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2/2)
众人见那大鹰来回飞着出声声悲鸣伍封叹道:“想不到这战鹰如此忠心计然死后仍不离去。”
冬雪道:“它不是想着要为计然报仇吧?”
张孟谈笑道:“一头鹰能报什么仇?”
楚月儿耽心道:“这鹰飞了一日也不休息只怕会累死哩!”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在道边立下营寨当晚只听头顶上鹰鸣声声直叫唤了一整夜弄得伍封和楚月儿等人都未能睡好。
次日早饭时楚月儿听着鹰鸣心中不忍对庖丁刀道:“小刀你在空地上放一块肉脯计然死后这鹰恐怕也没饭吃了。”
庖丁刀去了好一阵才回来叹道:“大鹰虽然见到了肉脯但它并不落下憩息也不啄食只在空中打转它这么飞了一天一夜恐怕真会累死。”
平启却道:“被这畜牲吵了一夜好生烦恼小人去一箭将它射下来。”
伍封摆了摆手沉吟道:“莫非这鹰身上被计然做了手脚只能停到计然特制的物什上?”
楚月儿想了想道:“我去将它擒来瞧瞧。”
张孟谈愕然道:“大鹰在空中飞着小夫人有何办法擒了它来?”
楚月儿笑道:“月儿自有办法不过这需要夫君帮手。一阵间夫君用火矢逼得它低飞我便能擒它。”
众人愕然不知道楚月儿有何办法擒住在空中飞的大鸟向伍封看去却见伍封微微笑着显是心有主意。
众人好奇之下随楚月儿出了大帐伍封拿着大神连弩鲍兴将三支火矢点着后递给他。
伍封搭上箭后向那战鹰顶上三尺处一箭射出。这战鹰与其它畜牲相似也十分怕火鹰眼最为锐利见一团火飞来自然是骇得下飞避火。
伍封一连射了三箭战鹰已被备逼得离地仅七八丈高了。此时便见楚月儿跃身而起大袖轻扬向那战鹰飘了过去离战鹰四丈多远时左袖振动忽见一件黑黝黝的物什从她袖中激射而出鹰飞之虽快但这物什的射更快便听一声鹰啼楚月儿飘落地上左手抖处那物什带着大鹰被她拖了回来。鹰到近前时正要张嘴向楚月儿手上啄去这丫头眼明手快右手疾探伸出二指将战鹰的利啄捏住左手抓住战鹰的双爪将那战鹰擒住。
众人一齐喝了声采拥了上去。
田燕儿见楚月儿凌空的身影忽想起昨日一役心中泛起了一缕甜蜜蜜的感觉旋又被失落和无奈所替代独自神伤。
这战鹰在空中飞时众人还不觉其大此时楚月儿将它擒在手中才觉它赫然有半人之巨展开双翅足有丈余之宽甚是骇人。
楚月儿细看着战鹰道:“怪不得这鹰不落下来其实是无法下落。”
众人看时见战鹰双爪上有一条细长之物横绑着将其双爪扎在一起自然是无法站立树枝了细看那物什其实只不过是女人头上常用的铁笄。
伍封忙伸手解开战鹰爪上的铁笄战鹰双爪得以松开立时向伍封臂上猛抓快如闪电只听“嗤”地一声伍封衣袖被它撕裂开来幸挥他臂上有金缕甲片护着未伤到皮肉众人吃了一惊。
伍封笑道:“这畜牲凶恶得紧!月儿可放它了。”
楚月儿怕它伤人用力将战鹰向空中抛去那战鹰双翅剧振令得众人脸上都感到一阵冷风刮过战鹰在空中打了个盘旋伸爪在空地上抓起了肉脯长鸣一声向蓝天上飞去身影越来越小片刻间便消失在白云之间。
楚月儿摇头道:“这头大鹰的力气不小一般人恐怕敌它不过。”
田燕儿抢上前来问伍封道:“鹰爪极为锋利龙伯臂上可有受伤?”
伍封笑道:“不妨我臂上有宝甲利剑也不能入何况是鹰爪?不料这战鹰如此勇悍令人心生敬意。”
夏阳飞快取了件衣来替伍封换下破损的外衣。
伍封手中把玩着那支铁笄这铁笄入手甚轻微有热感笄尖钝平但坚韧异常质地与自己所见过的精铁不同笄身上镂着极细的花纹精致之极。
伍封看了一阵笑道:“这是女人所用之物燕儿你拿去玩吧。”递给了田燕儿。
田燕儿看了看赞道:“这根铁笄不知是如何打造出来竟能如此精美质地也十分奇异恐怕是买不到的。”又递给了伍封道:“龙伯为了送我到晋国将公主留在府中燕儿十分过意不去龙伯不如回去将铁笄送给她公主定会高兴得很。”
伍封点头笑道:“燕儿这主意极好。”顺手将铁笄放在了怀中。
张孟谈问楚月儿道:“小夫人身形如飞状如仙人小人见所未见。适才小夫人用了何物能将数丈外的大鹰生擒?”
楚月儿左手轻抖那支龙爪滑在手上递到张孟谈面前道:“这是夫君想出来的奇异兵器名叫龙爪。”
张孟谈不敢用手去接看了好一会赞道:“这龙爪想法甚奇大鹰也能擒住更不要说人了。”
楚月儿收回了龙爪道:“这战鹰爪上被绑着不能歇落计然定是有何东西可让它落下这便不怕大鹰飞走后不回来。”
春雨摇头道:“计然残忍得紧竟想出这种法子迫使战鹰在天上飞个不住若非小夫人将它擒下解困便只能硬生生地累死了。”
秋风不解道:“虽然它双爪被绑住累极了时难道不会落地再说非得累死?”
