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令仪令色,小心翼翼(2/2)
计然吁了一口长气道:“龙伯果然体恤下情。不瞒龙伯说只因常有司马、大夫争风近几月才有了这规矩这是太宰的意思。他说落凤阁是个消遣玩乐所在若因此让客人不和反而不好。”吩咐从人将莠葽叫来。
他将伍封和鲍兴带入了一间小些的暖房之中只见这房中铺了一整张绿色的革筵上覆浅红色的席子几张四脚木案上面镂着花纹配起筵席的颜色甚为悦目。
伍封赞道:“这房间布置得不错。”
计然道:“龙伯谬赞了这是小人的居室与它处略有不同。”
伍封愕然道:“计先生怎带了在下到这里?若被酒渍弄污了可不大好。”
计然笑道:“龙伯是贵客它处怎配得上龙伯的身份?何况此房有个好处只有一门四下无窗刺客若要行刺只能由这大门入来便好擒拿一些。”
伍封点了点头道:“一阵计先生不要乱走免被刺客伤了。虽然小凰儿说你会些剑术还是要小心一些。”对鲍兴道:“小兴儿你可要看着计先生他若被刺客误伤了我便唯你是问。”
鲍兴呵呵笑道:“公子放心只要有人走近计先生小人便一斧劈下去。”
计然心道:“这不是存心不让我行走么?”只好陪着伍封坐下来。
这时阁中下人送上酒肴和一些果品伍封虽然知道脐息有御毒之效仍不敢胡乱饮食。蝉衣曾说此人擅于用毒便不能不小心虽然这人未必敢在此地毒杀伍封但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此时莠葽走了进来格格笑着坐在伍封身旁又有另外一个女子坐在鲍兴身旁莠葽笑道:“好些天未见龙伯龙伯可让人家记挂得紧难以入眠。”
伍封拍了拍她的脸笑道:“是么?让你这么牵挂这真是在下的罪过了。”他拿起案上倒满的酒觥向莠葽唇边递过去道:“美人儿便饮了这觥酒权当在下陪罪。”在莠葽半推半拒之中将酒灌了下去伍封又向她的樱唇中塞了些菜肴果子哈哈大笑。他这么做正好是借莠葽来试试酒肴中是否有毒。
鲍兴是有样学样与身旁那女子大大地胡闹以试酒肴。
计然笑吟吟道:“龙伯小心得很莫非是怕酒肴中有毒?”
伍封见被他看穿心中暗惊脸上却笑道:“在下怕刺客混在阁中暗中下毒倒非疑心计先生。”
计然笑道:“龙伯说得是以龙伯的剑术谁人有把握行刺得手?自然以下毒为好。不过小人深谙用毒之法如果有毒必瞒不过小人这双眼睛。龙伯带了这许多人到落凤阁来若在阁中出了事小人的罪过便大了。平日里阁中来来往往的都是吴国重臣在下对饮食自然要十分小心。”
伍封心想:“这话也有道理。”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计先生擅于用毒。小凰儿向我说时在下还不解其故不知计先生研习此术干什么今日可明白了正好向计先生讨教。”
计然笑道:“讨教是不敢当的不过小人在此道上确有些心得单是这毒便可按其效用分为迷、昏、死、绝四类各有不同。”他一边说着脸上大显得色显是对此道极有精擅之处别人问起免不了卖弄一番。
伍封问道:“这四类有何不同?”
计然道:“迷药可摄人心魂中毒者心智迷失下毒者驭之如牛马也不怨。昏药对身体无甚伤损只不过中毒后昏睡昏睡时间依药效之长短而定。死药自然是毒死的了最厉害的便是绝药身中此毒者自然要死不过并非立死且自身并无所觉凡与中毒者接触便易因他染上奇毒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当真厉害得紧。”
伍封动容道:“这绝药可怕得紧若是用于两军作战岂非可以不战而胜?”
计然笑道:“小人所说的绝药只是推测出来的就小人所知的绝药虽能因人而染却只能染及妻妾。”
伍封叹道:“这也厉害之极了。”
计然道:“其实毒药听来可怕但也不是无法御之。天下之毒若用于菜肴菜肴便生出异味甚或颜色香泽也有变化容易被人察觉;用于酒水更不容易无论药粉药丸均不能融入水中而不见浑浊且酒水味变谨慎小心之人便中不了毒。”
伍封心中一动暗道:“娘亲曾精研在酒中下毒之法能不改酒色酒味只怕比计然要高明得多。只是娘亲从未说过回去之后要好好地学一些。”问道:“若将毒用于刀剑箭矢是否可以毒人?”
他故意这么问计然虽然镇静脸上仍然微微变色道:“若将兵器在毒药中煮过毒附刃上若刺伤了人毒随气血入心毒得更要快捷。”
莠葽在一旁娇声道:“龙伯和计先生不住说这毒听起来可怕得紧弄得这房中也似阴森森有些毒气哩!”
伍封呵呵笑道:“美人儿说得是我们只顾说话没想到吓着了你。”
正在这时便听阁中一片喊声:“拿刺客!”“着火了!”
众人吃了一惊一个倭人勇士进来禀报:“公子刺客在阁中放火我们拿出了一个刺客还有一个女刺客逃出阁外我们有十余人追下去了!其余人正在救火。”
这擒住刺客的说法并非伍封预先安排好的说辞伍封也大惑不解本来他是想打着捉拿刺客的幌子到落凤阁来搜一搜想不到还真地拿住了一个刺客!至于那女刺客云云是他先安排好的。他让圉公阳和庖丁刀趁倭人勇士混入阁后趁人多混乱、阁中人又不识得倭人勇士时在阁中寻那密室。若找到移光而移光又活着的话便这么禀报计然便会以为移光见了人来自行逃出去不会想到此女已经落到伍封手上。放火则是圉公阳和庖丁刀找到要紧物什后必须要做的事否则的话平白丢了东西计然怎会不生疑?
计然听见失火吃了一惊正要出去便听伍封道:“将那刺客带上来。”伍封十分奇怪不知道倭人勇士擒了个什么人。
计然便止住了脚看看这放火行刺的人是谁。
几个人押了个人上来伍封仔细看时觉得这么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计然在一旁惊道:“龙伯这人是我们落凤阁的客人名叫乐灵昨日方来难道他竟是刺客?”
