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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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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挨着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女人竟会是她——徐小鹤这么早而且在同一条渡船上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尤其不可理解的是对方这一身花枝招展的着装简直与时下所见的一般风尘卖笑女子无异这又为什么?

“小声点儿。”

小鹤不失笑靥眼睛近近地瞧着他说:“别让人家都听见了!”

公子锦连连点头一面把面前剩下的几个包子送到了她面前:“你先吃着我再给你买……”

“够了!”小鹤含笑说:“我只是逗着你玩儿哪吃得了这么多?”

说时把手里的包子放进嘴里大大方方地吃着点头说:“味道还不错你还饿吗我们两人一块吃。”

公子锦说:“我吃饱了———”

说时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一双眼睛只是在对方身上上下转着这身装扮对他来说实在太奇怪了。

徐小鹤瞪着他笑嗔道:“没见过吗?干嘛这么看人家。”

公子锦笑说:“却是很奇怪。”

徐小鹤说:“什么奇怪要不这样能出得来么?明不明白这是我的护身符这么一打扮谁也不会再认得我是谁了。”

公子锦忽然明白过来才想到她在“鹤年堂”悬壶多年为人看病认识她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一旦现了她少不得问长问短少见多怪这么一穿戴打扮果然人家便认不出来。

“原来如此——”公子锦这才明白点点头说:“姑娘这是上哪里去?”

“去扬州——你呢?”

“巧了。”公子锦说:“我也是。”

徐小鹤瞟了他一眼说:“刚才没上船的时候我就瞧见你了跟你点头你连理也没理我好神气的样子。”

公子锦一笑道:“是吗?我一点也不知道也许是你这身衣服……我只当是一般烟花女子自是少惹为妙却是没想到会是你。”

徐小鹤笑了拿一条花手绢捂着半边脸说:“这样子怎么样?像不像‘小桃红’?”

公子锦被逗得笑了起来‘小桃红’是红遍江南最有名的卖唱姑娘每一回在茶楼贴出海报演出客人满坑满谷座无虚席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位姑娘每次卖唱时的特点之一便是喜爱用一条花手绢捂着半边脸媚态十足徐小鹤看过她演出多次学来惟妙惟肖还是真像。

“告诉你吧!”小鹤小声说“以前我出门可不是这样结果碰见的熟人太多到处点头还不说有人在路上就拉着我看病你说烦不烦?后来我灵机一动改了一下打扮就像今天这个样嘻嘻——你猜么样人家见了躲都来不及好像这一行的女人是老虎一样当然有时候免不了……反正呀……女人好像是天生受人欺侮的说起来也真是气人……”

公子锦问:“家里的人知道?你出来店里谁看病呀?”

“我就不能出来玩玩?看病看得人烦死了。”徐小鹤俏皮地笑笑大眼睛白着他说:“我师父回来啦这几天他撑着哪!”

公子锦点头“啊”了一声。

“还当我不知道?”大姑娘说:“你的事我师父都跟我说了嗯——果然是全好了……”

一双大眼睛在公子锦身上咕噜了一圈接着说道:“我看你也是闲不住的人刚好一点就出来乱跑。这一趟又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公子锦一时无以置答实在是事关紧要不能随便出口却又不会撒谎对方这么一问还真不好答理。

看见他这样徐小鹤倒也知趣。

“我知道了不便出口那我也就不问了。”她笑着说“反正我一定会知道就是了你信不信?”

公子锦答以微笑反问说:“你呢去扬州干什么?”

徐小鹤哼了一声:“自己不说反倒问起我了我们家在扬州也有个分号难道你不知道?”

“啊——”公子锦道“你是说鹤年堂?”

徐小鹤说:“当然……你还不知西马路石头巷一号鹤年堂谁都知道你记好了。”

公子锦点点头道:“这么说你到那边也是去看病了?”