伍封笑道:“大鹰毕竟是畜牲怎比得上人?人知道性命的珍贵保全了性命才有可能得到其它的东西。大鹰只知道它无法停落只会飞个不住到死方休。这便是人能胜过畜牲的地方。”
田燕儿沉思了好一会缓缓地点头。
众人说了一阵话又再起程不提楚月儿小声问道:“北上不远处是中山夫君要不要去看看柳下跖?”
伍封摇头道:“若只是我们去看看他便无妨。如今燕儿要嫁给赵无恤我们却带他到柳下跖处去只怕会招惹许多闲话。”
这日入了晋国之境。
晋国的始祖是周武王的弟弟叔虞姬姓周武王灭商后封叔虞于唐号为晋侯爵。晋国本来只是个小国周幽王时犬戎伐周周幽王死周平王立晋文侯姬仇引军救乱周平王赐以河内附庸晋国始大。曲沃武公继晋统后其子晋献公灭狄、霍、魏三国攻骊戎域地更广。
伍封听张孟谈说过晋人的礼俗便命平启等人不再骑马均登车而行田燕儿的香车上也盖上锦幔。
如今天下人丁不足晋国地广人少放眼看去只见莽莽苍苍尽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和天生的树林。张孟谈道:“虽然我们用大亩之制毕竟人丁不旺在这边鄙之地就无甚良田了。”
这日天色渐晚眼前是一片矮小的树林伍封正想在林边扎营前军来报说平启在林后现了一个小村落村中井屋甚多问是否入村过夜。
伍封倒是无所谓楚月儿、田燕儿众女却高兴得很她们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在营帐洗浴就寝毕竟不如屋室中方便闻说有村落可供憩息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伍封笑道:“好吧既然有村寨可以歇息便不用在野外露营了免得一个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到晋国都变成了土雀儿。”
众女大喜伍封先让十多国晋国士卒入村打点顺便探察一下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人物免得被人暗算大队人马便静立在村外守候。
过了好一阵士卒带了村中乡老和几个乡民回来那乡老满脸雪白的胡须长得老长蹒蹒跚跚地晃了过来跪地道:“贵人路过我们沙家村正是村民的运气小老儿已在村中安置妥当烦请各位贵人和军爷入村歇息。”
伍封跳下车将乡老扶起来道:“老先生请起来我们人数不少这一入村恐怕大大打搅了你们不免有些不安。”
乡老笑道:“贵人说哪里话来沙家村远在边鄙平时行旅也少见何况是大国贵人?我们都是赵氏的领民主人驾临本村正是本村的福气哩。”
众人随乡老入村一路上乡老介绍起本村的情形。
这沙家村是晋国边境的小村与齐国相距不远共有四十多户二百多人口平日以务农为生属于晋国赵氏封邑中的一个小小村落村民见是赵家的少主人赵无恤的迎亲队伍经过自然是格外殷勤。先前得了晋卒的通报乡老带人出村相迎村民早已经打点好屋室屠宰羊豕准备酒饭众人进村之后见乡民全部出户迎接跪满道旁。
伍封挥手让村民起身自去忙碌自己随乡老到了村中最大的一处屋室门前。那乡老道:“这是小老儿的陋室共有十一间房虽然不大也算干净便请贵人入室歇息热汤已经烧好了各位贵人请先洗浴我们一阵便送上酒饭来。”
伍封道:“你将房屋让了出来自己又睡哪里?”
乡老笑道:“小老儿自有亲属在哪里住不是一样?”
伍封道:“如此打搅倒是不好意思。”
乡老道:“小老儿自小在本村长大一生未曾去过他处从未见过贵人。贵人今日能下榻鄙室小老儿大有蓬壁生辉之感怎说打搅?”
伍封带着众女、张孟谈入了屋见屋内十分简陋只有几张木案和一些粗糙的陶器地上铺着一层草席席上颇有些残洞从洞上可看出草席下还铺着一层草筵。
楚月儿叹道:“老人家的生活十分清苦哩!”
乡老道:“小老儿祖祖辈辈都是耕田垦荒的小人原来的生活更差吃的是菽麻藿菜穿的是旧袍犬裘还时有所缺。自从主人赵老将军用大亩之制后每月还能吃上一顿肉食生食不缺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伍封想起自己一生锦衣狐裘膏梁美酒钟鸣鼎食与这些乡民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暗暗摇头叹息。
伍封先找了一间大房作为田燕儿的卧室其贴身侍女住在外间和左右两侧的房中自己与楚月儿、四季女住在剩余的几间房中鲍兴和小红住在最靠前门的一间房圉公阳和庖丁刀住在靠后门的一间房。
屋中铺呈简陋之极自不能就此安歇寺人侍女从辎车上抱了若干被褥鼎炉入内重新布置张孟谈和铁勇等人便安排到附近的村屋中。唯有平启、招来、田力三人带着倭人勇士和赵氏晋卒分别住在村中各处他们行军经验颇为丰富将士卒分别安置在村中重要之处既能控制全村又不怕断了联系。
待村妇送上热汤众人依次洗浴。田燕儿先行洗浴之后伍封与楚月儿分别洗了一回待伍封挂剑出来见田燕儿正与四季女在一齐说话夏阳见那村妇忙得浑身大汗让她稍歇问道:“这位大嫂是本村人还是外村嫁来?”
