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全是机器人(2/2)
“好!我就来。”随着应声,从屋门里走出一个女孩。个高五尺六、七,蜂腰,发黑如墨。花容的面上,秋波鹅眉。老远就张开樱桃小口,笑喜喜问:“絮玉姐姐,什么事儿要我作证?”
絮玉手指着宇童说:“我说,今年我已经一百六十岁。他不信。”
欢欢说:“絮玉姐姐说的是真言。我今年一百四十五岁,姐姐比我大一十五岁。”
宇童两眼盯着欢欢,谁的话也无听见。如木刻石雕,一言不发。欢欢害羞的低下头说:“絮玉姐姐是,花中王,仙中仙。客人不看姐姐,倒看起我来了。”
絮玉笑着说:“小客人不爱漂亮,爱天真烂漫。”絮玉见宇童不言语,用手轻轻推着问:“你说,是不是?”
欢欢两手捂着脸,快步朝房门跑去。宇童被絮玉一推,清醒过来。没有听清絮玉说的话,只是满口应付说:“是!是!”
絮玉向着欢欢的房子,笑着高声说:“妹妹你伸长耳朵听着,小客人爱你不爱我。……。”
“不!不!”宇童说:“我喜她,也喜欢你。”
絮玉说:“我和欢欢妹妹,客人只能选择一个。不然,再来了客人无人照管。‘强扭的瓜不甜。’‘火必有光,心必有思。’别免强,拿定主意。”
“鸟儿三顾而后飞,人要三思而后行。”宇童说:“待我想想。”
絮玉说:“‘丁是丁,卯是卯。’我们这里规距,‘出口的话,泼出的水——收不回。’”
宇童沉思一会,手指着说:“就选她。”
絮玉说:“这就对了。欢欢妹妹减去一百四六十年,与你的年龄,大小差不多。”絮玉说着喊道:“妹妹,小客人选中了你。”
欢欢在屋里说:“让客人进来,我准备好了。”
絮玉嘱咐说:“妹妹,‘莫学灯笼千只眼,要学蜡烛一条心。”
欢欢爽快的说:“请姐姐放心。与客人,‘同舟共济,始终如一。’”
宇童望着房子门不敢进。心想:“我一个男孩子,怎能进入女孩房间。”
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絮玉朝宇童笑了笑说:“小小年纪害的什么羞。走!我送你去。”说着拉起宇童的手,来到屋门向里一推说:“进去!”
宇童怕去错地方,开始心中猛一凉。见房中有个四方池子,池里水儿清清,蒸气如同游丝,从水面袅袅升起。一个晾床,一头高一头低,半躺半卧。“哦!”原来是澡堂。放宽了胸怀。问到:“收费不收?”
“收。”欢欢笑着说:“你有吗?”
“收多少?”宇童问。
欢欢说:“出家人不爱财——越多越好。”
“没关系。”宇童说:“我妹妹的家,就住在附近。红门大院,土地百顷,工厂多处,家产亿贯。收费多少开个收据,去个电话送来便是。”
“不收费。”欢欢笑着说:“开个玩笑。”说着催到:“有人怕热,有人怕凉。你用手摸一摸,要热要凉我再调。”
宇童伸手摸着池中水说:“不热不凉正好。”
欢欢说:“正好你下水洗。”宇童说:“你在此,我怎好意思脱下衣服?”
欢欢向宇童笑了笑说:“你们外星人脸皮真薄,就像第二鸡蛋皮。好!好1我出去。”
欢欢出门离去,宇童脱下衣服。把一只脚伸进水里,感到有些热,把脚缩了回来,不敢再下水去。时间一长,觉得身上有点凉。伸手拉来上衣披在身上。
欢欢在院里走了两三圈,以为宇童已下进水里。没有打招呼,阔步入门。
宇童蹲在水池边,两眼望着水盼凉。忽然,背后有声响,扭头见是欢欢,“扑通!”急忙跳入水里。乐得欢欢拍手大笑着说:“你们外星人真怪,喜欢穿着衣服下水洗澡。”
一句话,只说得宇童脸红似火烧,一言不发。欢欢又说:“没想到,一个男子大汉,忸忸怩怩,秀秀气气,像个大姑娘。”
宇童嘟囔着说:“我们星球上的人,怎能与你们星球上的人相比。你们的脸比城墙还厚,三枪五炮打不透。”
欢欢问:“要不要我给你搓背?”
宇童说:“不要!”
欢欢又问:“要不要我给你洗头?”
