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1/2)
银牙打板小红低唱。
这一曲“西江月”唱得太婉转动听了弦声少住赢得掌声无数四下喝彩声爆雷般地响了起来。今天是徐七爷生日在此“八音画舫”大宴宾客声势之隆重排场之奢华极称能事前所未见。
提起徐七这个人扬州地面上无人不知。
此人原是西北道上一贩卖绸缎的商贩因缘际会于八年前来到扬州改从了盐商不旋踵间大利市身价暴涨成了盐市最惹眼的巨富之一此人愿来就招风惹火性喜浮华此番借着个小生日大事铺张席开流水惹火拉风自是不在话下八音画舫连同水上一字长桥七十桌流水宴座无虚席。迟来的客人不得其门而入便只得沿湖站立打量着八音画舫和连舫一字长堤的数千盏彩色灯笼目迷五色耳闻八音也算是一种享受吧。
徐七爷财大气粗既是舍得花钱透过杨管事的特意安排“十里小扬州”略具声色的歌舞名伎几乎无一漏网全数齐备或歌或舞人人有赏赢得个皆大欢喜。
但徐七爷眼中最称赏心悦意的只有一人。
燕子姑娘。
事实上这位姑娘虽然羁留风尘却极知洁身自爱在众多捧场的盐市富商眼里她的美艳不可方物不啻鹤立鸡群她却又是神秘的无论你是何方神圣家财万贯用尽了心思也别想在她身上占半点便宜凭着她的机智人缘却又不开罪任何人把你哄得乖乖的一进又退;若即若离那么的聪明乖巧永远都像是脸上罩着一层薄薄轻纱令你扑朔迷离一点也弄她不住……
便是因为如此燕子姑娘才显得神秘高不可攀不可思议地维持着她的自尊成为声色场中一个奇特的异数赢得了各方的敬重并不因为她的羁身风尘贬损了她高尚的情操与身份——她就是这样神秘不可捉摸的一个女人……
今天的盛会以徐七爷在盐市的财富与身份她无能推辞便只得来了。
今夜她其实有极为重要的任务与约会。
那个与她约好见面的年轻人——公子锦已经足足等了她一天便是此时此刻仍然混身人群远远向她投以注视等候着她的随时暗示期谋一见。
千呼万唤声里燕子姑娘终于出现。
湖风阵阵月上中天。
隔着朦胧的一片雾气瞧见了她娉娉修长的身影那姿态无疑是楚楚动人。
今夜为徐七爷做寿盛情难却八音画舫收了两千纹银她才答应唱三个歌徐七爷已经很满意了高兴的不得了。
燕子姑娘今夜的兴致很高穿着一身红轻纱罗裙绰约生姿连带着她身边的那个“小老妈儿”也似多彩多姿打扮得那么花俏。
似乎是有些奇怪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燕子姑娘身边竟然忽多地出了一个小老妈儿四十上下的年岁矮矮的个头儿——
也像其他这个年岁的姨娘婆姨一样这“小老妈儿”梳了个“朝天髻儿”却在边插着一朵海棠花儿细腰肢原已够瘦纤了再那么特意地一扎系上条粉色的汗巾看上去硬是花俏。却只见俊俏的小老妈儿在燕子姑娘身边忙东转西十分活泼。
原来她是跟着燕子姑娘来的“使唤婆子。”
奴才自然是向着主人。
这年间儿凡是当红的姑娘人人跟前都少不了这么一个“跟班”的体己人儿。只是燕子姑娘喜欢这个排场往常她独来独往可没看见什么人跟着今天却是有些特别忽然间竟多出了这么个人来。
她叫“崔妈”。
崔妈可是活跃得很满场子只见她到处乱转遇着一些不识相的客人想要对燕子姑娘纠缠崔妈第一个就会上去挡驾要是有人硬要向姑娘敬酒不用说也得先要通过崔妈这一关常常是一把抢过来客人的酒嘴里“哟——”一声:“我们姑娘哪会喝呀爷——您多包涵吧——”接着一仰脖子把手上的酒喝了个涓滴不剩弄得对方不上不下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这会儿燕子姑娘已经唱完了她的三支曲子待得要抽身而去的当儿杨管事却由一边伸出胳膊来拦住了她——
“嘿!你可不能走——””
吊着一只胳膊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杨管事可又再从事他的皮肉生涯了
“为什么”燕子姑娘瞪眼叉腰盯着他。
杨管事还是真怕忙自赔笑挤弄着一双红眼睛道:“七爷刚才说了叫您千万别走他还有事要关照您再说七爷大寿您也总得过去敬杯酒吧。”
燕子姑娘刚要瞪眼睛崔妈却接过话头儿说:“那是当然的了杨爷您放心咱们姑娘这就过去不结了。”
“是是是这才对啦!”