那村妇见夏阳锦衣玉饰面目娇好也不知她是何许人战战兢兢道:“奴婢是本村人外子早些年被征入伍与鲜虞人交战时战死了。”
众女“噢”了一声见此村妇也有三五分姿色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岁想不到年纪轻轻便当了寡妇心中恻然。
村妇见伍封刚换了身新衣雄姿英龙行虎步般从房中出来先前见他号施令猜得出这年轻人定是这一队人的领虽然他十分随和毕竟是身份相差太远顿觉威严无俦不敢停留忙退了下去。
伍封让四季女去洗浴自己与楚月儿、田燕儿坐在堂前透过矮矮的土墙看着西西坠的夕阳口中说着闲话等候众人安置停当后一并用膳。
过了好一阵春夏秋冬四女也洗浴完换了干净衣服一同出来时便听伍封正在说话:“村寨虽穷却是与世无争……”这时鲍兴冒冒失失从门外进来道:“公子小人适才扯着乡老在村中各处转了转村民朴实得紧要扯着小人到他们家中歇息说是要沾些贵人之气哩!”
小红哂他道:“你哪来什么贵人之气?若乱闯进农舍没的吓坏了人家中的小孩儿。”
鲍兴笑道:“我自是没有贵人之气兼且粗俗无文容貌丑陋不过跟随公子了久了公子的福气也多少沾了一点否则象你这样的美人儿为何肯嫁给我?”
小红“呸”了一声众人都哄笑起来。
伍封笑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浑身一震。
楚月儿和田燕儿同声问道:“怎么?”楚月儿向来是将全部心思放在夫君身上伍封的一言一动自是逃不过她的眼睛不料田燕儿居然也一直是暗中留意着他以致二人见他神色有异齐声询问。
正好那乡老走了进来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话伍封闪过身去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假冒乡老?”
不仅那乡老大吃了一惊周围众人也无不骇然那乡老脸上血色立时褪尽强笑道:“贵人说笑了小老儿便是此村的乡老怎会假冒?”
伍封冷笑道:“你既然祖祖辈辈都是务农又是从小未离开过这沙家村为何言谈举止颇通文理?”
众人心中凛然觉得伍封问得大有道理楚月儿和田燕儿又想起适才那村妇说话也是甚有文理她们都在官宦豪门长大自小听到的话都是极为雅致这乡老和那村妇既是村民言谈举止居然比从小在伍封家中长大的鲍兴还要文雅颇不合常理。
那乡老苦笑道:“小老儿幼时有一个行商病卧家中数月曾经指点过小老儿一点斯文。”
伍封“哼”了一声手按剑柄两眼如电般盯着他缓缓问道:“就算如此那村妇自称是本村人为何说起话来如在士大夫府上一样?”
众人恍然就算这乡老学过一些礼仪那村妇却只是本地农妇万万说不上谈吐文雅上去。
那乡老强道:“这个小老儿曾经教过她……”田燕儿见这乡老吓得魂不附体便道:“或者真如乡老所说我们错怪了他哩!”
伍封微笑道:“那好我们便从村中找几个孩童来问问不怕问不出来大人或会骗人小孩却不会只要小孩儿说你是假的乡老立斩无赦!”
那乡老浑身微颤眼珠急转忽听楚月儿道:“夫君猜得不错这乡老真是人假扮的。”
原来这丫头反应极快一见伍封生疑立刻便闪到屋后去将那村妇擒住三两句话便询问清楚还将她押了过来。
那乡老双腿一软跪地道:“龙伯饶命。不干小人事小人不过是被人指使。”
伍封冷冷道:“你们是何人指使究竟有何图谋?”
那乡老道:“小人原本是卫国的富户上次晋兵攻卫卫国大乱小人带了家小欲迁到晋国来不料途中被大批贼人擒住只放了小人和这个小妾出来扮成乡老和村妇命小人在酒水中下毒欲毒死诸位。小人本不愿意这么做但小人一家老小还在他们手中不敢不从。”
伍封皱眉道:“难道这村中的人全是假扮的?”
那假乡老摇头道:“除了我们二人外其余的都是本村土民。”
楚月儿奇道:“我们又没有得罪这些村民为何他们会助你们害人?”
假乡老道:“这也不能怪他们。前日时有一百多强人将小人押到本村来又在各户抓走了一名孩童无孩童的便将女人带走以为人质这些村民怕家人被害只好与小人一起来害人了。”
伍封点头道:“村中只四十余户那么人质便是四十多人了。”
假乡老道:“连同小人的家眷大约六十多人。”
田燕儿怒道:“这些强人好生凶狠此地离大漠不远莫非是大盗柳下跖?”
伍封摇头道:“不会是柳下跖。柳下跖虽是大盗却光明磊落绝不会胁迫村民来下毒。”
假乡老道:“贵人说得是小人听强人称其领为桓大司马。”
伍封惊道:“桓魋!”
楚月儿讶然道:“原来是那桓魋!”又笑道:“夫君这人算得上是我们的熟人哩。”
伍封苦笑道:“这人由宋国逃到卫国帮助蒯瞶夺了卫君之位又被卫君赶走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想毒死我们。”
众人心中暗惊秋风道:“幸好现得早否则再过片刻用膳只怕人人都给毒死了。”
那假乡老道:“这毒粉入酒便浑浊是以今日的酒饭不敢下毒那桓魋说下在晚间的饮水之中放在每室案上。今日的饭食中略放多些盐晚间大家必然口渴睡得迷迷糊糊时起来饮水自然辨不出水的清浊了。”
田燕儿惊道:“这真是防不胜防也亏他想得出来。”
伍封问道:“桓魋有多少人?”
