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如此坦然（2/2）

牧野在下面用绳索绑好熊的四肢，然后再上到地面，五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黑熊吊上来。之后把熊绑在两根足够结实的木棒上，除夏夏以外，四个人两前两后，抬起黑熊往回赶。

这熊实在太重，牧野四人虽然比寻常少年壮实了不少，但是也只能走一段歇一段，天快黑了才走出森林。

到了村寨门口，早有大人们出来迎接。在岛上，每个孩子的chéng rén礼都是全村寨里最值得庆祝的大事。那些经验老到的猎人们的眼睛不断在几个孩子和强壮的熊尸之间来回，那眼神里无疑都充满着难以置信。

牧母站在人群前面，看着自己的儿子凯旋归来，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快乐，心里前所未有地感到自豪。她脸上一直洋溢着的微笑，让这个黄昏明亮了不少。

熊实在太大了，猎人们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将它烤制成祭品。村民们围在篝火面前，跳起古老的舞蹈，吟唱起朴素的歌谣：

良辰吉rì，有子长成；

张弓搭箭，逐鹿于林；

烹羊宰牛，以示心诚；

穿戴齐整，祭拜龙神；

祭拜龙神，佑我儿郎；

病痛远遁，身健体强；

家庭和睦，儿孙满堂；

礼毕击鼓，神威无量！

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跟着哼唱。火光中，族长头戴礼冠，手持礼杖，一脸严肃地走上祭坛。大人们领着牧野和洪大壮走到神龙雕塑前，拜了三拜。

然后，族长又认真诵读了一篇祝词，饿了大半天的人们，这时候才能进食。

大家席地坐下，长辈们坐成一排，牧野的母亲和洪大壮的父母坐在最中间。大家纷纷向她们表示祝贺，恭喜她们的孩子长大chéng rén，同时也表示感谢，感谢她们为岛上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猎人。

洪大壮的父亲满面红光地四处应酬着，除了娶老婆的时候，他这辈子很少这么开心了。

而牧母安静地坐着，四周的喧嚣正在离她远去，连那遍布全身上下深入五脏六腑的疼痛也变得麻木。唯一最清晰、最真切，只有眼前的儿子。

她面带微笑，内心宁定。

来吧，我再无所求了。孩子已经长大了，尽管还不足够高，但是，他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他能够独自面对任何事，就像我曾经独自面对一切那样。

他将走很多路，平坦或坎坷；他将看很多风景，缺憾或者完美；他将遇到许多人，好的或者坏的。

他将顺从自己的本心修行。

来吧，我恨的，请如烟消散；我爱的，请长存世间。

孩子，来生再见了……

这时候，牧野正给母亲夹菜，可是母亲却没有接。

他猛然发现，母亲的脸s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苍白可怕。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笑容，那暖如chūn风的笑容……

他看见母亲身体前倾，好像是想努力地将他看得更加清楚。

她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抚摸他的面颊，又似乎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就像这么多年她所做的那样。

接着，他看见母亲随着这一努力而失去了所有力量，倒在木桌上。

他的大脑瞬间成了空白。