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论(2/2)
席铭饮了杯中之酒,看着吴三桂悲愤的表情,一时无语,双方沉默了片刻,席铭道:“袁督师之死确实令人扼腕,世人也多有误解之意,然而历史真相无法掩盖,相信后世之人总能明辨是非,督师之名垂于千古,也不枉辽东将士对他的爱戴了。”
“袁督师最终被害于西市,至此之后辽东将士的血彻底凉了。朝廷再多的温言嘉奖,再多的加官进爵,也无法抚慰辽军破碎的心。原来一支好端端的雄壮之师,如今成了没有灵魂的部队。各种潜规陋习大行其道,吃空饷、贿赂朝官、拉帮结派等其他部队的弊病,如今在关宁铁骑中也大行其道。上层将领钻营升迁之路,下层士兵只关注饷银,长久以往,军兵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再也不是那支愿意为国流血流汗的铁军了。”吴三桂说着,已是沉痛至极,眼中泛出泪花。
席铭心中也是一片哀伤,吴三桂既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证明他心中仍然有热血涌动。于是问道:“我来军中一月有余,感觉这里的军兵训练刻苦,而且军中的何可纲、刘泽清、祖可法等将军都勤勉能干,并不像老弟说的那样不堪啊。”
吴三桂道:“关宁军训练刻苦,多数将军也是忠于职守的,但是他们绝不是为了保卫大明王朝的江山,而是为了守卫辽东。军中大多数人都是辽人,这片土地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只有刻苦训练才能保护辽系人马,才能保卫家园。另外保持军队的战斗力,才能从朝廷那里得到更多的资助和保障。所以说刻苦训练跟贪污受贿、私吞国家钱粮并不矛盾。”
席铭皱眉道:“国家现在处于多事之秋,国内灾荒不断,民不聊生,时常有星火叛乱,很可能成燎原之势。民众难以休养生息,每年还要因辽东战事增收辽饷,大明王朝以全国之力供养辽东将士,可是这里军兵却专打饷银的主意。按照老弟的说法,大部分辽饷都要流入辽军腰包,这实在不是社稷之福。辽东贪污之风如此之盛,难道孙督师、祖总兵以及各位将领也都有份吗?”
吴三桂道:“刚才提到的何可纲、刘泽清、祖可法等将军,尽忠职守、作战勇猛方面是没的说,可是这与闷声发财并不矛盾,在如今的辽东官场,不干点发财的买卖才会被人看作异类。至于孙督师、祖总兵他们即便内心不屑于此类勾当,但朝廷的内阁、六部官员总得孝敬吧,各位皇亲国戚、监军太监总要打点吧,这些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要从饷银里想办法。”
席铭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但仔细想来却也是无可奈何,在中国这个地面上,无论是哪朝哪代这一幕不都是不断上演吗?
席铭道:“老弟今rì痛陈关宁军的弊病,足见忠君爱国之心未泯。你我今后尽忠职守,确保辽东防线稳固,于公于私都有所交代了。”
吴三桂道:“我吴家世受皇恩,三桂又受孙、袁两位督师教诲,自当恪尽职守,守御边关。”
两人又饮了几杯,想到如今局势,心情都颇为沉重,不由又谈起当前形势,吴三桂道:“当今后金大汗皇太极并非易与之辈,此人一改后金凶暴残忍的作风,对百姓很是宽仁,据说满、蒙、汉三族百姓几乎都能得到平等待遇。而且许多投降后金的明朝将领也都获得优厚待遇,如今对我辽东将领更是极尽拉拢之能事,幸好当今崇祯皇帝对辽东也算皇恩浩荡、恩遇有加,否则长此以往,人心相背,这辽东的局势还真是难说啊。”
席铭对皇太极的了解比吴三桂深的多,叹道:“皇太极和袁督师可以说一时之瑜亮,两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可惜袁督师早早去世,大明再无与皇太极抗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