假乡老道:“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不会少过二三千人。”
伍封命人先将他们押下去派人将张孟谈、平启、招来等人叫来将此事略略说过后道:“此刻被桓魋盯上可有些麻烦今日他下毒之计不成谁知道这之后他还会打什么鬼主意?”
张孟谈道:“桓魋自从逃离卫国之后又回到宋国去但他得罪了晋人和齐人宋君也不敢留他将他赶走了。想不到这人竟会跑到此处还要加害我们!”
平启道:“公子所虑有理以小人之见不如觅到桓魋驻扎之处一起杀了免得他一路上设法害人。”
伍封皱眉道:“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有几件难处:一是不知道桓魋有多少人我们仅一千余人能战的只有数百人如果真如那假乡老所说桓魋有二三千人的话这一仗便难打了些。桓魋与莱夷的盗贼不同此人深通兵法剑术也高明非常人可比。第二是他手上有不少*妇孺为质若大举进攻只怕会牵连人质不免投鼠忌器。三是我们对这地方不熟桓魋既在此地用计想来对这一带地形了如指掌我们这一路行来行踪实力只怕也瞒不过他。有此三件难处十分难以措手。”
招来道:“要不先派出几小队人四下搜寻觅到桓魋的大军所在。”
伍封叹了口气道:“桓魋颇能用兵当年我与月儿曾见过他的本事。若我是桓魋必会将大军驻扎在隐蔽之处派出若干哨探在沙家村周围如果见敌人派了人出来人多则藏人少则掩杀。我能这么想桓魋未必不能到时候我们派出的哨探便大有凶险。”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田燕儿进来道:“龙伯月儿带着小兴儿骑马出村了。”
伍封吃了一惊问道:“她出村干什么?”
田燕儿道:“先前月儿骑马在附近转了转见到远处群鸟惊飞觉得有异遂叫上小兴儿骑马赶了过去雨儿她们怕月儿有失也追了上去她们来不及先向龙伯禀报眼下应该出村了。”
伍封搓手道:“月儿这么去岂非太过冒失了?”忙起身来道:“平兄招兄你们与张先生谨守村寨我追上去瞧瞧只盼追得上万一月儿有失可就大大不妙了。燕儿不要乱走记住与平兄和招兄在一起。”
他匆匆忙忙出了门跨上黑龙也无暇理会田燕儿和张孟谈的劝阻一手提着大铁戟问清楚月儿的去向疾驰出村飞一般向北追去。
伍封沿着地上的马蹄印一路追出了十余里此时天已晚了虽有明月当空但地上的蹄印却再难辨认心道:“适才走得匆忙连火把也未带一支如何是好?”
他拍了拍黑龙的颈子叹道:“黑龙黑龙你若能带我找到月儿回去我便给你一大坛上好美酒。”
黑龙却未必能理解他的说话只是减慢了度低头走着伍封也不知道该向何处而去只觉周围一片茫茫远处隐约是起伏绵延的群山只好信马游缰由得黑龙自行走着。
伍封担心楚月儿心中七上八下地胡乱想着心道:“万一月儿遇到桓魋的大军埋伏她们几个人寡不敌众恐怕凶险之极!”这么想着心中突突乱跳。
又想:“眼下月儿的剑术矛法十分了得就算胜不过桓魋但也不会输给了他若遇到桓魋的大军要逃只怕也不难不过小兴儿和雨儿四人只怕难逃毒手。”想到此处心中大急。
忽又想:“月儿说不定真能找到桓魋的驻军之所但找到又能如何?月儿总不至于几个人杀入大军之中吧?定会悄悄回来。”心中又宽了些。
猛地又想起一事来:“此处苍茫一片月儿她们就算小心谨慎只怕也瞒不过桓魋的耳目。当年他在五鹿扎营防备极严单是巢车便用了八座月儿身手再好只要走近便会被觉。桓魋若是假装不知道暗中埋伏好手等月儿混入营时伏兵四出只怕连月儿也无法逃脱。”他浑身沁出了冷汗不敢再想下去。
忽听头顶上一声鸟鸣伍封抬头看时只见月光之下一群鸟在空中盘旋所在之处离他不到三里。
伍封心道:“群鸟在此盘旋必是月儿觉得有所异常的地方月儿想是在这附近。”他拍了拍黑龙赞道:“黑龙果然厉害居然真能找来!”
他跳下马伏在地上耳贴在地细听忽然心头剧震只觉前方三里之外有无数马蹄声和车辚声心道:“糟糕这必是桓魋的大队人马月儿几个人哪有这许多声响?”
伍封拍了拍黑龙轻夹马腹道:“快去!”黑龙四蹄翻飞向前冲去。
这时渐渐起了风看天上时云层渐厚缓缓向月光移动。
驰出近来里之地伍封心想:“这么冲过去马蹄声便会惊动了对方还是小心些好。”他跳下马来从衣上扯下数块布匆匆将马蹄包好牵着马小心向前摸过去。
此时乌云已将月光挡住四周颇为黑暗伍封觉得前方有些光亮心中奇道:“看这亮光理应不远处有许多火把为何我却见不到火把的火头?”想了想心道:“是了前方必有沙丘抑或矮林挡住了人影以致火光映空虽见火光却不见火把的火头。”
前行了片刻月光渐露果然不远处有几座低缓的沙丘。
伍封大喜有这沙丘挡住便不怕被对方察觉他牵着马快步走到沙丘之下便听沙丘另一方人声嘈杂兼以马嘶车行之声似乎有不少人在前面。
伍封从沙丘后探头看时大吃一惊只见黑压压一大群人手执火把正团团围住一片灌木林这群人离自己不到三十步远连他们的说话声也能听得清楚。
伍封看这群人约有四五百人革甲长戈背负硬弓有革车数十乘伍封看了一阵见这群人并无旌旗也不知道是何国人马、何人指挥。心道:“他们围着这片林子想来月儿她们被围在林中。”寻思着如何破围救人。
便听一人道:“哼这人究竟是谁?居然单人独车将六十多个人质救走好生厉害!”
