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驻守济南（一）（1/2）

() 那侯同臂的嘴上功夫确实了得，语速或急或缓、声调忽高忽低；也亏得他能揣摩各人心理，将战时各人心之所想说的恰到好处；更因他对各家功夫耳闻甚多，各人出招、接招均被他道个分明。

盛庸直听得身临其境一般：侯同臂说到铁铉调笑对手时，盛庸不禁暗笑‘三弟在大难之时，还不忘拿对手开涮一番。真是心思技巧、视敌如无物！’；说到铁铉战到上风时，盛庸拍手叫好；说道铁铉处于下风、生死堪忧时，盛庸暗恨自己不能出手相助；说到铁铉险招制敌时，盛庸大声喝彩；说到铁铉最后受伤时，盛庸大惊出声；说到铁铉脱险制胜时，盛庸暗自放下心来……显然早已忘了自己的三弟现在正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身边。

这时盛庸见侯同臂不再言语，恍然道：“既然那藏宝图丢了一半，想来是被段王爷长剑割成了两半，在你身上掏摸走了？”铁铉闻言说道：“当时他被我点中，右手从我胸前撤出时，我并未看见他手上有什么物事，想必是衣襟割破后掉在了地上，但我第二rì又去林中相斗处找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盛庸思量一会道：“那就是你姓侯的拿去了。”侯同臂闻言忙叫道：“不是的，不是的……”盛庸说道：“当时除了我三弟外只有你一人活着回来，如何不是你？”侯同臂慌道：“当时除了铁英雄外，不止我一人活着，还有一人！还有一人！那晚我见铁英雄走后，便大着胆子在草中探出头来，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得那边草里一阵瑟瑟之声，我慌忙中只好蹲下再看。原来‘黑风苍云’并没有死，正要努力坐起身来呢！”

盛庸闻言怒道：“我看你是胡言乱语，当晚之事只有你一人在场，我们如何信得过你？莫要是你吞了宝图又要推在死人身上。”

盛庸怒气未消，却听铁铉道：“大哥莫动气，我看这姓侯的话多少还是可以信的，那晚‘黑风苍云’确实没有死。当时我因误杀了‘青霜紫霞’，一时心中不忍，对‘黑风苍云’并未下杀手，那一剑虽未伤他xìng命，只是废了他的武功而已。”盛庸闻听此说，道：“如此说来，那藏宝图多半在‘黑风苍云’手里了。”

侯同臂更是叫道：“对！对！对！就是在他手里，这家伙不是好人，不仅拿走了半张藏宝图，还想设计暗算铁英雄。”

侯同臂言语甚为激动，盛、铁二人并未在意，只听侯同臂续道“那晚我知道他未死，而且见他武功还算过得去，在燕王面前肯定能说得上话……都怪我鬼迷了心窍，怎么会想到再去投靠燕王，我真是个天煞的狗杂种……”

侯同臂说到这里声泪具下，苦于穴道被点，要不然非要作戏给自己几个耳光不可。“我……我……我为了能把柴轻这贼人除了，想到：要是‘黑风苍云’能给我在燕王面前美言几句，不怕柴轻这小子不死！总之，我过去将那‘黑风苍云’救了，后来续其话来，他说有份大礼要送给我，我忙问是什么东西。他便说铁英雄拿了那件物事自然是向南走，因为身上有伤，铁定会在济南府逗留些rì子，他自己有个徒弟叫做‘甘辛’，现正在济南府当差，我可以拿了他的书信去找‘甘辛’，到时候与那‘甘辛’合伙将铁英雄……将铁英雄……拿下，自然是大功一件，燕王定会重重有赏。我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被这小人给利用了，竟然真的拿了他的书信找人来跟铁英雄为难。我真是该死、该死！”

盛庸闻言，长叹一声道：“哎，除恶务尽啊……”侯同臂听了盛庸如此说，后颈不禁一凉，深怕自己xìng命难保，却听盛庸续道：“我说甘辛等人为何不去湖中同张保全等人一同行事，这样做事岂不妥帖些？如此看来，他们两班人马并不知晓各自行动，那张保全等人定是想到燕王有意攻克济南府，便相约在湖上取老夫的项上人头，好去燕王面前邀功。甘辛等人却是在此庙中误撞上了老夫，哈哈哈……也幸得天意如此，让老夫今晚杀了个痛快！哈哈哈……”