“才不呢。”小鹤说“那边是我叔叔在管有个张先生在负责看病我只是去玩儿顺便带点药材回来回头还要去瓜州一趟。”

公子锦这才明白了。

忽然小鹤把身子侧了过来小声说:“有人在注意咱们你瞧瞧看看认识不?”

公子锦应了一声借着转身之机眸了一瞟可就看见了这个人——

六十来岁的年纪干瘦干瘦的一个小老头儿。一个人倚着船舷在抽烟京八寸的烟袋杆子可讲究啦白银的烟袋锅儿汉玉的烟嘴含在嘴里“吱吱”响一缕缕的白烟小蛇也似地由他鼻孔、嘴角、牙缝里钻出来化为轻烟袅袅上升。

自然徐小鹤说的是他——这老头儿由于坐处甚高可以越过人丛此刻正自用着一双微微肿胀的细长眼睛向二人注视定睛不移。

公子锦于是借故站起又看了他几眼算是把他看清楚了。

老头儿在与公子锦目光接触时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公子锦完全可以断定对方这张脸是绝对陌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当然这并非是公子锦唯一所想要知道的透过彼此目光的一瞥他甚至于已警觉到对方老人蕴藏的内在的充沛气机菁华由这一点也就可以想见对方老头儿必然是一个所谓的练家子了。

对于此人像是善意的招呼公子锦完全装着没有看见眼睛一转望向别处便不再多看他一眼随即坐下来。

他身子才一坐下不期然徐小鹤的身子竟自偎了过来几乎整个香躯都偎在了他怀里——这亲昵的动作不啻与她平素的端庄大相径庭使他大大为之吃了一惊方要闪身让开出乎意外的却为小鹤翻转而起的一只玉腕攀住了肩头。

“别傻啦——这是做戏——”

嘴里说时眉挑目动无限春情荡漾把一个卖笑姑娘的轻挑表露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

公子锦心里一动这才恍然有所悟及。

原来徐小鹤正在扮演一个风尘卖笑的姑娘在不期然遇见了自己这个过去的“恩客”时一种情自然的暖味姿态难为她一个素知自爱的姑娘人家何以能对一个风尘女子有如此深刻的体认表现?虽知其为假意做作亦不免令人身爱之下为怦然心惊意乱情迷。

徐小鹤一面把身子偎近巧笑情兮睁大了眼睛“白”着他道:“这是故意给那个家伙看的你是怎么啦……别露了马脚呀。”

这么一说公子锦才忽然明白过来敢情这番做作表态理应是双方面的哪有对方姑娘一个人唱独台戏的道理?

再想徐小鹤有此做作必然有她的道理自己此行关系重大万万不能有所失闪若是为人起疑跟踪察看总是讨厌不如将计就计且就小鹤姿态权充一次风流客吧!

当下吟吟一笑大声道:“回头到了地方俺们得好好聊聊不过才半年多不见姑娘你却是越出落得标致漂亮啦!”

说时将势就势可就把徐小鹤紧紧搂在了怀里。

小鹤娇声笑说:“还说呢爷您了财连我们都不认得了这可是从哪里来呀。”

公子锦说:“还不是老地方呀!”

“还住在铜城?”

“家在那呀!”公子顺嘴往下溜:“可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个准儿呀……要不也就不会认识你了是不是呀……小宝贝儿!”

说时还特意地抬起手来在小鹤腮上捏了一下小鹤的脸一下变得红通通的——或许她此刻心情也同于方才公子锦一般对于公子锦这般生动熟练的演出大感存疑脸上虽是笑靥依旧却由不住狠狠地用眼神儿瞪了他一眼。

公子锦自己也不禁暗暗好笑盖因为方才还在奇怪小鹤的表演逼真不旋蹬间自己却也步其后装得比她更不在意。可见得人心的奸诈实在善于作伪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亲身经历一样也要融汇贯通啊!

两个高手表演到此按说便可以适可而止了偏偏徐小鹤所见有异此番演来连自己也觉得肉麻的动作还不得不继续下去。

“爷——你呸!”