宇童说:“不要!一切都不要!”
欢欢说:“你不用我,我就出去了。有事按它叫我。”欢欢说完,用手指,点了点墙壁上的按钮,出了屋门。
欢欢在院里逗了一圈,觉得无事做,就进了絮玉房间。絮玉问:“客人呢?”
“在洗澡。”欢欢说:“客人不让在跟前,我只好出来。”
絮玉说:“这个外星客人有意思,自己明明是个小孩,不让人叫他小孩。”
欢欢说:“这不能怪外星人,怪只怪我们的主人。为什么,一百六十岁的你、我,看起来像十六、七的小姑娘。”
絮玉说:“可能是,因为工作xìng子的原故。弄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来当招待员,让人一见就反感。”
“是的。”欢欢说:“不管年老年少的人,都欢喜年轻。像蝴蝶、蜜蜂,喜欢chūn暖花开二月天。”
宇童没有来得及,脱去上衣,跳入水里。欢欢走出门后,脱下上衣,拧去水分,展开,晾在水池旁的管道架上。初下水时,水的温度虽说略高,但,还能坚持。时间一长,水温不停下降,宇童冷得受不了。想穿上衣服。出水用手摸摸,衣服又湿又凉。想调高水温,看看壁上的一个个按钮,不知按哪个才是。“哎!真是‘隔行如隔山’。”长叹了一声,又回到水里。
欢欢与絮玉正在讲话,忽然,想到池中的水温没有固定,拔腿就跑。絮玉以为出了事,喊着问到:“妹妹出了什么事?匆匆而去。”
欢欢边跑边说:“水的温度没有固定,怕客人,现在身子骨冷了,如同,‘篩糠——哆里哆嗦。’”
絮玉说:“妹妹真是,‘南山野人——毛手毛脚。’‘关老爷走麦城——粗心大意。’”
欢欢快步进到房里,见宇童冷得缩下身子,又可笑又心疼。边调着水温,边埋怨说:“不是给你讲过了吗,有事按电钮喊我。瞧!你就当上团长了,也不喊人一声。真个金言玉口。”
宇童冷得发抖,没有答言。心里想:“你欢欢是,‘chūn秋时期的贵族——自己死了,拉人陪葬。’”
欢欢见宇童不言语,又埋怨说:“人不能事事屈己求全,要按体裁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譬如,今天你洗澡。水凉就出水穿上衣服,不要像,‘根雕——木头人。’傻呼呼的,不知……。”
“‘八哥鸟没有眼睛——瞎说话。’”宇童眼盯着晾在管架上的衣裳说:“衣服湿凉,怎个穿法?”
“哦!”欢欢,手拍着自己的脑袋瓜,说:“怪我,怪我,全怪我。粗枝大叶,往往搞错。怎么把你的湿衣服给忘了。”说着,伸手拿了宇童的衣服,走出了屋门。
西月落地,银河星稀。东溟伸出鲤鱼尾,金鸡远啼。宇童在温暖水中,一等再等不见欢欢身影,心里好似,‘两只猫打架——乱抓一团。’
开始。宇童想:“欢欢把衣拿去,要不多久,把衣服弄干后,就会把衣服送回来。”等呀等,一小时,俩小时,仨小时过去了,欢欢没有回来。又认为欢欢在捉弄自己。不打招呼,突然走进门来,让他穿着衣服,连滚带爬跳进水里。有意把池里的水弄凉,冷得人牙打牙。这,抱着衣服出门。‘赵老送灯台——一去不复返。’
昔人说得好,‘马渴常望长江水,人到难时思亲朋。’这时,宇燕妹妹要是在此,该有多好。与欢欢都是女孩子,语言通,说话也方便。”
想着眼望门外叹了一声:“哎!宇燕不在,宇航在也行呀。欢欢天真。宇航活泼。欢欢聪明。宇航伶俐。‘五两换半斤——一模一样。’说说笑笑,定能解围于我。”
宇童乱想一通过后,觉得目前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出水穿上裤子和鞋袜,双手抱胸出了屋门。黎明的天地,特别的冷。风踏着寒露跑来,如针刺在身上,穿过皮肉骨疼到心里。
宇童接连打了两个寒栗,后退两步回到屋门里。眼望着宁静的小院,左右为难。埋怨夜晚的天太冷。埋怨自己,不该来这里洗澡。正心无主张,隔壁房里传来,“絮玉姐!絮玉姐!”低微呼唤声。
开始宇童顾虑万千,犹犹豫豫,在门外趑趄不前。越听声音越细小,感到不对劲儿。“难道谁病了,怪不得欢欢她……。”宇童想着想着,破门而入。见欢欢平身躺在地上,脸红似火,披着自己的上衣。
喊叫两三声不见回音,忙上前去扶。欢欢身上火辣辣的热。抱起欢欢出门进门,放在澡堂晾床上。正要从欢欢身上,取下自己的衣裳,絮玉慌里慌张进了门。
宇童立刻面红耳赤,手指着躺在床上的欢欢,张口结舌说:“她,她……她生了病。”
絮玉说:“欢欢妹妹的病,定于你有关。”
“没有……没有。”宇童推脱说:“我在池中洗澡,她在……。”
絮玉用手掂起,欢欢身上穿的衣服问:“这是谁的?”