伍封暗喜道:“莫非是月儿?”除了楚月儿外谁还有这么大本事?又想:“他说是‘单人独车’月儿骑马而来又非孤身一人应该不是她。群鸟在这头顶上飞月儿应该在这附近。莫非群鸟只是随便飞飞而已?”
又听一人道:“若不是这老家伙装神弄鬼又是放火又是设陷否则从我们五百人的营中怎能救走人质?”
伍封心道:“这人说话口音有些熟应是听过他说话的。”
先前那人道:“不过他带着人质便不能快终被我们围在此处。”
伍封心道:“原来不是月儿她们。这人可了不起居然一个人能从五百人的营中救出六十多名人质!”
一人道:“既然他只是一人我们有五百人为何不杀入林中?”
先前那人道:“蠢才你听这林中声音兵戈相击步履沉重又有这许多火把只怕有三四百人埋伏哩!”
伍封细细听了一会儿果然隐约听到无数步履之声又听到木杆相碰的声音十分熟悉是军中士卒调动时常有的声音。想是林中中调动士卒而林内地方有狭小以致兵戈相碰出声音来。
一人道:“这步履声甚乱兵戈相碰想来是士卒未曾训练之故。”
又一人道:“我倒怀疑这些声音是那些妇孺弄出来的故意令我们生疑那老家伙诡计多端定会如此。”
先前那人叹道:“蠢才蠢才!这人既然诡计多端真要虚张声势一来可将声音弄得响亮些哪会这么轻微?二来他让人步履整齐未尝不可何必搞得乱糟糟的?那样岂非声势大张?我自十六岁上便随恒大司马行军打仗三十年下来经验还算丰富怎会被他所骗!”
另两人齐声道:“将军说得是。不过他们为何不冲出来呢?”
那人道:“既然他是想救人质出去这么冲出来硬打硬拼那些人质岂能保得出?”
一人道:“这么说来我们既不敢进他们又不敢出这么干耗着如何是好?”
那人道:“我已经派人给恒大司马的大营送信大营虽远两三个时辰后恒大司马也会带人赶到以多胜少正是极好不过。”
伍封忽想起这人当日在五鹿之时桓魋将大军扎在山后却派了一个叫王乘的前锋司马带数百人在前立了个小营眼下说话的人中有一个便是这王乘。
便听一人道:“眼下夜风正盛我们放一把火好不好?”
王乘道:“若是放火一来伤了人质只怕坏了恒大司马的妙计二来此地离沙家村才二十多里地一大片林烧起来村中人多半看得到映红半天的火势便会泄露了行踪。是以万万不能放火。”
另一人道:“怕泄露行踪还可以想若为了这些人质着想便不必了吧?这些妇孺只不过数十人又非那龙伯邑地的人他怎会替这些人考虑?”
王乘笑道:“只因你不了解龙伯的脾气。自从桓大司马在五鹿与龙伯打过交道便派了不少人探察龙伯的行踪龙伯每每征战恒大司马都了如指掌。他曾对我说过龙伯这人武勇绝伦用兵不依常规是以常让敌人出其不意一败涂地。不过桓大司马也因此看出这人的弱处来。”
伍封暗暗心惊原来桓魋处心积虑已久自己每一次用兵都被桓魋打听清楚。
另两人齐声问道:“什么弱处?”伍封也认真细听。
王乘道:“恒大司马说过龙伯用兵好行险常以奇兵制胜但兵家讲究正奇之法龙伯重奇而轻正是以在‘稳’字上略有不足若遇到真正的兵法大家必会一败涂地。其次他这人十分自负别看他杀人不少其实心肠颇软又重视名声这些人质换了他人或者不预理睬但龙伯却不会置之不理他定会设法先救人质再以大军进攻我们。”
伍封浑身沁出了冷汗这桓魋对他可算了解的极深了他的心事想法居然被桓魋猜得清清楚楚。再说用兵之上的确不够稳重能让人觅出破绽那日在莱夷对付叶小虫儿和市南宜僚的两番进攻虽是一夜两胜却还是被颜不疑偷入了营中。想到此处心道:“这桓魋十分厉害高明之处出乎我意料之外。我虽从未轻忽过他但还是小看了他。”
便听王乘道:“恒大司马分两处扎营相距甚远让我们五百人看守人质自己却带了二千多人另驻隐密之处便是为此。恒大司马自有妙计让龙伯知道人质在这里等龙伯带着精锐来到时他再引大军攻入村寨只须杀了那田燕儿龙伯便没脸在列国中厮混了就算不自杀也会离走他乡不再露面。这叫作‘调虎离山’。”
伍封听得毛骨悚然若非听到了这几人的说话只怕真的会落入桓魋的计谋之中去。
另一人又问道:“既然我们胁了人质逼村民下毒龙伯中毒之后还有何能为?何必还要大费周张?”