说时杨管事不自觉地向崔妈多看了几眼心里大是感激——这小老妈儿他也是第一次见心里也透着奇怪只听说燕子姑娘家里有个生病的娘可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个漂亮花俏善解人意的“俏老妈儿”心里正自生疑崔妈己拉着姑娘往徐七爷的寿筵主座上去了。
挺着个圆圆的大肚子徐七爷挤着双肿泡眼笑眯眯地站起来说:“好呀——燕子姑娘大美人儿你可是来啦——快来快来坐坐……”
杨管事拉开了座位燕子姑娘只好坐下了。
崔妈笑嘻嘻地往后面一站说:“七爷咱们姑娘忌酒您可多担待要是她醉了那可就扫了您的兴啦。”
“嘿!说得好。”徐七爷翻着半醉的眼睛向崔妈看着:“这是哪来的小老妈?嘴真机灵会说话呀。”
杨管事说:“那还用说吗看看我们姑娘这模样就知道了这小老妈儿可机灵啦!”
“哟——杨管事你可站好了呀!”
崔妈嘴里说着赶上一步伸手忙去搀扶怪在杨管事随着崔妈的话头儿一落身子真的倒了下来如此一来便为杨管事扶了个正着。
不扶还好这一扶杨管事更自痛得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怎么啦?”徐七爷瞪大了眼睛。
“没事儿——没事儿——”崔妈说:“管事他身子骨不利落……伤还没好。”
一面说这小老妈儿两只手慢慢扶着他站好了却是杨管事经此一扶越地站不住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嚷着全身连连战抖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得了急惊风怪哉刚才还好好的此刻经崔妈这么一扶反倒是痛得更厉害简直站不住了。
崔妈可吓坏了连连嚷着:“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把管事先生扶下去歇着吧。”
杨管事还是真不行了说着说着人就要躺下了简直连嘴都张不开了可是心里却有数得很感觉着像是有一股酸溜溜的劲道直由崔蚂的指尖上传过来便是因为这股劲道杨管事全身麻连嘴都张不开了。
现场急忙过来了两个伙计把杨管事搀扶着走了。
徐七爷哈哈一笑满不当回事地拍着巴掌道:“不碍事喝酒喝酒。”
谁也不把杨管事当回事照样起哄行洒猜拳热闹极了。
徐七爷今晚的兴致高极了再加上多喝了几盏酒那一双醉蒙蒙的红眼睛只是在燕子姑娘身上打转——越看越爱越看越迷情不自禁地竟伸出手向着对方姑娘脸上摸去——
“我的好姑娘——今天晚上我是不放你回去的了。”嘴里吃吃笑着一连哈拉子都淌了出来。
却是燕子姑娘够机灵肩膀头往下面一沉粉颈微错就把徐七爷的手闪开了。
“唷——”徐七爷狂笑一声干脆一把向对方粉颈上抱了过去。
无如站在燕子姑娘身后的那个小崔妈身手够快一抬手可就抓住徐七爷那只胳膊。
“徐七爷您喝醉了。”
徐七爷用力一挣竟然没有挣开还是纹丝不动心头一惊怒向崔妈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小崔妈笑眯眯地盯着他说:“七爷你就高抬贵手吧干嘛呀今天不是你老的好日子吗可不能自己找不自在呀您喝多……”
徐七爷哪里听得出来她的语涉玄机怒叱了声:“混蛋给我滚出去。”
事仓促身边人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奇怪地向他望着。
徐七爷却是心里有数刚要有所反应谁知道一股奇热气机由小崔妈的手掌蓦地传遍全身那种感觉就和先前杨管事一般模样再要喝叱竟是开口无声随着对方上所传过来的奇异劲道一霎间竟似面条儿样地瘫了下来。
小崔妈“啊哟!”了一声说:“真是醉了醉了……啊哟——不好吐了。”
“吐了。”两个字才一出口眼看着徐七爷张开大嘴“哇”的一声真的呕吐起来了:“哗啦啦!”吐了一大堆满地都是。
燕子姑娘赶快闪开说:“哎呀徐七爷真的醉了这可怎么办?”