宇童结结巴巴说:“我……,我的。”
“这就对了。”絮玉看了会说:“‘螳螂挡车——不知量力。’‘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说着面转向宇童:“欢欢妹拼死拼活,给你暖湿衣,她就……。”
“我不信!”宇童说:“小小一件湿衣服,能让人生病。”
“你们外星人不懂。”絮玉说:“欢欢不是生病,而是死了。这叫,‘小好生大好,微祸酿大祸。’”
絮玉嘴里吐出了一个死字,宇童头顶如炸响雷。又像一把钢刀从天门劈到心腑。止不住的泪水,“唰!”的一下子落到地上。真是:‘一恨相见迟,又恨离别早。相处不知爱,分别剑剜心。’
宇童哭得如同泪人。絮玉取下欢欢身上的衣裳,让宇童穿在身上说:“‘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瞧!一个男子汉,大放悲声。”说着报怨道:“没听人说,‘入山之前先探路,出海之前先测风。’‘没有杨二郎的力,哪来的担山劲。’不自知自明。‘癞蛤蟆趴在鏊子上——硬撑着。’这回可好,把命也搭上了。”
絮宇惋惜地说:“昨晚,您俩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sè不迷人人自迷。’说死就死了,‘好似石沉东海底,犹如断线纸风筝。’”说着叹了声,“哎!‘樵夫砍倒连枝树,游人折断并蒂莲。’”
宇童悲痛的说:“‘是人要敬,是鬼要送。’欢欢姐姐为我丧命,我怎能不难过。”
絮玉说:“‘泪水常流情人面,切齿多对负心人。’‘易求无家宝,难得一知音。’”说着劝道:“客人心里,要是觉得有欠情,可放声哭上几声。”
宇童说:“欢欢给人多是爱,今rì对我一百成。‘如要诉出衷肠事,铁石人知也泪垂。’”
“无德心常惊,有德心则安。”絮玉说:“欢欢妹妹为人做了好事,死如沉睡,满面笑容,似梦黄粱。”
宇童说:“欢欢姐姐,‘尧眉舜眼,禹背汤肩——如远古四皇帝和善。’为人雪中送炭。不语而去,‘任是泥人应坠泪,纵教铁汉也酸心。’”说完又说:“我更不可背心弃义,让她在yīn朝地府心寒,如同雪上加霜。”说着又抽涕起来。
絮玉劝道:“生死本是自然事,如同天yīn天又晴。孟姜哭得长城倒,杞梁夫死永无生。”说着停了停,又说:“再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待到欢欢苏醒后,不知她心是凉还是热。别死心踏地了。没听人说,‘夫妻百夜有何恩,见了新人忘旧人。’‘生前个个说恩深,死后人人yù扇坟。’”
宇童说:“只有‘一rì夫妻百rì恩,百rì夫妻比海深。’那里有,‘见了新欢忘旧人?’谁要,‘见了新欢忘旧人,他自己本身不是人。’”说完又说:“做人只求自己正,不思他人直与歪。我愿于人百rìchūn,不求人酬一株花。”说着忽然大悟道:“嗨!我被你搞糊涂了。什么夫妻,什么新人与旧人?我和欢欢姐,只是一面之交,平水相逢。”
“痴心,痴汉,痴人说梦。”絮玉说:“别装傻了。东rì未升,还有些时间,你去寝室休息片刻。”
宇童悲痛说:“不管亲不亲,近不近,欢欢姐为我而死,要待到她入棺入土后,我再离去。”
“傻子。”絮玉说:“入什么的棺,入什么的土。对你说,从炼铁厂到我们旅馆,你所见到的人,它们全是机器人。”
“啥?”宇童吃惊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