一只瘦纤纤的玉手在公子锦胸脯上拍了一下把身子坐好了就势左右打量一眼说:“您的货呢?身边怎么也没有个伙计跟着?”

公子锦说:“人货都先下去了哪能要我自己押着这样一个人才方便利落呀!”

说着抬手又要不老实小鹤却巧妙地闪开了。

“不来啦——爷您再……我可就……”一面咭咭笑着把头就近公子锦耳边小声道:“你知道有人盯着你吗?”

公子锦眼皮也不撩一下小声说:“知道不就是抽旱烟的那个小老头儿吗?”

“那是一个。”小鹤就着他耳边媚笑着悄悄说“那只是一个还有两个你没看见。”

公子锦由不住吓了一跳。

“别看。”小鹤附在他耳边说:“我早就为你留意着啦你只当不知道一切照旧回头船靠了岸由我来对付他们。”

“这可就多谢姑娘了。”公子锦“哈哈”笑了两声声音放小了问:“据你所知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又为什么要盯着我呢?”

“好奇怪的问题!”小鹤说:“这还是我想问你的你反到问起我来了。”

公子锦只是笑按说他与6先生以及眼前姑娘具有很深情谊此番受伤若非是得力于他们师徒大力援手治疗怕已是命丧黄泉这笔恩情理应肝胆相照不再藏私只是眼前这件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得走露一点风声虽至亲好友亦不例外如此便只好装糊涂傻笑而已。

公子锦哈哈一笑站起来走向船舷。

这一面江水辽阔朝阳照射里水面上激出万点金星偶有小鱼儿的横出掠波以及水鸟的低飞来去更为眼前增添了几许诗情画意四周的环境是如此的宁静却又似包含有强烈的动态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要爆出来些什么似的……

徐小鹤作势刚要站起来跟过去却有一只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肩上。

“别走相好的咱们聊聊。”

一嘴的油腔滑调这个人老实不客气地尽自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徐小鹤其实早就看见他了更注意到他的蠢蠢欲动以她目前所乔装的身份是不在乎和这些“生张熟魏”搭讪的因此她也就老实地坐着不动。

“哟——这位爷我可是不认识你呀。”

说时她仰撩骚地翻起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那人看着真个有勾魂摄魄之势——这个人即使并不好色在她这般魅力之下亦情不自禁地为之怦然心动只看那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也就可以猜知。

四十六七的年岁浓眉大眼长长的一张马脸胡子刚刚刮过青糊糊的一片衬着他豪迈的那种气势越觉着十分精悍颇有凌人之势。

“你可是好记性连你帅二爷却不认识了。”

——这话八成儿是说给身边各人听的或许也包括那一头的公子锦在内证明他的此举并不孟浪双方原是认得的。

接着这个话头来人更是轻薄地抬起一只胳膊向徐小鹤肩上攀去却被后者机警地躲开了。

“是吗?二爷咱们可是瞧着你怪眼生的!”小鹤认着眼前人纳闷地问说:“咱们真的见过?”

“错不了!”这人说:“去年在盐市上你忘啦?”

既是风尘中人便少不了一番做作工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眼前既是遇见了鬼便只当是在说鬼话了。

徐小鹤“啊——”了一声无可无不可地便自承认了一时眉开眼笑地道:“您是说盐市刘大掌柜的做寿的那一次?”

“对啦——就是那一次……”姓帅的赫赫的笑着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又为小鹤机警地躲过了。

自然他们的这番应对动态公子锦全都看见了既然小鹤出面周旋甘心乐意当然其中必有道理公子锦也就乐得视而不见倒要看看往后展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番打情骂俏之后那人终于吐露了心声其实正在徐小鹤意料之中。

把一锭足有十两的崭新银元托在手里悄悄的递了过去姓帅的面现暧昧地笑着:“呶——爷赏给的收着。”

徐小鹤心里骂着:“该死的王八!”脸上却越加地笑态可掬。

“哟——这可是不敢当呀……”

“收着收着……”姓帅的声音放小了几乎附在了小鹤的耳朵边上:“别让人看见爷心里疼你只管收着就是了!”