王乘嘿嘿笑道:“他能中毒自然是好不过龙伯非常人可比恒大司马以为这区区毒物只怕毒不了龙伯是以连环设计。”
伍封暗地里长吁了一口气听了他们的说话就算今晚毫无所获回去也算得上得胜而归。从这三人说话中也听得出三人必是这五百人之。
不过听这些人的口气显是不知道楚月儿她们的行踪那么楚月儿虽未找到至少已说明她们并无凶险伍封心下便宽了寻思出村已久若不尽早回去实在不能放心。可明知道人质在此不去相救似乎不成样子何况林中还有个高人不见上一面只怕会睡不着觉。
正踌躇时忽见那片矮林中火光大炽一大群怪异的物什向敌人猛冲这些物什便如一蓬乱草般尾上燃着火球飞一般冲了过来不知是何种怪物。敌人惊乱之下这群怪物已入了人群之中半身都是大火不少人躲避不久被撞在身上身上便燃起了火头不禁狂呼乱叫。那些战马见了这会放火的怪物惊得齐声嘶鸣拖着兵车四下乱窜以致车上甲士手忙脚乱纷纷跌下车来。
王乘大惊策马往伍封藏身的沙丘上来避火口中一迭声叫道:“休要混乱休要混乱!”才叫两声忽地撞下车去跌在伍封前面七八步处。
伍封细看时见他嗓间钉着一支利箭眼见是不活了。
这时便听林中蹄声阵阵几人跨马冲了出来当先一人挥动着手中笔管粗细的长矛一连刺倒了五六人其后一人手执长柄大斧恶狠狠地见人就劈。
伍封见是楚月儿和鲍兴心中大喜此时又见春夏秋冬四女从林中冲了出来四条矛展动处无人能敌。
伍封哪里还按捺得住飞身上了黑龙手舞着大铁戟大笑着从沙丘后转了出来铁戟展动将先前说话的另两人刺倒车下片刻间与楚月儿汇合在一起。
楚月儿笑嘻嘻地道:“月儿早知道夫君会跟上来。”
伍封手上铁戟不停口中埋怨道:“既然知道为何不等一等我?”
楚月儿笑道:“本来是要等的不过我们在途中遇到了一个人事情忙得紧便没空等你了夫君莫怪。”
春夏秋冬四女也冲上来齐向伍封甜笑。
伍封道:“敌人太多一时也杀不了直杀兵车上的人步卒便不管了。”见鲍兴挥着大斧一路冲杀甚是神气众人跟了上去来回冲杀专刺兵车上的甲士。
此刻敌军大乱又无领指挥只是自顾自四下奔逃根本无心一战。有些甲士倒也聪明见他们只杀兵车上的人纷纷弃车混在步卒中逃窜。
也无多久除了数十乘兵车之外敌人或死或伤剩下的人已逃得不知所踪。
鲍兴早见到了伍封不过他忙于圈动战马收束乱窜的兵车也无暇上前见礼。
夜风送来满鼻焦臭这时那些会生火的怪物都倒在了地上伍封看时见是一头头羊儿身上捆满树枝长草尾上有的还残留着未烧尽的膏脂葛布伍封恍然道:“原来这便是刚才闯入敌群的怪物!若非这些羊儿我们几人怎能杀退敌军?只怕早被迫得逃走了吧!”
楚月儿道:“这些羊儿都是从桓魋营中赶来月儿先前还愕然不解不知道救人之时捉羊来干什么现在便知道了。那些妇孺也有功劳若非她们击木踏脚又四处点火歹人早就冲入林中了。”
伍封点头道:“这种疑兵之法似是而非最为高明声若响些、步略齐些都不成反会被人识破。咦林中这人用兵方略比我可强得多了他是谁?”
楚月儿还未曾回答便听人声嘈杂数十妇孺从林中出来当先一位老者由两个僮儿陪着乘着马车从林中缓缓出来。
伍封见这老者萧若轩举形容清癯白须白在飞中飘动神气不凡。忙迎上去跳下了马恭恭敬敬施礼道:“老先生神机妙算世所罕见不知是何高人?”
那老者微笑道:“你不识得我我却知道你。老夫姓孙名武与你父亲伍子胥是结拜的兄弟情同手足我离吴之时你还未生下来哩!”
伍封又惊又喜忙拜道:“孙叔叔小侄早就想拜见了原来孙叔叔隐居在此地。”
孙武笑道:“封儿起来吧先前月儿也是大拜特拜我这许多年来还未曾被人这么拜过。”
楚月儿跳下马带着春夏秋冬四女走过来道:“夫君我们一路赶来正好见孙叔叔救了这些妇孺便上前帮手杀了几个追上的贼子孙叔叔一看我的矛法便认出来是以我们听孙叔叔调遣在林内大布疑阵。”
孙武笑道:“事急矣此刻讲不得这么多虚礼我们先将妇孺送回村去。适才败兵逃走桓魋必定知道你不在村寨中只怕会大举进攻要杀燕儿。我是田氏族人燕儿算起来是我的侄女怎能让她受害?”