那乐灵摇头道:“小人不是刺客。”
伍封忽地认出了此人道:“在下想起来了你是越国范大夫的门客当日范大夫送给在下一口‘映月’宝剑是你一路赶上相送。咦你怎跑到此处来?”
乐灵道:“小人并非范相国的门客而是文大夫的人那时范相国出使齐国文大夫派了小人一路保护。”
伍封道:“原来范大夫如今当了相国。乐兄你到吴国来干什么?”
乐灵道:“小人本是来见一位朋友可惜这人已经回去了小人正拟回越国去不料被当成了刺客慌乱之下才打翻了火把非是故意放火。”
伍封心道:“这真是错有错着了我还怕圉公阳和庖丁刀放火后计然多少会生疑心你既然自承不小心燃起了火头这就最好不过了。”故意向那几个倭人勇士道:“这位乐先生是我旧日的相似你们怎么把他当作刺客?”
一个倭人勇士道:“小人们见他有些鬼鬼祟祟上前喝问不料他竟然拔剑相向打斗之时又有个女刺客跑了出来还未看清便被她冲了出去。”
乐灵忙道:“在下是见你们鬼鬼祟祟才走过去以为你们是混入阁中的歹人因此才交上了手后来听你们的语气才知道不是歹人否则……”他虽然未曾往下说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若非他相让这些倭人勇士未必能擒住他。
伍封点头道:“文大夫既然曾派你保护范相国你的剑术本事想来不错应该比范相国府中的人还要高明。乐兄可否告诉我你想来会的朋友是谁?”
计然在一旁道:“这位乐兄是楚人与吴句卑有亲他得知吴句卑到了吴国才跑来相见。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暂住在落凤阁中?”
伍封点头道:“太宰与吴句卑有些交情计先生自然要给些面子原来这是一场误会了。不过这事情还得略略盘查做点官样文章乐兄勿怪。烦乐兄随在下到城中走一趟弄清楚之后在下派人送你走。”其实他是怕乐灵留在落凤阁被计然询问起来必会生出很多疑处来是以要将他带走。
计然皱眉道:“龙伯这位乐兄是小人阁中的客人若就这么带走日后还有谁敢进这落凤阁来?”
莠葽在一旁娇声道:“龙伯怎会如此忍心?若这落凤阁没了客人婢子便到府上去混饭吃了。”
伍封笑道:“乐兄是在下的故人看在范相国的面上在下怎会难为他?只不过是带他到府上叙些旧情而已。”他顿了顿又道:“今日这么一闹在下好歹也要带个人回去做做样子免得府中妻妾以为在下打着捉拿刺客的幌子跑来落凤阁鬼混岂不糟糕?”
这时又有一个倭人勇士进来道:“公子火已灭了未烧坏多少东西。那女刺客逃入了竹林我们寻了一会那竹林甚大未能找到她。”
伍封道:“算了这么黑漆漆的要觅一个人也不容易你们随乐兄将他的行李拿来我们便回城了吧。”
这时计然道:“小人去看看这火头烧了些什么。”匆匆出去几个倭人勇士随乐灵去拿东西。
过了好一阵计然和乐灵等人都回来了计然脸色甚是难看。
伍封问道:“是否有人被火伤了?”
计然摇头道:“人倒没有伤不过烧坏了一间小房子而已。”
伍封歉然道:“这就不好意思了计先生看看损坏了什么明日到我府上去取没有便赔些金贝可好?”
计然道:“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龙伯不必在意。”
伍封点了点头带人出去在落凤阁前上了车计然一直送到外面。
伍封站在车上故意与计然、莠葽说了好半天话由得他们眼光四下里偷看让他们看清并未带走什么物什。
寒喧了好一阵伍封才带人走了快到城门时伍封对乐灵道:“乐兄你失手烧了落凤阁的一件屋子这可有些不妥这落凤阁是太宰伯嚭之业。他若知道你必讨不到好去。何况今日你与女刺客一同出现大有嫌疑虽然在下知道你不会行刺但其他人却未必会这么想。”
乐灵惊道:“这如何是好?”
伍封道:“范相国与在下交情甚厚文大夫又与在下有一面之缘看在他们二人面上今日我便派人送你连夜离开吴国免得有后患。”也不管乐灵是否愿意叫了十个倭人勇士命他们到城兵处借一艘船连夜将乐灵送过太湖直到越境。
十个倭人勇士走后圉公阳和庖丁刀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二人背上都背着一个极大的布包。
圉公阳向伍封道:“公子已经得手了。”
伍封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府吧。”
城兵处早有布置是以见了伍封一行人立时开门放了他们入城众人回到府上时已经是四更天了。
伍封行事不依常规众妻妾见得多了是以也少了份担心此刻除了楚月儿之外众女早已经睡下来。
楚月儿从后堂迎出来笑道:“夫君今晚偷香窃玉可曾得手?”
伍封道:“有小刀和小阳二人出手什么偷不到?”他见小红跟在楚月儿身边笑道:“小红是怕小兴儿在落凤阁暗中偷食么?你放心好了有我瞧着定不会让他色胆包天被人勾了心儿去!”
小红笑道:“小兴儿可没有这么大胆小红是见小夫人一人独坐才跑来侍候。”她说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小红是担心鲍兴。
伍封打了倭人勇士去睡只带着鲍兴、圉公阳和庖丁刀入内。圉公阳和庖丁刀放下背上的大布包先解开了一个扯开布包见里面是一个美貌女子手足用绢带扎住嘴里也塞上了布条正是移光。
楚月儿连忙上前替移光解下了绢带扯落布条道:“光姑娘可受惊了。”
移光看着伍封黯然道:“龙伯杀了光儿吧。”
伍封伸手将她扯起来让她坐下道:“我若要杀你今晚便不必将你从落凤阁带出来了。”
圉公阳在一旁道:“这光姑娘被关在一间房子里房内连一只火把也没有我们进去时怕她呼叫才用了些手段。”
楚月儿柔声道:“光姑娘不用害怕夫君已经答应了西施夫人和波姑娘不会伤害你夫君一言九鼎你大可以放心。”
移光“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伍封叹了口气道:“小红你先带了光姑娘洗洗用些饭然后让她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小红答应一声将移光带了出去。
这时鲍兴将另一个布包扯开“噼噼啪啪”地一大堆东西跌了一地竟是几卷竹简。
鲍兴目瞪口呆问庖丁刀道:“原来弄了半天你们便是偷了几册竹简来?你们不是说最识得宝贝么?”
