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除夕（2/2）

开馆挂号，病家上门问诊，师傅用切身诊断，教给子弟。

可顾瑾之即将不是顾家人……

“祖父，我行吗？”顾瑾之道，“煊哥儿年纪已经大了，何不让他跟着您学，我一旁帮着记，将来好提点他……”

老爷子手里筷子顿了顿。

好半晌，他才缓缓叹了口气，道：“怕是来不及了。我能挨到后年春上，就是了力。你跟着我学了几年药书，知道顾家家学如何传递，我再把顾氏号脉用药要领教你一年。等我去了，你不管传给兄弟还是侄儿，都随你心吧。”

他想用顾瑾之做个过渡。

顾瑾之心里大震。

她想起前世爷爷去世前一年，也是这样跟她说：我再教你一年，顾家医术就传给你了。咱们顾家，从金元时期兴旺到今。你是第二十三代传人，也是唯一女弟子。

过了一年，爷爷果然寿终正寝。

等顾瑾之要死时候，她也能估计出自己大概死期。

所以她知道，老爷子没有骗她，他要去了。

怪不得他这些日子拼了命著书。

他是想把自己一生所学，传承下去。

顾瑾之眼眶，湿了起来。

老爷子反而笑了：“哭什么呢？祖父也不是过了今晚就去。还有一年光景呢，你要用心。家学传男不传女，到了我手里。就对不住祖宗了。”

“我……我不入传人族谱。”顾瑾之拭了泪，心情好半晌才平息下来，对老爷子道。“您教我，我将来数息交给煊哥儿，让他继承您衣钵。”

这是规矩。

每家家学，没有传给女子弟。

顾瑾之要是传了下来，将来顾氏族谱也难记载她。

老爷子不同意：“……太委屈了你。”

“我是顾家人。”顾瑾之道。“这算什么委屈？我也学了您手艺……”

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老爷子又是笑，让她别哭：“这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将来你也会去，你儿孙也去会，只是谁先走谁后走。为了这个伤心。就太不值得了。”

顾瑾之眼泪陡然跟断了线珠子，落得加厉害。

她心里酸楚，一点也不亚于当年爷爷离开她。

老爷子失笑。又哄了她几句：“别哭。今晚咱们守岁。”

到了戌初，顾延臻和宋盼儿终于带了煊哥儿和琇哥儿，回了府里。

顾延臻先去正院看了小十和小十一，才来外院老爷子小书房，和老爷子说话：“我们也前头搭台戏。戏班早上就预备下了，您也跟着咱们去热闹热闹…”然后看到顾瑾之眼睛红红。顾延臻讶然，“瑾姐儿哭了？”

“没有。”顾瑾之遮掩。

顾延臻使劲往她脸上瞧。

老爷子轻咳一声，道：“你们热闹去吧。我和瑾姐儿说说话儿……”

顾延臻请不动，就回了正院。

宋盼儿又亲自来请：“知道您怕吵，所以特意咱们回来。往年延陵府，也是一处守岁，怎么到了京里，您就要一个人？你冷冷清清，咱们热闹心里也不安……”

后，老爷子被宋盼儿请动了，去了前头听戏。

到了亥初，宋盼儿自己熬不住了。

煊哥儿和琇哥儿早躲到正院暖阁里去睡了。

顾延臻也哈欠连连。

只有顾瑾之和老爷子，没有半点睡意。

丫鬟们服侍宋盼儿进去歪着，外头只有顾延臻和顾瑾之陪着老爷子听戏。

老爷子好似入了迷，渐渐听出了精神头。

顾瑾之看着他侧脸，眼泪又浮上来。

原来换了一世，她仍是很难接受亲人生离死别。

到了子时，迎了年，顾瑾之几个人这才去睡。

正院旁边小厢房，早已收拾妥当，老爷子就没有出去，歇了厢房里。

顾延臻又亲自送了顾瑾之到她院子。

顾瑾之说不用，顾延臻道：“夜深里，陪着你又都是丫鬟婆子，镇不住，容易撞了神。爹爹陪着你走一段路……”

顾瑾之沉默走着。

片刻，顾延臻听到了她吸鼻子声音。

她又哭了。

次日，刚刚敲过五鼓，顾延臻和宋盼儿就起身，进宫朝贺。

中午宫里赐宴，吃了饭又去老宅那边祭祖，而后才回家。

顾瑾之也早早起来了，受丫鬟婆子们礼，给她们散了红包。

下午时候，秦申四来拜年了。

他是算准了顾家人从宫里回来，才过来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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