伍封忙将鲍兴叫来夺了数十乘车正好命妇孺上车让会驭车的人执缰一路向沙家村而去。
伍封骑马跟在孙武的车旁问道:“娘亲派人四处寻觅孙叔叔的下落总是未能找到此次碰上了就请孙叔叔到小侄府中去小侄正好向孙叔叔讨教兵法。”
孙武笑道:“封儿用兵不在你父亲之下你的多番用兵之法我都详细探究过每每出人意表大收奇效。”
伍封惭愧道:“这是小侄未遇到孙叔叔这样的行家之故侥幸胜一两次算不了什么本事上次在吴国被勾践和文种打得大败几乎不能生还。”
孙武摇头道:“若论出其不意你比我和令尊要强不过用兵要诀在于‘稳中求胜’先立于不败之地再求胜机。这才能常胜不败否则就是兵行险着遇到庸人或可取胜遇到用兵高手便十分凶险了。”
伍封叹道:“孙叔叔的兵书上说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小侄用兵还不够沉稳连桓魋也看得出来。”
孙武笑道:“你的确是不够沉稳这也不是因你一味冒险之故。你毕竟年幼经验未足。我探究过你的用兵之法譬如鱼口是你第一次用兵、虽然从用兵上看来是败却能凭武勇以少胜多说明你是天生的猛将也有智将之天赋。后来在五鹿、莱夷、海上、越国数次用兵都算相当不错不过其中有许多处还有不足譬如在五鹿之时你大可以假扮董门中人与桓魋稍稍冲突再激起董门与桓魋交战。敌人各自为政不相统属之际正好以兵用间运用得妙便不用那么狼狈了。”
伍封恍然道:“孙叔叔教训得是小侄当初便没有想到。”
孙武又道:“你剿灭徐乘大小连番数战都十分高明不过因连番得胜最后一役便冒险了些。你想你的战船颇少居然四面夹击每一方不到五艘徐乘若是全力向一方突击不但损兵折将还会被他逃走兵少而设围凶险倍增。若换了我与令尊必不会这么用兵。”
伍封满脸流汗惭愧之极道:“孙叔叔这么一说小侄真是毛骨悚然那徐乘若聪明些小侄便难获胜了。”
孙武道:“围敌之法最忌四面死围。譬如围城便要围其三方留下一方来何故呢?若四面围城敌人无路可逃只好拼敌一战士气高盎之极到时候己方的损失就大了万一城墙甚固拖延日久敌人援军赶来不仅城不能破反会空耗钱粮。若是留下一方让敌人逃走敌人便斗志尽去一心想在我们合围前逃走我们趁敌人士气低落时于路掩击如此一来不仅可轻松得城还能让敌军大溃四散。”
伍封眼中一亮赞道:“如此围城正是攻心妙着。”
孙武道:“己方士卒比敌方多时便是如此若己方人少还是得用封儿偷袭越都的法子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能攻而必取全在于攻敌所不守。你能在入楚之时便调大军南下吴越如此谨慎周密先知先觉比我和令尊还要强这是你的长处。另外你临阵荡敌勇猛无敌是你的另一长处。你能助吴破越全在这两点。”
伍封将《孙子兵法》读得烂熟早就想向孙武求教而孙武隐居多年少谈兵事今日遇到伍封这用兵奇才自然是谈兴大将自己多年所得倾囊相授。孙武将伍封的多次用兵经历指细分析指点利弊又将自己的征战经验说给伍封听。伍封自然心中所获之多胜过苦读兵书数年。
伍封问道:“用兵者常讲阵法但孙叔叔在兵书之中却未提及是否阵法之效用用不彰?”
孙武道:“兵形象水驻营、安阵全要依天侯、地势而为顺势变化。时传的多种阵形都是如此。只是常有人学而不精不知道变通我才未将阵法写入以免有人空谈阵形不懂其奥妙误了大事。”
伍封道:“小侄熟读孙叔叔的兵书觉得全书只是两点一是懂虚实之道二是知奇正之变。阵形是否也是如此?”
孙武笑道:“你能懂得这两点便是读懂了我的兵书算得是我的知音。用兵之道全在于‘虚实奇正’四个字阵形的确也是如此。其实阵法布出来一是为了调动士卒接应相联使各部士卒能挥出最大的效用而是不论敌我人数如何设法推动阵形尽量造成以多胜少的局面。”
伍封恍然道:“小侄这便懂了。阵形一是要稳二要能变。看来布营扎寨也可用阵法。”
孙武道:“正是如此。诸阵之中锋矢之阵前尖后方锐士在前壮卒在中箭矢在后可以用来破敌之阵;雁行之阵形如鸟翼以弓箭最为重要用来对付敌人的强攻也可缓行直攻。平地以方圆之阵为守长蛇之阵用于隙地山林之中各有其用。这些年中我读《易》无数遍又曾与老子研习天道结合数十年用兵经验创了一座五行阵。此阵攻则如石破天惊守则如铜墙铁壁动如闪电静如大山既可列兵阵决杀又可用于行营布防。由于是近年所创兵法中便没有记载。眼下我便将这阵法传给你。”
伍封听他对这五行阵十分推许自然知道此阵非同小可与孙武下了车伍封执着火把看着孙武将阵图在沙地上画出来牢记心中。孙武又教他阵法中的种种变化以及借相生相克之道如何善用兵种花了一个多时辰讲解伍封才悟到这五行阵法的精髓。他们研习阵法之时其余人便在周围等着。
孙武道:“封儿学得很快此阵的二十五种基本变化你要时时研习由此可以演变出六百二十五种变化。”
伍封吃了一惊:“六百二十五种?”
孙武笑道:“其实还可以变出更多皆因这五行相生相克变化无穷。你在一个时辰能学会二十五种基本变化其实就学会了本阵比我的一个善用阵法的后辈还要快他只学会了其中十五种变化。”
伍封道:“孙叔叔的后辈是否田穰苴司马?”