庖丁刀洋洋得意地道:“这竹册可是难得的宝贝哩!”
伍封捡起一册打开楚月儿拿了支火把过来伍封就着火把看时只见上面写的全是毒理药性之类的文字看了好一阵惊道:“原来这就是计然研究毒物一辈子的经验所得里面全是用毒解毒之法这玩意儿果然是件宝贝千金也买不到。”
楚月儿甚感兴趣接过去细看越看越是惊异。
庖丁刀又拿起一卷竹简道:“公子这一卷也了不起。”
伍封打开看了看大吃一惊道:“这是越国的破吴之策称为七术月儿你看:‘一曰捐货币以悦其君臣;二曰贵籴粟槁以虚其积聚;三曰遗美女以惑其心志;四曰遗之巧工良材使作宫室以罄其财;五曰遗之谀臣以乱其谋;六曰彊其谏臣而使自杀以弱其辅;七曰积财练兵以承其弊。’这七术好生了得让人闻而生汗!”后面却是许多条富国之策譬如“生子二人官养其二生子一人官养其一;生子赐壶酒一犬生女赐壶酒一豚;女子十七不嫁男子二十不娶父母俱有罪”等等鼓励生育之策又有诸般赏耕励战之法。
伍封看了好一阵道:“原来这富国之策也有七是计然提出来的勾践已用了其中五策;破吴七术是文种的谋划勾践还只用三策已令吴国一弱至此。这二人十分厉害吴国只怕无人能敌。”
楚月儿道:“这富国之策在莱夷用得上么?”
伍封点头道:“只要是鼓励生育、奖耕作、赏军功在任何地方都用得上。”
鲍兴也拿起一册道:“这一册又有不同好象列国之图哩。”
伍封接过来看时见这一册上天下列国的形势图其中各国疆域、重要城邑、紧要关隘都有绘制连他莱荑的镇莱关也绘在里面虽然这图在一条条简册上绘出略显粗糙篆字又极小绘制得去很完备。全图之后又有各国之图最难得的是东海上的许多小岛也绘在里面。
伍封叹道:“不知道越人派了多少奸细在列国之中这图虽不及墨爱所绘的莱夷之图细腻却十分周全不用无数奸细不经十余年时间怎绘得出来?看来这越王勾践不仅想灭吴国还想与列国争霸吴国若灭齐越之间早晚会有一战须早作预备才行。嗯这字迹与前两册不同不是一人所写。”细看简上那图底角处有个“范”字点头道:“原来这是范大夫亲手绘的图。”
楚月儿却对那册用毒解毒之法爱不释手不住地把玩。
伍封赞道:“小刀和小阳的眼光非同小可这几册竹简不说千金只怕十万金也买不到比甚么宝贝都强得多了。”
庖丁刀笑道:“公子过奖了其实小人和小阳只是在想如果取别的物什放火之后计然只要看看灰烬便知未被烧毁猜得到被人取走了。这竹简却不同小人们早觅了若干竹片放在火中计然见到灰烬中的残痕便以为竹简已烧怀疑不到公子头上。这法子其实算不得高明当年小人和小阳登堂入室四处下手之际常用此法。后来为叶公偷取书简也是如此而为是以楚臣之中无人觉得有异。”
伍封笑道:“你们是此道行家果然了不起。今天我们走时计然借故在我们身上、车上偷看这么大卷的竹简不可能藏于身上不被觉他自然不会以为是我们拿走怎知道我还另派了你们二人下手?今晚大有所获你们二人居功至伟。”
众人谈了好一阵见天已经亮了这才收拾了竹简各自去睡觉。
快午饭时伍封才醒来伸手摸床上时却摸了个空原来楚月儿早已经起床出房伍封微觉诧异这丫头向来都等他醒后才一同起身很少一早自行出去的。
春夏秋冬四女服侍他起身盥洗之后伍封出了房顺嘴问道:“月儿去了哪里?”
夏阳道:“小夫人今早便起身让小兴儿从城中请了几个高明的医士来正在厢房中与他们说话。”
伍封吃了一惊道:“月儿病了么?”心忖她练习吐纳的时间比自己还长体能极好生病可不大容易。
春雨笑道:“小夫人没病不过她向医士尽问些药、草之类说不好是想学些医术吧。”
伍封悄悄走到厢房外便听楚月儿在内说话:“先生解释得好那么用生姜及干姜汁果然可解天南星和半夏之毒了?”
便听一个医士答道:“这二种毒果然可以如此解法不过人之身体虚实不同用药之法讲究君臣佐使生姜性大热阴虚而虚火上升者可用但内热目赤者便要慎而用之。”
楚月儿又问:“生姜之外再配以白薇、丹片、淡竹叶可使得么?”
便听室内静了片刻一个医士叹道:“原来小夫人是医道高人、歧黄妙手这种解毒法子十分高明老夫可想不出来佩服佩服!”听那口音这是前几日为伍封治伤的那老医士。
伍封心道:“原来月儿是让这些医士来考校看看计然那用毒解毒竹册所写的药方真伪。”
虽然伍封脚步甚轻但楚月儿耳力了得早听了出来笑嘻嘻跑了出来小声道:“夫君计然的用毒和解毒法子果然高明连这些医士也甚为佩服。”
伍封道:“我们将上面的法子记熟便不用怕计然的毒了。其实这用毒之法娘亲十分高明回去后月儿再向娘亲讨教必有所获。”
楚月儿想起那日在酒窖中听到庆夫人的说话点了点头。
伍封叫来一个寺人让他安排这些医士用饭自己带了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到后堂上去。
妙公主和叶柔正在堂上说话见伍封出来都笑眯眯瞧着他。
春雨吩咐拿饭上来妙公主道:“恭喜夫君昨晚大功告成从落凤阁中偷了的美人回来。移光哭个不停蝉衣正与她说话。”
叶柔道:“那几卷竹简柔儿看过果然非比寻常看来计然在越国的身份十分不简单。”
伍封对冬雪道:“雪儿去将小红、移光、蝉衣叫来一起用饭。”鲍兴刚从宫里训练侍卫回来伍封也将他叫来一起用饭。
等堂上鼎案备好移光、蝉衣、小红也过来到了堂上移光双眼红肿看来是一夜未睡。
伍封笑道:“光姑娘这么哭法可不大好有损美貌。”
楚月儿将移光扯到旁边坐下来移光见众人浑若无事般对她心内惭愧又垂泪不止蝉衣不住地小声劝解。
众人用饭之后伍封问道:“光姑娘计然在越国是个什么官儿?”