徐小鹤低下头“吃吃”地笑着那样子既害臊又似贪婪真把个出身“堂子”姑娘的窘态演活了。

“有几句话爷要问问你。”姓帅的附在她耳边上说:“或许还要你帮上个小忙……当然事情成了还要重重地谢你。”

“真的——”小鹤睁大了眼睛问:“啥事儿呀?您说吧只要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小声点!”姓帅的摸了一下下巴向着凭舷面水的公子锦看了一眼声音越加的小:“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人真是你的老相好?”

“你是说他?”

“别指!”姓帅的赶忙压住了她的手又为小鹤机灵地抽了出去。

“对啦!”他说:“他是干什么的?”

小鹤说:“你是问杨大爷?”

“他姓杨?”姓帅的脸上带着怀疑:“你没弄错?我是说……他真的姓杨?”

“当然没错。”小鹤说:“杨大爷是干绸缎生意的买卖可大啦有钱着呢?”

姓帅的“嗯!”了一声半天没有吭气儿。

“咦——帅大爷!”小鹤好奇地问:“你问他干嘛呀?你们认识?”

姓帅的说:“你就别问了姑娘——你帮我个忙把这姓杨的在扬州的地方摸清楚了告诉我——”

嘴里说着手势前送又是一锭银子送了过来小鹤照收不误一时眉开眼笑。

“那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告诉你。”

“啊——你已知道了?”

小鹤点点头小声地说:“城南有一家福庆坊绸缎庄你可知道?”

姓帅的愣了一下说:“当然知道怎么这个姓杨的竟住在那里?”

“对啦——他们是亲威……杨大爷每一回去苏州都住在那里!”

“你没有弄错?”

“当然不错!不信你现在就问他去?”

“不不不……”姓帅的冷冷地说:“他到底姓不姓杨回头我们就知道了这件事你不要跟他说而且我还要提醒你这个人你还是少接近的好。”

徐小鹤一脸迷惘莫名其妙的样子。

姓帅的哼了一声笑了笑站起来说:“没事儿——”又拍拍她的肩说:“相好的咱们苏州见了!”便自晃晃悠悠地往一边去了。

公子锦在船上转了一圈儿着实地注意了一下徐小鹤曾说共有三个人在盯着自己可是除了那个抽烟的老头以及方才与小鹤说话的那个马脸汉子之外那第三个人到底在哪里?着实令他大感纳闷看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头绪待要向徐小鹤暗中打听却不想目光望处小鹤已离开座位又复与那个马脸汉子凑在一块不时指点口上谈个不休。旁人眼里自当是“婊子无情”只以为徐小鹤这个妓女在忽然搭上了马脸汉子这个新客人之后立刻把公子锦这个老相好甩开一边却也在情理之中。

此行公子锦使命重大决计不能出任何差错原来还有些担心自己人单势狐万一遇见了强敌或是众寡悬殊有些力不从心难得中途出现了徐小鹤凭她的机智聪明总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倒是始料非及。

倚着船桅柱子耳听着帆橹的欸乃声虽说是日上三竿却是就着和煦江风丝毫也不觉得炎热算计着还有些时候才可到达公子锦干脆摒除杂念闭上眼睛打上一个盹儿。

一阵哄笑声却又把他由梦里惊醒。

渡船上人声嘈杂爆笑如雷原来是船途无聊几个脚夫为打时间竟自摔起跤来。

一个黑壮的胖子脱光了上身只着一条短裤胸脯上全是黑毛正与两个骡夫扭在一团虽是以一敌二却毫无败象反因力大无穷把对方两个骡夫屡屡摔倒在船板上出沉重的砰砰声响引逗着全船旅客不时爆出叫好欢笑声音热闹得紧。