盛庸原也在江湖中走动过，今夜杀的兴起不禁又激起了他当年仗剑江湖的豪兴，兴之所至，畅怀大笑。笑罢后向铁铉道：“三弟，我这还有一事不明，刚才我与甘辛等人相斗不下之时，你曾指点过一句‘太极剑法，三环套月；清霄一剑，剑指圈心’，正因为这句话，我才看到暴海cháo长棍棍圈的弱点就在圆心。但这跟太极剑法有什么关联么？再者，太极剑法是武当不传之秘，当年我与师父清霄道人学习剑术，也只能学些师父自己创的剑招，对于太极剑法师父只是提起过而已，三弟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剑法的？”

铁铉闻言答道：“想必大哥已经知道我师父的名号叫‘乾坤一指’了吧。”盛庸点头，铁铉续道：“当年家师曾与令师清霄道人的师弟清风道人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一见如故，便相约在深山演习剑法。两人三rì三夜不曾合眼将自己拿手的武功悉数传于对方，家师因此习得了太极剑法。后来我曾见他老人家深夜在山中举剑独舞，家师舞毕对当空明月说到深夜舞剑是为了感怀一位故人，又将如何与清风道人相识及这剑法的种种jīng要叙说了一遍便怅然而去，那夜之后家师再也没有使过此剑法，后来想起，那夜家师定是知道我在身侧，他只是不想让故人所受jīng妙剑法自他而终。我因此便对太极剑法略知一二，那暴海cháo的棍法便是从这太极剑法演化而来，只是他造诣不jīng，画虎不成反类犬。太极剑的‘三环套月’这一招攻守兼备的招数，弱点就在圈心剑柄处，若是练到极高境界，这个弱点处连根针也插不进去，暴海cháo的棍棒虽使得是‘三环套月’的招数，但他使出来却是刚猛有余而圆润不足，弱点出便大了许多，自然让人有破绽可寻。”

盛庸闻言不禁神往，想自己艺成后几十年置身官场，很少涉足江湖，不成想江湖上竟有了三弟如此英雄的人物，想来他师父余老前辈更是了得，若得能有幸相见，也不枉此生了。言念及此神往道：“三弟，不知令师可在左近么？”

不成想铁铉闻言竟是满脸悲哀无限恻然道：“家师已于几年前仙逝了……”盛庸听得此说也是无限感伤。

却说盛、铁二人正自谈论，突然闻听一阵马蹄声自远而来，两人各自戒备。庙门打开，却是方孝孺，只见他身后还跟了六人，均是骑着高头大马，这时天sè已然见明，六人背后一轮红rìshè出金光万道，铁铉瞧去，直感觉六人威武异常，暗叫一声‘当真英雄也！’。

六人见了盛庸纷纷下马拜见，盛庸见状，哈哈大笑道：“你六兄弟跟我多年，私底下你我向来兄弟相称，这里没有外人，大可不必理会这些繁文缛节。”

盛庸说完与各人一一引见。铁铉方知来人正是‘济南六义’：身穿黑衣、面sè俊秀之人名叫陈迪，安徽宣城人，江湖人称‘书乡侠客’，使一对判官笔；两眼jīng光、身材矮瘦之人名叫胡子昭，四川大足人，人送外号‘南山刻石匠’，使一把刻石刀；身形高瘦、长手长足之人名叫丁志方，山东东昌府人氏，外号‘掌托光岳’，随身武器便是那双铁掌；虎背熊腰、满面虹髯之人名叫高巍，山西辽县人，因轻功了得，固得外号‘轻走太行’；面sè黝黑、两颊深陷之人名叫郑华，浙江临海人，自幼习练祖传刀法，人送外号‘杨梅鬼刀’；面向儒雅，头戴方巾之人名叫王省，江西吉水人，江湖人称‘南麓秀才’，手持一柄铁扇。

铁铉与六人一一答礼相识后，盛庸将今夜之事简略与‘济南六义’说了，六人各自惊出一身冷汗。盛庸继而问起进军营求救之事，方孝孺一一答来，所幸一路未曾遇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