移光吃了一惊心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小声道:“计先生身居太史之职。”
伍封道:“怪不得他很有些学问本事原来他是越国的太史。这整个落凤阁想来便是越国在吴的紧要所在不仅能刺探军情还能在大夫司马之间挑拨离间甚或暗中刺杀朝中要人。”
移光哭道:“光儿不知道他还做了些什么只是让光儿设法请西施夫人和龙伯到灵岩山走一走。使开了龙伯他便好到城兵去设法开了门禁免得落凤阁无甚生意。光儿怎知道他会行刺西施夫人和龙伯?”
伍封点头道:“我若是计然也不敢告诉你。你与姊姊十余年的主仆之情怎忍心害她?”
叶柔早间已将鲍兴叫上来问过昨晚的事她道:“昨日落凤阁那个乐灵必是越国派来与计然有甚商议却被公子撞破。”
伍封道:“其实我也猜得出来不过看在范相国面上不愿意深究否则这乐灵也回不了越国。他们所谋之事无非是如何伐吴而已我们多加小心便是了。”
叶柔叹道:“公子太过重情了些居然连乐灵这奸细也放过了。”
伍封道:“我这是不得不放有计然这大奸细要对付其余的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马虎虎算了。”
妙公主笑道:“我看夫君心软还不在此无论何事只要牵涉了美人儿在内他便诸事马虎一味地心软。”
楚月儿问移光道:“光姑娘计然是否真的有意娶你?”
移光脸上忽地染上一缕红色点了点头小声道:“他说等诸事一了便等我回越国去。”
伍封摇了摇头道:“光姑娘非是我对计然有何成见我猜他只是骗一骗你利用你为他办点事情罢了。你想你是越王勾践千挑万选送到吴国来的自然是想借你们来迷惑大王只是想不到单单一个西施夫人大王便已经不知所以了。平白浪费了你和旋波二人只怕勾践也不甚愿意说不定他正寻思破吴之后将你们收入宫室。我能这么猜想就算勾践没有这心思计然也会这么猜测。他怎敢将你带到越国去?何况他堂堂太史只怕家中已是妻妾成群吧?光姑娘千万不要对他的话信以为真。哼他若是真的喜欢你千方百计维护还差不多怎会让借你之手加害姊姊?”
叶柔也道:“就算光姑娘蒙在鼓里但西施夫人若受了伤害大王定会仔细去查怎会饶得了你?计然明知道如此还敢做出来定是对你的安危并不在意。”
移光虽然知道他们所言有理却道:“可光儿到落凤阁去他却将我藏在阁中不是为了我的安危么?若是怕他受牵连不如将我杀了还干净?”
伍封叹道:“谁知道他还有何心思?这人心思深沉心中不知道有多少条毒计哩!”他见移光还不大相信知道她对计然用情已深难以自拔便道:“不如这么着我有个办法……”忽听“噗嗵”一声移光从座上跌了下去倒在地上众人大吃一惊。
楚月儿在她的身旁见移光脸上显着奇怪的红晕忽想起一事道:“光姑娘只怕是中了毒。”
众人大吃一惊忙拥上前去看只见移光星眸闪动想站起身来却又乏力。
楚月儿忙道:“雨儿快去将那些医士请过来。”
众医士匆匆过来为移光诊治楚月儿道:“如何能不能治?光姑娘是否中毒?”
那老医士叹了口气道:“这毒厉害得紧这位姑娘中毒好些天不过毒性似是新眼下直入了心可见毒性之猛烈只是她中毒多日何以今日才委实令老朽大惑不解。”
楚月儿小心地问道:“这毒不是蛇毒吧?”
老医士叹道:“正是蛇毒且此蛇名叫灵蛇是越国瘴疫遍林的山中才有吴国并无此这种灵蛇。”
伍封忙问道:“可有解毒之法?”
众医士都摇头。
伍封又向楚月儿瞧去楚月儿叹道:“竹简上说这灵蛇之毒若在毒之前尚可用半边莲、杠板归、白花蛇舌草、万年青等煮汁服用来解毒一旦毒便是神仙也难救。”
移光小声道:“光儿本就该死既不能救龙伯也不必费心了。”
叶柔让鲍兴将众医士带了下去道:“柔儿猜想多半那日行刺事败移光到落凤阁后计然便给移光服下了蛇毒然后每日在饭肴中加一些镇毒之药抑制住毒性。公子昨日将移光救了来移光无镇毒之药可服是以毒。”
妙公主愕然道:“计然这么搞法甚没道理何以如此?”
伍封道:“移光在他手中计然还舍不得让她死了。但计然又怕哪天移光走了或是被人救走他的奸谋不免败露才会预先下毒。只要移光离开了落凤阁那是必死无疑就算说出了他的奸谋却没有移光这证人他有伯嚭撑腰大可以推脱。”
移光缓缓道:“光儿虽然要死了不过光儿却高兴得很至少计先生每天还给我镇毒之药说明他的心里还是喜欢光儿。”
伍封黯然道:“想不到我们将移光救出来反是害了她。”他蹲在移光身边问道:“光姑娘你有何心思便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办到。”
移光缓缓道:“夫人在吴宫十多年其实并没有真正开心过自从龙伯来后夫人便如换了个人一般。计先生说过吴国早晚必会亡在越国手中若真有这么一天还请龙伯援手免得夫人被人害了。”
伍封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移光道:“还有一事……”她忽地喘息了几声脸色渐渐暗淡下来道:“劝波儿……嫁了吧!”她说完了这话闭上了眼睛。
众人眼看着她的生命一缕一缕地远去却又无可奈何心中都觉得有些心酸。伍封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对鲍兴道:“你用船将光姑娘送出去觅个风景好的地方悄悄将她葬了。”
下午伍封入了宫悄悄向西施说了移光的事情西施不禁垂泪伍封道:“移光临死还记挂着姊姊可见她并不是有心要加害姊姊。我答应她的事定会做到。兄弟有一句话姊姊一定要记住。”
西施见他甚是郑重问道:“什么话?”