小崔妈也叫着:“七爷醉倒了。”
手一松徐七爷可真的倒了下来桌子上的人一时大乱全都站了起来。
有人嚷着:“快扶着七爷躺躺……”
于是好几个人把徐七爷抬起来死猪似地给仰摊在位子上徐七爷睁着双红眼只是向小崔妈望着心里明白可就是嘴里说不出来。他可也是纳闷儿凭他往常的洒量白酒能尽一斤黄酒加倍今晚还不足一半焉能就醉倒了?不用说准是眼前那个小崔妈捣的鬼可她真是邪门儿……
“难道这娘儿们是妖魔鬼怪?还是狐仙变的?怎么手一抓就让我醉了?真的躺下了?”
徐七爷脑子里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理儿只是睁着双眼晴向身边犹自向自己大献殷勤的小崔妈望着。
徐七爷的堂弟也是主管今日盛宴其事的徐老八闻得消息由另一座头上跑过来见状跺脚道:“可怎么会呢!凭他的海量……我没见他喝多少呀!这可是……回头府台大人还要亲来贺寿怎么能醉了呢快想法子。”
嚷闹声中有人把醋拿来了。
徐七爷硬是咬着牙不张嘴捺不住小崔妈两只手指的轻轻一捏嘴里嚷说:“七爷张嘴啦——”紧接着把半小碗黑醋一股脑地给灌了下去。弄了徐七爷一脸一鼻子又咳又呛瞧瞧那个罪可受大啦。
厨房还弄来了一大碗醒酒汤酸辣齐备不用说一股脑也灌了下去却是徐七爷全身软绵绵瘫在位子上硬是坐不起来。
这可真是扫兴。
耳听着外面锣声当当跑进来两个伙计大声道:“知府大人来拜寿啦——”
徐七爷鼻子里直哼哼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就是不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瞧瞧这份子乱。
混乱中小崔妈已抽身退开用眼睛看了一边冷眼旁观的燕子姑娘一眼后者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抽身自去。
混乱中府台大人的大轿已到了八音画舫。
徐老八急得跟孙子似的赶快把身上整理干净整齐了几个人拥着出去接轿。
这当口儿小崔妈可就机灵地出了画舫。
那一边公子锦正在隔水张望弄不清画舫里在闹些什么燕子姑娘又在干什么?心里还纳闷儿却有个人在他背后用指头戳了他一下——
“喂——别楞着啦——是时候了。”
公子锦心里一惊回头一看不由笑了——
“这不是丁仙子……么?怎么……”
本想说“怎么会这么穿着打扮?”话到嘴边又自打住。
“小崔妈”手指按唇轻嘘了一声微微含笑道:“现在我是‘崔妈’是时候了……小燕在八柳堤等你这就去吧。”
原来小崔妈就是“冷玉仙子”丁云裳的化身怎么也不会想到以丁仙子的玉洁冰清一经打扮装模作样竟然会成为小崔妈如此风骚造型丁仙子的透剔聪明也就可想而知了。
现场混乱极了原本已够热闹的场面由于扬州知府的介入更似达到了**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熙攘着挤成一团。
公子锦既得指引自是毫不迟疑当下离开现场来到湖边这里可冷落多了。
问了个人才知道八柳堤在河道东边约二里处他于是便施展开轻功身法沿着冷清河堤一路疾行一会儿的功夫便看见河堤上高耸直立的八棵柳树便是所谓的八柳堤了。是时明月半隐湖风习习已似有了几分秋的寒意。月光荡漾着湖波湖波弄破了月光丝丝垂柳在微风的轻拂里有如翠纱云鬓较之先时的混乱闹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左右打量一眼静寂深沉空无一人。
公子锦心里纳闷不知燕子姑娘是否就在附近?转侧间身后乃一声一只小小渔舟已来到眼前撑舟的小孩高呼一声
“相公要过河么?”