孙武点头道:“不错。穰苴这五行阵虽然没有学全却从中创出了一阵名曰‘八卦’是从五行阵和方圆阵中变化而来随时变攻为守、变守为攻此阵方中套圆外静而内动阵势变化了而敌人不觉。以防守而论此阵与五行阵不相上下攻击便比不上五行阵。这阵法简单得多了只可惜穰苴死后此阵便失传。”
他们二人又上了车一路兴高采烈地讨论兵法谁也不敢打搅。
孙武道:“本来我周游天下近来觉得年老体弱不能涉远才到这附近隐居欲自觅一良穴归葬于此偏巧桓魋在附近为恶以村民妇孺相胁十分不堪才会忍不住出手。若非如此只怕还碰不到你。”
伍封道:“既然让小侄碰到孙叔叔便不要在此隐居了我莱夷的封邑甚大又有十余座海岛真要隐居时这海岛风景应胜过此地更是佳处。”
孙武摇头道:“数十年前我离齐赴吴时曾经誓终身不履齐地是以才回在晋国靠齐之地隐居。其间在绛都数年见赵鞅之女飞羽甚有天资才会教她剑术兵法眼下她要嫁到代国。唉连她都要嫁人了我还能不觉老么?索性居于此地了此一生。”
伍封搔头道:“这既然孙叔叔执意如此小侄从绛都回来便到此地来也好尽些孝心。”
孙武叹道:“封儿也不必来找我我若要见你只要你不在齐国我便能找到我若不想见你你来一千次也找不到我。不瞒你说我一生见惯了权势之争、士卒相搏我为将多年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对这尘世也无甚留念不想再见世人了。”
伍封心下恻然叹了口气虽然孙武这么说他还是打定了主意晋国事了便到此处来找孙武。
孙武又道:“你的戟法是令舅的绝技我教给飞羽是想让她觅到伍氏后人传授她果然不负我望将戟法教给了你。适才我见你的戟术比令舅还要高明月儿的矛法还胜过我盛年之时。见了你们二人便知我的心血没有白费免了许多牵挂。”
伍封听他这么说着心中一酸流下泪来显是孙武自知天年将近语中才会有如此落寞之感。
一路说着话孙武谈起各国的民俗士卒见解独到认识精辟伍封叹服不已不多时到了沙家村附近不远处孙武命僮儿停下了车道:“封儿我这便走了。桓魋虽然厉害但兵法武技非你敌手人质已经救回你大可以放手一战了。”
伍封忙道:“小侄与孙叔叔才见面孙叔叔叔怎就要走?好歹进村一述。”
孙武摇头道:“村中人多我若进村晋人便知道我隐居在此日后烦恼便多了还是走的好你不必派人跟来。”他见伍封双眼流泪叹道:“人生一世生死别离本就常事我们能见一面很是难得了今日分手和明日分手有何区别?”哈哈一笑命僮儿扯转马头一乘马车北去片刻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伍封怅然若失立马良久吩咐道:“此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免打搅了孙叔叔隐居。”
楚月儿等人齐声答应。
伍封与孙武说话那些妇孺远远地也听不见何况她们一生未出过这沙家村怎知道谁是孙武之名?只道这老者是神仙一般看着他远去不少人下车跪拜。
伍封也不怕她们会说出去就算说出去也说不清楚。
田燕儿等人早盼得伸长了颈子见众人入了村寨都放下心中的大石那些妇孺各回其室一时间便听呼爹叫娘、唤儿喊女村中又哭又笑热闹成一团。
剩下还有二十多人未入各室自然是那假乡老的家眷了伍封让人将他们与假乡老关在一起等破了桓魋之后再放他们离去。
众人入了乡老的大室坐定众人问起如何救人的事伍封含含糊糊说了涉及孙武的事自然不提。
田燕儿埋怨道:“龙伯单人匹马匆匆而去令人好生担心。”
伍封笑道:“燕儿要怪便怪月儿好了谁叫她自己兴冲冲出去?”
张孟谈笑道:“若非如此龙伯怎能救回这老少*妇体孺?看来那群鸟四下乱飞没有骗人。”
楚月儿在一旁道:“只有人会骗人畜牲却从不会骗人。”
鲍兴与圉公阳一齐点头道:“正是。”他们熟悉马性是以对楚月儿的话极为赞同。
平启叹了口气道:“看来人还不如畜牲可信。”
伍封想起一事道:“小兴儿今晚便赏给黑龙一大坛美酒先前我答应过他不能失信。”
田燕儿奇道:“黑龙能喝酒燕儿是知道的只是龙伯何故答应赏它美酒?”
伍封道:“先前我找不到月儿便让黑龙驮着我自行去找告诉它若找到了月儿便赏它美酒结果真被它找到了月儿。”
众人目瞪口呆张孟谈大奇道:“有这等事?老马识途小人是知道的原来马还能找人!”
楚月儿笑道:“不过黑龙未必是在找我说不定找的是小兴儿小兴儿早晚与黑龙在一起情若兄弟哩!”
众人忍不住笑鲍兴点头道:“或是如此不过黑龙找的或是那一群鸟这马和鸟之间谁知道会不会眉来眼去、暗通款曲?”
伍封哈哈大笑道:“忙了许久晚饭还未吃哩快拿饭来吧!”他未回来众人都没有吃饭伍封不好意思道:“我常常在外面若是大家都跟我一样习惯早晚要饿得骨瘦如柴以后我外出时你们不要等我。万一我在外花天酒地鬼混你们却苦哈哈等我回来用饭岂非大大地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