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生、死(2/2)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
山林道中,一位白衣人驻足而立,眼中jīng芒一闪,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低声自语道:“好奇怪的曲子。”说着,袍袖微微一抖,身形飘入林中。
……
“月牙儿,你也来唱一曲听听。”葛瓒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头枕着月牙儿的腿,一脸醺醺然。
月牙儿轻轻为葛瓒理着鬓边乱发,微笑道:“奴婢觉得少爷方才这曲子极好,学着唱给少爷听吧。”
说罢,低声浅唱道:“苍天笑,纷纷世上cháo……”
月牙儿记忆力极好,只听了一遍,便记得分毫不差。她声音清脆动听,唱起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唱至最后一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声音低回婉转,极尽曲折,似把那万丈豪情俱化作绕指柔,缠绵不休。
一曲唱罢,忽听远处有人道:“豪情还剩一襟晚照,词好,唱的更好!”
那声音听上去极为遥远,却铿锵如金石,清亮通透,犹如在耳边敲响的铜钟,震人心魄,待到一句话说完,篝火之前已站定一人,似乎早就在那里一般。
但见来人一袭白衣胜雪,乌发高挽,容貌清奇,颌下三缕长髯,看不出大多年纪,气质儒雅,飘然出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位世外高人。
葛瓒站起身,大喇喇的摆摆手:“胡乱瞎唱,有兴趣的话,一齐喝一杯如何?”
白衣人袍子微微一抖,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已然掠过火堆,站在桌边,朗声道:“如此绝妙好辞,当浮一大白。”
月牙儿上前斟了碗酒,便远远的退下,忙了一天,又惊又吓,她也倦了,靠着树干,不多时便进入梦乡。
白衣人瞄了一眼月牙儿,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道:“山林之中,月sè之下,醉卧美人膝,小哥好福气!”
葛瓒酒意未消,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地方没啥好玩的,闲的蛋疼找点乐子罢了。”
白衣人眉头微微一皱,这少年所唱曲词虽然失之雅驯,还算是颇有文采,怎得说话却如此粗鄙,尤其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令人不快!
“在下余不群,象山宗一名小小的灵修,敢问小哥如何称呼?”
“象山宗?”葛瓒不知象山宗是何方神圣,只觉得“不群”这个名字很有趣,打了个哈哈,拱手道:“失敬,失敬,黑石城葛氏,葛瓒。”
“原来是黑石葛家的公子,世家子弟果然气度不凡!”余不群见自己道明来历,葛瓒依然嘻嘻哈哈,心中愈发不悦。
要知道象山宗并非一般灵修宗门,乃西北三大宗门之首,门下弟子行走世间,无不备受尊崇。而余不群也非普通修士,乃是一位灵师,修为已臻凡灵境巅峰。
余不群因某事来到龙尾山,偶然听到葛瓒唱歌,词句旷达豪放,隐然有勘破世情,傲视苍生之意象,好奇心起,便过来看看是谁有如此才情,盘算倘若天赋尚可,便收为弟子,也算是他的一场福分。
于是他先是用瞬移之术从天而降,再亮出象山宗的身份,本以为葛瓒会立刻拜服于地,就算不哭着喊着拜自己为师,至少也得奉若上宾,礼敬有加,却没想热脸贴上冷屁股,人家似乎没把象山宗放在眼里。
以余不群的身份和修为,便是西凉大将军元济道也得给几分面子,从未有人敢如此轻慢,余不群心中暗道,且给你小子点厉害瞧瞧。
“葛公子方才所做曲子意象高远,在下闻之,亦心痒难耐,且借公子木桌一用!”
余不群说着,一拢袍袖,以指为笔,美酒做墨,在桌上轻描淡写了一番,然后收回手指,道了声献丑。
只见木桌之上写着两个斗方大字:生、死!
字迹遒劲有力,犹如金石铭刻,入木三分,分明能坚硬的桃心木桌面那一道道深深的沟痕,以及沟痕中尚未消失的点点酒痕。
葛瓒的目光一落在上面,便似乎被它牢牢黏住,再无法移开。那两个字像是活了一般,横竖撇捺一笔笔犹如刀剑兵戈,划破虚空,毫无征兆的冲入葛瓒的识海之中!
葛瓒一阵恍惚,像是回到战场上,到处都是敌人,枪声四起,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暗红sè的血浆漫天飞舞,犹如人间炼狱;另一边大河淘淘,彼岸荼靡花开,月牙儿拈花含笑,正招手唤他过去……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张牙舞爪,散发出铺天盖地的威压。
“顺吾者生,逆吾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