公子锦摇摇头说:“不必。”
小孩说:“这里不是八柳堤在那一头——”
举篙一指原来在斜面对岸。公子锦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便上了船。
摇船小孩说:“今天夜里可热闹了划船的都看热闹去了想雇船可是不大容易!”
公子锦笑说:“你怎么没有去?”
小孩嘻嘻笑道:“我要是去了可就没有人来接相公你了。”
一面说这小孩手下加劲摇橹把船摇得咯吱直响随即隐舟于烟波薄雾之中。
望之不过十三四岁身手极其利落挽着一双裤脚脚踏草鞋一身短衣裤褂两膀开阔一看即知是一位水上健者。
是时划船小孩稳住了舵改持长篙在手。
公子锦一笑说:“这里水深也用得着长篙么?”
划船小孩先是一怔猛地瞪圆了眼道:“就是要取你性命看枪。”
脚下一个垫步猛地蹿身而前手上长篙颤若长蛇向公子锦咽喉直刺过来。
公子锦其时早存戒心即在觉对方小孩身手异常的一霎已觉出了不对才刚刚用话一点对方即行向自己变脸出手自是不容他得手。
眼前长篙取势极快尤其是尖锋部位极是锋利较之长枪更有过之。
摇船小孩身手不凡拧篙进身乙字飞龙俨然大家身手大有毕其功于此一役之势。无如公子锦早有提防左手轻起一式“云手”已握住了长篙颈锋微微向侧面一引化解了正面之势。
力道出其的大嗡的一声那长篙竟弯成了一张弓的样子随即克喳一声断为两截。
划船小孩其时已飞起当空想是不甘心就此失手起身空中的身子一个倒折取势飞燕掠波头下脚上直向公子锦身上栽来。
原来公子锦所料不差这个小孩果然有些来头。
随着眼前小孩的一式倒穿两只手十字摆莲交叉着直向公子锦咽喉上直抓过去。
公子锦蓦地起身双掌猝摆噗地接住了对方的双手小船为之大动哗地激起巨浪冲天。
划船小孩再攻不逞不禁引心头巨恨两只被公子锦捉住的手由于对方力道极大一时抽脱不能只急得哇哇大叫整个身子随着公子锦的转动拧作一团。却是无论无何也难以挣开公子锦那一双有力的手。
公子锦既已看穿这小孩的居心不测便决计要将他擒到手——何以燕子姑娘与自己的约会竟然也会走露风声为他所乘?
