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回(2/2)
桓震、傅山参拜已避崇祯瞧了两人一眼余怒未消冷哼一声也不理睬桓震径对傅山道:“清晨传召此刻方至敢是在尔等臣子眼中朕便是这般任人瞒哄的泥塑土偶么?”傅山连忙叩头口称不敢候得崇祯怒气少平这才将自己等候桓震的前情略述一番却略去了两次有人通风报信只说是路上相遇以致耽搁了时辰。
崇祯满脸狐疑盯着桓震上下瞧了一番忽然冷笑道:“朕着人往营中宣召袁崇焕只推说将你遣往山海关公干怎么何等公事了结得如此迅竟赶在接旨之前便已入城了敢是插翅飞回来的不成?”桓震一时语塞还未想出一个借口蒙混过关崇祯已是紧追不舍又再逼问道:“朕教你辽东任职为甚么来?两年之间袁逆反状无数朝中大臣都有耳闻怎么尔五十余次奏报之中无一提及?可是你与他合谋通敌?可是给他贿赂买通勾结起来欺瞒于朕?还不一一从实道来!”说着拍案而起顺手将一个缎包用力掷在地下。缎子散了开来露出里面物事桓震瞧得明白正是自己累次上奏的密折不错。
侧目瞥了一眼袁崇焕却见他丝毫不露惊讶之色仍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心里便是一凛:莫非他早知道?忽然想到崇祯竟然刻意当着袁崇焕之面将自己的底细一概抖露出来。莫非是拿定主意此时就要与袁翻脸了?既然如此……
傅山在旁道:“陛下明鉴桓总兵忧勤王事夙夜匪懈……”崇祯一拍桌子截口道:“忧勤王事?朕之所言在他耳中恐怕只是过耳秋风罢了!”傅山原是想说几句漂亮话儿就便将桓震给袁崇焕扣押的事头说了出来也好叫皇帝相信两人并非一党可是崇祯这般不由分说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张开了口说不出话。
袁崇焕淡淡的道:“陛下臣任职辽东向以保疆复土为任此心可昭日月何须与甚么人勾结?臣若想通连外寇早已经通了联了何须等得今日!”崇祯怒道:“还敢狡辩!朕来问你那虏酋前些天在阵前叫人对你说甚么壬子之约那是何意?”袁崇焕挺直了脊背大声道:“陛下不可过信人言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
此言一出桓震心中不由得暗叫糟糕。袁崇焕这么说话分明是当面指斥皇帝偏听偏信昏聩无能。世上本来没几个为人君者能受得了这等言语更何况面前这个年轻皇帝还是一个性情刚愎自用专好文过饰非的偏狭之主!
果不其然崇祯脸色青恨恨然瞧了他半晌冷冷道:“据你所说倒像这一班大臣都在冤枉你了?”将一叠奏折扔在他的面前起身走下龙椅俯身指着那堆奏折道:“方才朕已经召周延儒与你当面对质现下你可要再看看朝中众臣参你的折子?”袁崇焕并不去碰那堆奏折摇头道:“参与不参都没甚么两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为人臣者上不能匡明主之业下不能平边陲之寇死也不能瞑目!”
崇祯怒极伸足将那堆奏折踢得满地狼藉冷笑道:“还敢狡辩么?朕问你你在城外屯驻多日为何不与虏决战?”袁崇焕正色道:“陛下虏军势大对峙京畿尤须持重。关宁军大队须要腊月初三、四方能抵京到时再与虏战方可操必胜之券。”
崇祯又道:“哼哼虏军势大?然则前几日何以得胜啊?”袁崇焕心下微微叹息明知这个皇帝于行军打仗之道半分也不懂仍是耐住了性子慢慢解说:“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前日之胜多有偶然可一而不可再。倘若轻兵冒进给虏兵觑隙而入那可……”
傅山一直在旁倾听愈听愈觉袁崇焕所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然则何以朝廷中的大臣们纷纷参他勾结外寇?这回鞑子入寇京师他确乎也是迟疑不战以致乡里周边多受荼毒几日来市井之中街谈巷语纷纷都说袁崇焕是约定了鞑子不几日便要冲开城门杀进皇宫去也。加上又有奉了皇命的协饷官员家家催银催粮闹得人人惶惶不安好些富裕人家已经开始挖窖藏金贫穷农户无物可窖只得将家中米麦鸡鸭吃个一干二净道是宁可眼下吃饱喝足城破之时做个饱鬼也不愿将自己的钱粮不明不白地送了辽东的汉奸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