伍封缓缓道:“姊姊若有凶险兄弟便在千里之外也会赶来相救。无论日后生了何事无论是吴亡于越还是越亡于吴姊姊一定要设法保全性命等我赶来。”
西施心中一荡热泪滚滚而下。她听了这句话此刻便是要她为伍封死了她也会心甘情愿。同时她也知道二人的情份已经停留到了一个阶段只怕永远也难展下去至少目前的现状无任何改变便只能是如此了
伍封又对旋波道:“波姑娘移光最后关心的是你只盼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免得象她一样最后死在这个‘情’字上面。”
他见西施和旋波伤心不绝安慰了几句起身告辞。
一连多日伍封除了每天到宫中打个转外也没有到落凤阁去一般都守在府中移光之死引来的伤感也渐渐忘怀了。
伍封怕移光的事泄露出去将医士都留在府中还派人将他们的家眷接了来。楚月儿这些天便忙得紧了终日与姑苏城这班医士研究毒理解药她不敢走露风声只是零零碎碎地将药方分散了问免得日后这些医士将害人的毒药制法传了出去被歹人拿来害人。她未曾学过医术伍封便让圉公阳和庖丁刀从城中买来各种药来又让夏阳与楚月儿在一起帮手让楚月儿辩认研究药材。
楚月儿本就聪明她也不管医理只是研究用毒解药之法又有若干良医指导是以颇有所得每每夜时便由夏阳帮手配药弄得满府药香多日下来居然被她制出了若干种解药出来都用小铜盒装好以备不测。
伍封这些天也不打搅她只是与妙公主、叶柔等人饮酒说话闲时指点春夏秋冬四女和鲍兴的武技众人不仅刀术斧法有些长进连伍封所教的空手格击也颇有所成伍封趁教众女“空手搏虎”时挨挨擦擦趁机大占便宜不说有时还让蝉衣歌舞一回自得其乐。
这天午时伍封与鲍兴到宫中考校侍卫剑术见众侍卫剑术大有长进大喜之下依言奖赏了身手前二十位的侍卫各十金同时又让鲍兴奖赏那日随伍封和西施到灵岩山上去过的侍卫、宫女、寺人各二十金受伤的数人赏了五十金这都是他从自己府中拿出的金贝。众人大喜均觉此人豪爽重信跟着他无须怎么冒险便有厚赏。伍封回去后又对鲍兴大加赏赐。
从这日之后伍封进出王宫侍卫、宫女、寺人对他格外的亲近尊崇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眼见已是三月城内城外一片郁郁葱葱府中的桃树也开满了桃花。
这天伍封与妙公主、叶柔坐在桃树下说话妙公主道:“这桃花十分娇艳不过我总觉得比不上齐国的桃花好看。”
叶柔笑道:“公主是想家了吧?其实桃花便是桃花在哪里都差不多。”
伍封道:“吴国有一处地方叫作阳山先父初到吴境不久吴王僚将阳山百亩之田赐给先父后来吴王阖闾又叫阳山附近二百里地赐给先父为邑地。这阳山四下是山中间是个山谷阳山谷中生长满桃树平日璀璨眩目风景极为迷人。”
妙公主立时大生兴趣问道:“这阳山谷离姑苏多远?”
伍封道:“不过一百多里小时候我每日负重疾奔都要到阳山谷去一趟。”
叶柔道:“眼下晋兵最精锐的称为武卒是从士卒中挑选出来。其挑选之法是负革甲、持兵戈、长干、劲弓负五十支长箭和三日之粮半日能驰百里者便称为武卒为三军之最精。公子自小也是这么练法怪不得体魄过人无人能及。”
伍封道:“吴王阖闾当年选兵更是厉害以能负甲执兵日趋二百里者共三千五百人为前阵以此破楚十分厉害。”
叶柔道:“这比起我们的倭人勇士又不如了倭人勇士能负七日之粮日趋三百里可说得上天下精兵了。”
妙公主笑道:“最厉害的只怕的我们夫君大人了。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便背着三百斤一个大包袱象个大海龟似地从临淄跑到莱邑来回足有四百多里哩!那时候小兴儿就陪着他只不过所负只有百余斤罢了。”
叶柔道:“公子最善以少胜多如果从遁者、倭人勇士中挑出骑术、水性、剑技、矛法极精者特别训练专用来设伏、破阵、刺杀、偷营只要有五十人也能当得上大用了。”
伍封喜道:“这想法不错若真有这么五十人只怕胜得过五百人之用回到莱夷我便去挑选到时候还要柔儿好生训练。”
这时暖风习习送来阵阵药香妙公主笑道:“月儿这些天忙得紧终日守在药堆中与那些老医士厮混我看她早晚会成为问表哥一般的神医。”
伍封道:“这丫头若对一件事有了兴趣便会全心全意去研究领悟她的剑术武技日进全在于此。公主心野贪玩这一点上便比不上月儿。”
叶柔道:“这样也好月儿除了武技之外对用毒解毒之法也有兴趣她若是研究有成我们便不怕遇到计然这种用毒好手了。”
正说话时鲍兴跑了来道:“公子大王引大军从淮上回来了。”
伍封忙带人出城相迎只见夫差得意洋洋地引着大军过来恍如大胜归来一般。
伍封陪夫差一路到宫中去西施得了伍封派人禀告也带人在宫门外等着夫差让展如、颜不疑将士卒引到营中自己挽着西施和伍封的手臂入宫。伯嚭在一旁见伍封如此殊荣心中虽然不悦脸上却笑嘻嘻地跟了进宫。
夫差在堂上坐了下来让西施坐在他旁边细声说话看来心情极好。
西施问道:“大王心情甚好楚军想是退尽了?”