划船小孩双手被擒自不甘心一时施出全身力道嘴里连声怪叫乱骂一通忽地飞起双脚直向公子锦头上端来。
公子锦不禁为他激盛怒右腕微屈霍地向里一拱蓦地绷住了对方左侧内臂这一下力道颇巨划船小孩“啊!”的一声万万当受不住便自身躯前倾往前直跌了下来。
公子锦左足再起待向划船小孩背上踏去。
猛可里空中“啊!”的一声唳响三缕尖锐风声自侧面岸上袭来其势疾猛一闪而至。
公子锦心里一惊其势不容他少缓须臾只得松开紧拿着对方的一只右手。
把握着此一霎的良机对方小孩再也顾不得恋战身子一个侧翻呼地直向水里跃去。
公子锦其时右手劲以无形手式暗内劲已将飞来的三枚暗器打落入水那一只抓着小孩的左手并未松脱。
眼前势子划船小孩己然全身落水公子锦若是刻意不欲松那一只紧握住对方的左手必将致使对方小孩左手肩骨折碎甚至连同皮肉一并扯下亦非全无可能。
总是双方并无深仇大怨于心不忍。
有此一念之仁随着公子锦的手上一松“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划船小孩已遁身水里大鱼也似地一个翻身便自潜身水里无影无踪。
说时迟那时快。
便在眼前小孩落水的同时一条人影有似云霄大雁般蓦地现身当空舟上。
原来江水不宽打搏之间小舟几已靠岸这人的突然现身早见预谋是以有恃无恐。身子一经落船铮然声中一口长剑已向公子锦脸上刺来。
公子锦脚下一挑已把先时在手的半截长篙踢起当空就手接住紧接着向外一挥呛啷一声已把对方来剑格开一边。
就着天上星月公子锦依稀可以辨出来人是一个长身劲服汉子一张长脸唇上留着短髭。
小小渔船在先时与划船小孩搏打时原已不胜负荷此刻经眼前汉子大力一落由不住忽悠悠直翘当空俟到向下一落张大的弹力直把站立船头的二人一下子弹飞空中分向岸上坠落。
公子锦将势就势在空中一式“海燕掠波”足足窜飞出七八丈外落向岸边。
这一带尽是竹林衍生无尽。
公子锦身子一经落下快一转已掩身林内紧接着几个打转已移身数十丈外随即身子一矮藏身林内。
耳边上听着附近林里脚步声乱一片乱嚣像是忽然失落了敌人目标乱了方寸。
即有人大呼令搜索随见远方灯光晃动显然人数不少四下里大肆搜索。
公子锦一面稳住身心一面仔细观察用心聆听暗忖着敌人为数不少此番邂逅绝非偶然以此阵势判断当是“铁马门”一面。有了前番失败对方决计不会掉以轻心很可能出动了脑人物自己万非其敌眼前之势只应智取以静制动稍有不耐露了行藏必无幸理。
所幸这片竹林竹生既茂延续又广只要力持镇定一半时还不致于便出差错。
耳听着附近林内脚步声急时有灯光晃动。
忽然眼前竹稍一晃月色里似有一只大鸟蓦地飞落公子锦眼尖一望之下便自窥出竹梢上站立着一人。
这人身材不高不过五尺上下生就的瘦骨支离蓄着一头长鬼似地披向后肩身上一袭肥大的黑色绸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有似深宵鬼魅荒野木客极是骇人。
偏偏来人生具异禀尤其是一双眸子在夜月映照里其光的的色作碧绿。
站立在长竹稍尖只见他单足轻点一足微启施展的是“金鸡独立”之式一任风摆竹摇直似风摆残荷那一只点着的足尖就像是粘在上面一般丝毫不为之移动。
这一霎只见他睁着那双碧森森的绿色怪眼只管向四下里频频打量搜索不已像是一只栖枝的夜果择物而噬。
以眼前形势而论公子锦简直就在他脚下不远这人只需低头一看公子锦即使藏身再妙也难以遁形偏偏他念不及此只是向附近较远处打量不觉敌人便在足下咫尺距离真正不可思议。