公子锦转个身子半倚船桅还想继续再打个盹儿目光掠处却接触到一张满布皱纹的老脸分明直逼眼帘就在面前。一惊之下忙自坐好了身子顿时睡意全消。

“相公爷可要买花?白兰花香啊——”

嘴里说着这婆子面带笑容把一束串好的白兰花直送到公子锦面前。

一阵扑鼻清香随着那婆子手中白兰花直袭过来香得离奇几令人不堪承受。公子锦心里一动本能地即时闭住呼吸同时右掌猝起顺势以拒说:“干什么?”

老婆婆几乎站立不住身子一晃几乎坐了下来。

“哟!”

似乎是吃惊不小老婆婆睁大了眼睛望着公子锦半天才回复笑脸道:“相公爷买一把花吧!”

公子锦摇摇头不悦地道:“不要不要哪有男人家买花的?”

老婆婆咧嘴笑说:“买了给那位姑娘戴啊!”说着向那边的徐小鹤看了一眼原来二人先时的邂逅打情骂俏大家都看见了。

这么一说公子锦倒不得不多看上这婆子几眼了。

实在是毫不起眼的一副卖相总有六十好几近七十岁的年纪了一件黑夏布褂子挽着两只袖子露出黑瘦黑瘦的一双胳臂一头白乱草似地蓬着身子既高又瘦看上去却很硬朗。

这样的一个人原是极其寻常。却因为公子锦心里机警却也另有所见。

公子锦抬头再次打量对方不期然便与这婆子的一对眸子迎在了一块——那却是震人心神的一霎。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卖花婆婆竟然会凝聚着如此内烁力的目神这一点公子锦凭着自己精湛的内功几乎一眼即可断定——

“是了就是她了!”

现在他几乎可以完全断定暗中监视自己的那第三个人就是她了。

也就在他忽然有些警觉的同时一阵头晕目眩使他几乎难以自持随即使他顿时有所明悟虽然他一上来千般小心仔细亦不禁为对方所乘百密一疏地着了对方的道儿。

那意思也就是说对方婆子对自己弄了鬼——那一束白兰花里必然埋设有诡诈勾当多半是慑人心魄的迷幻薰香使之混淆花香之内使人淬然无防一嗅之下便着了道儿。

公子锦有此一悟心知不妙却不欲让对方婆子看出端倪一面举手挥动让对方走开却把视线转向一边不再向婆子多看一眼。

这一霎公子锦调聚真神提吸丹田强自镇定不使真力溃散却是先时一嗅之下所中的“花毒”极为强烈虽然至微却是花性强烈几乎难以自恃当场昏厥。

他心里明白自己此刻虽未昏厥当场不省人事却也仅此而已事实上全身疲软举手不能此时此刻若是对方老妇人甚或任何一人意欲加害自己都简单之至毫无对抗之可能。

卖花老婆婆似乎对于公子锦的未曾昏迷大惑不解一副芒然不解神态忽地身子一转绕到了公子锦正面身前睁着一双三角眼目不转睛地向他看着。

“相公爷……你怎么啦?病了?”

说时脚步移动试探着已逼近到公子锦身前站定公子锦其时已完全确定对方这个卖花的老婆婆必将不利于己只是他此刻除了能虚张声势地睁着一双眼睛表示他并没有昏迷之外其它一无可为。

老婆婆似乎已由对方呆滞的面部表情里看出了所以登时胆力大增。

这时全船旅客为现场的摔跤角力所吸引爆笑叫好之声不绝于耳谁也不曾注意到船角一隅生在公子锦身上的细小琐事。

卖花婆子嘴里怪笑着俯身而近就着公子锦耳边说:“相公爷你这是怎么啦?”