伯嚭在一旁道:“大王谨慎得紧等叶公率大军走了三日才命回军。”
伍封问道:“以大王的圣明向来这吴楚边界之议大有斩获?”
夫差笑道:“倒无甚所获不过寡人此番出兵总算是退了楚军去了一块心头大石。”
伯嚭道:“叶公甚是难缠好不容易才谈出了个结果日后江淮之间吴楚以鲁汀为界相安无事。”
伍封吃惊道:“什么?那开阳、襄贲之地岂非给了楚国?”本来吴境深入泗水之左楚国灭陈之后楚越之界应在泗水左近伍封心忖就算让一些地方给楚国无非是以泗水为界而已怎知道夫差却将边界退到了鲁汀将泗水以东、鲁汀以西的地方尽数割给了楚国损地三百里左右。
夫差却并不在意道:“吴境甚大所损不足半成以半成之地得吴楚之和也没有吃亏。何况如此一来吴楚之间多了莒、杞、缯、郯等小国为缓冲又不再与宋相结少了一敌有吴反而有利。”
伍封心道:“国是你的你要割些出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点头道:“这也说得是只要吴国强了灭了越国也不是难事。”
夫差笑道:“王弟言之有理寡人寻思楚军一退越人多半会有惊惧之心若派出使者与越结盟永为兄弟之国也未尝不可。”
伍封心道:“此时越人怎会与吴结盟?”心忖夫差在淮上这些天伯嚭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弄得夫差如此狂妄自大起来一改离城时的小心谨慎之状。他叹了口气道:“若能结盟自然是好多少能有些时间来励耕备战微臣就怕越人不愿意结盟哩!”
伯嚭道:“老臣与越人多少有些交情这结盟之事大王便交给老臣好了。”
夫差胡乱点头眼睛却在西施身上打量笑道:“今日便这么着吧王弟与太宰先回府中有事再议。”扯着西施往后宫而去。
西施脸色微红偷偷向伍封看了一眼伍封心中忽地极为不快起来暗暗叹气与伯嚭一齐出去。
出宫之时伍封问道:“吴楚以鲁汀为界是否太宰的主意?”
伯嚭抱屈道:“怎干老夫之事?老夫请大王与叶公议事之时定要坚持以泗水为界还说那鲁汀阔不过十余丈楚人一步便跨入了境难以防御损地之外不利于吴。谁知王子不疑却向大王提议说要全力对越干脆让出泗东之地有泗上诸国御楚宋之兵战势可以暂缓吴国不再有后顾之忧。大王便依了王子不疑的言语向叶公大大让步。”
伍封听他不象说假话奇道:“王子不疑怎会如此?万一楚吴鏖兵莒、杞、郯等国加起来不到五百里的地方能当得什么用?说不定乖乖投降反而使楚宋之军长驱直入。”
伯嚭也道:“老大也是这么想此事龙伯问问王子不疑便知虚实。不过楚吴能立盟定界和事收场多亏龙伯将叶公胁持到吴营楚军之退以龙伯居功至伟。”
伍封愕然看着他不知这老滑头在打什么主意居然能这么说话仿佛忘了以前的恩恩怨怨。
伯嚭小声道:“龙伯不要奇怪老夫其实想得明白眼下这吴国非有龙伯收敛民心士气不可否则越人灭了吴国老夫也好不到哪里去。”
伍封点了点头心道:“你能这么想便是最好不过了。”
过了数日吴国派到齐国的质子王子季寿被齐平公遣了回来还带了辎车三百余乘。不过王子季寿并没有先入宫去而是将辎车驶入了“龙伯之府”。
伍封见王子季寿身材修长满脸憨厚之色说话也老老实实对他立生好感心道:“这王子季寿与王子姑曹、王子地、颜不疑大不相同。”
伍封奇道:“季寿这辎车内所装何物?”
王子季寿笑道:“王叔齐君生下了一个世子取名为积齐国举国大喜国君赐了十余车物什给王叔。”又小声道:“其实齐君所赐之物早运往莱夷这些辎车以锦幔盖住其实里面全是运给吴国的粟米为掩人耳目才装扮成齐君赐给王叔之物以及小侄随身所带的辎重。一路上鲁、莒、杞等国人见了这数百辎车都羡慕王叔得国君眷顾宠爱之盛列国罕见哩!”
伍封笑道:“我那国君老丈人对我本就极好。”
王子季寿初初回来自要到宫中去见夫差季寿走后伍封安排人手将粮粟从水道送入城中仓廪旁人还以为是伍封献给吴王之物。居然出奇的多显得此人忠于王室之心与众不同。
夫差派了个使者带百余人到齐国去押了无数车金帛只因吴国是向齐国购粮齐国看在伍封面上先送了粮来这些购粮的金帛自然要交给齐国。
既然夫差等人回城伍封交割了暂领的城兵与侍卫职司宫里也不好多去是以整日在府中非夫差相招也不参与朝议。
夫差听了伍封的提议暂不理会落凤阁留下这越人的耳目便宜行事。
多日无事这天伍封将楚月儿从药堆中扯了出来在后院与她一起研习“比翼双飞术”鲍兴来道:“公子门外来了个客人不肯说出名字现在厢房之中。”
伍封奇道:“什么人这么神秘?”到厢房时见那人扭过头来伍封大喜道:“陈兄原来是你。”那人正是陈音。
陈音笑道:“龙伯好久不见了越的风采过人。”
伍封道:“陈兄在越国大显身手甚得越王器重今日怎会有暇前来?”
陈音道:“在下眼下是越国使臣来与吴王商谈两国结盟之事只是大王不许在下见龙伯在下来了三天终是忍不住只好偷偷来一见。”
伍封奇道:“越王怎想着要与吴结盟?”