公子锦自这人现身之始便已确知对方身藏绝世身手再由对方那一双碧森森的眼睛上判断立刻就得到了印证——那就是这个人便是江湖黑道上令人闻名丧胆职掌铁马门一令之主的“神眼”木三了。
有关此人的传说不一而足内容却始终只有一宗——即有关木三其人行事的手狠心辣。今夜想不到在此地与他见着不由公子锦不为之心存警惕暗自捏上一把冷汗。
两者距离如此之近被称为“神眼”木三的黑衣人只要一低头公子锦便万难躲过他的一双法眼——悄悄地他紧握住腰间利剑以便必要时的随时出手一击。
附近嘈杂人声颇有向这方集中之势头顶上的这位煞星更是迟迟不去一旦公子锦为形势所迫略存异动情势便立刻改观。
黑衣人硬是沉得住气点立在高高的竹梢之上一任夜风吹袭如风摆残荷却是足下不离方寸那一双碧森森的眸子更像是胸有成竹由远而近丝毫不苟地作地毯式的搜索看看已将到公子锦身边。
公子锦心里的紧张可想而知他已作好了准备考虑着随时向对方的出手。
便在这一霎他看见了一桩新奇事儿。
一个轻巧至极宛若无骨的纤细人影由自己身侧左边竹丛中缓缓出现。
公子锦心里一惊定目再看方自觉察出来来人极似装扮“小崔妈”的“冷玉仙子”丁云裳一时既惊又喜。
自然若真是丁仙子来了势将为自己解除了眼前大难。
一念未已来人已施展出罕见的轻功身手似乎是身子向后一个反向力弹“哧——”反纵出七丈开外落向漆黑竹丛。
黑衣人自然放她不过嘴里怪啸一声随着竹梢的微微一弹:“噗噜噜——”挟带出大股劲风直循着疑是丁仙子遁处追去。
二人俱称轻功一流一驰一追极尽身法灵巧卖弄之能事霎时间已是百十丈外。
公子锦正自看得楞怵目惊心不觉身后霍地欺近一人悄声道:“还看热闹还不快走。”
声音娇柔分明女子。
随着声音的一落一人已自他身后擦身而前回头一笑美目盼兮正是公子锦来此约晤的燕子姑娘想不到在此奇特时刻突地现身而出。
公子锦总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眼下不是说话时候即随着她快前行穿行于浓密竹林之间。
燕子姑娘身法快极了脚下轻点看如鬼魅这一带地势她熟极了即使在黑暗之中亦不愁会迷失公子锦只消跟随其后亦步亦趋即不虑丢失。
一阵快行走左转右盘看看似乎已脱离危险之地身边已清晰听见潺潺流水声音。
猛可里一人自侧面霍地跃身而出手里一口薄刃长刀随着他落下的身势蓦地一刀:“嗖!”直向公子锦当头就砍刀身未到公子锦转着半旋一口闪亮青锋已自腰间掣出。
这一剑他施展得极是巧妙那人简直防不胜防杀人者反被人杀随着公子锦的回身现时一剑由腕底翻出快若飞蛇一剑已劈中来人左边面颊。
这人仓促现身什么也没有看清吭了一声一颗头颅便只剩了一半:“卟噗”倒身血泊登时一命鸣呼。燕子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说声:“快。”
话声方落已拔身而起落向林外一处水草沼泽地方公子锦快跟上。
其时燕子姑娘已落身草丛中的蚱猛小舟快用桨驰向河
公子锦不敢怠慢施展轻功“八步赶蝉”起落间落向船尾即在燕子姑娘快策驰下小舟如箭前行。
江面上漆漆一片不见任何行船至此才似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看看操作顺当船行正常。四顾来处不见异状二人这才缓缓松下一口气来。
燕子姑娘手理云鬓回头打量道:“哎呀刚才好险呀要不是我娘及时出现引开了木三你八成儿是跑不开了好险……”
公子锦不觉汗颜道:“丁仙子两次救了我真是恩同再造他们不知是否已动了手胜负如何?”