嘴里说着这婆子竟自探手向公子锦怀内摸去——却是就在这一霎一缕细小的尖锐破空声直袭她脑后力道之尖锐犀利使这婆子不敢等闲视之嘴里“啊”了一声身子霍地向左侧方一个打转疾若旋风般闪了开来。

那是一枚极为细小的竹签或是人们用来剔牙的牙签吧!即使留神细看也难以看清。卖花婆子自非等闲人物一望之下即知道对方射暗器的这个人必然具有非常杰出的身手设非有极为精纯的内功造诣万万难以施之于如此细小草芥物什即所谓“落叶飞花伤人于百步之外”。

老婆子心里的震惊自是可以想知却是此番震惊也只能存诸内心而已眼看着那小小竹签“嘶”地飞落船外江心自是难以追寻。

卖花婆子即不愿显示其本来面目身份便只能哑巴吃黄连心里有数而已。经此一来自不能再向公子锦出手却是暗中向自己出手的这人又是谁?

一船人乱糟糟的正自围着两个摔跤的人笑闹得不可开交老婆子把心一横正侍第二次出手向公子锦身边偎去忽然一根旱烟袋杆横出拦住了她的去处。

“来老婆婆我买你的花拿过来让我挑挑!”

——正是先时坐在高处的那个抽旱烟的老头儿。

卖花老婆子愣了一愣赫赫笑了几声一双三角眼频频在眼前老头儿身上打转。

“老婆子真正有眼无珠了怎么连谢老太爷在这里都没看见?失礼失礼!”

老头儿徐徐地喷出了一口烟转过身子来一面咳嗽慢慢蹁向一边。

卖花婆子跟上去阴阳怪气地道:“怎么今天是什么风居然把你老人家也吹动了老人家一向可好?”

谢老头就着江水“噗”的一声吹出了烟蒂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鼻子里哼了一声哈哈笑道:“怎么卢九婆你也要插上一脚?这可就太热闹了!”

卖花婆子一笑说:“这话怎么说?谢老太爷你倒是说说清楚呀!怎么你来得我老婆子就来不得?”谢老头一面磕着烟袋杆子却把双细长的眼睛不时瞟向坐着的公子锦后者一举一动全在他的观察之中。

“咱们是老交情了。”谢老头嘴角挂着不屑:“有几句话不得不奉劝你这个烫手的山芋只怕你接不下来。”

“那可也难说。”老婆子呵呵地笑了露着一嘴黑牙道:“如果你谢老太爷不存心跟我过不去我倒想要看看还有什么人敢挡在我前头?”

谢老头哼了一声冷下脸道:“那你就等着瞧吧。”

冷冷一笑他又接下去道:“别的不说就这位正经主儿也不是好打的哼哼——你以为你那‘春风断肠绝命香天下至毒无人不惧’一经中人必将人事不省可以任你宰割?却是眼前如何?”

卢九婆神色一震待要恃强反唇相讥不意目光转处心里大大吃了一惊。

原来先时他认为己呈瘫痪的公子锦此刻竟然不在原处显然消失不见。

这一惊顿使她大起恐慌只以为是眼前谢老头故意弄的手脚一时怒由心起方自把脸色一沉却是目光转处公子锦赫然又自出现眼前。

却听得锣声连响敢情是渡船已到了尽头大家纷纷向船头拥进人喧马嘶鸡飞狗跳一时乱作一团。

卢九婆顾不得再答理谢老头径自向船头挤进却是怎么也快不了总有个人在前面挡着好不容易挤上了岸再看公子锦早已不知去向非但公子锦不知去向便是先时和他在一起的那个风骚疑似娼妓的年轻风骚少女甚至刚才与自己说话的那个谢老头儿俱都不见踪影。

这个卢九婆在武林黑道上并非是无名之辈说起来也是响叮当的角色想不到此番为图重利破例向公子锦亲自出手竟自弄得如此灰头土脸居然近在眼前伸手可及的人也会跟丢了简直是笑话。