陈音道:“大王见吴越仇怨愈积愈深数次交战鄙国虽然略占上风但并未伤及吴国元气龙伯一到吴境吴军士气大振何况吴国地大民众鄙国也无甚把握能胜过吴国索性吴越结盟各安其境。”
伍封皱眉道:“非是在下多疑贵国大王理应不是这种轻易放手的人此刻来议和中间恐怕有所计谋。”
陈音笑道:“在下出越之时大王和文大夫交待得清清楚楚计谋自是没有不过要贵国将太湖之南、浙水之北的四百里地割给越国而已。”
伍封惊道:“什么?”
陈音道:“岂止是这一点贵国每年还要输粟万石给鄙国才能保持两国的相安无事。”
伍封摇头道:“如此苛刻条件吴人怎会答应?”
陈音道:“条件虽是苛刻了些但眼下越强吴弱若是越人大举来攻吴人必定难以抵挡灭吴也未始不能。不过在下心想与其两国交兵死伤人命不说最终仍然是占地夺粟无数只怕还不止此数受些委屈来保全吴人之性命未必不好。先前十余日前已入宫中见了吴王谈过此事吴王甚是烦恼不过事关重大在下请他先不要透露给众臣知道这也是鄙国大王特意交待的。”
伍封点了点头苦笑道:“这话倒是不错。”
正说话时鲍兴来道:“大王招公子入宫议事。”
陈音起身告辞伍封道:“听说勾践性最多疑陈兄偷偷来见在下若被他知道了不好下次在下大大方方去慰问使者到陈兄的驿馆去。”
陈音走后伍封匆匆入宫一班吴臣也66续续入宫。
夫差先将越使提出的条件说了一遍道:“本来寡人便想派使到越国商议结盟之事太宰还未动身越使便来了。虽然寡人想与越国结盟但无端割地输粟寡人心中实有不甘。越使已来三天还特请寡人先不要告诉众臣以免多生事端有损盟议但寡人思之三日未有所得只好将众卿叫来商议。”
王子姑曹怒道:“越人欺我太甚父王万万不可答应无非就是一战而已不战而割地成什么样子?”
王子地叹道:“如不暂时委曲求全越人大举攻来姑曹是否有必胜的把握?若是战败重则国为之灭轻则仍是被越人占地抢粟掠走民户吴国损失便更大了。”
颜不疑叹了口气道:“本来眼下吴人士气正旺也不怕了越人只是军粮不继难以持久作战若战事数月未下吴军粮尽而散后果就不堪设想。”
那位从齐国刚刚回来的王子季寿道:“若是割了太湖之南至水边的四百里地给越国越人的国境便紧靠吴都若是动起兵来当真是朝夕至若是不答应越军也是旦夕间攻来此事当真棘手之极。”
伯嚭道:“大王依微臣之见不如将越使留下答应割地只不过非是太湖之南而是另觅它地岁输粟数也酌情减之。如此一来越人见我们有意答应只不过是条件在谈而已自会宽心慢慢措谈只要能拖到粟熟之时便不怕了越人。”
这人不愧是老奸巨滑此议一出众人都不住地点头夫差也道:“太宰此计甚妙这么一来便可挽回今日危局了。”
伍封心忖:“此计虽好但怎瞒得过范文二人?若是……”忽然心惊脸上变色呻吟了一声道:“这番糟了!”
众人见他脸色大变无不愕然。
夫差奇道:“王弟想起了什么?”
伍封出班道:“大王此事大为不妙请大王派二十队小哨从水6两路探测越军入寇之道。越使之身后多半有越国的大军也跟来偷袭越使既来了三日恐怕越军已到了边境之上。”
众人大吃一惊夫差骇然道:“王弟为何会这么想呢?”
伍封道:“勾践谋吴绝不会只贪数百里地而是要报为奴三年之仇除非灭了吴国才能一洗前辱。他们派使者来多半是想宽吴人之心以为他暂不会攻吴实则想大军掩至一举灭吴。”
颜不疑骇然道:“此事大有可能。”
展如道:“如今正是春种之际越人不去下种反而调集大军入寇时机不当是用兵大忌越人怎会如此犯忌?”
伍封道:“当年吴军攻楚弃舟于淮曲十余日兼程而至汉水直入楚人腹地也是军中大忌却能起到出其不意之效。范蠡和文种是军中宿将足智多谋此番定是如此。”
夫差面色大变问道:“眼下调兵不及吴都仅水军万人6军六万王弟有何良策对敌?”
伍封道:“七万人已经够用了。为今之际先让水军上了战船守着太湖水路再命一将领万人扼守东江附近四万人在城南、城东立寨另一万人扎于城中待小哨探得敌军虚实再做对策。”
王子姑曹道:“父王不如由儿臣……”夫差摆了摆手道:“展如引水军在太湖守住水路不疑和任司寇引万人守东江剩余四万人由姑曹和地儿统领守于城东城南城中一万守军由寡人亲自率领。”
颜不疑和任公子已得了一万人马这些天王子姑曹正向夫差索要如今战事一起这一万人便永远回不了王子姑曹手中了。
伍封道:“大王此战被越人占了先机我军还来不及动时便被越人深入吴境就粮。我军粮草不足不耐坚守微臣与鲁人友善便由微臣与王子季寿二人日夜兼程到鲁购粮鲁地最近往返三十日可运回粮草。”向夫差使了个眼色夫差会意点头答应。
这时那石番进来禀报道:“大王越军大举入寇战船已入了东江之口!”
众人都大为惊惶夫差忙道:“快将众军调到东江一线。”
伍封道:“大王越人东江之水军必是疑兵此乃声动击西之策恐怕越人的6军已入了吴境。吴国之水军甲于天下勾践怎会蠢得以水路为主攻之军?只须派三千弓手在东江岸上乱箭齐越人水军必退。”
夫差点头道:“此言甚是胥门巢你带三千弓手到东江对付越人水军不疑和任司寇仍有七千人便据胥水之下。”又道:“那越使陈音欺蒙寡人甚是可恶理应杀之。”
伍封忙道:“此人是个老实人未必知道越人之谋否则勾践也不会派他来了不如先留在城中饶他一命。”
夫差此刻对他言听计从道:“也好太宰去城中警戒百姓众卿各去准备。”
众人6续走后伍封在宫外叫住了王子季寿和任公子他本想叫上颜不疑但颜不疑已匆匆出去点兵叫之不得三人再入宫中到后宫去见夫差。
夫差正坐立不安叹道:“都是寡人太过大意那陈音一到吴都寡人便该与你们商议多了三日时间便不会这么被动了。”
伍封道:“此事也怪不得大王范蠡用兵有鬼神莫测之机几乎比得上孙武不过眼下虽然危机四伏仍非必败先前在殿上微臣怕有越人的奸细未敢细说。”
夫差听说未必便败立时有了信心道:“王弟有何妙策?”