燕子姑娘“哼”地笑了一声说:“你就用不着为我娘操心了神眼木三虽然是出了名的难以招惹这一次碰见了我娘谅他也讨不了什么好来只是我娘此刻身上有病要不然……哼哼木三还要吃大亏呢!”
公子锦聆听之下便不吭声。
神眼木三其人固然在黑道上是出了名的难以招惹无如那位丁仙子位列当今“海内七隐”之一更是不易招惹虽说如今身罹疾病观其出手犹是大有可观木三遇着了她也当是活该倒霉。想想真是万幸对于燕子姑娘母女的及时出现不觉大生感激。
当下问说:“我们这是去哪里?”
燕子姑娘瞧着他笑说:“你这一问还真把我问着了我还得好好想想——”随着:“你知道吧约会的地点已临时改了三次这一次是在……”
恩忖着她点了一下头道:“这就是了先给你打个哑谜你就别问了等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时她便施展出她奇特快的行船手法小舟在她运施之下其快如矢转瞬间又已驰出百十丈外。眼前江水开阔在迤逦无尽的水面上渔舟互答夜幕虽深辛勤渔民犹在水上操作下网捕鱼生活之辛苦勤劳可想而知。
蚱蜢小舟在燕子姑娘的运桨之下一如箭其快简直不可思议坐在船尾的公子锦只觉着两耳呼呼生风眼看着两侧渔舟有似走马观花样向身后移转有生以来还从来不曾有过这等经历更不知船行之有及于此者真正大感希罕。
燕子姑娘操舟技巧前番已有所见今夜更是施出了浑身解数只见她身躯半立两腿分跨即将全船重心控制继而长桨飞舞左右兼具有似分花蝴蝶小船便在她如此运施之下全如矢而进。
公子锦随即领悟这位姑娘其实是在运用她精湛的内功催使飞舟这艘船原来就轻便灵活设计新颖独具匠心再为燕子姑娘内力一催焉能不有此神?数十里水程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眼前水面大是开阔四面八方停泊着无数舟船小舟再进直趋当前穿过一道水上狭径前进十数丈忽然为一面大网拦住了去路。
公子锦正在纳闷暗忖着:这是什么地方?
燕子姑娘回盼一笑道:“到了你看这是哪里?”
公子锦自舟上站起左右前后打量一眼但见峻岭高耸四面环峙岭上多生松柏风起处时松涛黑夜里哪里又能分辨清楚?
燕子姑娘待将明说忽然笑道:“喏——谜底来了。”
话声才却只见自两侧岸上忽悠悠飘落下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分立两侧岸边。
虽是夜里亦能看出来人是两个和尚。
二僧一胖一瘦看来岁当中年各人一袭肥大僧衣双手合十一身袈裟为江风吹得猎猎起舞此时此刻夜月空明江水荡漾颇似有几分禅悟妙谛感怀。
“阿弥陀佛——”一僧人目光炯炯直视二人道:“前面是敝寺禅修静域谢绝俗客干扰二位施主请回吧。”
公子锦心里一动顿知所以。
燕子姑娘娇笑一声口音清脆地道:“笑话这江水人人都走得又不是你们庙里的私产临江拦网已是不该怎么还不许人家进去?”
另侧那个胖僧人赫赫一笑身形前耸呼地落向面前双手合十道:“施主说哪里话?这江水固然是人人走得只是从此而前的一片水面乃是敝寺的私产衙门登册有案历时已有二百年之久二位想是来此不久不知道吧……”
燕子姑娘岂有不知之理不过拿他取笑而已。聆听之下嘻嘻笑道:“你这和尚好没来由什么庙产不庙产出家人讲的是四大皆空哪里还有什么财产?简直是胡说八道。”
胖和尚被她抢白得为之一愣。
瘦和尚见状纵身而前说:“师兄少给他们说理打他们走了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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