码头上到外都是人乱成一片。

卢九婆越想越气更不甘心两只手分着人群向外挤出一眼看见公子锦与徐小鹤双双跨在驴背上正自驰向郊道心里一急不由分说双手着力之下身边人如何当受得住?顿时冲撞倒地乱了个唏哩哗啦。

老婆子急了心里更惦记着怕谢老头儿抢在自己前头一时连“武者”不轻易施展武功的禁忌也顾不得了嘴里怪叫一声呼地腾身而起直向着公子锦策骑处追去。

一连三数个起落飞纵扑到眼前这片稀疏树林算计着只要抄过树林那一头便可赶在公子锦上路的小道前头却是呼地一声一个人由侧面纵出不偏不倚又自拦在了她前面。

高高的个头阔肩膀一条大辫子巨蛇也似地盘在脖子上。这个背影对卢九婆来说应该是绝对不会陌生才是忽然间使她记起来从刚才下船开始便是这个家伙一直就拦在自己前头几次三番地作梗使自己不能快追上去现在又来了这是存心找碴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卢九婆“嘿”了一声脚下一个抢步双手顺水推舟猛力的直向对方背后击去;同时十指张开宛若钢钩似推又抓力道极是猛厉显然是内功中颇具实力的“大鹰爪手”卢九婆心恶对方过甚恨不能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

偏偏前面那人非比等闲随着卢九婆的双手齐出这人身子向前一个平伏动作恰到好处正好闪过了卢九婆的双手却是险得紧。

卢九婆的十根手指简直是擦着对方的背脊梁滑过去的这一抓空之下似乎是整个人都扑了上去也亏了这老婆子果然身手不凡一招落空之下脚下用力一点呼地竟由对方背上掠了过去。

却是这个人也是个不易打的主儿卢九婆一式扑空却予他有了可乘之机冷笑着叱了声:“打!”一掌反向卢九婆背上拍来。

卢九婆“呼”地一个旋身举手以迎:“噗”两只手迎在了一块。

双方力量都称十足。

一触之下各自身子都大大为之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却像是两个木头人样地定住不动。

卢九婆这才算把对方看清楚了——四十六七的年岁浓眉大眼一张长马脸刚刮过的脸看上去甚是意气轩昂。

“你又是谁?想死吗。”

一言即出卢九婆更不留情左手猝起五根手指形若一把钢钩直向对方汉子脸上抓去。

浓眉汉子“哼”了一声并不闪躲单手倏起实架实接牢牢地又接住了她这一只手。

“老太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怎么还嫌不热闹?连你也要插上一手?”

说话的当儿浓眉汉子更不曾闲着两只手内力凝聚十根手指骨节格格连声一时间竟自施展出内功中至为难能的“按脐”功力。

卢九婆“嘿”了一声硬是接下了对方这阵子要命力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满头自俱都根根直立了起来。

忽地双方紧握的手为之一松两个人“唰”地向左右分开。

卢九婆脸上一阵子红身子大大摇晃了一下一口热血直翻上腔差一点喷了出来总算她内功精湛平素练有“一無混元功”临急施展气贯中枢压住丹田算是没有当场出丑却是心里有数尝到了对方的厉害。

“好……你这是存心跟我老婆子过不去……咱们这个梁子算是结定了……”

老婆子强提着一口真气脸上一阵子青一阵子红像是在忍受着身上极大的痛楚她总算内功深湛没有当场出丑怪只怪上来力量用得绝猛一下子岔了气儿后面这个架即使她心有未甘却也打不下去了。

马脸汉子嘿嘿笑了一声用着低沉的声音道:“卢九婆见好就收吧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大家心里都应该有数嘛!”

卢九婆后退一步睁大了一双三角眼:“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那人哈哈一笑剔着一双眉毛道:“江南妖狐卢九婆的大名谁人不知嘿嘿……”

卢九婆脸色一变这个“江南妖狐”的浑号还是当年她风华正盛时的浑号平素最忌讳人家提起如今老了更不愿听人提起想不到对方却还记得当面提起着实令人脸上难堪。

“你……”老婆子气得全身抖:“你到底是谁?”