伍封道:“虽然仓猝对敌但越人多半以为我们的存粮不足支持不到数月越军为减少伤亡必不会强攻是以我们须严阵以待列营于水6两道与越人相持。此番西施夫人为大王购粮无数王子季寿又从齐国带了粮来当可供七万大军三月之食。王子季寿再去鲁地购粮柳下跖大夫是微臣的义兄必会尽快办妥一月可回只要能支持到七月粮熟越人便不足惧了。”
众人都不住点头任公子道:“就怕越人觉有异再行抢攻。”
伍封笑道:“只要有两月时间微臣便有办法了。微臣入吴之时便已经安排了一支奇兵此事大王也知道。烦王子先调一艘小翼战船于城东笠湖等着微臣以购粮为名与王子季寿出城到时候王子自往鲁国微臣在笠湖登舟与这一支奇兵汇合。”
任公子大奇问道:“龙伯的奇兵从何而来?”
伍封道:“年前大王派了数十艘战船到齐国运粮其实运粮是假船上所载是微臣的这一支家兵。此军现居海上仅千人之数我便领着他们直取越都虽然人少不足以攻城至少可扫掠越境断其粮道勾践将国中精锐尽率到吴国国内必然空虚他不知我军虚实定会惊恐而退。到时候大军在后掩杀越人必然大败。先父深虑越人曾将越境细加堪舆绘图臣自幼详熟越境正为了今日之用。”
王子季寿目瞪口呆道:“怪不得王叔之名威震列国原来有先见之明入吴之时便考虑到今日之事。”
伍封笑道:“这只是碰巧罢近日臣带着家眷在城内城外闲逛其实是察看用兵之所。臣出城之后还请任司寇引三千人扮成水军趁战船在太湖巡行之时悄悄潜到西南岸西南岸不远有一片沼泽之地叫越来沼方六七里人若踏入必定深陷而没故称沼泽只能以特制的木板舟和越国的福舟滑行其上以过沼泽。沼泽之中有一处稍高的干地名曰固丘司寇便埋伏在固丘之上等越人退兵之时以木板舟相载突出让过前锋专抢其辎重粮草。”
夫差大喜道:“王弟用兵当真有孙武之风!寡人有弟如此何惧越人?”
伍封笑道:“大王微臣今日离城用兵有三事请大王务要谨慎。”
夫差道:“王弟尽管说吧。”
伍封道:“勾践老谋深算范蠡、文种二人又惯于用兵是以无论如何我军万不可冒失进攻只要将大军扎于湖口水6相应坚守数月我军有七万士卒此战必胜既不要觅它地扎营也不要将水军调离大营五里之外这是其一;今日密议之事除我们数人之外再不可让他人知道否则当真是灭国之途了这是其二;眼下天燥风高营中上下务要小心防火此是第三。”
夫差点头道:“寡人知道了。”
伍封又道:“越使陈音是微臣的故友此人是弩艺高手善制兵器人才难得万万不要伤害便将他请到微臣府中日后微臣设法劝说他离开越国。”
夫差道:“既然王弟这么说便这么办吧。”
伍封忽然呵呵笑道:“大王那落凤阁留到了现在今日便要用一用它了。”
夫差愕然道:“怎么用它?”
伍封笑道:“大王等一阵便对石番说战事紧急要让王子不疑训练侍卫顺便就让石番休息。微臣早打听清楚落凤阁的萑苇是石番的人石番一到暇时便会到落凤阁去与萑苇厮混石番是个粗人怎敌得过萑苇的本事?必会被萑苇掏出话来知道我们粮草不足我也到鲁国去调粮。落凤阁既是越国在吴国的眼线计然必定会将这消息送到越军中去。”
任公子击掌赞道:“妙极越人见我们粮草不足必定会按兵不动到我们粮尽才大举进攻这便多出了一两个月的时间龙伯便可从容动作。”
王子季寿也道:“这么一来王叔不在吴国也不会惹人生疑了。”
伍封道:“这种事情由石番去做最好若换了任兄在落凤阁去说计然反而不会相信一阵大王将石番叫来故意不经意地将这些布置告诉他让他知道大概的布置又略有不足才合他的身份。这次非让勾践上个大当不可等战事一了这落凤阁便不必再留下来微臣将它一把火烧了。”夫差哈哈大笑道:“想想能将勾践骗一骗真是十分开心的一件事。哈哈!”
伍封又道:“这些事就我们四人知道再也不能说出去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失败之机即使是王子、太宰、大夫也说不得。”夫差哼了一声道:“任司寇、季寿你们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姑曹、地儿、不疑处也说不得免得人多嘴杂弄出事来。”
众人议定之后各自出宫伍封匆匆回到府中略略交待了一阵留下妙公主和叶柔守府道:“越军都是柔儿练出来的与他们交战你多半有些不忍不如与公主留在府中。眼下我出兵在外伯嚭这家伙不得不防你们要深入简出小心被人暗算。我和月儿只带小阳、小刀出城余人由小兴儿、小红带着以备不测此战胜负难料万一城破也好逃走。”
叶柔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们有小雨儿她们四人在身旁就算伯嚭亲来也不能暗算得手。”
伍封道:“我已向大王禀告过一阵间你派人将越使陈音请来府上善加保护以免两军交战时被吴人忿怒加害。”
安排妥当后伍封先给平启放了一只信鸽与楚月儿、圉公阳、庖丁刀四人穿上盔甲连铜车也未用只带上了大铜戟、笔管矛、铜弩、火矢等物步行出府。王子季寿早已带着数十人等着一起出了东门赶到笠泽之岸水中早有一艘小翼战船等着伍封与季寿分手之后登上小翼。季寿匆匆北上购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