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客栈怪缘 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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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岁,身体大多像一条老河,它不再有充沛的水源。老河不能低吟不能歌唱,不能再在太阳下闪烁着耀眼的鳞光,不能在月光下泛出冷艳光华。四十多岁的老河流不能再过河湾、不能再走浅滩、不能看着排在两岸的碧树和深草自豪地从头流到河尾。四十多岁,丑陋的骨头再也没有丰腴的滑脂修饰成诱人的曲线,多肉的地方不会跳动,有力的肌肉不会约束成满溢的冲动。四十多岁,这条流不动的河,常常在不该聚集的地方,聚积起一潭死水,该表现的地方,却泥浆干裂、沙石风干,没有半点生机,有的只是些不知所措被晾在众人生恶眼光下生冷的石头和杂质纷呈的浊土。
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乱写“女人”的女人不会从身体到思想奇迹般的重生。
嫌弃也没办法,明天走起来就好了。
骑行的好处就是自己的骑行自己的路。一条上万里跨省国道,都可算在自己名下,与道路谈情、与里程碑话事。你可以和自己的单车谈场恋爱,你抚摸它,告诫它下坡不许忘情撒野,要按捺幻想要挟着尾巴不许瞬间飞起来,上坡不许掉链子不许在脆弱的脚踏轴承部位骨折。
骑行就是给自己骑,不是给微博骑、不是给同伴骑,是给自己“心”骑。
速度要与自己心情挂勾,而不要与别人的心情挂勾。速度就像道路一样,都是我的。自己的速度,自己的心情,骑出一个全新自我,就必须让速度跟别人无关,不等、不追。
速度,是最重要的骑行元素(但这里所说的速度是指骑行方法而非目标),它突出了骑行境界:相跟着在一起很难,倏然分离却很容易,个体体力、技术差异让速度变量系数增大。速度左右距离差别,就像指纹一样不可能雷同,所以,虽然结伴,往往还是时常处于孤单中。所以,在骑行中,他会忘记她的,而初学骑行的她,却会记着他的,rì子不好过的是她而不是他。
他容忍她的无礼,边吃饭边给自己受委曲后的好心进行开脱。
事实上,他不止于希望她能够即时补充体力,以备接下来更艰苦的行程,更多的是他在她到来几个小时之后,见到了她人但是还没法见到她面。他的问号,没法变成句号。
尽管骑行是一种十分个xìng的自我行为,但从未骑行的她,他担心她的骑行,会像在工作中她许多决议一样荒唐。她提议建立通讯员制度,以破信息单一与量的不足和人员不够、经费少、稿件质次的困局。她兴致勃勃地在今天以为问题解决了,却对明天和后天证明无任何效果充耳不闻,她仿佛忘记了前天做过的事。她认为她办报不是外行,她对于显然是她听来的东西不加甄别。她做事总是轰轰烈烈,而她的失败,总像是杀人犯一样,悄悄就把尸体处理了。他觉得她时常幻想能够调动别人的记忆:随着自己的需要,让下属记住她说过的成功,忘记她说过后的失败。
她告诉记者和编辑们,要定位成一个服务xìng角sè。
她身在民营报纸,心陷八股作文中。
他知道她是这样的一个人,知道她所犯的错大多是方向xìng错误。但错误如果出在xīn jiāng,出在路上,出在人上而不是事上,问题便与往常大不一样。牺牲一张报纸,跟牺牲一个人不一样。他必须知道她的动机、她的计划、她骑行一段时间后的反省和她的计划是否需要修正及进藏的自我心理和生理素质评估。如果不知道这些,她会带给自己无尽的麻烦。如果她存在问题,却仍坚持要与自己结伴,他可以首先选择放弃这趟骑行回到南方,以规避她带给他的风险。
他觉得,先前想好的,纯粹放弃她,似乎也不妥当。他觉得,在见面后,她便不知不觉成了他的责任和恐惧。
这是一个没有规则的社会。
他似乎觉得,她必然会因意外,死在路上。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一种可靠而充满善意的预感。
如果她出现意外,他会受到怎样的牵连呢?麻烦一旦发生,顺藤摸瓜,麻烦会顺着短信或是“同走在一条线上”,或是“她曾说要和他联系”,或者是“中途两人竟然在一个炕上睡过一觉”,而让他必然受到牵连陷入百口难辩。
曾有一支四南五北通过网络聚集在一起的骑行队伍,其中一人在进藏的途中,走出马路,飞下山岸。意外发生后,结伴的所有人都被法官列入赔偿对像,分担二十万的安葬费。
他真的好后悔。他真的恨自己老是以好心,自掘陷阱。
他的懊恼,随着她的到来,逐渐走到了极点;他的担心,随着她的出现而突然出现。
他又联想到这个倒霉的2008年:奥动之年怎么就成了灾难之年呢?狂欢之年,怎就成了哭泣之夜?报纸上制造出来的新闻,好象前朝戏说;电视一天到晚转播着脱离现实的神话;活着的人,和死去的灵魂,好象总在打架?为什么哭的只管哭,笑的却能在一堆哭泣中,像水泛涟漪一样开心地笑开呢?这个世界可真乱。
在纹川,他以一个人为一个单位开始救灾行动。他徜徉在充满死人味和满眼废墟的大街上,看着开了店门的花圈店听着哭声好象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无脚的灵魂随意并轻轻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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