“说句高抬你老的话在江湖道上你是前辈——”马脸汉子忽地面色一沉:“可是眼前这件事上你却不宜插手我劝你及早抽身要不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卢九婆咬着牙“哼”了一声:“原来你跟谢老头是一边的你们联手想劫人还是劫宝?嗯?凭什么你们动得我老婆子就动不得?”

马脸人目**光向前迈了一步冷冷说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你当然动得除非你不想活了。”

卢九婆又是一愣三角眼里凶光闪烁道:“凭什么?姓谢的有多大肚子想一个人独吞?”

这人阴森森地笑了一声:“他也配!”

“啊——”卢九婆一惊:“难道你们不是一伙的?谢老头他是……”

马脸人嘴角带着不屑:“他想跟我们提鞋都不要他。”

“给你提鞋……你……”

“当然不是我”马脸人神色傲然地道:“老太婆……告诉你一句实话吧当年在牡丹江咱们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你多少还帮了我个小忙就冲着这一点今天我对你手下留情要不然哼哼……你以为就这么便宜放过了你?你口口声声说的谢老头子他就比你有眼力价多啦。人要自己量力不自量力那可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这么一说卢九婆才似忽然明白过来:“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讷讷道:“牡丹江……我想起来了啊啊……难道你是‘铁马神令门’的人?你是……”

马脸汉子冷冷说道:“那一次对付‘南天七鹰’是我一时失策未克全功他们其中三人竟自脱逃在牡丹江小神峰被我追上了一场恶战……是你与费道人助了我一臂之力才把他们三个一举歼灭这件事我一直记挂在心一转眼几乎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卢九婆瘦削的脸上显示出无比震惊。缓缓点头道:“失敬失敬!这么说阁下是‘铁马神令门’四当家的帅星斗帅先生了?”

马脸汉子一笑后退道:“对了十年岁月悠悠想不到咱们在这里又碰着了。”

卢九婆经过此一刻的镇定调息大致已体力恢复以她素日之狭窄度量阴险为人绝不会轻易便放过了对方却是在她一旦了解到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及背后的钢铁靠山之后老实说她实在连一丝恃强的劲道也提不起来了莫怪乎对方口气那般狂傲试看当今武林即使你是一等一的强人在聆听到“铁马神令”四个字时谁又能无动于衷而不为之胆战心惊?

一霎间卢九婆为之神色黯然良久才自慨叹一声道:“这就是了是我一时失查竟没有想到贵帮——铁马神令也已插手此事要不然我也不会……”叹了口气卢九婆苦笑道:“不知者无罪四当家你就高抬贵手吧。”

帅星斗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好说九婆你庆幸吧!今天幸亏是遇见了我要是换了三木哥哼哼……九婆只怕你再想全身而退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卢九婆一惊道:“什么……木三先生也来了?”

帅星斗未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讷讷道:“本门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铁马令下六亲不认今天我破格对你留情无非是念及当年牡丹江的一点宿因要不是我上来拦阻你此刻伯己命丧黄泉言尽于此咱们就此分手再要相见可就休怪我手下无情告辞!”

话声出口姓帅的略一抱拳人已腾身而起碧荫丛中只见他身影一连闪了凡闪如猿似鹰目未交睫的当儿人已无踪。

卢九婆怅怅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失若有所思。平心而论这位“铁马神令门”的四当家的确实是高抬贵手对自己留了相当情面设非如此以此一黑道最称毒恶门派的一向作风对付敌人甚或异已无不赶尽杀绝绝无二致自己今天居然能在对方四令主手下网开一面逃得活命真正称得上是异数。

却是这样一来便能使卢九婆真个罢手不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实在是传说中的这笔财富太大了太诱惑人令人眼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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