家怎会——”话声突顿笑声也突顿面上神色随之一变沉声道:“你既非武林中人怎会对武林中事如此清楚?”
“缪文”持杯含笑道:“在下虽非武林中人却有幸与一些武林侠士为友平日言谈所为武林间事在下也颇为知道一些。”
“乱头陀”独目之中光芒闪动突地沉声问道:“你既久居江南又常与游侠为伍可曾听到过有一个来自塞外的独臂老人近日在江南行动?”
“缪文”目光转处只见这“乱头陀”问到这句话时神色突地变得十分慎重不禁沉吟道:“大师来到江南可就是为了此事么?”
“乱头陀”目光中突露出一阵凄凉悲哀的神色缓缓道:“洒家与此人已有二十年不见本来还不知他的生死近年来才听一人说起他已在塞外成就了一番事业但洒家赶到玉门关外时却听闻此人已到了江南来寻找一个人的行踪。”
“缪文”忍不住脱口道:“找谁?…”乱头陀”目光中央地神光暴现沉声道:“一个仇人的后说到这里他似乎突然现自己说得大多浓眉一皱话锋立转沉声道:“你若知道这老人的行迹便快告诉我你若不知多问做什么?”
“缪文”心中暗笑:“这头陀的暴躁的脾气求人之时尚且如此如不求人时还有谁敢招惹调心念一转又忖道:“但此人两臂神力却是骇人听闻若能善加利用……”
一念到此含笑说道:“在下此刻虽然还不知道但只要大师所说之人确在江南在下便有把握在一月之内将他的行迹查出。”
“乱头陀”精神一振道:“真的么?”
“缪文”笑道:“在下岂敢以虚言相欺只不知此人有何特徽多大年纪。”
“乱头陀”目光又自垂落满面俱都换了萧索凄凉之意缓缓道:“此人今年已六十开外身材高大声如洪钟亦是断去了一条右臂骤眼看来有几分与洒家相似。”
“缪文”心中又一动口口含笑道:“此人若是这般触目寻访就更非难事了。”
“乱头陀”长叹一声突又大笑道:“若是如此洒家这一个月里就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